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我拿起了那本书。
我翻开封面。没有火焰从里面蹿出来。
书里有很多张白色纸页,上面有许多符号,看起来都像小昆虫,各有残缺的黑色小虫排列成行,像一列蚂蚁。我好像有点明白,那些符号各有自己的读音和意义,但我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知道这一点的。
“一开始真的很难。”我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我没听到开门的动静,吓了一跳,转过身去。“贝卡!”我喊出声来。上一次看到她还是在丽丝嬷嬷的花艺课上,看到她割腕后鲜血四溅。那时候她的脸色极其苍白,也极其坚毅、绝望。现在的她气色好多了。她穿着一条棕色长裙,上身很宽松,系着腰带;她的头发变成了中分,在脑后扎成一束。
“我不叫贝卡了,”她说,“现在我叫英茉特嬷嬷;我是恳请者。但没有别人在场的时候,你还是可以叫我贝卡。”
“所以,你到底是没结成婚!”我说,“丽迪亚嬷嬷告诉我,你得到了更高层次的召唤。”
“是的,”她说,“我不用嫁给男人了,再也不用了。但你是怎么回事儿?我听说你就要嫁给某个位高权重的要人了。”
“是这样安排的。”我说着,哭了起来,“但我做不到。就是不行!”我用袖口抹了抹鼻子。
“我明白,”她说,“我对她们说,我宁可去死。你肯定也说了类似的话吧。”我点点头。“你说你得到召唤了吗?要当个嬷嬷?”我又点点头。“你真的听到呼唤了?”
“我不知道。”我说。
“我也没有,”贝卡说,“但我通过了六个月的测试阶段。再过九年——等我年纪够大了——我就可以申请执行珍珠女孩的传教使命,只要我完成任务,就能成为地地道道的嬷嬷。那时候,我大概会获得真正的召唤。我一直为此祈祷。”
我不再哭了。“我要怎么做?才能通过测试?”
“一开始,你必须洗盘子、擦地板、刷马桶、帮忙洗衣服、做饭,就像马大那样干活,”贝卡说,“你还要学习怎样读写。学会读书远比刷马桶难多了。但我现在可以读一些书了。”
我把那本书递给她。“快让我看看怎么读!”我说,“这本书邪恶吗?是不是像维达拉嬷嬷说的那样,里面尽是禁忌的东西?”
“这本?”贝卡问道,笑了,“这本不算,只是《阿杜瓦堂守则》,写的是这里的历史、誓言和圣歌。还有每周洗衣排班表。”
“快来!读给我听!”我想看看她是不是真能把黑色小虫似的符号翻译成大白话。不过,我根本不识字,怎么才能知道她念得对不对呢?
她翻开了那本书。“好吧,第一页上写的是‘阿杜瓦堂。理论与实践,条例与规程,月循苦旅,生生不息’。”她用指尖点中一个字母,给我看,“看到这个吗?这是A。”
“A是什么?”
她叹了一声。“今天没法好好教你,因为我必须去希尔德加德图书馆。今天我值夜班。但我保证以后会帮你的,只要她们让你留下来。我们可以去问问丽迪亚嬷嬷你能不能在这儿住下来,和我一起。还有两间卧室是空的。”
“你觉得她会同意吗?”
“我没把握,”贝卡说着,压低了嗓音,“不过,千万别说她的任何坏话,哪怕你相信自己在这里是安全的。她有很多办法,什么都知道。”她悄声说道,“在所有嬷嬷里,真的是她最吓人!”
“比维达拉嬷嬷还吓人?”我也悄声问道。
“维达拉嬷嬷总是巴望你犯错,”贝卡说,“但丽迪亚嬷嬷……很难形容。你会觉得,她好像希望你比现在更优秀。”
“这听上去挺励志的呀。”我说。励志,是丽丝嬷嬷在花艺课上最喜欢用的词汇之一。
“她看着你的样子,就好像她能清清楚楚地看透你。”
以前只有很多人对我视而不见。“我觉得我会喜欢的。”我说。
“不,”贝卡说,“那正是她吓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