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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收复大船

第十八章
收复大船

于是,我们按照计划行事,首先竭尽全力把小艇往沙滩更高处推,把它推到海水涨到满潮时也不能把船浮起来的地方;另外,我们在小艇底部凿了个大洞,大到短时间内无法修补好的地步。就在我们坐下来寻思下一步该怎么做时,听见大船放了一枪,摇旗发出信号,叫小艇回去。但是,小艇没有动静。他们接着又放了几枪,向小艇发了其他几种信号。

最后,他们见信号和放枪都没有用,小艇还是没动静,我借由望远镜看见他们把另一艘小艇放下,朝岸边划来。随着他们逐渐靠近,我们看见小艇上载了至少十个人,他们全都带着枪。

那艘大船停在离岸大约两里格的地方,我们可以清楚看见他们划着小艇过来,连他们的脸都能辨识清楚。这时潮水把他们稍微往东带了一点,因此他们又沿着海岸划回第一艘小艇靠岸停泊的地方。

就是借由这种方式,我们把他们看得一清二楚,船长认得出小艇上的每个人和他们的性格。他说,其中有三个人非常老实,他相信他们是被其他人威胁恐吓才参与叛乱的,因为他们人少势单。但是那个看起来像他们头目的水手长,并其余的人,都是船员中最凶狠的,现在肯定是狠下心要硬干到底了;所以他十分忧虑,他们人多势强,我们难以抵抗。

我对他笑了笑,告诉他说,处在我们这种境遇中的人,早已无所畏惧。任何一种遭遇都比我们当前的遭遇强,所以我们对于后果该有所准备,无论是死是活,都是一种解脱。我问他对我的人生有什么看法,这样的获救机会难道不值得冒险吗?

“先生,”我说,“你刚才还相信上帝让我在这里活下来是为了救你的命,并因此精神大振,现在你这信念到哪儿去了?在我看来,只有一件事让我感到遗憾。”

“什么事?”他问。

“就是你说的,这群人当中有三四个老实人,不应该被杀。如果他们全都是暴徒,我会认为是上帝有意把他们挑出来送到你手里来的。因为,我敢担保,凡是上岸的人都将成为我们的俘虏,他们的死活全看他们对我们的态度而定。”我提高声音,神情昂扬地说了这些话,这令他大受鼓舞,于是我们打起精神开始备战。

我们一看见大船放下小艇,就考虑到要把俘虏隔离,我们也确实做了很妥善的安置。其中有两个船长特别不放心的,我派星期五和船长的一个同伴把他们送到我那个石洞去。那地方很偏远,他们不可能被人发现或听见,即使他们自己能松绑逃出来,在树林里也找不到路。他们把那两个被绑着的人留在洞里,也给他们留下食物,并且答应他们,如果他们安安静静待在洞里,一两天之后就恢复他们的自由;但是他们如果企图逃跑,就格杀勿论。他们都认真保证会耐心待着,并感谢我们善待他们,给他们吃喝和照明——星期五留下几支蜡烛(都是我们自己做的)给他们,让他们感觉好受一点。当然,他们不知道星期五一直在洞口站岗,看守着他们。

其他俘虏的待遇要好一些。有两个一直被绑着,因为船长仍无法信任他们;不过另外两个在船长的推荐下成为我的帮手,他们也慎重发誓将与我们共存亡。因此,加上他们和船长一行三个好人,我们一共有七个人,都是全副武装。我毫不怀疑,我们完全能够对付即将前来的那十个人,更何况船长说其中还有三四个好人。

他们一到第一艘小艇停放的地方,立刻停船,所有的人都下了船,一起把船拉上沙滩。看到这情况我很高兴,我原本担心他们会在离开海岸一段距离的海面上下锚,并留下几个人守船。那样我们就无法夺取小艇了。

他们一上岸,首先全体直奔第一艘小艇。当他们发现小艇已被搜刮一空,底部有个大洞时,他们全都大吃一惊。他们琢磨了一会儿这情况,随即放开喉咙大喊了两三次,想让他们的同伴听见,但是毫无结果。接着,他们又围成一圈,用小枪一同放枪。我们当然听见了,枪声的回声震动了整片树林,但是结果一样。我们确定那两个关在洞里的听不见,那些被我们看守着的,虽然听得很清楚,却不敢回应他们。这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使他们震惊万分。后来他们告诉我们,当时他们决定回去大船,让船上的人知道第一批人全被杀害了,长艇也被凿沉了。于是,他们立刻把小艇推回水里,全都上了船。

船长对此非常吃惊,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相信他们回到大船上后,因为认为同伴都已丧命,会把船开走,如此一来,他想要收复大船的希望就落空了。但是,他马上又被新的情况搞得惶恐不安。

他们把小艇划出不远,我们就看见他们又调头再次往岸边划来。这次他们采取了新的措施,看来是刚才在船上已经商量好了,就是留三个人在小艇上,其余的人全都上岸,深入小岛去寻找他们的同伴。

这令我们非常失望,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果我们抓住上岸的七个人,却让小艇跑了,那也讨不了好;因为他们把小艇划回大船后,大船必然扬帆启航,我们收复大船的希望就落空了。因此,我们除了静候事情的发展,别无良策。那七个人上了岸,留在船上的三个人立刻把船划得远离岸边,然后下锚等候。这样一来,我们也无法对小艇发动攻击。

上岸的人紧紧走在一起,朝那座小山顶上前进,我的住处就在那座小山底下。我们可以把他们看得清清楚楚,不过他们看不见我们。对于他们的接近,我们倒是求之不得,这样我们可以朝他们开枪,若是他们走远一点,我们也可以到外面去。

等他们上到山顶,俯瞰山谷和整片远远向东北延伸的树林——那是岛上地势最低的地方——之后,他们开始一齐放声大喊,一直喊到喊不动为止。看来,他们不想远离海岸冒险深入,也不敢彼此分散,于是就在一棵树下坐下来想办法。他们如果像前一批人那样在那里睡上一觉,我们就省事了。但是他们太害怕危险,不敢睡觉,尽管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所惧怕的危险究竟是什么。

他们正在商量的时候,船长向我提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建议,就是他们可能会再开一次枪,尽力让他们的同伴听见。届时我们就趁他们枪里没弹药时一拥而上,他们肯定会束手就擒,而我们不流一滴血就能把他们制服。我很喜欢这个建议,不过我们必须尽量接近他们,在他们重新装好弹药之前就冲上去。

但是,他们并没有开枪。我们埋伏了很久,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最后,我告诉他们,依我看,天黑之前不会有办法了。等天黑之后,如果他们不回到小艇上去,我们或可设法绕到他们和海岸之间,用些计谋把小艇上的几个人引上岸。

我们又等了很久,非常不耐烦地等着他们行动。只见他们商议了半天,突然一跃而起,朝海边走去。这下我们真有点慌了。看来,他们很怕这地方会有危险,并决定放弃那些失踪的伙伴,返回大船继续他们原定的航程。

我一见他们朝海边走,立刻猜到他们已经放弃搜寻,准备回去了。我告诉船长我的想法,他已经忧愁得快瘫倒在地。不过我马上想出一个把他们引回来的策略,后来也真的如愿以偿。我命令星期五和船长的大副越过小河往西走,去到那群野人押着星期五登岸的地方,等他们到达半哩外那片稍微隆起的高地上后,就尽量放声大喊,一直喊到那些水手听见为止。他们一听见那些水手回应,就再回喊几声,然后,不要让那些水手看见他们,开始兜圈子,尽可能把那些人引到小岛深处的树林里,再按照我指定的路线迂回到我这里来。

他们才刚要踏上小艇,星期五和大副就大声喊叫起来。他们马上听见了,立刻一边回应一边沿海岸往西跑,朝着喊声跑去,跑到小河边时不得不停下来,那时小河正值涨水,他们没法过河,只好把小艇叫来,渡他们过去。这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他们渡河之后,我看见小艇已经朝上游划了一段路,停靠在河岸边,他们带了船上一个人跟他们走,只留下两个人守船,把船拴在岸边一根小树桩上。这一切正合我意。

我让星期五和大副继续他们的工作,自己带着其他人偷偷渡过小河,出其不意地突袭那两个人。他们一个躺在岸上,一个待在小艇里。岸上那人半睡半醒,正要爬起来,走在最前面的船长猛扑上去把他打倒在地,然后大喝着要船上的人投降,否则就要他的命。

那人看见有五个人朝他扑来,同伴又已经被打倒,要他投降其实不用多费口舌。此外,他又是被逼着造反的三个水手之一,因此他不但一下子就投降了,而且随后立刻忠心地加入我们。

与此同时,星期五和大副也把任务执行得很出色,在一喊一答之间,把那些人从一座小山引到另一座小山,从一片树林引向另一片树林,不但把那些人搞得筋疲力尽,还把他们留在树林深处,天黑之前绝不可能回到小艇上来。不过,星期五他们自己回来时也都疲惫不堪了。

我们现在已经无事可做,只在暗中监视他们,准备随时扑向他们,把他们一网打尽。

星期五回来好几个小时后,那些人才回到小艇停泊的地方。我们老远就听到走在前头的人朝后头的人大声催促着,要他们快点跟上;又听到后头的人一边答应一边叫苦不迭,说他们又累又脚痛,实在无法走得再快了。这对我们确实是个好消息。

终于,他们来到小艇边上;当他们发现潮水已退,小艇搁浅在岸上,两个守船的人已不知去向时,他们那种惊慌失措的样子,简直难以形容。我们听见他们彼此呼唤,声音无比凄惨,他们对彼此说这是一座魔岛,岛上若不是有居民,就是有妖怪,他们如果不是全被居民杀掉,就是被妖怪抓走吃光了。

他们再次大声呼叫,不断喊着那两个同伴的名字,可是毫无回应。又过了一会儿,我们从暮色的微光里看见他们凄惶地跑来跑去,像陷入绝境的人那样绞扭双手,一会儿跑到小艇上坐下休息,一会儿又上岸走来走去,如此上上下下不断重复。

我的人都等不及要我下令让他们趁着夜色扑上去了,但我还在等更有利的机会,想给他们留一条生路,尽可能少杀几个。我知道他们都是全副武装,我特别不想看到自己人有伤亡。我决定等待,看看他们是否会散开。因此,为了更有把握制服他们,我率领埋伏者再向前推进一些,并要星期五和船长尽可能贴地匍匐前进,不要让对方发现,在动手开枪之前离他们越近越好。

他们才朝前爬了一会儿,那个水手长就带着另外两个水手朝他们的方向走来。水手长是这次叛变的主谋,现在他比其他人更丧气。船长急于打倒这个祸首,没耐心等他走近看清楚,只凭对方的声音和行动,就同星期五一起跳起来向他们开了枪。

那个水手长被当场击毙,另一个人身上中弹,倒在水手长旁边,过了一两个钟头才死。第三个人拔腿就跑。

我一听见枪响,立即带领整支队伍前进,我们现在一共有八个人:我是总司令、我的副司令星期五,船长和他的两个部下,还有三个我们信得过的俘虏,我们也发了枪给他们。

我们趁着黑夜向他们发动了攻击,这样他们看不清我们有多少人,我要那个留守看船的人(他现在已经是我们的人了)高喊那些水手的名字,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和我们谈判,说服他们投降。结果我们如愿以偿。因为在那种情况下,他们非常愿意投降是可以想见的。于是他放开嗓门,大喊其中一个人的名字:“汤姆·史密斯!汤姆·史密斯!”

汤姆·史密斯似乎听出了他的声音,立即回答说:“是罗宾森吗?”

那人回答说:“是的,是的。看在上帝分上,汤姆·史密斯,快放下武器投降吧,否则你们马上都要没命了。”

“我们向谁投降?他们在哪儿?”史密斯问。

“他们在这儿。”他说,“我们船长带着五十个人在这里,已经追捕你们两个小时了。水手长已经被打死了。威尔·佛莱也受了伤。我被俘虏了。你们若不投降就都完蛋了。”

“我们投降的话,”史密斯说,“他们肯饶我们命吗?”

“如果你们答应投降,我就去问问。”罗宾森说,然后他询问船长,于是船长亲自出来喊话:“喂,史密斯,你认得我的声音。如果你们立刻放下武器投降,我就饶了你们所有人的命,只有威尔·阿金斯除外。”

听到这话,威尔·阿金斯叫起来:“看在上帝分上,船长,饶了我吧!我做了什么?他们都和我一样坏啊。”顺带一提,这话可不是真的。因为,当叛变发生时,似乎就是这个威尔·阿金斯率先把船长抓起来的,他粗鲁蛮横地绑了船长的双手,又口出恶言辱骂船长。不过,船长告诉他,他必须先放下武器,再听候总督的处置。总督指的是我,现在他们都叫我总督。

总之,他们都放下了武器,请求饶命。我派那个和他们谈判的人,以及另外两个水手,去把他们都绑起来。然后我这支五十人的大军——其实加上刚派去的三人,我们总共只八个人——便上前去把他们和他们的小艇一同扣押起来。我和另一个人因身份特殊,暂不露面。

我们的下一个工作是修复凿破的小艇,并设法夺回大船。至于船长,他这时也有时间来跟他们谈判了。他谴责他们所做的事何等卑劣,居心何等邪恶,这样的叛变最后一定会给他们带来不幸和灾难,甚至会把他们送上绞刑架。

他们个个表示忏悔,苦苦哀求饶命。对此,船长说他们不是他的俘虏,而是岛上总督的俘虏。他们以为把他送到了一个杳无人烟的荒岛上,但是上帝却让他们把他送到了有人居住的岛上,并且这个总督是个英国人。他说,如果总督认为有必要,也许会把他们全都吊死。不过他决定饶了他们,大概会把他们送回英国,秉公治罪。但是,阿金斯除外,总督已经下令要他准备受死,明天早晨就要把他吊死。

虽然这些话都是船长编造的,却达到了我们想要的效果。阿金斯跪下来哀求船长向总督求情,饶他一命。其他人也一起向船长求情,要他看在上帝分上,不要把他们送回英国。

这时我突然想到,我们获救的时刻到了。现在把这些人争取过来,让他们全心全意去夺回大船,已非难事。于是我在黑暗中离开,免得他们看见这个总督是什么模样,然后把船长叫到我身边来。由于距离远,我派了一个人去传话,对船长说:“船长,总督要见你。”船长立刻回答说:“请回去告诉阁下,我马上就来。”这让他们更吃惊,并且确信总督和他的五十个手下就在附近。

船长过来之后,我就把夺船的计划告诉他,他认为计划好极了,并决定第二天早晨就执行。不过,为了确保计划能执行得更巧妙,更有成功的把握,我告诉他说,我们必须把俘虏分开,他应该去把阿金斯和另外两个最坏的家伙,送到我们拘留另外几个人的那个石洞去。这件事我交给星期五和那两个跟船长一起上岸的人去办。

他们把俘虏押解到石洞里,好像把犯人投入监牢一样。事实上,那地方确实够阴森可怕,尤其是对于他们这种处境的人而言。其余的俘虏我下令送到我的乡间别墅去。这别墅我前面已详尽描述过了:那里有围墙,他们又都被绑着,所以关在那里够安全,而他们投降之后表现也很安分。

到了早晨,我派船长去跟他们谈判,目的是要摸摸他们的底,再回来告诉我,他认为派他们一起去夺回大船是否可靠。船长谈到他们对他的伤害以及他们目前的处境,并且说,虽然总督已经饶了他们的命,但是如果他们被送回英国,还是会被当局用铁链吊死,不过如果他们肯参加夺回大船的正义行动,他会请求总督赦免他们。

任何人都猜得到,在他们这种处境下的人,对这样的建议真是求之不得。他们一起跪在船长面前,个个赌咒发誓,保证对他誓死效忠,会永远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愿意跟随他走遍天涯海角,一辈子都会把他当作父亲一样看待。

“好吧,”船长说,“我现在回去向总督转达你们的话,尽力劝他同意赦免你们。”于是,他回来向我汇报整个过程,并表示他完全相信他们会很忠诚。

话虽如此,为了保险起见,我叫船长再回去一趟,从他们当中挑出五个人来,并告诉他们,他现在不缺人手,现在只挑这五人来当助手,总督要把余下二人并那三个已经押到城堡(我的石洞)去的人留下来当人质,以确保参加行动的五个人的忠诚。如果他们在行动中有任何不忠诚的表现,五个人质就会被铁链吊死在海岸上。

这个办法看起来相当严厉,让他们相信总督是认真的,他们除了乖乖接受,别无办法。这下子,事关己身,那几个俘虏也跟船长一样,都劝参加行动的五个人要尽责尽力。

我们出征的兵力如下:一,船长、大副、乘客;二,第一批俘虏中的两个水手,我从船长口中了解了他们的品行,恢复了他们的自由,并发给他们武器;三,另外两人此前一直被绑着关在我的别墅里,现在经过船长同意也释放了;四,最后挑选出来的五个人[43]。因此,除了关在石洞里的五个人质,参加行动的一共有十二个人。

我问船长是否愿意冒险带领这些人去收复大船。我认为我和星期五不适合出动,因为岛上还有七个俘虏,他们都被分开看守,还得供给饮食,也够我们忙的了。我决定牢牢看紧关在洞里的五个人,一天就让星期五去两次,给他们送生活所需,并且我是让其他二人先把东西送到指定地点,再由星期五拿过去给他们。

我是跟着船长一起在那两个人质面前露面的,船长告诉他们,总督派我来监视他们。总督下令,没有我的指示,他们不得乱跑。如果乱跑,他们就会被抓起来送到城堡里去,用铁链锁上。这样,为了不让他们知道我是总督,当我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出现时,总会向他们谈到总督、驻军和城堡等等。

船长眼前没有别的困难了,他只要把两艘小艇装备好,修补其中一艘的破洞,再分派人员上去就行了。他指派他的乘客做其中一艘小艇的船长,带上另外四名水手;他自己、大副和另外五名水手搭乘另一艘小艇。行动进行得很顺利,他们在午夜时分来到了大船旁。一等距离近到能向大船喊话,船长就命令罗宾森向对方喊话,告诉他们人和船都回来了,他们是花了很多时间才把人和船找回来的等等。他们一边用这些话忽悠,一边朝大船靠拢。船长和大副带着武器率先登船,立刻用短枪的枪托打倒了二副和木匠,同行的手下都表现得很忠诚,紧接着就把前后甲板上其余的人都全部制服了,并且关上了舱口,把舱底下的人全关在下面。第二艘小艇的人也从船头的铁索上爬上船,占领了船头和通向厨房的小舱口,俘虏了在厨房里遇到的三个人。

这一切完成后,甲板已经安全无虑,船长就命令大副带三个人进攻艉楼甲板室,就是叛变的新船长休息的地方。新船长这时已经获得警讯,从床上爬起来,他身边有两个船员和一个仆童,手里都有枪。大副用一根铁橇把门撬开,新船长和他的手下立刻毫不留情地朝他们开火。大副被短枪子弹打中,打断了一条胳膊,另外还有他的两个人也受了伤,但没有人死亡。

大副尽管受了伤,还是一边喊人来帮忙,一边冲进了船长室,用手枪射穿了新船长的脑袋;子弹从他嘴里进去,从一只耳朵后面出来,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其他人一看,马上都投降了。大船就此顺利夺回,再没死一个人。

占领大船后,船长立刻下令鸣枪七响,那是我和他约定的信号,通知我事情成功了。不用说,你可以想见我有多么高兴,因为我一直坐在岸边等到半夜两点钟。

清楚听到信号后,我才躺下睡觉。忙了整整一天,我已经十分劳累了,所以睡得很沉,直到一声枪声把我惊醒。我马上爬起来,并听见有人在喊我“总督,总督”。我听出是船长的声音,就爬上小山头,他站在那里,伸手指了指大船,接着把我搂在怀里。“我亲爱的朋友,我的救命恩人,”他说,“那是你的船,它是你的,我们这些人和船上的一切也都是你的。”

我望向那艘大船,只见它停在离岸不到半英里的地方。原来,他们夺回大船后,立刻起锚,趁着天气晴朗,把船一直开到小河口才下锚停船。那时正好涨潮,船长就把长艇划到我当初停木筏的地方,等于就在我的家门口上岸。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差点使我瘫倒在地;因为看见自己脱险的事已经十拿九稳,一切顺利,还有一艘大船可以载我到任何我想去的地方。我一时之间一句话也答不上来,若不是船长紧紧抱着我,我也紧抓着他,我早就跌在地上了。

他看见我那么激动,立刻从袋里掏出一个瓶子,把特地为我带来的甘露酒给我喝了几口。喝过之后,我坐到地上,虽然酒让我清醒过来,但我还是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得出话来。

可怜的船长其实也和我一样欣喜若狂,只是不像我那么激动罢了。他对我说了无数亲切温暖的话,让我安定心神,恢复清醒。但是我心中的喜悦淹没了我,让我完全不能自已。最后我失声大哭,又过了好一阵子才能说话。现在轮到我拥抱船长,把他视为我的救命恩人,我们俩都喜不自胜。

我告诉他,在我看来他是上天特意派来救我脱险的,这件事简直是一连串的奇迹。这类事情证明真的有一只神秘的护庇之手在冥冥中统治着世界,证明上帝的目光无所不在,能看见天涯海角发生的一切,只要上帝愿意,任何时候都能救助不幸的人。我也没有忘记衷心感谢上帝;在这样一个荒无人烟的岛上,在这样一个凄凉的环境里,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供应了我的日常所需,他每一次的救赎都配得其子民的衷心感谢。

我们谈了一会儿,船长就告诉我,他从船上给我带了一点补给品来。船上的物资在经过恶棍们的劫夺后,残剩的只有这么一点了。说着,他朝小艇高喊了一声,吩咐他的手下把献给总督的东西搬上岸来。事实上,那份礼物丰厚的程度,看起来像是要我继续在岛上待下去,不打算载我走似的。

首先,他给我带来了一箱高级的甘露酒,六大瓶马德拉葡萄酒(每瓶有两夸脱),两磅上等烟叶,十二块船上供应的上好牛肉,六块猪肉,一袋豆子,以及大约一百磅的饼干。另外,他还给我带来了一箱糖,一箱面粉,一满袋子柠檬,两瓶柠檬汁和许许多多其他东西。除此之外,对我更有用处的是,他给我带来了六件新衬衫,六条上等领巾,两副手套,一双鞋,一顶帽子,一双长袜,还有一套他自己的上好的西装,看来他没有穿过几次。总之,他把我从头到脚打理一新。

任何人都能想象,对于我这种处境的人,这是一份慷慨又周全的礼物。不过,我刚穿上这身行头时,感觉很不自在,因为既不舒服又很别扭。

送礼仪式完毕,所有这些好东西都搬进了我的住所后,我们开始商议处置俘虏的问题。我们必须考虑要不要冒风险带他们一起走,尤其是那两个我们认为绝对无可救药、顽固不化的恶棍。船长说,他知道他俩都是流氓,不值得对他们宽大,如果真要带他们走,也必须把他们当作犯罪分子,用铁链绑住关起来,只要船一抵达任何英国的属地,就把他们送交当局法办。我发现船长对这件事确实很焦虑。

对此,我告诉他,如果他同意,我可以负责跟那两个人谈谈,让他们自己提出请求留在岛上。“这是我求之不得的,”船长说:“我衷心同意。”

“那好,”我说,“我现在就派人把他们叫来,替你跟他们谈谈。”

于是,我吩咐星期五和那两个人质——因为同伴信守承诺,他们已经获释——去执行这一任务。我要他们到石洞去把那五个人(照旧绑住手)带到我的乡间别墅去,关在那里等我去处置。

一会儿之后,我穿着全新的行头,也到了那里;现在,我是以总督的身份出现的。我和船长一起,跟我们的人碰了头,便叫人把那五个人带到我面前来。我告诉他们,我已经清楚得知他们对船长所做的一切恶行,包括夺走大船,还打算进一步去干抢劫的勾当。但是上帝使他们自投罗网,掉进自己为别人挖的陷阱里。

我让他们知道,在我的指挥下,大船已经夺回来了,现在就停在河口。他们很快就会看到他们的新船长已经自食恶果,被吊在桅杆顶上示众。至于他们,我想知道他们还有什么理由能说服我,让我不把他们当作海盗处死。当然,他们毫不怀疑我有权这么做。

其中一个人代表大家回答说,对于犯下的罪行他们无话可说,但是他们被俘时,船长曾经答应饶他们一命,现在他们也低头恳求我的宽恕。但我告诉他们,我已经决定带着我所有手下的人离开这座岛屿,跟船长一起返回英国,所以我不知道该如何宽恕他们。至于船长,他只愿将他们当作囚犯关起来带回英国,然后以谋反和劫船的罪名将他们送交当局审判。他们应该都知道,结果必定是送上绞架。因此,除了他们愿意留在岛上听天由命,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帮他们。如果他们愿意留在岛上自谋生计,我可以饶他们不死,我反正要离开了。

他们对这提议表示十分感激,他们说宁可冒险留在这里,也不愿被带回英国吊死。于是,我决定事情就这么办了。

不过,船长似乎有些为难,像是不敢把他们留在岛上。于是我假装对船长发怒,告诉他说,他们是我的俘虏,不是他的俘虏;既然我答应了他们,就该说话算话。如果他不同意,我就把他们都放了,只当我没抓到过;如果他不乐意,他可以自己设法把他们抓回来。他们见此情景,都表示无限感激。于是,我释放了他们,叫他们回到原来的树林里,并对他们说,如果他们愿意接受的话,我离开时会给他们留下一些枪支弹药,并指导他们如何在岛上生存得好。

之后我开始做上船的准备。我告诉船长,我还要待一晚上,打理我的东西,希望他先回船上去把一切安排好,第二天再派小艇靠岸来接我。我特别下令,要他把那个被打死的新船长吊在桅杆上示众,好让获释的那些俘虏可以看见他。

船长走了之后,我派人把那几个人带到我的住处,针对他们的处境做了一次严肃的谈话。我告诉他们,我认为他们做了正确的选择。如果让船长把他们带走,他们肯定会被吊死。我指给他们看那个吊在大船桅杆上的新船长,告诉他们不必有别的指望。

他们一致表示愿意留在岛上,于是我把这里生活的情况告诉他们,并教他们如何把生活过好。我告诉他们我在这里生活的全部经历,又领他们看了我的城堡,告诉他们如何做面包,种庄稼,晒制葡萄干。总之,能让他们生活过得舒适一点的办法我都告诉他们了。我又把那十六个西班牙人的事告诉他们,并留下一封信给那些西班牙人,要他们答应会把西班牙人当做自己人对待。

我把武器都留给了他们,包括五把短枪,三把猎鸟枪和三把大刀。我还留下了一桶半火药;除了头两年用掉了一些,之后我没有浪费分毫。我还教他们照顾山羊的方法,怎么把羊养肥,怎么挤羊奶、做奶油和制乳酪。总之,我把自己的经验巨细靡遗地说给他们听。我还告诉他们,我会劝船长再给他们多留两桶火药和一些菜籽,那都是我过去求之不得的东西。此外,我还把船长送给我的一袋豆子也留给他们,嘱咐他们记得播下去繁殖更多。

[43]译者:如果要仔细追究的话,这里的人数有点问题。第一批俘虏有六个人,两个被关在石洞,两个加入团队(也就是第二组兵力),两个一直被绑着关在别墅(也就是第三组兵力)。第二批来的有十个人,其中水手长和另一人被打死,剩下的八个当中,阿金斯和两个坏蛋被关到石洞去,那么余下的应该只有五个人了,可是船长是从七个人里挑出五个,多出来的这两人随后还被派去送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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