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覃苹总是等公司所有的员工都走了以后,等杨大海一起走,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她工作多,需要更多的时间,第二个原因是想等职工都离开后,看看杨大海有什么需求,如果杨大海不在公司,工作又不太多,覃苹会比平日早走。
覃苹从甘肃天水来到北京上大学,她的心气儿高,离开村子的时候就没想过再回去,那个只有一口井的偏僻的山村,对于覃苹来说近乎一场恶梦。所以几乎从大二开始,她就开始物色工作,并向一个同乡借钱去整了容,拉双眼皮,开眼角,面部抽脂;又花了三个月时间成功减肥,她的男朋友,一个从云南来的同班同学,叫顾新宇,再次看到她的时候,惊得说不出话来。
杨大海还在朋友的文化公司干的时候就看上了覃苹,覃苹是慕名来到公司应聘的,接待的正是杨大海,而且在第一天晚上俩人吃完了一顿北京烤鸭之后就上了床。现在杨大海自己办了公司,他给覃苹双倍工资,覃苹便跟着杨大海走了。
每次他们都是去西四环外一个三星酒店,杨大海办事谨慎,之所以跑到西边来,因为杨大海的生活范围都在东边,北京的西边远得就像是到了另一个国家,一个熟脸都碰不到,杨大海尽可以安心享受他的私生活。
覃苹在床上也不忘自己是杨大海的员工,处处为老板着想,开场之前,先给老板倒杯水放在旁边,完事之后还把一卷卫生纸赶紧拿过来,并撕开递到杨大海手里,才走进卫生间忙和自己。
覃苹成功地把月薪从原来的三千,升到了现在的六千元,加上最后的奖金提成,覃苹在北京的生活已接近中层。
覃苹和男朋友顾新宇在东五环外花两千元租了一套一居室,房租两人平摊,但顾新宇研究生毕业后一直没找到稳定的工作,薪水时有时无,大部分时间靠覃苹接济,房租说是平摊,其实基本都是覃苹一个人支撑着生活,但覃苹深知在外打拼,能找到个可以依靠的肩膀是多么不容易,所以她并不因为顾新宇的经济状况起丝毫的替换的心思,反而几乎下定了决心要养着他,想想那些成功的女人,最后还不是弄个小白脸,不管怎么说,顾新宇不是小白脸,俩人有稳定的情感,估且可以奢侈地称为爱情。
覃苹是那种对自己的成功丝毫都不怀疑的女人,对她来说成功只是时间问题。她当然不会在杨大海这一棵树上吊死的,她有更远大的抱负和雄心,她要成为陈丽华那样的成功女人。最后要登上中国富豪女人榜。一切对她来说都不晚,目前来讲,覃苹要保住杨大海对自己的兴趣和信任,如果能找到更理想的工作,再离开杨大海,女人想成功不以男人为阶梯还能怎样。
覃苹多次猜测玉瑾和杨大海的关系,最后得出结论: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正因为没发生,这女人才对杨大海难以放手。覃苹了解像周玉瑾这样骄傲的女人,是不屑于低声下气讨好杨大海的,因为她天生的优越,根本用不着为生存发愁。但她又不想让其他女人碰杨大海,这也是出于她骄傲的天性, 认为好东西原本就应该属于她。
所以覃苹在处理自己和玉瑾的关系上,就表现得谨慎而游刃有余。她想:就凭你一个更年期女人,还能争抢到什么呢,一点残羹剩饭而已,没准连残羹剩饭都得不到。
玉瑾当然感觉到覃苹对自己的一种不经意的蔑视,这种轻蔑是不易察觉的,但它像一缕缕游丝一样游荡在玉瑾和覃苹的周围,玉瑾当然清楚覃苹的轻蔑来自哪里,如果放在二十年前,玉瑾肯定当仁不让地跟她斗一斗,但现在的玉瑾已不比当年,心有余力不足。但一种下意识的东西,还是让玉瑾产生了不服输的心态,答应杨大海来帮忙,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想看看覃苹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这天覃苹回到东五环外的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推开房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覃苹大声道:怎么不开空调啊,热死了。顾新宇正对着电脑发呆,找了一天的工作,脑袋大得像个热气球似的。此刻听到覃苹的声音,随口道:给你省点电钱呗。顾新宇抬头朝房门口看去,覃苹娉娉婷婷立在那里,脸上的妆容虽然有些破败,但整个人还是显得十分妖娆。一瞬间,顾新宇觉得覃苹跟整个环境是那么的格格不入,覃苹整洁干净,衣服鞋子虽然都是从动物园淘来的,但覃苹的品位不俗,整体看上去已经比衣物原有的价值提高了不知多少倍。顾新宇对于覃苹心里充满了矛盾,一是喜欢、爱,但自己在现实生活中的处境,又让顾新宇的内心充满愧疚、焦躁甚至嫉恨,而这些复杂的感情无时无刻不折磨着这个想在北京生存下去,而现实却让他无所适从的男人。
顾新宇看着覃苹把自己身上华丽的外衣一点点卸去,换上极为普通的家常衣服,这种蜕变也让顾新宇感到吃惊,只见覃 苹从脸盆里拧了把毛巾,随便几下就让自己那张光鲜的脸现了原形,堪称一种奇迹,刚才的那种光彩瞬间瓦解,随之消失的还有覃苹的骄矜的气质。
覃苹一屁股坐在那张木板床上,简易的木板床一阵晃动,随口问顾新宇找着工作没。顾新宇也是随口答,还没,不过有几家公司让他去面试。覃苹闻听并没反应,因为这种面试完全不靠谱,你可以一天去五家公司面试,然后那些公司就像倒垃圾似的轻而易举就把你打发了。
覃苹想了一会公司明天的安排,又看了一会电视,跟顾新宇没有交谈,她只是把一只手搭在顾新宇的背上,这就是最好的温存方式了,然后躺倒说声:睡了,明天还要早起。
顾新宇试着抚摸她,被覃苹拦住说:别烦我,我可没那闲心。
顾新宇显然已经习惯了覃苹的这种态度,他很自然地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电脑上。
范磊确定玉瑾有了外遇,是在赵景升和玉瑾第三次约会之后,这对范磊来说简直可以用五雷轰顶来形容心情。
北京的天已经很热了,晓珂正期末考试,范磊和市里的合作项目渐入佳境,玉瑾去杨大海的公司上了一个星期的班,就又呆在家里不去了,理由是公司里全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说坐在他们中间,像个老年痴呆症患者。范磊问她你在家呆着不腻啊,玉瑾说习惯就好了。
其实玉瑾是不堪忍受覃苹。另一方面玉瑾从心里感叹,这女人不简单,她不像一般北漂,她一定能在北京立住脚,而且会有好发展的。这是心里那个理智的声音告诉玉瑾的。但玉瑾更多时 候则充满了对覃苹的厌恶和反感。玉瑾明白覃苹处处跟自己较着劲,而且玉瑾甚至觉得覃苹跟所有女人都较着劲,或者说覃苹跟整个北京城都较着劲,玉瑾能感觉到覃苹那颗心脏里流动的不安分的血液。她试着提醒杨大海,让他小心这女人,杨大海不以为然,他觉得覃苹大不了就是跳槽,还能怎样。
玉瑾呆在家里的第三天,杨大海打来电话,让她去上班。玉瑾推辞说身体不好,更年期,想在家歇几天。杨大海说:不是吧,肯定有别的原因,是不是因为覃苹。
玉瑾沉默着,杨大海哈哈大笑道:你们女人啊,让我怎么夸你们啊,什么事到你们那都变得万分复杂,你们能不能像成年人那样理智工作,回报社会啊。
最后杨大海恳请玉瑾回去,玉瑾说歇几天再说,杨大海也就不再坚持,说:那好吧,反正我觉得你还是出来上班靠谱,年轻轻呆在家里干嘛啊。
最后这句话把玉瑾逗笑了,她说:我倒想年轻呢,谁让啊。
赵景升发来短信的时候,玉瑾正在厨房里炒菜,爆锅的声音太大,玉瑾什么都听不见。赵景升连发了两次,这让范磊很好奇,什么人会给玉瑾不停地发信呢,这是范磊第一次窥探玉瑾的隐私,他打开手机,短信说:今晚还是老地方吗?范磊听玉瑾提过赵景升,说是个老同学,范磊不想往那边想,他若无其事地溜进厨房,看玉瑾满头大汗的,就从身后抱住了玉瑾说:赵景升给你来短信了,让你老地方见。
范磊明显感到玉瑾的身体一阵颤栗,再往玉瑾脸上看,一片惨白。范磊证实了猜想,但他并不激动,而是松开手,默默走出厨房。
没想到,几分钟后,玉瑾歇斯底里地从厨房跑出来,拿着 手机质问范磊,为什么偷看她的短信!范磊先是被惊着了,然后看着面目表情十分狰狞的玉瑾说:你不是也经常看我的短信吗,我从来没跟你急过啊。
玉瑾理屈词穷,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恼羞成怒地大哭。
一股焦糊味从厨房飘出来,范磊赶紧去厨房把煤气关了。再回来的时候,见玉瑾已经不哭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凛然样,看着范磊劈头就是一句话:我是有外遇了,就是中学同学赵景升,我早想告诉你,反正今天你也知道了,咱们就说明了吧。
范磊看着玉瑾一副破斧沉舟的样子,心里想,真是世界都翻过来了,明明做了错事,倒好像别人欠了她的。范磊眨巴眨巴眼,尽量用一种很平常的声音说道:你有外遇,这让我没想到,不过我劝你一句,我可以原谅你这次,人哪有一辈子不犯错误的,你如果保证不再跟他来往,咱关起门来还一样过日子,你总不会跟那个什么姓赵的一起过日子吧,咱孩子都这么大了,再说那个姓赵的什么心思你也不清楚啊,有家室的男人一般都是玩玩而已。
玉瑾没想到范磊竟然这种态度,她推测过很多次范磊知道这事以后会是什么反应,她想过很多种可能,一是范磊大喊大叫,骂自己是婊子;二是二话不说拉着玉瑾去离婚;三是找赵景升算账,闹得鸡犬不宁,大家都没好日子过。就是没想到范磊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这让玉瑾不知所措,但她从范磊不软不硬的口气里,听出了范磊的真实想法,那就是,玉瑾今天要保证不再去找赵景升,不再让这种荒诞的事情发展下去,以后就还继续过日子。但这时候玉瑾屁股底下的沙发像是突然长出了无数针刺,刺入她的身体,浑身火烧火燎的难受。
她用余光扫视着范磊,突然感到范磊就是个陌生人,这种对人对事的陌生感频繁出现在玉瑾的生活里,这让她很是不解,莫非自己的神经出问题了?此刻她看着范磊,不知道说什么能够发泄她心中的复杂感情。
玉瑾问范磊道:如果我不给你保证什么,比如我不说不再去找赵景升了,你会怎么样?玉瑾的话里明显有挑战的成份,这让范磊的自尊心受到伤害。
范磊坐在沙发上发愣,其实他像玉瑾一样对这事有点手足无措,一开始,他很茫然,不太相信玉瑾会做出这样的事,在一般人看来外遇都是那些年轻漂亮的女人的专利,还有那些有钱有权势的男人,而玉瑾这样的,更年期刚到的退休女人,从哪方面说都应该跟这俩字无关。但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像个奇迹似的。
范磊说:如果你不做保证的话,结果什么样,你自己也应该很清楚。两口子过日子,图的就是个安稳,互相信任才能过下去。
玉瑾的心里咯噔一下子,范磊的口气里冷嗖嗖的,这是玉瑾从没听到过的,从认识范磊的第一天起,范磊从来都是好言好语,玉瑾再耍脾气、使性子,范磊都一如既往。玉瑾这才冷静下来,她平时对范磊表示出的那种骄横无理不见了。
玉瑾想自己静静,便去了卧室,把一个乱七八糟的厨房留给了范磊。在玉瑾关上卧室门的那一刻,范磊便陷入到一种非常孤独的境地。范磊很清楚自己和玉瑾,他跟一些女人有瓜葛那只跟性有关,与感情沾不上边;与此不同,玉瑾可算得是个传统女人,虽然在大学读了很多西方的书,但行为和观念依旧是传统的,这主要来自她的家庭影响,根深蒂固。但这样的女 人同时也是危险的,一旦她们迈出一步,便意味着对过去的生活观念有破坏性意义,以前多少年形成的东西,可以在一刻倾毁,绝无修复可能,这最让范磊担心。离婚,他是不希望的,他想不出如果自己离婚,还能不能找到比玉瑾更适合做妻子的女人。
范磊在沙发上坐了将近两个小时,他试着找出解决事情的办法,但肚子里一个劲咕咕叫,他才想起做半截的饭还在厨房里晾着,便走到卧室门口敲门,不应,问玉瑾道:你不饿吗?咱们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里边无声无息,范磊疑惑玉瑾是不是睡着了,就推开门探头往里看,见玉瑾在床上瞪着一双大眼躺着。范磊走过去坐在床沿上摇晃玉瑾,说:别想不开了,起来,咱吃点饭,然后再商量怎么办吧。
玉瑾还是不理范磊,范磊抬高声音:你不会是想离婚吧。
这话吓了玉瑾一跳,她下意识动了一下,瞥了范磊一眼反问他:你觉得我们离了婚能不能改变现在这种状况?
范磊反问道:你想改变什么状况?我们以前的生活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想不明白,你怎么也学着那些无聊的人搞什么婚外恋,那不是你能玩得了的。
玉瑾看着范磊说:你认为那应该是谁能玩得了的?那些年轻漂亮的?你真的认为我就没那种权力去尝试一种新的生活?你认为我们的生活一点问题都没有?我们几个月都没有性生活,从来不出去旅游,你出去都是跟单位考察,用你的话就是公款旅游,我呢?
范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婚外恋对家庭来说是很不道德的,比如现在,你我之间,关系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因为 你有了婚外恋。再说,我不是说了,做完这个项目我就退休,然后带你去周游世界,你想在哪定居都可以。
范磊的话音还没落,玉瑾已经“呸”过去了。玉瑾说:还说那个项目,我都懒得理你,你跟那个晓蒙整天除了泡妞还能干什么,他连晓珂都去泡,我还想骂到市委呢,看看他们干的好事,我有婚外恋,不错,我就是婚外恋,但比起你们总好多了,你们不是恋,是性。
范磊道:你以为婚外恋是什么时髦的事啊,那是很不齿的事,出去问问,上小学的孩子都知道那是坏事。
玉瑾说:你跟上小学的孩子一个水平啊,这世界上的事没法简单用好坏来衡量的,再坏,也比你们这些贪官好。
范磊说:你以为政府官员都贪污泡妞啊,清廉的官员多了去了,只不过被揭出来的太扎眼,一马勺坏了一锅汤而已,如果你觉得我是贪官,那你也享受了贪官带给你的生活,你也脱不了关系。
玉瑾骂道:真无耻,跟你过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你骨子里原来这么肮脏,别给你们那些人抹粉了,我看没什么好东西,你说退休以后带我周游世界,定居,你哪来那么多钱?你工资不到一万,每个月咱们家的花销多大你知道吗?你不贪污能带我周游世界吗?
范磊急道:你别这么血口喷人啊,不许你侮辱政府人员,你就踏踏实实找你那个什么赵景升搞外遇吧,这么大的老娘们,还红杏出墙,听着都让人笑话。
范磊的这番话,让玉瑾的自尊心大受伤害,她终于清楚了自己在范磊心里的形象,原来自己日夜相伴的人竟然是这样看待自己的,想着,一股大火从心里腾地烧起来了,玉瑾嚯地从 床上坐起来,席梦思床垫剧烈颤动了一下,两只冒火的眼睛直直地盯视着范磊,就像两道灼热的电光。范磊感到一股凉气从后背升起来,继而让他浑身发冷。他知道自己最后那句话有点欠思量,但事实是眼前这女人已经有了外遇,而自己只是说了心里话。
这时范磊只听到玉瑾发狠的声音道:你等着,我给你看看这老红杏怎么出墙的,到时候让你笑话我,让你笑个够。
范磊想找些话挽回,半天也想不出什么样的话合适,只好沉默着,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玉瑾,看着这个显得有些陌生的女人,心想:人的变化真是一件奇特的事情,今天和昨天虽然只差了24个小时,却是天壤之别。
玉瑾的脑子里一片茫然,但她任性,她完全不能接受范磊对自己年龄的揶揄,她畅快地顺着自己的思路走,那些所谓年轻人的叛逆行为出现在玉瑾的身上,喜欢跟人较劲,朝相反方向考虑问题,比如现在,刚刚听范磊说自己老娘们还红杏出墙,然后在放出了狠话之后,玉瑾像一只山野中的狼,呼一下站起来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衣柜里拿了件衣服,换上,拿了包,无论范磊怎么在后边喊,玉瑾不管不顾地出了门。她离家出走了。
当房门重重关上之后,范磊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惶惑,他在大学的时候也读过一点黑色幽默的文学书籍,他觉得此刻自己的生活,跟那种号称黑色的幽默很相似,如果用对和错来判断生活中的事情,已经完全丧失了技术含量,现代生活的复杂性、谎谬性,远非对错可以说清的。但他清楚依玉瑾的脾气,肯定找那个赵景升去了,这就是玉瑾的脾性,她骨子里的魔兽时时会显露,伤及旁人。
抛开对和错,范磊现在面临的问题是玉瑾走了,很清楚,玉瑾出走的原因是自尊心受到伤害,或许她内心里很愧疚,范磊很肯定地想,他了解玉瑾,知道她的套路,但她被更年期极度困扰,她轻而易举失去了理智,就像个乳臭未干的孩童,在这个稠乎乎的社会上,她显得那样的各色,那样的不可理喻。
但范磊判断失误了,并非像他想的那样,玉瑾没有去找赵景升,而是在一个僻静的地方给赵景升打了个电话,告诉赵景升范磊已经知道了。赵景升问知道什么了?玉瑾不耐烦道:知道咱俩的事了。
赵景升沉默了一会说:知道就知道吧,反正迟早会知道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玉瑾听赵景升这么说,心里有点不高兴,就问赵景升:你说的挺轻巧,那要是你老婆知道了这事,你觉得会怎么样?
赵景升急道:你不会是想把事情闹大吧,这么点小事不至于啊,现在谁会把这种事当真,大家都是玩玩而已。
玉瑾原来并没仔细想过这事的性质,刚才听范磊说过玩这个词,没想到赵景升真的这么想,玉瑾突然有种受骗上当的感觉,她一向认为,男人女人在一起肯定有情感因素,绝对不可能是单纯玩玩,玩玩,就意味着没有情感掺入,没有感情就不是人类行为,这是玉瑾不齿的。想到这,就对着手机说:那好吧,我知道你的想法了。说完把电话挂了。
玉瑾给二姐打电话,告诉她说范磊出差了,一个人在家害怕,想去二姐家住。二姐听了高兴道:太好了,家里就我和小宁,快来吧,我这有杏,你爱吃这个,单独给你留着的。
二姐家在北三环外的一片高档小区里,二百多平米的大房子显得空空荡荡的,小宁看到玉瑾,喊了声小姨,然后就一个 劲笑,二姐让他回自己房间去,小宁倒很听话。
二姐问玉瑾范磊去哪出差了。玉瑾支吾着,说去了重庆。二姐点头,并不多问。玉瑾问二姐小宁这阵子还稳定吧。二姐说还好,叹口气接着道:再好也还不是这样,反正我这辈子就毁他手里了,不知道我上辈子造的什么孽,老天爷这么罚我。
玉瑾安慰二姐说:你别这么想,孩子都这样了,就想法别让他再受罪了。
二姐把冰箱里的杏拿出来,玉瑾一看,每个都有小桃那么大,二姐说:是人家送你姐夫的,他不爱吃这个,我知道你爱吃,就放冰箱里想找个机会拿给你的,没想到你就来了,有口福的人。
玉瑾问二姐冰箱里有什么吃的没有,说自己还没吃晚饭呢。二姐赶紧打开冰箱,从里边翻出一盘饺子,玉瑾看见高兴道:哎呀,我好长时间没吃饺子了,这是你包的啊。
二姐说:我哪有时间包,隔壁邻居包了送的。
玉瑾说:你们邻里之间还有来往啊,新鲜。
二姐说:也是人家看你姐夫在电视上讲课,可能是想表示友好吧,一个楼里住了快三年了,连面都没照过几次,这么一来往倒成朋友了,隔三差五过来说个话,我原来整天一个人对着小宁发呆,现在邻居过来聊聊,心里能舒坦些。
玉瑾说:是啊,所以人和人得交往,不然老死不相往来的,活的就太没意思了。
二姐的电话响了,一接,原来是范磊,二姐问他是不是到重庆了。范磊说什么重庆,又问玉瑾是不是在她那。二姐很诧异地看着玉瑾问范磊:你们怎么了,是不是吵架了。
范磊没再说话就把电话挂了,不到半个小时,传来敲门 声,是范磊。玉瑾的脸一下拉得老长,范磊拉着玉瑾的手说:回家吧,咱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二姐已经够心烦了。
二姐对玉瑾说:原来你跟我撒谎啊,转头冲范磊说:妹夫别在意啊,玉瑾都是让我爸惯的,谁让她是我们家唯一上过大学的人呢。
范磊说:二姐,您放心,我知道她脾气大,我不会跟她计较的。
无奈,玉瑾跟范磊出了二姐家。到了街上,玉瑾独自一人气哼哼往东走,范磊在后头喊:傻老婆,咱家在西边,你往哪走啊。说着上前拉玉瑾,被玉瑾一下甩开了,范磊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大声说:
你这是闹的哪出啊,我真是不明白,你有什么过不去的,咱回家好好商量商量,看这事怎么解决,总会找出办法,你这么闹能有什么结果呢,现在倒好像是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玉瑾生来怕丢人,见范磊豁出脸面坐地上,赶紧上来拉范磊的胳膊,让他起来。范磊小声说:只要你跟我回家,咱什么都好商量。玉瑾点头,范磊噌一下从地上跳起来,俩人打了辆车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