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与霸权

创新与霸权

正如约瑟夫·熊彼特在几十年前提到的,创新在时间和空间上不是随机分布的,而是有聚集趋势的。[7]在研究国际关系的学者中,罗伯特·吉尔平是首批将这种理解付诸实践的人,他指出了“技术革命”在英国和美国崛起成为超级大国的过程中所起的关键作用。[8]吉尔平还认为,随着时间推移,技术知识和“创造性”的重要性会传播到其他国家,这会导致主导力量衰落并扰乱既定秩序。[9]最近,“长周期”理论探讨了以下三者之间的关系:创新领导力、经济活力以及全球主导地位。[10]这些理论认为,新兴国家已经占据了主导地位,因为它们在“主导产业”中开展了一系列创新。这些是相对较新、增长很快的产业,它们产生了积极的溢出效应,并推动了国家和世界经济实现更为广泛的变革。[11]近几年来,其他国际关系学者也强调了主导产业的创新如何支撑霸权主义。[12]虽然“主导产业”一词在其他学科中不经常使用,但这一概念经常出现在其他各种名称之下。[13]

在过去的两个世纪,主导产业的创新轨迹已经从英国转移到美国。在工业革命早期,英国在蒸汽和铁路技术方面处于领先地位。工业革命后期,英国将钢铁、化工产品和电力的主导权交给了美国和德国。20世纪中叶,美国在汽车、航空和电子领域占据主导地位。20世纪后期和21世纪初期,美国在信息和通信技术方面处于领先地位。[14]

如今,美国主导产业创新的集群效应凸显。虽然ICT革命已经不局限于北美,但是任何国家都无法复制美国在一流ICT公司和相关学术领域的集聚效果。[15]近些年来,美国的人口占比不足世界总人口的5%,占OECD成员国人口的1/4。[16]然而,根据研发支出来衡量,在2016年全球百强软件公司中,美国的公司占65家,[17]其他发达国家均不超过5个。也是在2016年,在全球百强ICT硬件公司中,美国的公司占56家。相比之下,中国台湾地区有13个,日本有10个。2013年,ICT公司占美国所有商业研发的41%,在OECD的36个成员国中,仅有4个国家或地区超过了该份额。[18]相关的顶级大学也聚集在美国。在《泰晤士高等教育》发布的2014—2015年度排行榜上排名前20位的工程与技术类大学中,美国的大学占了14所。[19]简而言之,美国在ICT领域发挥着无与伦比的领导作用。

如果主导产业创新集中在主导国家,那么它是如何形成并保持首要地位的呢?第一点并且也是最基础的一点就是,创新是经济增长的关键来源。特别是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经济学家一直把创新视为国家繁荣的根本动力。[20]资本和劳动力投入的增长会造成收益递减的问题,而创新则提高了这些投入的使用效率,从而成为长期增长的可持续来源。

主导产业的创新对增长有很大的影响。例如,虽然英国在18世纪已经非常强大,但将其推向全球领先地位的是19世纪的工业革命。这不是因为英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它并不是——而是因为蒸汽和铁路技术使其一跃成为世界上拥有最先进生产力的国家。[21] 1860年,英国仅占全球人口的2%,占欧洲人口的10%,却占全球现代工业产能的40%~45%。[22]如今,ICT革命仍在不断发展,但其已经促使美国的生产力比欧洲更具有优势。[23]同样显著的是,ICT对美国的工业创新越来越重要,因为非ICT公司正越来越多地将其研发支出用于将软件和高科技服务纳入其产品。[24]

创新占据首要地位的第二点因素是新技术通常具有军事和情报应用。汽车、飞机和信息技术是几个近期主导行业的典型例子。虽然新技术,特别是军用技术,通常遍及整个国际体系,但这些技术的传播速度有很大差别。有些新技术价格不菲,有些新技术难以被军事组织应用,有些新技术则同时面临这些问题。[25]在这种情况下,新技术扩散的速度可能会非常缓慢。当然,这样也无法保证发明新技术的国家将率先挖掘其在军事领域的潜力。尽管如此,发明并主导新技术生产的国家相比其竞争对手还是具有相当大的优势。这些优势包括规模经济、更低的生产成本,以及更多进一步开发和生产的专业知识。[26]这表明美国作为ICT行业的领袖已经引领世界将这些技术应用于军事。

简而言之,主导国家的经济力量非比寻常。这些国家是创新的领导者,它们在一些主导产业占据主导地位,这些主导产业将熊彼特的“创造性破坏理论”运用到国家和世界经济中,而这种领导力巩固了它们的国家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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