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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无须多言:陪伴与抚触的力量

第十一章
无须多言:陪伴与抚触的力量

静默如海,言语似河。海若寻尔,不可迩河。缄口不言,聆悟深海。

——鲁米《鲁米诗歌》

非语言沟通与语言沟通一样有效,我们不可低估陪伴与抚触的力量,特别是当语言苍白和多余的时候,或说话变得困难和不可能的时候。

罗伯特,一位72岁的退休律师,因为罹患进行性神经肌肉疾病,很多身体机能受到影响。他无法走路、说话、书写、自主进食。尽管罗伯特的思维依旧敏锐,他的身体却很容易感到疲惫。这使他只能花更多的时间躺在床上,听一些有声读物、莫扎特的音乐和冥想引导。多年来,他与家人保持着亲密的关系,在罗伯特生病期间,家人一如既往地支持、鼓励他。直到24小时家庭健康助手的介入,额外的帮助让家人参与照顾罗伯特的时间越来越少。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妻子阿比盖尔与他的两位成年子女杰茜卡和约翰,感到无比沮丧,因为罗伯特无法与他们交流互动,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越来越深。与此同时,罗伯特也感到挫败和孤独。他为与挚爱的家人之间明显的距离感而悲伤,他非常渴望和他的妻子、儿女重新建立联结。

罗伯特和他的家人认为他们无法和对方交谈造成了联结的断裂。但其实,他们没有意识到非语言沟通的无限可能,通过陪伴和抚触,仍然可以交流,传递心意。

陪伴是一种默默接纳和关注他人的状态,无边的沉默中蕴含着关爱。抚触,在本书中的意思是通过彼此的肌肤相触而达成联结。无论是否有抚触,仅仅是陪伴就足以传递爱和慈悲,是维系和加深彼此联结的共有体验。实际上,陪伴与抚触是我们能给予别人最好的礼物。

陪伴

有时候,言语会阻碍与他人建立真正的亲密关系。杂乱无章的话语会分散注意力,继而让交流停留在表面。很多时候,只是陪伴就已经足够,安静地坐在身旁就能分享超越言语的体验。这种体验是如此充实、丰富和亲密,比如静静地坐在一起看夕阳西下,其中包含的情感是无法言喻的。罗希·琼·哈利法克斯(Roshi Joan Halifax)在她的著作《与死亡同在:培养慈悲心和面对死亡的无惧》(Being with Dying:Cultivating Compassion and Fearlessness in the Presence of Death)中,广泛地探索了“陪伴”在临终者生命尽头不可或缺的作用,尤其是来自他们深爱的人和专业陪护者的陪伴。罗希提到(Halifax,2009):“当苦难来临,我们通常认为缄默不言并不好,我们强迫自己去‘做些什么’,如说话、安慰、工作、清扫、踱步、帮忙等。但是当照顾者与临终之人彼此分享一个无言的拥抱时,两者都能沉浸在一种超越安慰与帮助的亲密的沉默中……有些话真的要必须说出口吗?我能否通过超越言语和行动的联结,感受到与他之间更密切的关联?我能不能放松并相信我们之间的亲密联结,而无须刻意维系?”

沉默

在我们的社交生活中,沉默的价值通常不被重视,在日常生活中很少付诸现实。很常见的是,当交谈暂停而出现冷场时,人们往往会感到不适与尴尬,渴望保持情感距离而迅速用言语填补空白。

有时候,你或许会意识到和他人在一起,沉默更让人轻松愉悦。试想一下,当你处于相对轻松的沉默中,或是有挑战性的氛围中,这两种情况有何区别呢?

在我与同事托尼·巴克(Tony Back)、罗希·琼·哈利法克斯(Roshi Joan Halifax)和辛达·拉什顿(Cynda Rushton)共同创作的一篇论文中,我们明确并讨论了不同类型的沉默(Back et al.,2009)。虽然有些沉默会让人感到尴尬、冷漠、敌意或压迫,但是也有一些沉默令人感到舒适、笃定和安全。我们把后者称为慈悲的沉默。慈悲的沉默每时每刻都有价值,它滋养了陪伴时彼此的理解与关怀,具有深厚的意义。虽然我们的论文面向医生与护士,但慈悲的沉默这个概念适用于所有人。你和你所爱的人,可以探索如何将慈悲的沉默带入日常生活,促进陪伴和联结。

反思训练 对当下的开放

和另一个人一起练习,这个人与你有着积极的联结,并且他也乐意和你一起做这个练习。

●静静地坐或躺在彼此身边,练习过程中不要说话。

●不要彼此触碰,只是待在彼此身边。

●温柔地凝视你的前方(中立的焦点)或闭上双眼,不要注视对方的眼睛。

●关注你的感受:身体的感觉、情绪以及整体的感觉。

●自然地呼吸,将意识引向呼吸,觉察呼吸的节奏,持续约1~2分钟的时间。

●转身面向彼此,如果你闭着眼睛,请缓缓睁开双眼温柔地凝视。将你的觉察扩展到你所爱的人的呼吸上,关注他每次吸气和呼气时胸腹的起伏。

●同时觉察你的呼吸和你爱的人的呼吸,花几分钟的时间沉浸在彼此的呼吸中。关注你们的呼吸是否自然而然地变得同步,只需简单地关注而不要试图改变你呼吸的节奏。

●关注你的感受:身体的感觉、情绪的基调以及整体的感觉。

●现在请温柔地凝视彼此的双眼。

●当你们温柔地注视着对方时,觉察你和你爱的人的呼吸,体会陪伴在彼此身边的感觉,停留在这种觉知1~2分钟。

●关注你的感受:身体的感觉、情绪的基调,以及全身整体的感觉。想一想你刚开始体验时的感受和你现在的感受。

抚触

抚触的力量通过与他人身体的联结而产生,这种力量不可低估。我们知道,抚触和拥抱有助于早产儿茁壮成长。成人也一样,抚触促进放松,缓解压力,增强我们的幸福感,使我们以和谐的方式与他人身心融合在一起,而语言和单纯的陪伴并不能做到这一点。一些人可能厌恶抚触,他们描述自己为“没有触感”。即使是这些对抚触不“感冒”的人,也能通过非常简单的接触——仅仅是指尖与指尖的触碰或轻轻地握手,这类可能不会引起反感的行为——促进与他人之间治愈性的联结。

接受抚触

当家人和其他你爱的人不知道怎样能让你好受些的时候,他们往往感觉到无能为力。他们想和你建立联结,却不知道如何表达对你的爱意。抚触为双方提供了一个机会:能让你所爱的人感受到他们在帮助你、让你感觉好受些,同时也用非语言沟通的方式表达他们对你的爱与关怀。

社会工作者与研究者威廉·科林奇(William Collinge)和他的同事开发了一个可用DVD呈现的项目,教授家庭成员简单的抚触和按摩技巧,以此来帮助罹患癌症者的家人(Collinge,2008;Collinge et al.,2011;Collinge et al.,2007)。此DVD示范了一些安全简易的技巧,例如温柔地按摩手部、足部或头皮(Collinge,2009)。对于罹患疾病的人来说,他们的症状,如疼痛、焦虑都能因为所爱之人的抚触而得到缓解。同时科林奇等人还描述了家人之间的关系如何在此过程中得到加强,变得更加紧密。此外,当通过抚触的手段提高患病的伴侣、父母、兄弟姐妹或孩子的生活质量时,家庭成员会受到鼓舞,感到自己是被需要的。

由持证按摩治疗师提供的治疗性按摩,对促进身心放松和减缓疼痛有非常好的疗效。该领域的研究已经证实,治疗性按摩对于重病患者生活质量有积极影响,尤其是与冥想结合使用时(Downey et al.,2009;Williams et al.,2005)。

抚触他人

抚触是互惠的。你不只是接受,也可能在想着怎样伸手抚触他人。如果你能做到,可以从伸出你的手开始,接触并握住对方的手,或者在你爱的人的手或足部轻轻地按摩或涂抹乳液。这不需要花费你太多的精力。你也许有感到无助的时候,因为不能像从前那样关心别人。因此,通过抚触和简单的按摩,不仅能让你感到帮助了他人,还能让他人感觉良好。

抚触并不局限于人与人之间,抚摸宠物也可以带来深深的舒适和放松感,甚至比抚触他人的感觉更好。狗狗和猫咪总是温暖和无条件地陪伴人类,它们常常邀请我们伸手抚触,与它们建立联系,从而表达我们的爱意。

反思训练 抚触和接受抚触

无论是通过反思,还是反思性写作,思考你与抚触的关系。

●你接受过哪些不同方式的抚触?

接受抚触的感受如何?

在接受抚触的过程中,你是否感到自在舒适?你喜欢被抚触吗?

是否有特定的人选,让你更喜欢被他抚触?他们是否知道你喜欢接受抚触?

●你有哪些抚触他人身体的方式?

开始抚触是什么感觉呢?

主动抚触他人时你感觉舒适自在吗?

是否存在特定的人选让你更喜欢去抚触他?他们知道你喜欢抚触他们吗?

●想一想,日常生活中能让你扩展抚触练习的方法,无论是通过被抚触还是主动伸手抚触他人。

每一天……

花几分钟时间,与你爱的人安静地坐在一起并轻轻地抚摸他。如果这样做让你感到舒适与放松,邀请你所爱的人来按摩你的双手、足部或颈部。

谨记

非语言沟通拥有强大的力量。沉默和慈悲的陪伴是接纳,是浩瀚无垠的爱。简单的抚触(如牵手、轻抚),按摩容易触碰的部位,让彼此都感到舒适。陪伴和抚触,可以疗愈你和你所爱的人,促进你们之间的联结,胜于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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