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知道是什么杀死了她。”萨亚卡说。
他们三个同意在永恒黄昏宫殿里会面。
萨亚卡安排了一场演示,向天空投射出巨大的景象,这是她用灵巧的手势安排出来的。
“那不是黑洞,对吗?”盖勒说。
“对。”她双手握住他的手,安慰着他,一起探寻着波拉克死亡时的痛苦记忆。这是几个月前的事了,但对盖勒来说,痛苦仍然很强烈。梅林从一边注视着他俩,不满萨亚卡对他弟弟展现的温柔。“我认为这是比黑洞更奇怪的东西,我来展示一下吧。”
一条双螺旋形的东西在天空中扭动,在丰沛星永恒的粉红色暮霭中蜿蜒,十分明亮。
萨亚卡松开了盖勒的手,举起一根手指,DNA螺旋膨胀到神一般的尺寸。单个碱基变得比山还要大,除了模糊的原子组合,无法分辨出任何东西。但原子仅仅是进入微观世界的开始,原子是由更小的元件组合而成的:电子、质子和中子,它们由电磁力的弱力和强力结合在一起。但即使是这些基本粒子也拥有更深层的结构,宇宙中的所有物质都是由夸克或轻子编织而成的,所有的力都是由玻色子介导的。
甚至这也不是终点。
在最深层的对称中,费米子——夸克和轻子,和玻色子——力的信使,模糊成一种实体,用粒子来形容它已不再恰当。在最基本的层面上,宇宙中的一切似乎都归结为嵌在多维空间中以不同频率振动的一系列环状结构。
萨亚卡说,科学家曾经称之为“超弦”。
它优美得无法用语言形容,似乎解释了世间的一切。但是,萨亚卡补充说,超弦理论的问题在于它非常难以验证。在人类历史上,在每个短暂的启蒙阶段,这一理论很可能已经被重新发明并抛弃了几十、几百次。毫无疑问,筑路者肯定对现实的终极本质有深刻理解……但是,即使他们有这样的智慧,也没有以任何形式留下最终的结论。所以在萨亚卡看来,超弦理论在统一基本粒子和力方面至少和其他模型一样可行。
“但我看不出这对我们解释杀死波拉克的风暴有什么帮助。”梅林说。
“等等,”萨亚卡说,“我还没说完呢。超弦理论不止一种,明白吗?其中一些理论对所谓阴影物质的存在做出了特殊预测,它和反物质不是一回事。阴影物质在方方面面都和普通物质一样,但看不见摸不着。由普通物质和阴影物质组成的物体就像幽灵一样彼此穿过,只有一种方式能感受到彼此。”
“引力。”梅林说。
“是的。就引力而言,它们没什么分别。”
“你是说,可能有一整个由阴影物质组成的宇宙与我们自己的宇宙共存?”
“正是如此。”她接着告诉他们,有充分的理由认为阴影宇宙和正常宇宙一样复杂,有着完全对应的粒子种类、原子和化学性质。会有阴影星系,阴影恒星和阴影世界——也许甚至有阴影生命。
梅林听懂了:“为什么我们以前没有遇到过像阴影物质这样的东西?”
“在整个星系层面上,这两个世界间一定存在着强烈的隔离现象。由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聪明男孩’周围的隔离已经瓦解了。似乎有大约半个太阳质量的阴影物质通过引力与这个系统联系在一起——其中大部分位于‘聪明男孩’的核心。”
梅林紧紧抓住栏杆:“告诉我,这解答了我们所有的谜题,萨亚卡。”
萨亚卡把剩下的告诉了他们,提醒梅林他们是如何通过声波探测“灰烬”内部,其中每一个声波脉冲都是由陨石撞击产生的,他们追踪穿越“灰烬”的声波,用散布在地面上的监测站网络收集数据。正是这些地震图像首次展现了挖掘者隧道的精细结构。但是,在不知不觉中,萨亚卡学到的远不止这些。
“我们两次测量了‘灰烬’的质量。第一次我们把自己的测绘卫星送入轨道,我们得到了一个数字,地震数据应该会给我们另一个误差在几个百分点以内的估计值。但是地震数据显示,与重力质量估计值相比,行星的质量只有它的三分之二。”萨亚卡停顿了一下,也许是给他们两人时间来消化。两人都不说话,她继续说了下去:“如果‘灰烬’中有一大块阴影物质,这就解释了一切。地震波只会穿过普通物质,所以根本感受不到‘灰烬’成分的三分之一。但是正常物质和阴影物质的引力特征是相同的。我们的卫星感受到了正常物质加上阴影物质的引力,就像我们在‘灰烬’中行走时一样。”
“好吧,”他说,“也讲讲‘聪明男孩’吧。”
“同样的道理。在这个星系中,大部分的阴影物质一定在恒星内部。半个太阳的质量足以让‘聪明男孩’的阴影对应物变成一颗独立的恒星——燃烧自己的阴影氢,变成阴影氦,释放出阴影光子和阴影中微子,这些我们都看不到。阴影世界中的‘聪明男孩’在天体物理学上也有异常之处——太明亮,也太小,没有来由,因为它的结构正受到来自我们宇宙中等量正常物质的影响。这两颗恒星的核心都变得更热,因为核反应必须更剧烈地工作,以支撑叠加的恒星大气。”
萨亚卡认为,“聪明男孩”的两个太阳——普通太阳和暗物质太阳——曾经在空间上是分开的,因此它们形成了一个紧密的双星系统。她说,这非常奇怪,任何路过的文明都不可能错过它,因为“聪明男孩”的有形对应物看起来正与一个无形的同类锁定在轨道上,向半个银河展现自己的怪异之处。在随后的数十亿年里,这两颗恒星旋转得越来越近,它们的轨道运动因潮汐耗散而减弱,直到合并融入相同的空间里。不管谁在我们后面,梅林想,我们都不会是最后一个研究这个宇宙之谜的人。
“那跟我说说波拉克的风暴吧。”他说,一想到她那颗被压碎的生存蛋,他就打了个冷战。
盖勒点点头:“继续,我想知道是什么杀死了她。”
萨亚卡现在说话不那么轻松了:“这一定是另一大块阴影物质——大约是一颗大卫星的质量,被压缩成直径不超过几十千米的体积。当然,杀死她的不是阴影物质本身,仅仅是它通过大气层所引起的风暴。”
梅林想,凶手甚至不是风暴,是他的决定害死了她。他坚信,救出第一个蛋——那个掉进风暴眼的蛋——才是最重要的。后来他发现那里没有伽马射线,才意识到如果自己先救了波拉克,他就能救下他们两个。
“质量那么大但体积那么小……”盖勒顿了顿,“不可能是卫星,对吧?”
萨亚卡转身背对着夕阳:“不,不是卫星。不管它是什么,它是由某人制造的。不是剥皮族,我想,是其他人。我认为我们必须弄清楚他们的想法。”
梅林紧张地看着大礼堂里满屋的高级船员——有的人肉身走进来,有的人直接弹出个全息投影,就像卡片人出现在玩具剧场。在向探险队的其他队员宣布她的发现之前,萨亚卡一直在等待时机,但最终他们三人收集了足够的数据来反驳任何可能出现的异议。得知她的消息事关重大,高级船员们从星系的各个角落飞来,离开了他们正在调查的备选藏身之处。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发来了他们的虚拟人像。这些拟像已经足够精妙,让不少肉身旅行都显得没有必要了。
发布会将在最大的轨道空间站里的礼堂进行,位于“幽灵”的云顶之上。一场极光风暴正在袭击“幽灵”的北部,非常适合现在这个戏剧性的场景。他不知道萨亚卡在安排这次会议时是否也想到了这种气象。
“别纠结太多超弦理论的事,”盖勒对坐在两人中间的萨亚卡耳语道,“你不想还没开始就失去听众的兴趣吧。有些老古董甚至不知道夸克是什么,更不用说重子熵比了。”
盖勒对萨亚卡的警告是正确的,担心她会在展示墙上投影一大堆方程式去讲。
“别担心。”萨亚卡说,“我会让它既漂亮又简单,还会讲几个笑话来让他们集中注意力。”
盖勒压低了声音:“一旦他们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就不需要笑话了。有像‘幽灵’这样奇怪的东西在附近,直接躲起来不再是一种选择。剥皮族到达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开始调查。不管伪装得多好,它们也一定会找到我们建造的藏身之处。”
“只要挖得够深就不会。”梅林说。
“放弃吧,我们现在没办法再躲了。反正不是计划的那样,除非——”
“不要告诉我,如果能把自己作为数据存储在某种机器内存中,我们就非常安全了。”
“不要说得那么恶心,你不能与逻辑争论,我们几乎是无敌的。存储介质在物理上可以做得很小,还可以放在不同的地方,剥皮族不可能全都找到。”
“议会会做出决定。”萨亚卡说,她举起一只手让两人闭嘴,“首先,让我们看看他们会如何接受我的发现。”
“这是波拉克的发现。”梅林平静地说。
“无所谓。”
她已经离开了他们,穿过大厅的地板,走向她将要向会众发表讲话的讲台。萨亚卡走在空中,大步穿过云层。当然,这是一个障眼法,随着空间站的旋转,窗外的真实景色会不断变化,但这幻境完美无瑕。
“可能是波拉克发现了风暴,”盖勒说,“但是萨亚卡解释了它。”
“我并不想从她身上抢走任何荣誉。”
“很好。”
现在她走上讲台,蓝色礼服的裙摆飘浮在云端。她骄傲地站着,打量着聚集在这里听她讲话的人们。她的表情平静而自信,但梅林看到她紧紧抓住了讲台的边缘。他感觉到尽管她控制得很好,依然非常紧张,因为她知道这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将使她在高级船员中树立威望,也许还将决定他们所有人的命运。
“高级船员们……”萨亚卡说,“谢谢你们来这里,我希望我讲完的时候,你们会觉得没有浪费时间。”然后她把手伸向房间中间,一个“幽灵”的形象出现了,“自从认定这个星系是我们躲藏的唯一机会,我们就不得不忽略这个地方的麻烦。例如,‘聪明男孩’异常的质量-光度关系,‘灰烬’异常的地震波,‘幽灵’中波拉克遭遇的深层大气现象。现在是时候解决这些难题了,我恐怕答案可能不会完全合大家的意。”
不错的开头,梅林想。她已经讲了超过半分钟,还没有用上任何数学公式。
萨亚卡又开始说话,但她突然被另一个人打断了。“萨亚卡,有些事我们得优先讨论。”每个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搅局者的身上。梅林立刻认出了他——韦弗。梅林第一次认识韦弗时,他是萨亚卡班上的一员。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男孩已经摆脱了青春期的笨拙,变得冷酷英俊。
“是什么?”她说,声音里只流露出一丝怀疑。
“是我们刚得到的一些消息。”韦弗环视了一下房间,显然很享受在聚光灯下的这一刻,同时努力保持适当的庄严气氛,“例行公事,我们一直在沿着路观察,监控我们面前的敌舰群。有时也会看看别的地方——以防我们会有什么疏漏,我们也一直在跟踪‘蓝喉’。”
很久没有人提起过这个名字,梅林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当然,“蓝喉”,那是克伦贝克带走的一部分原船,其余的船变成了椋鸟号,在“聪明男孩”附近安营扎寨。并非有人憎恨克伦贝克,或是希望他和他的追随者都从历史中消失,只是在新星系需要在意的事太多了。
“继续……”萨亚卡说。
“有一道闪光,一束微小的能量爆发,距离我们数光年远,但在克伦贝克去的方向。我认为其中的含义已经很清楚了。即使在星际空间,他们也遇到了剥皮族。”
“以力量和智慧的名义。”负责联盟最珍贵的数据宝库的档案保管员师卡说,“他们不可能幸存下来。”
梅林提高了嗓门,盖过了突然响起的阵阵低语:“你什么时候发现的,韦弗?”
“几天前。”
“但你一直等到现在才告诉我们?”
韦弗不安地扭动着身子,开始冒汗。“分析数据的时候有点问题,在没有完全确定之前,我们不能发布这条消息。”然后他向萨亚卡点点头,“你明白我的意思,是不是?”
“相信我,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她摇着头说。她一定知道那一刻已不再属于自己了,即使她再次吸引了听众,他们的注意力也不会完全集中在她要说的话上。
她处理得很好,梅林想。
但不管她在“幽灵”中发现了什么,这个消息都很糟糕。克伦贝克和他的追随者的死亡只能说明,这片空间里的剥皮族密度比任何人担心的都要大得多。忘掉他们已经知道的那两群吧,可能还有几十个,静静地潜伏在距离星系一到两光年的地方。也许他们已经从克伦贝克舰队的轨迹中得到了足够多的情报,可以猜得到附近一定还有其他人类,他们很快就要到了。
过不了几年,它们就会出现在这里。
“情况非常严重。”另一个高级船员说,她的声音比其他人都高,“但决不能让这件事掩盖萨亚卡给我们带来的发现。”她期待地对萨亚卡点了点头,“继续,好吗?”
几个月后,梅林和盖勒单独站在宫殿的阳台上。盖勒玩弄着一只小白鼠,让它沿着栏杆狭窄的顶部跑过去,然后把它捡起来重新放回起点。他们早就把韦弗恶意破坏活动这件事抛在脑后了,事实上,这几乎没有影响萨亚卡的发言。即使是最保守的高级船员也接受了阴影物质假说,就算他们对阴影物质所代表的确切性质尚不清楚。
这并不是说韦弗自己的发言被忽略了。剥皮族不再是一个遥远的威胁,离“聪明男孩”有几十光年之远。他们几乎肯定会在这个星系会合,这一事实给整个隐藏事业带来了末日般的阴郁气氛。他们生活在末日时代,确信现在采取的任何行动都不会带来多大改变。
我们已经有好几个世纪没有接触到另一个人类派系了——另一艘联盟的飞船,梅林想。据我们所知,银河系的其他地方都已经没有人类了,剩下的只有我们,这个最后没有被剥皮族消灭的族群。再过几年,我们可能也都死了。
“我几乎是嫉妒萨亚卡,”盖勒说,“她又完全沉浸在‘灰烬’的工作中了,好像没有什么会影响到她似的。你不欣赏这种奉献精神吗?”
“她认为她会在‘灰烬’里找到能拯救我们所有人的东西。”
“至少她还很乐观,或者绝望,这取决于你的观点。她顺便向你问好。”
“谢谢。”梅林咬着舌头说。
盖勒刚从“灰烬”回来。自从萨亚卡离开“幽灵”后,这是他第三次,也是最长的一次旅行。一旦阴影物质假说被接受,萨亚卡就没有理由留在这里了。其他天才可以处理这个问题,她回到了自己心爱的隧道。梅林曾经拜访过她一次,但她对他的态度止步于同事间的亲切友好,他便没有再回去。
“嗯,你觉得怎么样?”盖勒说。
遥远的海面上漂浮着一个全息投影,是他们现在知道的潜伏在“幽灵”里面的东西。这是梅林所见过的最清晰的景象,是成群的重力测绘无人机在大气中穿梭而来的结果。在梅林看来,这个东西是一个球体,周围环绕着密集的分支电路。他们看得越近,聚焦越清晰,出现的电路就越多,范围也越来越小,目前的极限像素尺寸只有十米左右,任何比它还小的东西都被模糊掉了,但他们看到的已经足够了。几个月前,他们的观点是对的——这一点也不自然。而且它也不完全是一个球体——现在的分辨率足够好,可以看出一个泪滴的形状,其尖端大体与液态氢海洋的表面平行。
“我觉得这让我害怕,”梅林说,“我认为这表明,‘幽灵’可能是我们选择的最糟糕的藏身之处。”
“那么我们必须接受我的解决方案,”盖勒说,“成为软件。你知道这是可行的,再过几个月,我们就能拥有扫描自己的技术了。”他又把小白鼠举起来。“看见这个小家伙了吗?它就是第一个,几天前我对它进行了扫描。”
梅林盯着那只小白鼠。
“这确实是它,”盖勒继续说,“这不仅仅是一只真老鼠在宫殿里的投影,甚至也不是一只令人信服的赝品。把它剖开,你会看到真实的内脏。它现在只存在于这里,但它的行为一点也没有改变。”
“那只真老鼠怎么样了,盖勒?”
盖勒耸耸肩:“当然,死了。我恐怕扫描过程仍然具有相当大的破坏性。”
“所以你拯救我们的计划中有个小漏洞,就是我们必须死掉才能进入你的机器?”
“如果不这么做,我们早晚也会死。没什么可争论的,是不是?”
“如果你这么说,就不会。当然,我们可以试验一下最后那只锡林克斯,找到一条更好的路逃走,但我想,这对任何人来说都太天方夜谭了。”
“当然,除了你。”
他们沉默了好一会儿。梅林凝视着大海,现在宫殿的影像对他来说货真价实。他并不认为这老鼠不够真,如果盖勒有办法,这就是他们所有人的生活方式:居住在他们喜欢的环境中,直到剥皮族的威胁过去。如果愿意,他们可以跳过那段时间,或者在这期间探索大量的模拟世界。问题是危险过去后,回到现实世界还有诱惑力吗?他们会不会费心去回忆以前发生过的事情?这座宫殿已经够诱人的了。有一段时间,梅林觉得自己很难离开这个地方,这就像一扇通往他青春的大门。
“盖勒……”梅林说,“我一直想问你一些关于宫殿的事,你让它如此真实,没有一个细节出差错。有时它让我想哭,它是如此接近我的记忆。但是少了一些东西,确切地说,是少了一个人。只要我们在这儿——我的意思是回到真正的宫殿,她也总是在这儿。”
盖勒惊恐地盯着他:“你是在问我有没有想过做一个虚拟母亲吗?”
“别告诉我你没想过,我知道你也能做到。”
“不过是拙劣的模仿品。”
梅林点了点头:“我知道,但这并不意味着你没有想过。”
盖勒缓慢而悲伤地摇着头,好像对兄弟的揣测感到无比失望。在一片静寂中,梅林凝视着海面上的那块阴影物质。不管现在发生了什么,他想,他和盖勒永远不会完全相同,不仅是因为他知道盖勒对他们母亲的事撒谎了。盖勒肯定试过重新造一个她,他的弟弟如此专注细节,任何不足都是不可原谅的过失。不,真正把他们分开的是萨亚卡。梅林知道,她和盖勒现在是情人了,但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和兄弟讨论过。时间过去了,现在似乎没有什么明智的办法提起这个话题。它就在那里——不可避免,就像他们知道自己不久就会死去一样,无可奈何,所以没有必要讨论。但与此同时,他又意识到了一件事。自从最早的异常点的地图传来,那件事就一直在困扰着他。
“尺度放大些,”他说,“缩小图像,尽量缩小。”
盖勒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服从了他哥哥。异常点逐渐消失。
“现在显示的是异常点在星系中的位置,所有星体的位置都应该和现在一模一样。”
一个巨大而明亮的天体充满天空:以“聪明男孩”为中心有几圈同心圆,上面点缀着行星。
“现在画一个箭头,从异常点开始,平行于它的长轴,尽可能地延长。”
“你在想什么?”盖勒说,所有的敌意都消失了。
“这种异常现象只是一个指针,指引着我们走向真正重要的东西。照我说的做,好吗?”
一条从“幽灵”(在这个尺度上,异常点很小很小)延伸出来的直线穿过星系,直指“聪明男孩”的内部世界。
直接穿过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