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庞的著作The Crowd:A Study of the Polupar Mind(直译为《群体:一项关于大众心灵的研究》)被翻译成《乌合之众》。不过,这个“乌合之众”的译名,不甚准确。在汉语中,乌合之众,指像乌鸦一样聚集在一起无组织、无纪律的一群人,是一个贬义的词语。而勒庞描述群体时,并不带有感情色彩。例如,勒庞同样肯定了群体对文明的价值。他曾指明,利他主义、英雄主义是群体的优点,这与个人的利己算计,恰好相反,而这种利他主义和英雄主义,对文明的形成与发展是十分必要的。勒庞认定的群体,不仅仅指19世纪中后期出现的原子化个体的集合,在勒庞那里,群体存在于任何社会、任何场合。并且,群体实际上是具有共同的情感、倾向与特征的群体,它是一种“组织化的群体”或“心理群体”,拥有区别于个体的生命与气质,这与一盘散沙样的乌合之众,并非一回事。[42]陪审团群体,国会里的议员们,都是勒庞所说的群体。
勒庞试图建立一门政治心理学。他认为,决定民族行为的因素固然很多,但“归根结底是政治心理因素的变化与组合”[43]。政治学的真正基础是心理学。统治人的方法,核心的是政治心理。政治心理是一种有待人们发现的规律。政治家必须掌握政治心理学,才不至于出错。历史上的政治错误,往往能归结为心理学上的错误。勒庞举例说,拿破仑深谙法国人的心理,却对俄国人和西班牙人的心理所知甚少,这便导致了他的失败。把良民和流氓合编在一个军队,流氓不会变好,良民却“近墨者黑”;邮政系统第一次罢工,法国政府就采取了妥协态度;政府制定无数人道主义法律;国家对殖民地实行同化政策,这些都犯了心理学上的错误。勒庞说,对政治心理的研究,在以前的思想家中,只有马基雅维里涉及一些。马基雅维里“为我们带来了政治心理这一概念”[44]。当勒庞写下如下一段话的时候,我们不难联想到马基雅维里关于“狮子”和“狐狸”的说法。[45]勒庞写道:“政府对于民众提出的要求,应该知道什么时候拒绝、反对,什么时候妥协、接受。今天的政治家,或者一味退让、接受,或者一味拒绝、反对,没有谁能够合理利用二者。其实对于这些事情,有的需要拒绝、反对,有的则可以妥协一下,接受要求,而不能偏执于一种方法。”[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