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格特在唐宁街10号的花园房间里,在琼打完首相的演讲稿后,他又一次站在了琼的身后。现在刚过下午1点钟,2点时首相将前往下议院。
与前一晚的演讲不同,这次的演讲无比冗长:演讲稿和预算书一样长,有四十二页,八千多词。难怪直到凌晨时分才完成。莱格特估计,即使没有停顿,首相也需要一个半小时才能讲完。
今天我们所面临的形势,自1914年以来从未出现过……
演讲之所以会如此之长,不是出于选择,而是一种必要。在过去的两个月里,议会一直处于休会状态。当下议院进入夏季休会时,没有苏台德危机,没有迫在眉睫的战争,没有防毒面具,也没有狭长的掩壕。家庭都去度假了。英格兰队在第五场板球测试赛中击败了澳大利亚队,在还剩一局未打的情况下以579分获得胜利。当时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首相有责任让国家的民选代表们知晓自7月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前一天晚上,莱格特依据电报和会议记录为英国首相起草了演讲稿,此时它正被英国皇家出版局印成白皮书(《捷克斯洛伐克危机,部长非正式会议纪要》);在首相演讲的同时,白皮书将在上下议院中发布。并不是每一份文件都要公开。外交部和内阁办公室已经剔除了那些敏感的内容,特别是张伯伦与法国总理达拉第之间的协议,也就是即使英法两国在这场战争中取胜,捷克斯洛伐克也将不复存在,仍然是机密。正如赛耶斯所说,一旦协议被人知晓,就很难让大家相信这种牺牲是值得的。
琼打完最后一页,然后把演讲稿从打字机抽出。一共四份,最上面的那份给首相,其他三份是用薄复写纸复制的,分别给外交部、内阁办公室和唐宁街10号。她把每份文件都用夹子夹起来并交给莱格特。
“谢谢你了,琼。”
“不客气。”
莱格特在琼的桌子旁边逗留片刻,问道:“我可以问问你的全名是叫琼什么吗?”
“叫我琼就可以了,谢谢。”
莱格特笑了笑,上楼走进他的办公室。令他惊讶的是,办公室里已经有人在了。克莱弗利坐在他的桌子后。虽然无法完全确定,但莱格特认为这个老家伙翻了自己的抽屉。
“啊莱格特,我正找你呢,首相的演讲稿准备好了吗?”
“是的先生,刚刚打完。”莱格特给克莱弗利看了看手中的文件。
“这样,我还有其他事情需要你来做,不介意的话,请跟我走一趟。”
莱格特跟着克莱弗利沿走廊进入首席私人秘书办公室,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克莱弗利指向桌子上的听筒,它被放在电话底座旁的便笺簿上。“我们的电话始终与柏林大使馆保持接通,我们冒不起失去联系的危险。我需要你接听电话,了解电话另一端发生了什么,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先生。具体需要关注哪些信息呢?”
“希特勒已经同意会见内维尔·汉德逊爵士。他随时可能带着希特勒给首相的回复回到使馆。”
莱格特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天啊,局势变得紧张了。”
“很可能就是这样了。我会和首相待在一起,”克莱弗利说道,“一旦听到任何消息,请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好的,先生。”
克莱弗利的办公室和威尔逊的办公室一样,有一扇可以通往内阁会议室的内门。他跨过内门,然后关上了它。
莱格特坐在桌旁。他拿起听筒,小心翼翼地放在耳朵旁。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父亲给过他一个贝壳并告诉他,如果他听得够仔细,就能听到大海的声音。这就是他现在听到的。哪些是静电在线路上发出的嘶嘶声,哪些是血液在他耳朵里跳动的声音,对此他无法分辨。他清了清嗓子:“你好,有人在吗?”他重复了几次:“你好……?你好……?”
这项任务本来可以委托给一个初级职员。但也许这就是重点,为的是让他沉下心来。
莱格特瞥了一眼窗外那没有人的花园。一只黑色的小鸟在首相的鸟食架旁跳来跳去地啄食面包屑。他把沉重的胶木听筒放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掏出怀表,把它从链子上解下,打开盖子放在桌子上。他开始通读首相的演讲稿,检查是否有错。
英国政府目前有三条道路可选。一是我们威胁德国,如果他们袭击捷克斯洛伐克,我们就与他们开战;二是我们袖手旁观,静观事态变化;三是最终我们通过调解程序找到和平解决的办法……
过了一会儿,莱格特把演讲稿放在一旁,把怀表贴近自己的脸仔细观察。细长的时针由钻石制成,分针制作得更为精细。如果仔细看,就可以看到它在转动时的无穷小运动。他想象着在最后的几分钟里,德国士兵在军营里等待着行动信号,军用列车向捷克边境驶去,装甲部队在萨克森和巴伐利亚狭窄的乡间小道上行驶。
下午1点42分,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了:“你好,伦敦。”
莱格特的心开始狂跳。“你好,伦敦在接听。”
“这里是驻柏林大使馆,只是检查一下线路是否一直接通。”
“是的,我们这边一切正常。你那边什么情况?”
“我们还在等大使返回使馆,请继续等待。”
电话里又响起嘶嘶声。
那只黑色的鸟不见了,花园里又变得空荡荡的,天空下起了雨。
莱格特继续检查演讲稿。
在这种情况下,我决定是时候把长存我心的一个计划作为最后手段付诸实施了。
当大本钟敲响下午2点的钟声时,门开了,克莱弗利把上半身探了进来。“有什么情况吗?”
“并没有,先生。”
“电话线还接通着吧?”
“我想是的。”
“我们再等五分钟,之后首相就必须离开了。”
门关了。
下午2点过7分时,莱格特听到了来自柏林的声音。一个鼻音说道:“我是内维尔·汉德逊爵士。”
“您好先生,我是首相的私人秘书。”莱格特伸手去拿他的钢笔。
“请告诉首相,希特勒已经收到了由意大利驻德大使转达的墨索里尼的口信。墨索里尼向他保证,如果发生冲突,意大利将站在德国那边,但要求希特勒将动员推迟二十四个小时,以便重新审视局势。请告诉首相希特勒已经同意了。你都听明白了吗?”
“是的先生,我会马上转告首相。”
莱格特挂断了电话。他记完笔记并打开了内阁会议室的大门。首相坐在威尔逊旁边,克莱弗利坐在他们对面。克莱弗利把头转向莱格特,瘦削的脖子上青筋暴出,看上去就像一个即将被绞死的人,站在地狱入口但仍然希望得到缓刑。“怎么了?”
“墨索里尼向希特勒传达了口信:如果开战,意大利将履行对德国的义务;但墨索里尼要求希特勒把动员推迟二十四个小时,希特勒同意了。”
“二十四个小时?”张伯伦失望地垂下头,“就这些了吗?”
威尔逊说:“总比什么消息都没有好,首相。这至少表明希特勒需要听取外界的意见,是个好消息。”
“是吗?我觉得自己好像滑到了悬崖边缘,试图抓住每根树枝,以阻止自己落入深渊。二十四个小时!”
克莱弗利说:“您至少可以在演讲结尾部分提起这件事。”
首相用食指敲了敲桌子。最后他对莱格特说:“你最好跟着我,我们可以在车上修改演讲稿。”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和您一起去。”克莱弗利说。
“不,你最好在这儿等着,以防柏林那边有新的进展。”
威尔逊说:“已经快2点15分了。您需要走了。辩论将在十五分钟后开始。”
张伯伦推着桌子站了起来。莱格特跟着他,感受到来自克莱弗利眼神中的纯粹的厌恶。
在门厅里,张伯伦站在铜灯下,威尔逊帮他穿上大衣。十来个来自唐宁街10号的工作人员聚在一起为首相送行,他环顾四周。“安妮在吗?”
“她先走了,”威尔逊说,“别担心,她会在旁听席上。”他从张伯伦的衣领上掸掉几粒灰尘,把帽子递过去。“我也会在的。”他从伞架上拿起了雨伞,把它塞到首相手里。“请记住:您正在一点一点地占据上风。”
首相点了点头,守卫打开了门。熟悉的耀眼白光勾勒出了他的身形。莱格特想:那是多么瘦小的身躯啊!尽管穿着大衣,可他就像一只黑色的鸟。他脱帽致意,先转向右侧,然后是左侧,再然后走到人行道上。传来几声欢呼和一些掌声。一个女人喊道:“上帝保佑您,张伯伦先生!”听起来好像没有几个人在场,但莱格特在跟他走入耀眼的闪光灯下并调整视线之后,看到唐宁街实际上从头到尾都布满了沉默的、缓慢移动的人群。人群是如此之庞大,以至于需要一个警察骑在巡逻马上护送汽车。首相从身侧的门钻进了奥斯汀轿车,一个便衣警探坐在司机的身边。莱格特不得不挤过人群,走到车的另一侧。车门很难打开,他挤进了首相旁边的座位,车门被拥挤的人群关上了。透过挡风玻璃,他可以看到巡逻马的尾巴。巡逻马缓慢地移动,为他们开出一条道路。
首相喃喃地说:“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
闪光灯照亮了车内,他们花了将近一分钟才到达唐宁街的尽头,然后右转进入白厅街。一大群人挤在前面,有近十人聚集在人行道上摆满鲜花的和平纪念碑周围。两个来自切尔西的退休工人戴着奖章,身穿红色制服,拿着一个罂粟花制成的花圈。他们转过身盯着首相乘坐的汽车驶过。
莱格特拿出钢笔,翻到演讲稿的最后一页。在行驶的汽车内很难书写。墨索里尼已经通知希特勒,尽管意大利将履行对德国的义务,但要求希特勒将动员推迟二十四个小时。希特勒已经同意。
他把这段话拿给首相看,但首相摇了摇头。“不,这还不够。我必须向墨索里尼致敬。我们得让他站在我们这边。”他闭上眼睛。“把这句话写下来:‘无论尊敬的各位议员过去对墨索里尼先生有什么看法,我相信每个人都会欢迎他的这种态度,即愿意为了欧洲的和平而与我们合作。’”当他们进入议会广场时,汽车又一次被迫减速到和步行一样慢,然后停了下来。骑警把他们围住。灰色的天空、人群中阴郁的寂静、红色的花环、马蹄的咔嗒声——莱格特想,这就像一场国葬,或是停战日的两分钟默哀。最后,汽车挣脱了束缚,他们加速穿过铁门,进入新宫院。他瞥见一个警察在行礼。他们的轮胎在鹅卵石上发出砰砰的声音。他们从拱门下穿过,进入议长院,停在一扇哥特式木门旁边。警探跳下车。几秒钟后,张伯伦走过鹅卵石地面,踩上石阶,莱格特跟在他的后面。
他们走到一个铺了绿地毯并镶了木板的走廊,它就在下议院会议厅旁边。六百名议员已经聚集起来,等待会议开始。从紧闭的门后连续不断地传来低沉的谈话声。在首相套房的外厅,女秘书们正立正等候首相的到来。张伯伦大步走过她们,走进会议室,把帽子和伞递给沃森小姐。他耸肩脱掉大衣。两个男人正在长桌旁等待。其中一人是他的议会私人秘书亚历克·邓格拉斯。这个伯爵爵位继承人的不幸,或者也可能是他成功的关键,在于他看起来好像是从P. G.伍德豪斯的小说中走出的人物。另一人是党鞭长马杰森上尉。
首相说:“很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人多得令人难以置信。”
马杰森轻快地说:“首相,现在差一刻就到3点了,如果您准备好了,我们应该马上进去。”
“走吧。”
他们走出办公室,穿过走廊,朝会议厅的门走去。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
首相调整了一下袖口。“议院里的氛围怎么样?”
“全党都强烈支持您的行动,连温斯顿也屈服了。您会在红箱旁边看到一些精巧的装置,您可以无视它们。BBC想广播您的声明,但工党的党鞭拒绝了。他们说,这样做有失公平,给执政党带来了优势。”
邓格拉斯说:“我在您的水里放了一点白兰地,首相。这对声音有好处。”
“谢谢你,亚历克。”张伯伦停了下来,伸出手来。莱格特把他的演讲稿递过去。他在手里掂量着,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很显然,我有很多东西要说啊。”
邓格拉斯把门拉开。马杰森先走了进去。他用肩膀在议长席周围拥挤的议员中开路。当首相走到会议厅中央,把一切尽收眼底时,隆隆的喧闹声变成了深沉的男性吼叫声。莱格特几乎发自内心地觉得,这种热烈、色彩和噪声让人就像走进了一个足球场。莱格特向右拐,和沃森小姐一起走到政府官员专用的长椅上。
在首相身后,议长的声音穿透了嘈杂声。“肃静!肃静!下议院请恢复秩序!”
*
首相的演讲在绝对的安静中进行。当他以天为单位,有时是以小时为单位来讲述这场危机时,没有一个议员站起来打断他。唯一的动静来自身穿黑色长袍、戴着仪式用挂链的议会信使,他们不停地送来电报和粉红色的电话记录,上面都是不断涌入威斯敏斯特的信息。
“所以我决定亲自去德国拜访希特勒先生,通过私人谈话了解是否还有任何拯救和平的希望……”
从莱格特的位置看去,温斯顿·丘吉尔正俯身坐在过道下面属于保守党的前排长凳上,聚精会神地听着讲话,把一份又一份电报用一根红色橡皮筋捆在一起。在旁听席,前首相斯坦利·鲍德温把胳膊搁在木栏杆上,低头凝视着会场的情况,就像一个农民在周日穿上最好的衣服去赶集。继续看过去,国王的母亲玛丽王后的画像里那张苍白的脸正面无表情地望着张伯伦。附近坐着哈利法克斯勋爵。
“我很清楚,采取这样一种前所未有的做法会招致批评,说我有损英国首相的尊严;且如果我不能带回一份令人满意的协议,就会招致更多的失望,甚至还有怨恨。但我觉得,在这样一场事关数百万人之生死存亡的危机中,这种顾虑是不算数的……”
莱格特将首相的演讲稿与自己手中的稿件进行对照,标注了张伯伦偶尔偏离的地方。首相的态度是从容的、严肃的、安静的、戏剧性的——他有时把拇指放在夹克的翻领下面,有时戴着一副夹鼻眼镜读文件,有时摘下眼镜盯着天窗,仿佛在寻找灵感。他把两次拜访希特勒的经历描述得好像他是一位维多利亚时代的皇家地理学会探险家,途中遇到了野蛮的军阀。“9月15日,我第一次飞往慕尼黑。在那里,我乘火车去了希特勒先生在贝希特斯加登的山区住宅……22日,我再次去了德国,到了莱茵河上的哥德斯堡,元首为我安排了一个比偏僻的贝希特斯加登更方便的会面地点。在我经过的街道和村庄,我再次受到了非常热烈的欢迎……”
首相站立了一个多小时,开始描述最近两天的事——“作为维护和平的最后努力,我派了霍勒斯·威尔逊爵士前往柏林”。当时莱格特注意到上议院旁听席里有一阵骚乱。卡多根站在门口,一个信使陪着他。他挥着手,想引起哈利法克斯勋爵的注意。最后,鲍德温看到了他,从玛丽王后画像背后转过身来,拍了拍外交大臣的肩膀。鲍德温指向卡多根,卡多根急切地招呼哈利法克斯过去和他会合。哈利法克斯僵硬地站了起来,无用的胳膊在他身边晃来晃去。他向王后画像鞠了一躬,道了声歉,走到旁听席的后面,消失了。
“昨天上午,霍勒斯·威尔逊爵士继续与希特勒先生对话,发现他的观点显然仍没有改变。威尔逊按照我的指示,以精确的措辞反复向他重申,如果法国军队积极参与针对德国的敌对行动,英国政府将有义务支持他们……”
莱格特低声对沃森小姐说:“你能不能帮我留意一下首相说的和演讲稿有哪些不同?”不等她回答,他就把演讲稿递给了她。
随着首相的叙述越来越接近当前局势,议会里的紧张气氛在一点一点地加剧。站在行政官员包厢之间的议员们太专注了,根本没注意到莱格特在他们中间挤来挤去。“不好意思……对不起……”
当卡多根和哈利法克斯进门时,莱格特走到了议长席后面的位置。卡多根看到他,挥手叫他过去,平静地说:“我们刚刚收到希特勒的直接答复。我们需要在首相讲完之前通知他。”卡多根把一张纸条塞进莱格特的手里。“把这个给亚历克·邓格拉斯。”
那是一张对折的纸,外面写着“给首相——紧急”的字样。
莱格特回到会议厅。他看见邓格拉斯坐在首相座位后面的第二排长凳上。他无法直接联系到邓格拉斯,于是把那张纸条递给坐在长凳末端的议员,并注意到对面和后面有数百名议员正注视着他,他们对发生了什么感到好奇。他低声对那位议员说:“能麻烦你把这纸条传给邓格拉斯勋爵吗?”
像一根点燃的保险丝上的火花一样,纸条被一只手接着一只手地传递,直到到达邓格拉斯手中。他打开纸条看了一眼,脸上带着他那副常见的傻兮兮的表情。然后他立即倾身向前,在财政大臣耳边嘀咕了几句,财政大臣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拿过纸条。
首相刚刚宣读完他给希特勒和墨索里尼的最新电报。
“回复说墨索里尼先生要求希特勒先生花更多的时间,重新审视局势,努力寻求和平解决的办法。希特勒先生已同意把动员推迟二十四个小时。”
议员们第一次在演讲过程中低声表示赞同。
“无论尊敬的各位议员过去对墨索里尼先生有什么看法,我相信每个人都会欢迎他的这种态度,即愿意为了欧洲的和平而与我们合作。”
有更多表示赞同的声音。首相停了下来,突然看了看他旁边的长椅,约翰·西蒙爵士正拽着他夹克的下摆。他皱了皱眉头,弯下腰,拿起纸条读了起来。两人低声交谈。会议厅里悄无声息,大家都看向他们。最后,首相直起身子,把那张纸条放在红箱上。
“这还不是全部。我还有话要对议会说。希特勒先生现在通知我,他邀请我明天上午去慕尼黑与他会面。他还邀请了墨索里尼先生和达拉第先生。墨索里尼先生接受了,达拉第先生也会接受,对此我毫不怀疑。我的回复也显而易见。”
沉默又持续了一会儿,接着爆发了一阵震耳欲聋的解脱的声音。在会议厅周围,议员们——包括工党和自由党议员——都起立鼓掌,挥舞他们的议事日程表。一些保守党议员甚至站在长凳上欢呼。最后,甚至丘吉尔也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一样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就这样,一分钟又一分钟过去了,首相环顾四周,点头微笑。他想说话,但他们不让。最后,他摆手让他们坐回自己的位子。
“我们都是爱国者,在知道危机再一次被推迟后,下议院各尊敬的议员中不可能有人感觉不到心脏的跃动。这给了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可以做出尝试,弄清用怎样的理由、怀着怎样的善意、通过怎样的讨论,才可以解决一个已经有望解决的问题。议长先生,我不能再多说了。我相信下议院现在已经准备放我去慕尼黑,让我去看看我能从这最后的努力中获得什么。也许下议院会认为,鉴于这一新的事态发展,辩论最好先暂停几天。也许我们可以在更愉快的情况下举行会议。”
接着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欢呼。直到这时,莱格特才尴尬地意识到,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应该具备的职业性中立,一直在和大家一起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