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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超人的预言

关于超人的预言

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构想了一个关于“超人”理想的预言者——查拉图斯特拉。查拉图斯特拉从山上的洞穴中走出,来到集镇上。集镇的人正在那里等着观看走钢丝表演。查拉图斯特拉要教他们做超人,而这些民众根本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他们宁愿做幸福、满足的末等人。尼采的“超人”,是基于“上帝死了”而提出来的。“从前,人们眺望远处的大海,就口称上帝;可是现在我要教你们口称超人。”[11]超人是尘世的神,是上帝的替代品。“所有的神全都死了:现在我们祝愿超人长存。”[12]教人做超人,就是教人们不必信仰彼岸世界的上帝,上帝死了,人要发现大地(尘世)的意义。但这并不是说叫人在尘世间自甘堕落,相反,人要善于超越自己。

查拉图斯特拉对群众说:

我教你们何谓超人:人是应被超越的某种东西。你们为了超越自己,干过什么呢?

直到现在,一切生物都创造过超越自身的某种东西:难道你们要做大潮的退潮,情愿倒退为动物而不愿超越人的本身吗?

猿猴在人的眼中是什么呢?乃是让我们感到好笑或是感到痛苦的耻辱的东西。在超人眼中,人也应当是这样:一种好笑的东西或痛苦的耻辱。

你们走过了从虫到人的道路,你们内心中有许多还是虫。以前你们是猿猴,就是现在,你们比任何猿猴还更加猿猴。[13]

查拉图斯特拉继续讲超人。他说超人是“大地”“大海”“闪电”。说超人是大地,是说超人并未超越尘世;说超人是大海,是说他如大海一样,能容纳不洁的河流而不至于污浊;说超人是闪电,是说他能如闪电一样惊醒众人。尼采多次以闪电喻指超人:

这个闪电就叫做超人。[14]

我想给世人教以生存的意义:这就是超人,人的乌云中发出的闪电。[15]

对于慵懒而贪眠的心,必须用雷霆和闪电跟他说话。[16]

超人针对“人”而言。尼采说:“人是应当被克服的一部分。”[17]大地“有一层皮;这层皮有好些病,例如,其中一种病,叫做‘人’。”[18]“超人”理想,体现着人的精神内部向上攀升的一种努力。尼采认为,“生命必须不断超越本身而向上”,“生命要登高,而在登高时要超越自己”。[19]“超人”从哪里而来?如何得来?尼采回答说,教育可以成就超人。查拉图斯特拉就是一个教育者,我“教”你们做超人!超人来自于民众。“你们,今天的孤独者,你们,离开群众者,你们有一天会成为一种人民:从你们自己选出的你们当中,应当产生一种选民——从这种选民中产生超人。”[20]

查拉图斯特拉说:“人之所以伟大,乃在于他是桥梁而不是目的;人之所以可爱,乃在于他是过渡和没落。”[21]这句话是说,人不过是造就超人的“过渡”。超人才是“目的”。超人是不同于人的一个更高的类别。

“超人”是人们创造出来的。查拉图斯特拉说:“你能创造上帝吗?——不能。那就别跟我说什么一切的神吧!可是你们确实能创造超人。我的弟兄们,能够创造超人的,也许不是你们自己!可是你们能把你们自己改造成超人的父辈或祖辈:让这点成为你们的至高无上的创造吧!”[22]

尼采的思想中,有三个世界:一是上帝的世界;二是人的世界,主要是末等人的世界;三是超人的世界。过去人们生活在上帝创造的世界,现在“上帝死了”,人们处在人的世界之中。尼采认为这是一个病态、贫乏、空虚的世界,人们必须创造出一个未来的世界。超人的世界,便是未来的世界。尼采思考问题,总是着眼于未来。尼采称我们生活在历史的中段。查拉图斯特拉是教育者,也是预言者。超人是拯救者,是给予人间一切的“太阳”。

尼采的超人理想,代表着一种“新道德”,这种“新道德”,对人提出了极高的要求。如雅斯贝尔斯所言:“尼采攻击自己意识到的任何一种形式的道德,但不是为了解除人们的枷锁,而是为了拿更高层次上的更为沉重的负担来强加于人。”[23]雅斯贝尔斯还指出,尼采的“超人”是什么样子并不明确,因为尼采对未来的诸种可能性仍然持开放态度。尼采呼唤创造“超人”,这指明了一种方向。沃格林则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尼采超人学说的实质及危险之处。沃格林说,尼采的超人代替了上帝,上帝被杀死了。创造超人实不可行,它的后果是杀死“人”自身,而不是超越“人”。尼采的“超人”与激进主义讲的“新人”如出一辙。沃格林称此类此岸论的学说为“灵知主义”(一译为诺斯替主义)。沃格林说:“一个事物的本性是不能改变的,无论谁想要‘改变’这个事物的本性,那他其实是摧毁了这个事物。人不能够把自己改造成为一个超人,试图创造超人就是试图谋杀人。历史地说,随着谋杀上帝之后产生的不是超人,而是谋杀人:在灵知理论家谋杀了神之后,接着就是革命实践者开始杀人。”[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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