逞英雄没有好下场

逞英雄没有好下场

哪怕我拥有完美执行一项任务所需的所有技能和经验,在没有别人帮助的情况下,独自行事也是犯傻。这么做不但效率低下,而且,如果所有事都由你一人包揽,你怎么才能学到新东西或者让自己不断进步呢?这是我犯的最大的错误,也是我最真实和惨痛的失败——讨厌向别人求助。多年来,我一直觉得“求助”是个不好的字眼,只是自己不愿承认。我很擅长向别人提供帮助,也从不责难需要帮助的人,但却不愿向别人求助。因为那感觉像是承认失败,一种对我来说极其特殊的失败。

意识到自己拥有制造的天赋,就像超级英雄诞生故事中的觉悟:我发现自己拥有巨大的力量,却不知该怎么运用。我对这份力量的局限和潜力一无所知,只知道我不想放弃它,想用它来行善而不是作恶。要如何做到这一点,如何在整个过程中得到成长,则完全取决于我自己。至于当时我采取的策略,你听起来可能会觉得耳熟:我会接受一个新挑战,然后一个人单干,埋头苦干,加快速度,不断尝试,看看会发生什么事。我没耐心的坏毛病会再次冒出头:帮助?英雄只会给予别人帮助,才不会向别人乞求帮助呢!而我最想做的,就是成为英雄。

我想告诉你的一点是:当你身处团队之中,为别人制造东西的时候,试图逞英雄往往没有好下场。我这人喜欢研究各种技能和神秘的冷知识,获得问题的正确答案或拥有解决问题的适当工具都会让我激动万分。但是,我必须学会诚实地面对自己知道和不知道的,尽管这在某些情况下可能很艰难。无论是你试图欺骗别人,让对方相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是自欺欺人,其实都毫无意义,只会导致你更远地落于人后。让我至今还很难过的是,我吸取这一教训的代价是不得不失去一位朋友。我是在毁掉另一名创客的梦想之后才明白,拥有向别人求助的耐心和谦逊,是任何项目顺利实施的关键。

这个教训中最令我惊讶的是,最先问出“你到底在说什么”的人,往往是那些我认识的最聪明的家伙。他们会请你做出解释,帮助他们更好地理解。从这个意义上说,求助不仅仅意味着多一双手或多一双眼睛,它还是一项专业技能,是智慧。只有富于学识的人,才会了解并承认自己的不足。求助是你学习制造新东西与深化技能的最佳方式。

此外,求助也是协作的基础,无论你是学徒、搭档、同事还是老板。我作为美工在布鲁克林辗转住了一年,帮助我的朋友们制作学生电影。在那之后,我陆续在曼哈顿的好几家小型特效工作室打过工。可悲的是,那些地方并不鼓励我学习新事物。它们并不是令人愉快的工作场所,这一点也不奇怪。后来,我放弃了小工作室,找了一份平面设计的稳定工作,然后搬回家住了一年,试图弄清下一步该怎么走。

父母不仅仅是我的避风港,也不仅仅是我最后的避难所。早在职业生涯初期,我就能自由选择工作地点和合作伙伴,但在我失业的时候,他们帮我付了好几个月的房租,这是大多数人享受不到的奢侈,我对此深表感激。如今,同样身为人父的我能清楚地看到,我的父母当时是在往我身上投资。不过,他们肯定时不时会想,这项投资的回报率估计很成问题。

毕竟,我的问题不在于那些特效工作室态度冷淡,而在于我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更没有详细具体的目标。事实上,如果你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就很难在纽约生存下去。我需要一点空间来理清头绪。于是,到了1990年,我收拾行囊,搬到了纽约往西几千公里外的旧金山。在那里,由于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涉足了那座城市非常火爆的戏剧业。

搬到旧金山以后,我很快在乔治·科茨演艺公司找到了一份工作,担任助理舞台监督。乔治·科茨演艺公司是一家经验丰富的戏剧公司,也是多媒体现场表演领域的领军者。它们作品的特色是3D投影、大型舞台魔术、早期计算机图形特效和精致的大型机械道具。

那几年,我在科茨和其他剧院学到了各类技能,主要做的事跟在纽约恰恰相反。我没有接看似激动人心的项目,然后单枪匹马上阵,假装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是在必要的时候寻求别人的帮助,也在别人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在这个过程中,我学会了木工、布景设计、铸造与模具制作、装配、服装、家具制作与焊接。我还常常向为旧金山歌剧院工作的美工大师萨弗拉·泰特学艺,花了好几周时间学习画布景。不用说,在泰特大师这里绝对不会出现皱巴巴的背景板。在她的生活中,排名前几位的要素是耐心、勤奋和冷幽默。通过寻求帮助,我学到了很多技能,也热爱其中的每分每秒。最重要的是,在为大型演出的准备工作熬了许多个通宵后,我体会到了作为团队中一员累死累活的乐趣。在我们的创意团队中,所有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努力。

最终,我在戏剧圈子里的表现引起了杰米·海纳曼的关注。他当时开了一间特效工作室,为一家名为巨型影像的电影公司制作特效,那家公司拍了很多商业电影。杰米一直在寻找能够承受压力、从事各类工作、善于快速学习的人才。我拎了一只装满作品的手提箱去面试。经过长达一小时的面试,杰米录用了我。接下来的四年里,我大部分时间都在为他工作。杰米跟曼哈顿的那群家伙恰恰相反——他的整个工作室都向我敞开,供我学习感兴趣的东西。他帮我成为真正的创客,他对我的帮助,比我此前此后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多。他还让我意识到,我对模型制作和实拍特效(19)充满激情。

做特效的圈子并不大,只要在圈里混上几年,你就会认识相关领域的所有人。在旧金山,这意味着你会跟工业光魔特效公司的艺术家们有交集。到1997年,我已经跟他们模型工作室的六七个手艺人成了朋友。没过多久,他们告诉我工业光魔的模型工作室在招人,他们会替我美言几句,提高我入选的概率。我每周都给他们的老板里克·安德森打电话,连打了三个月,直到他同意让我加入。接下来的几年里,我每天都过得像做梦一样,因为进入工业光魔是我童年时的梦想。

2002年的时候,我还跟杰米保持着联系,不过只是在专业领域有交集。探索频道从澳洲制作公司订购了一档名为《流言终结者》的新节目,节目组联系了杰米,想请他担任主持人,还请他制作试播集。但杰米认为他没法单独主持节目——他需要帮助!于是,他回想了过去合作的人员名单,寻找既擅长制作各类东西又“上镜”的人(我确信他用的形容词是“举止夸张”)。我是他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人。他需要帮助,而我能提供帮助。最后,我们组成了“一庄一谐”的完美搭档。我们俩携手制作了很多东西,包括一档连续播出十四季的电视节目,后来又推出了重启版和儿童版。并在数字门户上为创客打开了合作之门,还打造了一台科普剧目,在三大洲的两百多家剧院巡回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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