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醒过来。她在哪儿？床单摸上去湿漉漉的。壁纸。无疑是个卧室。她两脚发热。脚上穿着拖鞋。她脱掉拖鞋。地毯，丑陋，丑陋的地毯，她在家里有同样的地毯，不过要好看多了。书柜。棕色和白色，金色的镶边。书籍。铁托传记。还有梅萨·塞利莫维、阿卜杜拉·西德兰、(1)萨沙·斯坦尼西奇和《茶疗》。啊呵，一堆书。
她梦见了一些令人眼花缭乱的东西，不知所措，稀里糊涂。梦里出现了一个士兵。一个姑娘。一个喜欢她的男子。一个掘墓人。一团乱麻。梦幻是些活生生的东西。这样的梦幻转瞬即逝，像记忆一样。这一切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到处是钩织的小罩子。收音机上，床头柜上，茶几上。美妙，真是美妙。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当时她钩来织去。不知什么时候，眼睛就不听使唤了。
如果这屋子的主人回来了，怎么办呢？她系上衬衣最上端的扣子。她身上到底穿的是什么衣服呢？看上去和她自己的睡衣一模一样。
街上不会还没完没了的吧。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这时，她听到一些声音，像是有人在唱歌。厨房有三个门。第一个门后是楼梯间。第二个门后是浴室。她要去浴室。第三个门后有人在唱歌。她打开门。一个客厅。她似曾来过这里。电视在歌唱。一张沙发躺在一个玫瑰色罩子下，好像觉得冷。
电视里的女人唱得不好。总是少不了这样的人唱歌，而且穿着高跟鞋。这会伤害腰。怎样关这玩意儿呢？啊呵，拔掉电线，关掉了。
最好干脆回家吧。之前换换衣服就行了。衣柜里的衣服很合身。装几件换洗的。她知道有一只旅行箱。它就在这儿。
最好回家去，没错。钱在哪儿呢。她打开几个抽屉，分文都没找到。但有一只装饰精美的小盒子。她把小盒子收起来。
离开这里。说走就走。可差点儿忘记梳头了。
回家吧，没错。钥匙插在里面。外面门铃上的名字：克里斯蒂娜·斯坦尼西奇。
这就是我的名字啊，她一边心想着，一边走下楼梯。旅行箱沉甸甸的。如果你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一切都不好办。她要打开楼梯间的灯。可这里没有灯。今天是几号？无所谓了。关键是，不会又是昨天了。
她很快就来到院子里。清新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去哪儿？一切都是对与错，一切皆有可能。她闭上眼，原地转动起来。一圈，两圈。她笑起来，你这个孩子！睁开眼吧，这是一座楼。她熟悉这房子的正面是灰黄色。她不就住在这座楼里吗！她要在楼梯间里打开灯。可这里没有灯。
四楼的门上写着她的名字。门大开着。进去吧。放下旅行箱。打开箱子，立刻。但是先来杯咖啡吧。
(1) Mesa Selimović（1910—1982），南斯拉夫著名作家；Abdulah Sidran（1944— ），波斯尼亚诗人和剧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