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让你第一个知道。”萨亚卡说,她的拟像如同纸牌女王一样气派地站在他的房间里。“我们发现了来自行星内部的信号,引力信号——如果有人在阴影宇宙中试图联系我们,这正是我们所期待的。”
梅林端详着她脸上美丽的线条,提醒自己,他眼前的只是一个无限接近真实的萨亚卡,只是一个降低通信时间、延迟几光时的系统。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我的意思是让信号传过去。”
“只有一种方法:你必须让大质量物体快速移动,在时空中制造高频涟漪。他们用的是黑洞,我想是微型黑洞,就像你一开始以为我们在‘幽灵’中发现的那种。补充能量并振动,它们会释放出振幅可调节的引力波。”
梅林耸耸肩:“所以一开始这个想法并不愚蠢。”
萨亚卡宽容地笑了:“我们仍然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制作并操控小黑洞的,但现在还不重要。关键是,这条信息很明确是为我们准备的。这是在我们进入‘灰烬’更深的地层之后才开始发送的,不知为什么,这种行为提醒了它们——不管是谁——我们的存在。”
梅林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这些信号有可能也被剥皮族发现吗?”
“我得说,一切皆有可能——除非他们到这儿之前就停下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一直在努力破译这个信号。”
“已经破译了?”
萨亚卡点点头:“我们在引力信号中识别出了重复出现的模式,这是一组阴影人类反复发送的数据。在这个数据块中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强引力脉冲,另一种是弱引力脉冲,就像二进制符号中的1和0。信号中的比特数等于三个素数的乘积——这绝对不是偶然的,所以我们沿着三个轴重新组合数据集,形成一个三维图像。”萨亚卡停顿了一下,举起手掌。半空中出现了一个长方形的实体,边缘是平板形的,毫无特色。它懒洋洋地旋转着,向观众显示出自己的空白。
“看起来没什么东西。”梅林说。
“那是因为这个固体的外层全是1。事实上,它的体积中只有一小部分是由0组成的。我将删除这些值,只显示0……”
一个吸引观众的窍门:盒子的表面突然变得像环环相扣的鸟,联结在一起,然后突然向一百万个不同的方向飞行,它们以队列冻结了此刻。突然间,他看懂了她的展示。它像一个松散结绳组成的球,这是一张“灰烬”地壳隧道的地图,比他们自己的地图展现得要深得多,直通岩石圈五六百千米的深处。
“但它并没有讲任何我们自己搞不清的东西。”梅林说。
“不,我想它讲了。”萨亚卡将图像放大,直到向他展示出一条隧道的最深处,它的顶部是一个近乎球形的室,“其他隧道都是突然终止的,甚至那些从更高一级分出来的叉也是如此。但他们显然引起了我们对这个室的注意,这一定意味着什么。”
“你认为那里有什么东西,是不是?”
“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的。等这个拟像对你说话的时候,我和盖勒就差不多到那个室了。祝我们好运,好吗?不管我们在那里找到了什么,我相当肯定它会改变我们所有人的命运。”
“改变是好还是坏?”
拟像笑了:“我们只好等着瞧了,是不是?”
末日来了,梅林又想。他能从空气中嗅到它的味道——无声的绝望。散布在该星系周围的远程传感器已经捕捉到了中微子束的第一个微弱迹象,这可能是来自从星际空间偷偷向“聪明男孩”移动的剥皮族的飞船。沿路上下的主要敌舰群并没有消失。
现在已经有一两个人类经历了盖勒的致命扫描,他们选择走在队伍的前面,而不是等待最后的溃逃。他们的数据模拟此刻呈冻结状态,但过不了多久,盖勒的助手就会编织一个可供扫描者居住的模拟环境。然后,毫无疑问,其他人也会效仿,但追随者不是很多。梅林并不是唯一一个害怕抛弃肉体苟且偷生的人,有些代价实在是太过高昂、太过怪异。
他想,如果这样做了,我们自己也差不多变成剥皮族了。
如果救不了其他人,他又能怎样救自己呢?他想过偷走锡林克斯。他还没有学会安全地使用它,但他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但它在议会的严格保护下,戒备森严。他曾求盖勒和萨亚卡帮他说服其他人,但是尽管可能有这个影响力,他们也没有答应他。
现在萨亚卡从“灰烬”回来了,带着消息。她又召集了一次大会,但这一次谁也无法抢她的风头。
特别是她还带了个人来。
这是一个女人的拟像:看不出年龄,但遗传背景与在场的每个人都差不多。这本来不太可能,自从大繁华以来,人类分成了很多派系。对那些仍然忠于古老表现型的人类来说,有些派系长得可怕又古怪。但是如果这个女人换一身衣服,改改妆发,她可以从容地走在他们中间而不引起任何注意,除了美貌——她的面孔和举止中有一种近乎超自然的宁静,难以形容。
开口说话之前,她的表情十分平静。
“我叫哈尔沃森,”她说,“这是一个古老的名字,即使在我那个时代也算古老……我不知道你们听上去是什么样的感受,或者你们是否能听懂我在说什么。我们将把这条信息用一千多种语言记录下来,这是所有保存在我们现有语言学数据库中的语言,希望某个遥远的旅行者能识别出有用的东西。”
梅林举起手来:“停……让她停下。你能做到吗?”
萨亚卡点了点头,让哈尔沃森张着嘴停下了。
“她是什么?”梅林说。
“只是一段录像。我们一到那个室就触发了她,翻译她的话并不难。我们已经知道,挖掘者的语言是主语的前身,所以我们希望其中一段录音使用的语言也曾出现在我们的记录中。”
“然后呢?”
“嗯,她的信息中没有一条是用我们比较熟悉的语言录的,但是我们有其中三种语言的部分记录,所以我们可以用这三种语言补齐这个版本。当然,仍有一些无法破译的地方,但我认为我们不会错过任何关键的东西。”
“你最好希望不会。好吧,让她——不管她是谁——继续说下去。”
哈尔沃森又动起来了。“让我谈谈我的过去,”她说,“它可以帮助你确定录音的时间。我的祖先来自地球,像你们的一样——如果你们是人类的话,但就我而言,我甚至遇到了一个出生在那里的人,尽管那是她最古老的记忆之一,就像从拿反的望远镜里看到的图像一样微弱渺小。她记得大繁华之前、向猎户星座大迁徙之前的一段时光,我们坐了一万年的燕子船,以接近光速的速度滑行。然后是战争,可怕的战争,我们又藏了一万年,直到我们所在的那部分银河再次安静下来。我们目睹了许多文明的兴衰,并从中尽可能地学习,与那些看起来最没有敌意的人类进行交易。然后,筑路者来了,把他们的运输网络扩展到我们的空间领域。对我们来说,他们也像神一样,尽管我们偷了一些他们的奇迹为自己所用。经过几千年的仔细研究,我们学会了如何制作锡林克斯和使用路网。”她停顿了一下:“我们自己也有个名字,叫守望者。”
哈尔沃森的故事继续。她告诉他们一种病毒在舰队中传播,一点点地破坏了他们最古老的留存数据。当发现这些数据被损坏时,他们所有的星图都失效了,他们失去了地球的坐标。起初,这种损失似乎无关紧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接触到越来越多的文明,很明显,守望者保留下的可能是最后一份没被侵蚀的记录。
“然后她就去世了——最老的长者。我想,在那之前,她一直抱着我们会回到地球的希望。当她知道这事再也不可能发生时,她就看不到任何一个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了。”
然后他们进入了一个漫长的黑暗时代。筑路者已经走了,现在,在无人监管的情况下,银河系到处散布着恐怖。劫掠者们在寻求守望者们于漫长的几千年里获得的技术与智慧。守望者逃跑了,像现在这群发现他们的联盟一样,跨光年之远逃往一个又一个星系。和联盟一样,他们也找到了“聪明男孩”。他们在其中探索,试图解释这个星系的异常之处,希望能找到打败敌人的全新力量。他们在“灰烬”内部挖掘隧道,并制造了排列在终端室里的机器。他们也探测到了来自阴影宇宙的信号,尽管这些信息的内容更加难以破译。
“他们是异族人,”哈尔沃森说,“真正的异族人:自动传送机——五亿年前由一群穿越到阴影宇宙的生物留下的。他们一直在逃离几百光年之外的一对双星合并后爆发的火焰,他们留下了如何加入他们的指示。我们学会了创造他们用来给我们发信号的那种高频引力波,然后我们学会了如何将自己编码到这些波段中,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不同宇宙间发送生物信息。虽然异族人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但他们留下了机器来照看我们。等我们在另一边重新成形,它们会照顾我们的需要。”
“可是劫掠者早就消失了,”梅林说,“我们最古老的记录都没有提到过它们,为什么哈尔沃森和她的族人不回到这里?”
“没有必要。”萨亚卡说,“我们想当然地认为阴影宇宙是一个寒冷、幽灵般的地方,但一旦你走进去,它看起来就像我们自己的宇宙——天空点缀着明亮的太阳,温暖的行星围绕着它们运行。事实上,他们拥有大好前程。在这个已经被数千个早期派系瓜分的银河中,哈尔沃森的族人是后来者。但是阴影宇宙是一片净地,他们不再需要躲着更高级的力量,或者躲避法外之徒,那儿没有别人。”
“除了异族人……那——”梅林眨了眨眼睛,“她管它们叫什么?”
萨亚卡在回答之前停顿了一下:“她没说,但他们起的名字是……”又是片刻的犹豫:“阴影木偶。他们早就走了,他们留下机器来帮助未来那些想要跨越宇宙的文明,但是现在他们没有任何迹象了。也许他们搬到阴影银河某个遥远的地方去了,又或者他们在合并事件的威胁过去之后回到了我们的宇宙。”
“哈尔沃森的族人信任这些生物?”
“他们还有什么选择呢?不比我们好多少。他们受到劫掠者的威胁,就像我们受到剥皮族的威胁一样。”
哈尔沃森接着讲:“于是我们去了另一个宇宙。我们大规模扩张,在另一边的十几个相邻的星系中扩展人类的族群。星际旅行很困难,因为那里没有路网,但是我们在劫掠者之前搭建的社会体系对此很有帮助。在记录这段信息的时候,我们已经度过了平静的一千年。在信息到达你们这里之前,可能还要过几千年。如果我们试图通过引力与你们交流,那么你们可以确定我们还活着。到那时,我们将通过我们在‘灰烬’中运行的自动化系统来研究你们。它们会告诉我们,你们本质上是和平的种群,我们已经准备好欢迎你们了。”
这时,哈尔沃森的语气变了:“那么,这就是我们的邀请了。我们已经为你们打开了大门,提供了让信息跨入阴影宇宙的途径。要迈出下一步,你们必须做出最艰难的牺牲。你们必须丢弃肉体,请用你们开发的任何扫描技术扫描自己。我们做过一次,我们知道这是一个艰难的旅程,但没有死亡艰难。对我们来说,选择显而易见。对你们来说,可能也没有什么不同。”哈尔沃森顿了顿,伸出一只手恳求道:“不要害怕,跟我们来吧,我们等你们的陪伴已经等很久了。”
然后她低下头,录像停止了。
梅林可以感觉到一种几乎可以触及的轻松席卷了整个房间,尽管没有人会不体面地表现出来。在几个月之后,大家的脸上终于再次充满了希望,终于有了出路,一种活下来的办法,而不是那种在盖勒计算机内存里获得没有灵魂的不朽。即使这也意味着死亡……但正如哈尔沃森所说,这只是一种短暂的死亡。在另一边等待着他们的是另一个有肉体的世界,他们将会在那里得到重生。
一种应许之地。
这提议很难拒绝,尤其是剥皮族到来的时候。但梅林只是盯着那个叫哈尔沃森的女人,确信他知道真相,而萨亚卡在某种程度上也想让他知道。
她在撒谎。
“暴君”向着空旷的空间飞去,大体朝着路的方向。当梅林认为自己离“灰烬”有一段安全距离时,他发出命令,引爆了放置在最深矿室里的二十个新星地雷。他俯视着这个世界,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一丝光也没有从挖掘者隧道系统的出口孔里逃出来,也许是某种神秘的保护措施消解了新星地雷的破坏力。
然后,他看到了萨亚卡留在地面上的地震装置的读数,看起来像是半辈子前的事了。他几乎已经忘记了它们的存在——但现在,他看着每一个都记录着爆炸波到达地表时的震动。过了一会儿,传来了一种更长的、更低的信号——隧道坍塌时无休止的轰鸣声,就像雪崩一样。隧道的某些部分无疑会完好无损,但在它们之间穿行会变得十分困难。然而,他还没有完成。首先,他将导弹对准隧道入口,摧毁了它们,然后用更小的弹药摧毁萨亚卡的地震仪,向地面上倾倒核火。
一点人类存在过的证据都不能留下,不能有任何线索告诉剥皮族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现在所有人都走了,进入了阴影宇宙。萨亚卡,盖勒以及其他所有人。他认识的每一个人,都在盖勒的扫描仪器里完成了迅速而干净的死亡。生物模式被编码成引力信号,喷射进阴影物质的领域。
当然,梅林除外。
“你怎么猜到的?”展示完哈尔沃森的录像后,萨亚卡问他。
几个月来,他们的肉身第一次单独待在一起。梅林说:“因为你想让我知道,萨亚卡。事情不就是这样发生的吗?你不得不欺骗别人,但你想让我知道真相。很管用,我猜到了。我不得不承认,你和盖勒做得非常彻底。”
“你想知道有多少是真的吗?”
“我想你还是会告诉我的。”
萨亚卡叹了口气:“比你估计的还要多。就像我说的,我们确实探测到了来自阴影宇宙的信号。”
“只是不像你告诉我们的那样。”
“是……是的,”她停顿了一下,“他们更陌生,一开始就极其难以破译。但我们做到了,信息的内容或多或少和我告诉议会的一样:一张‘灰烬’内部的地图,指引我们往深处走,在那里我们收到了其他消息。那时,我们已经更擅长翻译这种文字了。没过多久,我们就明白了这是一套穿越进阴影宇宙的指南。”
“可是从来没有哈尔沃森。”
萨亚卡摇了摇头:“哈尔沃森是盖勒的主意。我们知道,进入另一个宇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但没有人愿意这样做,除非我们能让整个事情听起来更……嗯……可接受。异族人实在是太陌生了——一旦我们开始了解他们的本质,就会感到很吓人。他们不一定怀有敌意,甚至没有不友好……但很奇怪,令人不安,这是噩梦一般的东西。所以我们编造了一个人类的故事,盖勒创造了哈尔沃森,我们捏造了足够多的证据,这样就没有人会质疑她的真实性。我们为她编写了一段似是而非的历史,然后把她的故事和真实的故事杂糅在一起。”
“关于异族人逃离中子星合并的那部分?”
“这完全是真的。但他们是唯一越过边界的生物,从来没有人跟他们去过。”
“挖掘者呢?”
“他们找到了隧道,进行了彻底的探索,但似乎从来没有截获过信号。他们挺有帮助,如果没有他们,要让哈尔沃森的故事听起来有说服力就会困难得多。”她停顿了一下,十分激动,甚至有点孩子气,“我们会是第一个,梅林。在某种程度上来看,这是不是很刺激?”
“也许对你来说是,但你总是凝望着虚空,萨亚卡。对其他人来说,这个想法会可怕得难以形容。”
“所以他们才不能知道真相,否则他们是不会同意穿越的。”
“我知道,我不怀疑你的做法。毕竟,这事关生存,不是吗?”
“他们最终会知道真相。”萨亚卡说,“等我们都穿越之后,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置我和盖勒。我们要么被尊敬,要么被憎恨。我想我们只能等着瞧了,但我怀疑可能是后者。”
“另一方面,他们会知道你有勇气面对真相,并在必要的时候决心隐瞒。这很高贵,萨亚卡。”
“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是为了整个联盟的利益。你明白这一点,是不是?”
“我从来没有想过不是,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她的嘴微微张开:“这里没有什么可留恋的,梅林。如果你不跟着我们,你会死的。我不再像以前那样爱你了,但我仍然关心你。”
“那你为什么要向我暗示真相呢?”
“我从来没说过我这样做过,那一定是盖勒干的。”她停顿了一下,“是什么让你知道了真相?”
“哈尔沃森,”梅林说,“从草稿中创造的一个人,一个从未活过的人类。你也干得很好,但她身上有些东西,我知道我以前见过。这种熟悉的东西我一开始看不出来,当然后来我知道了。”
“什么?”
“盖勒是以我们的母亲为基础塑造了她。我一直怀疑他想造母亲的拟像,但他否认了,这也是一个谎言,哈尔沃森证明了这一点。”
“他想让你知道真相,作为他的兄弟。”
梅林点了点头:“我想是这样。”
“那你愿意跟我们去吗?”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但还是停了很久才回答:“我不去了,萨亚卡,这不是我的风格。我知道只有很小的机会让锡林克斯为我工作,但我更喜欢逃跑而不是躲藏,我想我会冒这个险的。”
“但是高级船员不会让你得到锡林克斯,梅林。即使我们都穿越过去了,他们也会留东西在这里保卫它,用代理人包围它。如果你想偷锡林克斯,他们会杀了你的。等我们从阴影宇宙回来,他们希望它完好无损。”
“我知道。”
“那为什么……哦,等等,我明白了。”她看着他,现在所有的同情都消失了,萨亚卡当年的那种蔑视透了出来,“你会敲诈我们的,是不是?威胁我们,如果我们不把锡林克斯给你,就告诉议会真相。”
“这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盖勒和我没有那种影响力,梅林。”
“那你最好找到它,这没什么好问的,对吧?为了感谢我的沉默,只需要小小的代价,我相信你能想出办法来。”梅林停了一会儿。“毕竟,现在要是把一切都毁了,那就太可惜了。哈尔沃森的故事听起来也很有说服力,我自己也几乎相信了。”
“你这个冷酷、精于算计的混蛋。”但她说这话时带着一丝微笑,对他既钦佩又厌恶。
“想个办法,萨亚卡。我知道你可以的,哦,还有一件事。”
“什么?”
“照顾一下我兄弟,好吗?他也许没有我那么聪明,但也挺厉害,你在另一边需要像他这样的人。”
“我们也需要你,梅林。”
“你也许可以,但我还有别的事要办,比如那个对付剥皮族的终极小型武器。你知道,我会找到它的。即使这要用尽我的余生,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回来看看我干得怎么样。”
萨亚卡点点头,但什么也没说。他们俩都知道,没有什么话需要说了。
而且,正如他所期望的那样,萨亚卡和盖勒也穿越过去了。锡林克斯现在在他这边了——一个低调的哑黑锥形体,掌握着使用人在呼吸间跨越数光年距离的秘密,就在“暴君”内部的金属护套里。他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说服议会放手的,很可能根本没有什么劝说,只是搞了个花招。毕竟,一个黑色的圆锥体复制起来也不麻烦。
然而,这才是真正的锡林克斯,他们最后的锡林克斯。
现在它珍贵得难以想象,在未来的几个星期里,他会尽最大努力去破解它的秘密。不知道几百万人死于试图进入筑路者的交通系统,梅林完全有可能成为下一个。但也不一定,他现在独自一人——可能比任何人类都要孤独,但与绝望相比,他感受到的是冷静、纯粹的喜悦:他现在有一个任务,一个千辛万苦也可能颗粒无收的任务,但他一定会完成。
在他身后的某个地方,锡林克斯开始咕噜咕噜地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