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悬疑推理 > 麒麟(全2册)

第46章 造梦记

第46章 造梦记

“这就是鸦片?”保禄仔细打量一块焦黑粗糙的、馒头状的东西,“还福寿膏呢,跟牛粪蛋子一样……”凑上去闻闻,“有股子尿臊味儿,怎么会有人吸这种东西?”葛理天笑道:“你不知道它的妙处是最好的。永远别碰,碰上就甩不掉了,京城多少人吸得跟骷髅鬼一样。这东西又贵,这么一小块,竟要一两银子,普通百姓若上了瘾,不出三五个月,定教你家破人亡,卖老婆卖孩子的多的是。朝廷也禁,但禁不住,当官儿的还吸呢。照这样下去,再过些年,这东西会把大清国掏空的。”

保禄问:“那要我做什么呢?”葛理天道:“这场戏,你是主角,你就站在十字架上,对皇帝念咱们的经文。”保禄大惊:“要我扮耶稣?”葛理天微笑道:“我在山顶备下了两根大木头,等行事时,拼成个十字架,我加了踩板,你就站在上面,光着身子,腰里挂片布,双手张开——反正耶稣怎么个姿势,你就怎么个姿势。保禄,不要担心,这不是亵渎天主,这只是权变,咱们最终的目的还不是为了光大我教?”

保禄摇头大笑:“乾隆该是多愚蠢,才会信这个。”

葛理天正色道:“你这孩子!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不会胡闹。单靠这场人造大梦,我也没指望让皇帝信奉天主,只是让他有个念头,心里起些波澜。中国自古以来的皇帝都迷信,梦到什么奇怪景象,一定要探究其中的寓意。乾隆梦到耶稣受难像,等他醒来,心里肯定会琢磨,这意味着什么呢?你除了念经,还要对他说些吉祥话儿,哪怕他不信我教,至少也会对我教产生好感。禁教的事,也许会放松些。”

保禄挠头道:“我知道先生不是胡闹,就是……”

“保禄,我在钦天监天文科任职,你以为天文科是观测天象计算历法的么?不是的,算历法是时宪科的事,西洋人都在这个科。天文科就我一个西洋人,为什么?因为天文科的任务是观测天象来为皇帝卜算吉凶,跟正经科学八竿子也打不着,其他西洋人不屑做这个。皇帝把我派到这个科,开始我也不愿意,后来想通了,正好可以利用皇帝迷信来游说他。等他梦醒询问这梦的寓意,我会编造些天象变动来唬他,让他知道解禁我教乃是天意——如此双管齐下,成功的把握更大。”

乾隆的圣驾到了苏州,江南大小官员率领百姓恭迎——这是皇帝第五次来了,每次来都游街,让百姓瞻仰圣容。苏州百姓见惯了大场面,已经波澜不惊,依然山呼万岁,但无甚激情,喊得干巴巴的。等皇帝过去,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跟着,拍拍膝盖上的土,和邻居调笑两句,各回各家,该烧火的还得烧火,该做饭的还得做饭。

隔天,乾隆用过早膳,迫不及待地率百官离开织造府行宫,浩浩荡荡出了城,来到祗园寺。全寺僧人跪列在山门外迎着。喝了茶,乾隆换了一身素服,步行来到竹林中母亲的发塔前,焚香祭奠了,跪在地上磕了四个头,放声大哭,在场官僧无不动情。

哭了足足一刻钟才起身,太监端来温水,伺候着洗了脸。乾隆笑道:“额娘生前最爱喜庆热闹,咱们尽了礼,也要高兴起来,她老人家在天上看着也开心。”百官纷纷称是。乾隆扶着太监观赏旁边的水法:“哟,这水法新鲜。”

葛理天造的这处水法规模不大,丈宽的圆形池子,四角竖了四尊天王石像,雕工精湛,比平常寺庙里供奉的要小很多,不过神情威严,姿态霸道,很有风采。妙的是,四天王手持的四样法器中有机关,水柱就从法器里倾泻而下,四注水汇聚在一只大石龟背上,水珠四溅,在阳光下闪耀着七彩光。

“漂亮极了!”乾隆啧啧赞叹,“相比起来,圆明园的水法虽壮观,却不如这个新巧,四大天王配西洋水法,中间还有只神龟,可谓中西合璧了。别说,这种玩意儿还是他们西洋人擅长,哎,葛理天呢?”葛理天在群臣最后面站着,听见皇上召唤,忙跑上来跪下:“臣在,这水法赶工建造,有不足之处,还求皇上恕罪。”

乾隆笑道:“你的想法很不错,只是不够尽善尽美。比如中间那个大石龟,龟嘛,祥瑞之物,这很好,但水柱砸在背上稍显单调,不如在龟背上嵌上一只聚宝盆,里头装满宝贝,水流在那里头,寓意大好——太后也会喜欢。”

葛理天忙道:“皇上高明!臣下去就改。”众大臣也纷纷附和:“皇上的巧思,可谓妙绝。”“这和写诗作文一个道理,心中有锦绣,想法儿自然也不俗。”“皇上既然喜爱,何不题诗纪念?把圣诗刻在碑上,立在水池边,当是一处盛景。”

乾隆先是婉拒:“在太后发塔旁题诗立碑,怕是不敬。”一个大臣道:“太后生前最爱读皇上的诗文,在这里题诗竖碑,给太后赏读,不仅不是不敬,而且还是大孝呢!”乾隆被这话正挠到痒处,大为欢喜,要来笔墨,文不加点地写了首七律,又洋洋洒洒写了数百字的序文,大笔一掷:“着匠人刻碑去罢!”

伺候到黄昏时分,葛理天离开祗园寺,却不回城,而是走小路,绕开大批守卫在寺庙周围的官兵,上了藏鼎山。半山腰,保禄正坐在一棵树下打盹,见到葛理天,提了提一只布袋:“按您交代的,都带全了。”葛理天打开一看,是斧头、凿子、蘑菇钉、灯油、蜡烛、烟花、鸦片、烟枪、衣服等物,笑道:“很好,这些东西足够我们造梦了。”他一边换下官服一边说,“皇上明天一大早要给太后做功德,今晚肯定早睡,咱们也别磨蹭,赶紧准备吧!”

上山的路上,保禄想着今晚要做的事,心跳越来越快,看葛理天,满头大汗,兴致勃勃得一脸通红,禁不住问道:“先生,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怕呢?这要出点纰漏,咱们这身肉会被剐个干净。”葛理天拍拍他的肩膀:“咱们为天主做事,主在上头保佑我们,有什么可怕的?放松点,没问题的。”

到达山顶时,太阳已经落了西,残余的紫金色晚霞铺满天际,潺潺流动,层层浸染,时刻变幻,美不胜收。俯瞰苏州城,像一块黑乎乎的糍粑;祗园寺,则是一块龙须糖,无数条须须儿,是寺外驻扎的官兵营帐。

保禄感慨道:“好多年前咱们来这里,遇到了麒麟,先生你临危不乱,大声念经,终于赶走了麒麟,那出戏演得真是高明。”葛理天笑道:“浑小子,你还挺记仇。”搬开几块石头,在一棵枯树的树根处,葛理天找到密道的入口:“八卦教的人把这座山挖成了耗子洞,光入口就十几个,我以前就从这里下去的,幸好还在。”保禄不安地问:“如今这山洞里还有八卦教的人吗?”葛理天笑道:“这里头大得很,藏得下上万人,管他有没有呢,咱们干咱们的事。”

保禄随葛理天下了山洞,里面果然极大,一个接一个的大洞互相串联,像是在一颗巨大的石榴里溜达。费了好半天时间,葛理天才找到一个继续往下走的入口,碎石烂叶堵着,两人好不容易挖开,跳下密道。葛理天点起蜡烛,在前引路,亏他此前熟悉,不至于迷失,很快,葛理天指指头上:“咱们在祗园寺底下了。”

墙上有木牌,过了观音殿和祖师堂,来到方丈室下方,葛理天压低了声音:“皇上就在这里睡觉。”保禄连呼吸也小心起来。两人上了台阶,打开暗门,悄悄地来到柜子中,面前一道细狭的黄光。已能听到乾隆的声音,在责备太监:“狗奴才,这被子怎么熏的百合香?你不知道朕只要檀香的?”太监请罪说立刻去换,乾隆说不必了,明天再换,又要太监端温酒来,他要服药,之后便命太监退下。

这时,有一个女子的声音:“皇上龙体如此壮健,是天下苍生之福。”乾隆笑说:“岁月不待人,朕也老了,早二十年,你这样的女子,朕一晚上要临幸五六个呢。”那女子调笑道:“吓死人!还请皇上怜惜,臣妾身子瘦弱,真龙飞天,怕承受不起哩。”惹得乾隆一阵大笑,细声问:“你可见过这个?”女子道:“这是什么宝贝?臣妾没见过。”乾隆笑道:“这是缅铃,热了会自己动,有趣得很。”

葛理天和保禄不自在地对望了一眼,尴尬得直咽唾沫。“缅铃是什么?”保禄低声问。“多问!”葛理天打了保禄一下,咕哝道,“原来这样斋戒呢……”

乾隆和那女子狂荡起来,待云散雨歇,两人说了些海誓山盟的情话,渐渐了无声息,很快,鼾声响起。保禄蹲得腿麻了,低声道:“动手吧!”葛理天摇头:“再等等。”又过了会儿,确定他们睡熟了,葛理天轻轻推开柜门,蜷着身子,一步步蹭到龙床前,从怀中掏出一根烟管,里头装好了鸦片膏,在蜡烛上烘了烘,猛抽一大口,撩起帐子,喷了进去。

如此喷了十来口,乾隆幽幽哼了两声,那女子也娇喘了几下,连鼾声都没了。葛理天干脆伸出胳膊去,将烟嘴儿放在乾隆口鼻之下,如鱼儿离水一般,乾隆不自觉地开始大口吞吐,一边吐一边舒服地呻吟,直到烟管出不了烟了,乾隆才停下来,嘴角缓缓流下涎水。

“行了。”葛理天招手让保禄出来,掀开帐子,一个赤身裸体的妙龄女子正偎在乾隆臂弯里酣睡,保禄看了一眼,脸上唰地红了,赶紧扭过头去。葛理天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推了推乾隆的肩膀,没有反应,胆气壮了,加了点力,竟拍了拍乾隆的脸颊,也只是轻哼一声,醒不过来。葛理天推开那女子,和保禄一人抬头一人抬脚,把乾隆从床上搬到柜子中,保禄先下去接着,抱着温热精瘦的乾隆下了台阶,葛理天关好柜子,也跳下来,从布袋里取出一件袍子,给乾隆披上。乾隆眯着眼睛,脑袋摇摇晃晃,神志全无。

“皇上?”葛理天变换嗓音,轻轻呼唤。

“啊……”乾隆嘴巴里呼出一口气,“唔……”

保禄紧张得全身发冷:“先生,赶紧的!”

两人架起全身瘫软的乾隆,顺着密道疾行,不知道是地下闷热还是紧张,保禄全身都汗透了,简直要晕倒过去。终于,出了密道,来到藏鼎山的山顶,让乾隆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头顶星辰闪烁,新月藏在一团黑云中。山上风大,凉爽,保禄大口喘着气,舒服得长吁一声。葛理天掏出一块手帕,蒙住乾隆的双眼,拍手道:“事成一半儿了!保禄,快把那两根木头拼起来!就在那棵大树下面,快点!”

保禄呆呆站着,一动不动。“保禄!发什么愣!”葛理天急了,保禄依然不动,兀自摇头。葛理天无法,自己跑去搬来那两根木头,用皮绳捆好,用力竖了起来,地上是提前挖好的一个深坑,埋好十字架,将土踩实了,拉来保禄,给他戴上一顶草编的头箍:“快脱了衣服,站上去,你是耶稣!别磨蹭,快点受难呀!”

保禄缓过神来,不情不愿地站在十字架下,慢慢脱衣服。葛理天又搬来柴草,在十字架周围烧起火来。这柴草是提前用水浸过的,火焰小,烟雾却大。他跟保禄说,造梦就要像梦,要想让梦境看起来虚幻缥缈,少不了烟雾。

跟布置戏台一般,葛理天围着十字架忙前忙后,不是嫌火苗小了,就是嫌烟雾太大,又点燃几支烟花,火树般刺啦啦喷散火星,来回跑着调整,终于弄得满意了。看着十字架上的保禄,葛理天指指点点:“傻孩子!没见过受难像么!头要歪着,两只胳膊伸直喽!把头上的荆棘冠扶一扶,快掉下来了!”又上前给保禄身上抹了些草灰,看上去脏兮兮的。

“记着,先念经,然后发出圣谕:大中华皇帝乾隆听旨,吾乃上帝之子耶稣,你禁止我教在中国传播,法令粗暴,本应惩罚,但我教本仁爱之教,你也可谓雄主,吾愿给你个机会赎罪改过云云——就这么说,咱们演练多少次了。大点声音,不要怕,四周没有人家,没人听得到。不要紧张,嗓子要低沉些,打雷一样,语气要庄严!”保禄憨憨地点了点头:“好……”

忽然想起什么,葛理天又跑去一堆乱石中,接连搬出四尊雕像,原来是四大天王像,和祗园寺水法的那四尊一模一样。葛理天之前造水法时,特意造了两套,就是为了今晚造梦所用。他将四尊天王像摆在乾隆面前,自言自语:“日有所见,夜有所梦。”

又找来一段木头,操起斧头和凿子运斤成风,三下五除二凿出一个木槽,放在四尊天王像中间。深吸一口气,来到乾隆面前,揭开他脸上的帕子,跪在地上大声道:“回皇上,聚宝盆已修好!”乾隆不停憨笑,身子左右摇摆:“好……好……”

葛理天退到黑暗中,站在乾隆身后的大石头上,看着眼前的景象:一圈火焰与腾腾的白烟中,有一只巨大的十字架,上面站着一个中年汉子,头戴荆棘冠,双臂张开,一动不动。后面就是乱石嵯峨的悬崖,还有更远处的、黑乎乎一团的苏州城。

乾隆一只手抬起来又垂下,嘴里哼着不知说些什么。稻草太湿,烟雾太浓,一阵烟袭来,呛得乾隆咳嗽了两声,“啊,啊”叫着,葛理天蹲在石头上,吓得冷汗涔涔,不停地给保禄打手势,要他开始演戏。谁知皇帝不急太监急,葛理天急得乱跳,保禄却并不念经,反而悠扬地吹了声口哨。葛理天发了疯一样挥舞胳膊,恨不能冲上去打保禄。这时,悬崖边的乱石堆后,忽然出现了一团红光。那团红光如瓮口般大,缓缓上升,升到最高处,又往下落。葛理天惊讶得手足无措,这番景象,并不在他的造梦大计中,那团红光从哪里来的,他完全不知。

一刹那间,葛理天以为自己才是在梦中。

那团焰焰的红光又升了起来,再落下,如此足足四遭。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野兽的低吼,吓得保禄一激灵,慌忙从十字架上跳下来,从暗处爬到大石头上,和葛理天并排趴下。葛理天细声问:“那是什么声音……”保禄惊恐地摇了摇头。

四下的火渐渐灭了,光线越来越暗,那低吼阵阵逼近。忽然,从乱树丛中跳出来一头庞大的野兽,浑身焦黑,依稀能看出来,是一头熊。它四下一望,看到坐在石头下的乾隆,扭动肥壮的身躯朝这边奔来。葛理天赶紧埋下头,乾隆吓得呜哇乱叫,身子却不听使唤,摇摇晃晃站起,扑通又晕倒过去。那头熊在乾隆身上嗅了嗅,看了眼趴在大石上的葛理天和保禄,呜呜几声,回转身跑了,黑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树枝响。

葛理天擦了一把汗:“真是险象环生!”忙跳下石头,看看天色,来不及再演了,扶起昏迷的乾隆,下了洞口,让保禄背着,在密道里一溜小跑。此时轮到葛理天紧张,保禄反而轻松了,还打趣:“先生是不是对着那头熊默念《圣经》了?果然吓跑了它!”葛理天啐道:“别放屁了!快点回去!”

顺着木牌指引正要去方丈室,忽然听到有人声,吓得葛理天和保禄立刻停下,竖起耳朵一听,可不是有人在说话——“仔细找了吗?”“找了呀!不在床上!床上只有一个小娘们儿!”“是睡在这里吗?”“肯定!那是龙床!被子上都绣着龙!”“是不是撒尿去了?”“皇帝撒尿还要出门?再说,我在柜子里等了好久,尿满那池子也够了,还是不见回来!”

声音越来越近,葛理天拉着保禄,保禄背着乾隆,连忙躲入观音殿的那条密道中。从那边照过来一团光,来到岔路口站定了,三个人,两个年轻力壮的拿着短刀,一个身材修长的老汉拿着一支手铳,看身形,听声音,葛理天和保禄都认出来了——这年长汉子不是别个,正是娄禹民。“不要慌,老贼肯定在这座寺里,这样,你俩从观音殿上去,查看查看。”

两个年轻人答应了,朝观音殿的密道走来,吓得葛理天和保禄大气儿也不敢出。若娄禹民撞见他们在这里,一定逼他们交出乾隆,但他俩想好了,不再掺和反清复明的事,乾隆若死了,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今晚造梦就只是造梦,万不能伤害乾隆。再说,就算交出乾隆,娄禹民怕也饶不过他俩,定会灭口,莫说什么以往的交情,八卦教的人在刀尖儿上干事的,决不会讲什么情面。

眼看那两人快走过来了,葛理天从腰间扯下斧头,准备硬拼,保禄也紧握着拳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万幸,娄禹民发话了:“算了!别去观音殿,那里离方丈室太近,惊动侍卫就麻烦了,你俩还是从祖师堂上去。记着,见着乾隆,不要犹豫,一刀砍死,若有侍卫,万万不要缠斗,走为上计。还有一点,不用我交代吧?”那两人道:“不用娄爷说,咱们知道,被抓了,咬舌自尽,决不叛教。密道的事,也决不告诉任何人。”娄禹民抱拳道:“辛苦两位兄弟!杀了乾隆,你们是头等大功!”

那两个年轻人快步去了,娄禹民原地发了会儿呆,放了一声响屁,也消失在幽长的隧道中。等四下都安静了,葛理天和保禄扶着乾隆出来,顺着台阶上了方丈室,出了经柜,将乾隆安放在龙床上,给他塞好被子。那个女子还在昏睡中,毫无知觉。

上一章 封面 书架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