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都扔上岸了,老两口又驾着小船调头继续去撒网了,日头已经快落到河面了,渔网一抛,似乎扔进了夕阳里。
傍晚日头要落的时候,我们就会喊上小耳朵去沿河边买鱼。
“买鱼耶,买鱼耶——”小耳朵坐在扭扭车上开心地大叫。
我们一路往南,经过鱼塘、油菜地、麦地、蚕豆大道来到南大围,最后下坡坐在沿河的河边上。
小耳朵总是眼尖,如果那条小渔船出现,不管多远,他都能认出来。“鱼耶!”他一边招手,一边朝着渔船的方向大叫。
掌鱼的是一对老夫妻,老头精瘦戴着顶皱皱巴巴的帽子,撑着船桨在驾船,老太微微佝着背,头上系着暗红色的头巾,不徐不慢地把鱼笼子放进河里,两个人都上了年纪了,怕是快70岁了。
自从有一次在岸边买了他们的鱼后,几乎每次碰见他们,我们都会买上一些他们的鱼,一来二去,就相互熟悉了起来。
老两口的渔船很小,捕鱼的方式也非常传统,我们站在岸边看着他们从老远慢慢收网或者放网,小船慢慢地驶向我们。
“有甚哩鱼呀更个?”
“今个掌了条祺花,你要啊?祺花少呢,平日里掌不到。”
“祺花好切呢,要。还有甚哩鱼呀?”
“还有草鱼、鲢鱼、白条、混子耶。你要啊?”
“再称点白条吧,算了算了,草鱼也称一点吧,鲢鱼也来一条吧。”
我们总是买着买着就收不住买多了,好在家屋后头就是条小河,我们总是把买来吃不济的鱼放进网子里养在河里头。
老头从船头摸出一杆秤,老太把系在船尾、放在河里的网子提起来,打开网子用鱼篓子把鱼捞出来。船舱里已经用水养着的鱼,一直在船里蹦来跳去,小耳朵看得出神。
鱼很便宜,鲢鱼才3块钱一斤,很多时候我们买了一大堆鱼才几十块钱。想起来我们在成都每次去沃尔玛超市里买鱼,一点点鱼就几十块了。我一个在鄱阳湖边吃着湖里的野鱼长大的人,从来都吃不惯外面的鱼,总觉得有股柴油味,肉质粗糙麻木。但是沿河里的野鱼却和我从小吃的鱼味道相似,肉质细嫩鲜美,鱼汤浓稠黏嘴。
姚工比我周全,我已经完全养成了不在兜里揣现金的习惯,但是在夏舍,没人用甚哩微信支付宝。姚工掏出一张100的。“又是一张大的呀。”说着老头开始在兜里四处翻找零钱。“你那有没有7块钱零钱呀?”他问老伴,老太也开始全身翻起兜来。“算了算了,下次总归还是要来买鱼的,下次再说吧。”但老头坚持要找:“不行的,找到2块了,这里还有1块,你那有没?”老太也从兜里掏出来3块。“还有1块算了吧。”
老人还是不同意。“恩再拿一条小鱼给你。”说着老太从船舱里掏出来一只小草鱼扔上了岸,姚工把粘着鱼鳞的零钱一卷放进兜里。
“掌到多晚回去呀?”
“晚上要收网哩。还要一个时候呢。”
“鱼上哪块去卖呀?”
“明个清早去楼王镇上卖呢。”
“你们一年到头都在这个河里掌鱼呀?”
“没有哩,马上就掌不到鱼了。”
小耳朵看着刚扔上岸的大鲢鱼,刚还兴奋地喊“鱼耶鱼耶”的,这会儿吓得立马转身抱住我的大腿“抱抱抱抱”,继叶公好龙后,又出现了小耳朵仔好鱼……
鱼都扔上岸了,老两口又驾着小船调头继续去撒网了,日头已经快落到河面了,渔网一抛,似乎扔进了夕阳里。
小耳朵回过神来:“再见,再见!”
也不晓得是哪一天这条渔船再也不来了,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五天六天……十天,整整十天我们三个来到河边等啊等啊,始终没有再遇上这只小渔船,只有更年轻一些的夫妻开着大船,往河里一摞一摞地丢网子。
是生病了吗?
也许是掌不到鱼了吧?
要是有个联系方式该多好呀,这样回成都前至少可以道个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