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在自己的床上睡了一个小时，醒来时天都还没亮。外面黑漆漆的，但我能听到楼下的嘈杂声。我一睁开眼睛，就完全清醒了，心跳得很快，浑身不舒服，所以我干脆下床看了看手机。屏幕上全是弹窗。我都惊呆了。我打开她的Instagram主页，有一条新视频。她在哭。愤怒而伤心。
我看完了这个视频。
手机掉在了地上。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这……这不像萝丝。
我犯了个错误，但我没做她说的那种事，不是吗？我没有。我知道我没有，那她为什么要这么血口喷人？
她生我的气了，应该的。骂我一顿，没问题。但发这种东西，还把我圈出来示众？乐队成立前把我当成白痴的那些人也都看到了。现在他们更有理由把我当白痴了。
我现在该怎么办？我是不是该若无其事地去学校？所有人都等着围观我，在我背后窃窃私语呢。
昨天晚上上床之前，我感受到的自豪和自由，现在全都烟消云散了。我一直把萝丝当成朋友，以为她真的在乎我。
我以为她在乎的不是我的外在，而是内心那个真正的我。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定比我认为的要严重得多。我惹怒了她，伤害了她，甚至有可能在某个瞬间，让她回想起那些污辱她、折磨她的人渣，这……天哪，难道我跟他们一样？
“埃米？”格雷西只有在妈妈派她来找我的时候才这么喊我，“埃米？”
我没有回答，只是躺在那里。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回应。
“红毛？”
“进来吧，小家伙。”我喊道。她身穿一件史酷比睡衣，揉着惺忪的睡眼，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什么事？”
“妈妈让你送我上学，因为她在吐。家里没有牛奶可以泡脆谷乐了，我不知道早饭吃什么。”
“好的，没事，我来了。去看看有没有面包。”
我只想把一切都做好。我只希望昨晚发生的事情以及那篇被疯转的帖子都不曾存在。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恐惧和焦虑攻陷了我的每一寸身体，让我无法自拔。但我还是强迫自己振作起来，穿上衣服和鞋子。下楼时，我在妈妈的房间外停下了脚步。她面朝窗外，蜷缩成一团。
“要喝杯茶吗？”我问道。她呻吟着翻了个身，看着我。她的脸上都是三角形，三角形的眼睛，三角形的嘴，每一寸都充满了悲伤。我的妈妈看起来简直不成人形。
“拜托了。”她的声音那么干哑。房间里充斥着腐败的臭味，我甚至怀疑她有没有尿在床上。我等待着。我希望……我希望可以跟她谈谈这件事，但我不能。我只好把注意力放在我当下能顾及的事情上——我妹妹。
“我今天会去接格雷西放学的，好吗？我可以翘掉最后十分钟的课，保证准时到她学校。”
“谢谢你。”妈妈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但那根本不是笑容。她又背过身去，把羽绒被拉起来蒙到头顶。
格雷西一路都在叽叽喳喳，但我听不进去。我不需要听，只需要拉着她的手，随她蹦蹦跳跳、拉拉扯扯，并尽量不去想待会儿去学校时会发生什么。我可以不去的，我可以送完格雷西之后再到卡姆登去。但如果我不去，就不会知道事情到底有多糟，也不会知道萝丝是不是还好。
在学校门口，格雷西用力挣开我的手。
“你会来接我的吧？”我点点头。
“晚上见！”我看着她跑进教室。操场逐渐空了，送孩子的爸爸妈妈也陆续散去。我没别的事可做，只能去面对该发生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