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始皇陵园目前能见到的陶马都是典型的中国本土马种,体型较小,属于矮马品种。在陕西有很多名“马”,比如西汉武帝茂陵出土的鎏金铜马,盛唐李世民的昭陵六骏石雕,对比一下就能发现,那些很明显是“高头洋马”。
鎏金铜马出土于西汉武帝刘彻茂陵。西汉武帝之后,大量的西域宝马被引进中原内地,其中就包括汗血宝马。汉武帝得到汗血宝马之后欣喜若狂,称它是“天马”,还诗兴大发高歌一曲。
太一贡兮天马下,沾赤汗兮沫流赭。骋容与兮跇万里,今安匹兮龙为友。(《史记·乐书》)
仅有一匹千里马不能改变国内马的品质。为夺取大量“汗血马”,西汉与当时西域的大宛国曾发生过两次血腥战争。最初,汉武帝派百余人的使团带着一具纯金制作的金马去大宛国示好,希望以重礼换回大宛马的种马。来到大宛国首府贰师城(今土库曼斯坦阿斯哈巴特城)后,国王想了想,不能给,马种流失等于现在的核技术泄密。
金马换不成真马也就算了,汉朝使者回国途中,纯金制作的马竟然还被大宛国劫走了,使者也被杀了。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不但谋财,还害命,忒过分!
西汉·茂陵·鎏金铜马(茂陵博物馆藏)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汉武帝大怒:打!开战!
公元前104年,武帝命李广利带兵万人行军4000多公里攻打大宛国边境,这场战斗汉军失利。3年后武帝又说,你再去!记得带上两名相马专家。这是有备而去、势在必得的节奏,结果果然是满载而归。武帝了却夙愿,拥有了千余匹汗血宝马。
汉武帝死后葬茂陵。此地出土一匹鎏金铜马,表现的是汉朝有宝马品种。无论是蓄谋已久还是事发偶然,马种在中原地区的换代并不是经过一次战争就大功告成,实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武帝刘彻是景帝刘启的第十子,景帝阳陵出土的骑马俑也是高头大马,尤其是胸肌和臀,健硕宽阔,和秦始皇陵的马俑造型已经明显有了不同。
六骏石雕列置于唐太宗李世民的昭陵。六块骏马青石浮雕分别名为拳毛䯄、什伐赤、白蹄乌、特勒骠、青骓、飒露紫,代表李世民在唐朝建立前先后骑过的战马。其中“拳毛䯄”“飒露紫”于1914年被打碎装箱,盗运到美国,现藏于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其余四块也曾被打碎装箱,现陈列于西安碑林博物馆。
2010年,陕西省文物局派遣队伍至美国参与修复“拳毛䯄”“飒露紫”,此举的象征意义比实际意义更为深远。如绿脸俑“出差”到台湾一样,为了促进和平,文博人诚意满满。两骏失群,六骏离散,天各一方固然是一种不幸,不过换种思维想一想,文化遗产属于全人类,追索、回购未必是良策,适当放下属权争议,共同出力使之得到有效保护,当为务实之举。
汉语读起昭陵六骏的名号怪拗口的。以前都说因毛色而命名,葛承雍先生却从突厥文入手提出了新说法[1]。
白蹄乌→BOTA,是一匹被冠以“少汗”荣誉性专名的坐骑;拳毛→KHOWAR,与一个名为“权于麾”的国家有关;什伐赤→SAD,是高级官号;特勒骠→TEGIN,是多由王室子弟担任的高级官号;飒露紫→ISBARA,含义是“勇健者的紫色骏马”;青骓→CIN、SIN,音同“秦”,可能是指来自西方大秦的骏马。总之,六骏中至少有四骏属于突厥马系中的优良品种,大都来自突厥或突厥汗国控制下的西域诸国。
相较于大咖们对马种来源的求证,我委实心痛马体上的箭镞。青身体后部被迎面而来的五箭射中,可见骏马飞奔的速度之快;飒露紫被流矢射中前胸;拳毛䯄前中六箭、背中三箭,说明战斗激烈。
特勒骠
什伐赤
青骓
白蹄乌
唐·昭陵·六骏石雕(摄影:陈根远)
从秦始皇陵出土的鞍马俑,到汉武帝茂陵的鎏金铜马,再到唐太宗的六骏石雕,这些不外乎说明两件事:其一,马是国防的重要物资,历朝历代都很重视;其二,中华文明在滚雪球般壮大的过程中,极大地吸收了外来文明,尤其是北方草原文明。
[1] 葛承雍:《试破唐“昭陵六骏”来源之谜》,《寻根》2000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