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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家务劳动印象

3 家务劳动印象

当今思想中流行着两种相互矛盾的对家务劳动的刻板观念。其中有一种倾向认为,家庭主妇是一个被压迫的工人:她在每况愈下、令人不快且本质上是自我否定的工作中被奴役。另一种说法是,家务劳动保障了无止境的创造性和休闲性的人生追求。以这种观点来看,家务劳动不是工作,而是持家,而家是宝库。

充满着令人意想不到的快乐……是她从烤箱中端出的烘焙的酥脆黄褐色面包散发出的迷人的气味,是她在自己的缝纫机上缝制出新印花连衣裙时的满足感……是她在自家后院闻到的清新的泥土气息……(1)

这段文字很具有美感。但是,这个论点——及其反面——是如何衡量家庭主妇自己所认为的家务状况的现实呢?

在整个40次的访谈中,人们对家务是一种工作的清晰认识逐渐成形。抽样调查中的女人都会将家务劳动定义为劳动,和任何工作情况时所需的劳动相似。她们的一些观察与工作社会学中的许多发现紧密相关。常被引证的被认为令人满意或不满的家务劳动,能够在工厂或办公室的工作世界中找到其同类。女人倾向于将自己对家务的感受与在外工作的经历进行比较,这一趋势进一步表明了这种类比的对等性。

特别是访谈中对许多问题的回答,也给我们得出的概括性结论提供了数据支持。访谈问题中,首先是关于成为家庭主妇的“最棒”和“最糟糕”之处。关于“最棒”方面问题的回答中,有一半以上是指向这个角色的工作维度,而对“最糟糕”方面的问题的回答也几乎与此相同——即使问题本身并未指明是家务,但得到的回答,通常是有关婚姻、母亲身份和家庭生活。(答案如表3.1和表3.2所示。)当然这点是可以讨论的,由于受访中的其余部分大都是关于家务问题的,因此对这一问题的回答强调的是家庭主妇这一角色的工作维度性质。然而,这种概括与女人在许多其他自发场合——没有采访者来提问,所做出的评论立场是一致的。此外,还有一系列问题专门讨论婚姻和育儿问题,因此女性不会感到压力,也不会认为自己对这些问题的回答是混乱的。

自主性是家庭主妇最看重的特质;做家务则是最糟糕之处。乔安娜·吉尔斯(Joanna Giles),曾是一名计算机程序员,她嫁给了广播节目制作人,她是这样描述自己的自主性的:

在某种程度上,你是自己的主人……你可以决定自己想做的事情以及何时来做它们……这可不像是上班时有人打电话告知你必须马上下楼去见他们,或者是必须在半小时内完成这完成那。

这给人的印象是,家务劳动没有从其自主性中得到正面评价,而被消极地认为是一场撤退,从讨厌的可替代的选择——就业工作——中后退。这也是许多人回答的一个共同特征:

(请你说说成为一名家庭主妇最棒的事情是什么?)

哦,你不必清晨早起、出门去上班,不是吗?(工厂机械师的妻子)

成为家庭主妇的好处是,你拥有自己可支配的时间——没有人在你身后拿着张打卡表催促你……就好比,你是自己的老板。(砌墙工的妻子)

许多人在答复中——总共19个——用“做自己的老板”来形容家庭主妇对一切尽在掌控中的感觉。(2)该短语在就业工作情境中有类似使用。从不受监督和自我掌控工作节奏能力的意义上讲,自主性是就业工作中的一个重要方面。在对834名美国政府雇员的调查研究中,马丁·帕钦(Martin Patchen)逐渐发现,对工作方法的掌控与工作的积极主动性之间密切相关。

表3.1 对“什么是成为家庭主妇最棒的地方?”问题的回答

最棒之处 该回答的频次
做自己的老板 19
有孩子 9
拥有自由时间 5
不用外出工作 4
有丈夫 4
享受家庭生活 3
家务劳动 1
其他 2
总计*  47

* 总计数超过40,因为有些家庭主妇给出了一个以上的答案。

表3.2 对“什么是成为家庭主妇最糟糕的地方?”问题的回答

最糟糕之处 回答频次
做家务活 14
单调/重复/枯燥 14
无尽的家庭事务责任 6
社交孤立/内心孤独 4
必须完成家务活 3
身心不自由 3
孩子 2
其他 2
总计*  48

* 总计数超过40,因为有些家庭主妇给出了一个以上的答案。

在家庭主妇那里,自治是理论上的而非实际上的。做“自己的老板”意味着有完成家务劳动的责任。家务劳动是单方面的责任,不做家务可能会造成严重后果。如一些女人列举的那样,这些不堪后果包括丈夫会愤怒和孩子会生病(卫生状况不佳所致):(4)

为什么每天要清洁厨房地板两次?好吧,那是因为孩子无时无刻不在地板上玩耍,不是吗?我的意思是让她爬在肮脏的地板上不好——她容易从上面感染上什么。(货车司机的妻子)

这就意味着,说家庭主妇有休闲时间是自欺欺人的。做自己的老板这一事实,其实是会增加而不是减少做家务的心理压力。曾是计算机程序员的乔安娜·吉尔斯继续谈道:

我认为最糟糕的是,正是因为你在家,所以你才必须去做这些事。即使我可以选择不这样做,我也并不会真的感到可以不去做,我总觉得自己应该要做。

用货车司机妻子的话来说,就是:

并不是说我不做家务就会有人拿鞭子抽我,而是我知道如果今日不做家务,明天的家务量就会翻倍,所以其实是我自己在逼自己,在捶打着自己的额头。

因此,家务劳动——指那些涉及实际工作的劳动——是名义上广受赞誉的所谓自治性这枚硬币的另一面罢了。在对“最糟糕之处”这个问题的回答中,有28个人提到家务劳动或它的单调乏味,认为这是最令人讨厌的地方。另有6人描述了女性要一直对家庭和孩子持久负责的负面感受。用埃莉诺·德里斯科尔的话来说:

(请你说说,成为一名家庭主妇的最糟糕之处是什么?)

每天都必须早起……你就会想:“哦,天呐,我今天要去这些个地方,还必须做一日三餐”。一想到必须做饭,这就是我最无法忍受的地方。(商店经理的妻子)

家庭主妇的自由是从“某种工作中解放出来”,而不是“自由选择进入某种生活的真正自由”。也就是说,她确实免受监督,但并不能完全自由地选择自己想做的事。

如果做家务是工作,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工作?对其他两个问题的回答为此问题提供了参考信息。第一个问题是邀请女人将自己的工作(即做家务)与她们丈夫的工作进行比较。这是易招致愤慨情绪的一个敏感问题。曾做过打字员的黛博拉·凯斯说:

我认为家庭主妇同样努力工作。我不能忍受丈夫回家时说“哦,看看你,一整天什么都没做,只不过做一点点家务活儿,带带孩子”。但我认为这很累人,好吧,确切说不是累人,而是像其他任何工作一样辛苦——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连我丈夫都这么说——这是我对此感到如此愤慨的原因。

黛博拉·凯斯有一个孩子,嫁给了一个中央供暖系统设备装配工,租住在某个“高层”公寓里。她很不满,并且倾向于将自己的不满冷淡地表达出来,但是在采访中谈到这个问题时,她表现得非常活跃:

我对他(丈夫)说我要告假一天,要不你做一天试试,看看会是怎样。

在这40名女性中,有26名认为自己比丈夫更努力,有7名表示丈夫更努力地工作,还有7名认为这主要取决于性格以及她们丈夫所从事的工作。下面是关于这两组工作的日常状态的清晰明确的对比。

家庭主妇工作得更努力。我丈夫总是回家说“哦,我今天坐下来和某某某进行了交谈”又或者“我们今天和某某人一起大笑……”我从来不那样,我也从来没有时间坐下来。(砌墙工的妻子)

再如:

我总是会说做家庭主妇更难,我丈夫从来不这么认为。我认为他错了,因为我一直都在不停地工作。而他的工作完成了,它就真的结束了……周日,他可以在床上躺到十二点才起,穿上衣服,然后去喝喝酒。然而,我的工作从来没有这种变化。(副驾驶员的妻子)

砌墙工的妻子也在这一点上提供了确凿的证据:

丈夫们看上去从来都不会很累,不是吗?累的总是女人,不是吗?他们工作结束,是真的就结束了……挖路之类的活儿可能(要比做家务)难,但是我得再说一遍,他们工作完成后,便可以去喝喝酒、抽抽烟,就是这样。

家务劳动被描述为一项永无止境的工作——就像那句老口号喊的“女人的工作永远做不完”。有些人说做家务比有薪工作还要劳累,而另一些人则认为不那么累。有些女性说做家务要付出的情感代价更大,而另一些人则认为它不像其他工作那样劳力费神。也有些人提到家务劳动的非建设性,提到了单调乏味的劳作给主妇带来的情绪上的厌倦、沮丧,家务需要主妇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相同的动作:

家庭主妇给人感觉总是很忙,但实际上并没有做任何有建设性的事情,不是吗?好吧,我想它在某种程度上是有建设性的,但是从来没有人真正看到这一点,都认为这是每天的日常工作。(统计员的妻子)

来来回回做,却换来永久失败的感觉。在吉思·贝文——一个嫁给办公室经理的前护士——眼中,家务劳动才是“真正的”工作,而受雇工作不算:

(你认为家庭主妇和工作的丈夫一样努力,还是不如丈夫努力?)

更努力。你根本看不到他在工作——他不过是端坐在办公室里,指挥其他人去干活。

在吉思·贝文的丈夫升职为办公室职员之前,他的妻子认为,他确实从事过“真正的”工作,即像家务劳动那样的体力活。这是一个有趣的观点。贬低办公室文员的工作为劣等非体力劳动,这在世纪之交文书一职的性别转变过程中有着非常关键的地位。

在20世纪初的小说中,西装革履的绅士英雄在反思自己的工作时会自问:“我们没有失去男子气概吗?”“我们对现实生活抱有什么看法?我们对世界又了解些什么?……我们不是真正的男人。我们没有做男人该做的工作。操笔杆子的人——可悲的小小的操纵笔杆子的人——穿着黑色西装,手指沾满墨水,裤子下是闪亮的座椅。这就是我们。”(5)

因此,将家务劳动归为体力劳动,其实是为了使其更具职业声望。

这种对家务劳动的辩护显得尤为必要,因为在将家庭主妇当作悠闲的持家者的主导刻板印象中,家务劳动没有被提及。主妇用这种方式来发声的另一个原因是,社会地位低的女性总是被与家庭主妇的职业联系起来。

当被问及她们对在表格上写上“家庭主妇”这一职业时的感受如何,有21位家庭主妇“会介意”,有19位家庭主妇说没发现有任何贬损之义。一位记者的妻子提到了社会成见。

我只是在需要填写表格时才会把自己当作家庭主妇。有时,我想提出一些更为有趣的观点。我认为这是一项体力粗活、女佣一类的工作——人们就是这样看待它的。

从这一评论中可以清楚地看出,职业分类问题与自我意识密切相关:它涉及女性是否,以及在何种程度上,将自己视为家庭主妇。在后面的章节,我们将对此进行更详细的探讨。无论她们对家庭主妇角色的个人认同感如何,贬低家务劳动,使之琐屑化,在我们文化中如此普遍和根深蒂固,以至于这种观念很可能在不经意之间就以某种形式灌输给家庭主妇。随之而来的是,女性想要与家庭主妇这一职业相脱离。

与低社会等级结合在一起的还有以下这些相关的观念,即认为家务劳动是“乏味、单调”的工作,而家庭主妇则是“无聊、乏味”的人。一名仓库工头的妻子表示:

我介意在表格上写职业是家庭主妇。我很想写上“秘书”之类——这似乎听起来更好些。大多数人都是家庭主妇。这听起来很沉闷,因为你除了清洁、除尘和做饭,几乎没有其他事可做。

在回答有关在填表时写上家庭主妇的问题时,将家庭主妇比作卷心菜的说法(40名女性中有12人都提到过)多次出现。(6)“卷心菜”式家庭主妇是完全沉浸在家庭事务中的人,她们是没有个性特色、单调乏味、了无生趣的机器人。身为工人阶级家庭主妇的埃莉诺·德里斯科尔最近刚从贫民窟中的一个两居室搬到了当地条件良好的住房区,她这样回答:

当我还住在贫民窟那个地方时,我曾(认为自己是卷心菜式主妇)……因为家里没有电器设备也没有钱,我得用手洗所有的东西,我感到厌烦,也受够了,觉得日子没什么可以期待的。至少现在,我知道也许有一天我们会拥有自己的车——甚至存钱买套房子——这些正是值得期待的未来……所以如今我不认为自己是卷心菜式主妇。

另一位女性坚决称自己像是一台“收缩包装机”,而不是家庭主妇。她还在工厂兼职,主要是将锡罐用玻璃纸包起来。通过这样描述自己,她自娱自乐,但是从口头表达来看,她却有着一个严肃的目的。

我认为自己是家庭主妇,但我并不认为自己是卷心菜式主妇。许多人认为她们是家庭主妇,就意味着她们同时是卷心菜式主妇。我从不认为自己只是个家庭主妇……我通常会说“我是一个妻子、一位母亲,我还有份兼职工作”。如今,人们都看不起家庭主妇。

“只是”或“仅仅是”家庭主妇,是普遍会出现的表达。它的隐含意思是,做个家庭主妇比从事其他任何职业都要逊色。它同时也贬损了女人作为妻子和母亲的角色。另一位工人阶级家庭主妇伊莱恩·考桑明确地表达了这一点。

我并不是嫁给了一套房子!我讨厌“家庭主妇”这个词……他们会问你“你是做什么的?”,如果你回答说“我有孩子了。我是一位母亲,一位妻子。”他们就会说,“哦,你只是个家庭主妇”。只是个家庭主妇!这可是世界上最艰辛的工作……你远不止只是个家庭主妇……家庭主妇这个概念囊括了一切。

“家庭主妇”一词还包含“妻子”和“母亲”的意味,因此更加剧了这种怨恨情绪。社会上对家务劳动的贬低也延伸到更有社会价值的(对女性本身而言如此)妻子和母亲之职上。因此,女性必须把这些不同的角色区分开,而首要一点便是起来反抗,指出这整个关于主妇的形象的想法是错误的。

这里显然传达出的另一个信息是,需要给家务的不同任务区别分类。做家务不是单项的活动。它是各种各样任务的集合体,这些任务需要各种技能与各种劳动参与。就像拖地与购买杂货完全是两码事;刨土豆、洗脏袜子和计划一个星期的食谱也是完全不同的任务。用相同的名称来称呼所有这些工作只会掩盖它们之间的差异,并将它们划归到同一指称下。实际上,有些家务活比另一些更讨人喜欢。有些家务活儿重复性更高,有些很累人,也有些更具有创造力等,不一而足。毕竟,家庭主妇所做的每一项工作——做饭、洗衣、打扫房屋等——都可以独立地构成一份有偿性的工作。就像厨师的角色与商业洗衣店洗衣工的角色或者“家政服务”的工作者的角色是完全不同的。

六项核心的家务劳动——清洁、购物、做饭、洗碗、洗衣、熨烫——可以按主妇个人喜欢与否的方式进行排列。表3.3便是这样的一份表。它显示了主妇们在关于某个任务的直接问题中回答“喜欢”“不喜欢”或“无所谓”时的样本百分比。每种情况下均显示有两种百分比:一个是涉及对“你是否喜欢……”问题的首次回答,另一个则针对所有回答进行的总结性答复。通过询问主妇对她们所被问及的某项家务喜欢与否,以及她们的态度是否会在任何特定情况下发生转变,我可以更全面地了解她们在每项家务中的体验经历,并从中了解到这些不同家务被人们认为所具有的一些特征。

表3.3 关于家务劳动具体任务的回答

* 对于“你喜欢……吗?”这个直接问题的回答。
† 对试探类问题——例如“你喜欢它什么”“有什么你不喜欢它的方面吗”——的回答。

在这六项任务中,熨烫是最不受欢迎的:样本中的3/4主妇都持这种消极态度。人们不喜欢它,是因为它是一种体力上令人疲惫不堪的家务活动。与其他五项具体任务相比,它包含着必须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且变化不大的熨烫动作。

我讨厌熨烫。它要求你只站在那儿,从一大堆(衣服)中拿出一件,并将其牢牢固定在熨衣板上,然后开始熨烫,拿起、放下、再拿起、再放下——仿佛永无休止。(砌墙工的妻子)

我不喜欢它的地方在于,你得站在熨烫板边,不停地来回移动熨斗。(副驾驶员的妻子)

熨烫衣物是一项很无聊的工作。一直不停地在将熨斗向前和向后来回反复移动。(工厂工人的妻子)

熨烫要求有一系列的重复动作,这些反复的动作只会使特定的肌肉负累疲劳,却不会引起大脑的注意或整个身体的能量集中。这里,明显与之类似的是工厂中的流水线工人,他们像机器一样,与无须花费脑力又无休止的重复性任务捆绑在一起。家务中没有其他任务能与此类比。40位女性中只有一个真正明确地表明自己喜欢熨烫,并且她说她知道自己很与众不同,尤其是她能从熨烫衬衫中获得满足感。熨烫衬衫是许多其他家庭主妇都认为最令人无法忍受的一项家务。那些答复为“无所谓”熨烫衣物的家庭主妇清楚地表明,她们不喜欢这项家务本身,但也找到了能够承受它的一些前提。比如收听收音机或打开电视机就是其策略之一。另一种是计划在晚上丈夫出现时来进行熨烫。同样,在某些特定情况下,例如当熨烫的衣物本身不那么枯燥乏味(据说婴儿衣服就属于此类)时,“不喜欢”的消极态度可能会转变成“无所谓”。

在上表的“不喜欢”部分中,第二不被喜欢的家务是洗碗:在做出初次回答,和总结性回答中,70%的女性表示不喜欢洗碗。像熨烫一样,它也趋向于具有流水线工作的性质,尽管并不那么明显。洗碗“只是站在那儿,一个盘子接一个盘子地洗”,或“它是把我累得够呛”的家务。这也是一项脏兮兮的工作。用曾做过时尚模特的主妇的话来说:

我讨厌它。洗碗让我感到恐惧。我就是受不了收拾脏得要命又油腻腻的东西。

之所以强调洗碗的不愉快之处,是因为在它之前通常是进行了一项愉快的活动——吃了一顿饭。然而每顿饭后都要洗碗:洗碗是一个反复发生的事件。

它永远不会结束。还没等你洗完这波碗,下一波又接踵而至,而你一整天就是这样,反反复复。(货车司机的妻子)

要是能有纸盘子就好了……有时候感觉似乎是,你刚拿出干净盘子,吃掉它们盛的食物,洗净它们,然后再拿出来盛东西……有些日子里,你似乎整天都干这个事儿。(食品批发商的妻子)

这种不可回避性在熨烫中没有出现。那些说喜欢洗碗的人并不喜欢这项任务本身——一个主妇说喜欢洗碗是因为她有洗碗机,另一个说喜欢是因为她刚刚购置了一个新的不锈钢水槽,而第三个说喜欢洗碗,仅仅是为了洗完让它“不那么碍眼、万事大吉”。

关于对清洁、打扫房屋的态度——在“不喜欢”列表中排第三——似乎不那么负面消极:在40位女性中,有20位不喜欢或讨厌打扫,有8位“不介意”打扫,有12位喜欢或“很爱”清洁。收到的典型答复:

我不喜欢打扫。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我总觉得我有其他的事情要做,而且打扫是永远也干不完的。(统计员的妻子)

我其实不介意。这是必须要做的事。如果我没有事情可干,我会很无聊。(木匠的妻子)

我喜欢打扫——擦得亮晶晶,纤尘不染。我喜欢看到洁净得亮闪闪。(副驾驶员的妻子)

这些都是样本中的主妇首次给出的答案,但在进一步回答问题时,做出至少有一次否定态度转变的女性人数增至样本的27%—68%。许多女性坦言打扫很无聊:你每天打扫,然后第二天还得再打扫。收拾房子——

就像在工厂里工作一样。你每天都在给同一件东西除尘,却从来得不到赞赏。我的意思是说我可以让整个屋子变得整洁,对此却没有任何人看得到。孩子们一放学回家,就像炸弹爆炸现场一样。如果你做一些装饰工作或者教育孩子,总会从中有一些收获……就实际家务劳动而言,我不觉得会有人喜欢打扫。这很无聊,让你感觉就像机器人一样。(商店经理的妻子)

因此,将家务与重复性的工厂工作相提并论,就这样被主妇们表达出来。这种比较并不局限于占样本数量一半的中产阶级家庭主妇,工人阶级家庭主妇也有同样的观察结论。与机器操作工结婚的一名工人阶级家庭主妇说:

家务劳动很无聊。永远是同样的活儿——一直都在清洗同样的东西,这就是我的想法。当男人去上班,他可能也只是在做事情,但好歹他们是做不同的事情……

一名中产阶级家庭主妇、一家出版公司负责人的妻子如此评论:

是的,我想我确实发现家务很单调乏味,如果你认为,一个人必须得早起,每天整理床铺,每天洗碗,每天都要除尘——这很单调,难道不是吗?

与购物不同,清洁是一项孤独的任务。需要做清洁的感觉与去社交的愿望相冲突;你可以在熨烫或做饭时与朋友或邻居交谈,但你不能一边手持真空吸尘器,一边与人对话。在对有五个孩子、砌墙工的妻子玛丽莲·桑顿的访谈中,这种冲突被清楚地阐明。她早上在自己家中做家务,每天下午在一个朋友开的夜间开放的咖啡馆里打扫卧室。她上班时带着18个月大的双胞胎。虽然她工作的主要目的是赚钱,但同时也是为了离开家去与他人交谈。(在家中做家务时,玛丽莲·桑顿会一直收听广播电台来“做伴”。)正因为她有下午的兼职工作,所以她必须得在早上完成自家的家务工作;而她每天早上完成家务工作,又是为兼职工作创造出更多的时间。值得注意的是,有一位家庭主妇提到,自己讨厌做家务是因为做家务是无偿劳动这一事实。她曾说:给别人做家务获得报酬,比在自家做家务要更快乐。

玛丽莲·桑顿的例子鲜明地展示了家务劳动与社会孤立之间的联系。这与工作满意度模式之间的重要性,我将在第5章中详细讨论。另外两个不喜欢清洁房屋的常见原因:家务工作环境中的技术方面和主妇的“心情”。某个家庭主妇说她有一个老旧、效率不高的吸尘器:言下之意是,这个工具已不能满足她工作的需要了。或者她也可能认为房屋内部难以清洁干净。

我一直想让我丈夫为房间里添置一张合适的地毯,因为这亚麻油毡可把我整疯了。它真的太脏了,如果不每天打磨,它看起来就会很脏。(警察的妻子)

这个地毯是白色的,真是太可怕了,因为它能显出一切。你必须一次又一次地清理。我离开它一会儿,总是会有人走进来踏上去。因此,如果我每天清理,我会感到更快乐。(零售药剂师的妻子)

人们常说,清洁这件事在人的心情不佳的情况下就会变成一件令人厌烦的事;相反,在“适宜”的心情下,清洁是愉快的而且能迅速做完。也许这也可以看作是对所有工人都有的普遍情形的陈述,还是它只是典型的“女性化”反应?我们可以通过绘声绘色的流行广告图像来追溯这一联系,这些图像描绘了被家务困扰不堪的家庭主妇突然克服了突发性头痛从而得心自如地应对丈夫、照看家庭和儿童的各种需求;在这些情境中,通常是通过合适的止痛片或维生素丸来平复负面情绪,从而使得家庭主妇可以继续开心地工作。在更基本的层面上看,将不喜欢做家务归因于个人因素(坏情绪)也可能反映出家庭主妇与其角色关系认同之间的某些深层的个人特质。从重要的意义上说,持家是她的工作: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分离出主观和客观因素本质上变得更加困难。对于对家务的整体态度和满意度的问题而言,这一点至关重要:

我喜欢做家务。我真的比较居家。从小我就被教养得很贤妻良母——做家务,除尘,洗碗以及做饭——因此,这是我自然的本能。(商店经理的妻子)

家庭主妇和她的工作之间难以区分,如果这有什么好处的话,那就是提供了满足感的积极动因:无论是指专门打扫卫生,还是对于一般性的家务活动整体而言。(7)

就洗衣服——最不喜欢的家务中排第四——这一项而言,主妇们的态度在积极、消极和“不介意”三类之间分布地较均匀。13名家庭主妇说她们“喜欢”洗衣服,14名“不介意”,另外13名“不喜欢”或者“讨厌”洗衣服。尽管洗衣服和洗碗都是从物体上清除污垢的家务活动,但人们从洗涤衣物中获得的内在乐趣似乎更多。也许,这是和衣服使人产生的个人联想有关。洗过的衣服属于家中某人,并且被他们穿过,通常而言无外乎是主妇自身、她们丈夫或孩子的衣物。当然,这也取决于特定的洗涤物品。例如,伊莱恩·考桑(Elaine Cawthorne)表示:

我喜欢洗他的(宝宝的)衣服,但我讨厌洗他的尿布。我觉得后者很累人……不是因为它们是他的尿布而他弄湿了它们——与这无关——只是觉得要洗的尿布无穷无尽。但是,要是洗他的衣服的话,感觉像是现在洗的这一件针织套衫,下一次洗时这件套衫又似乎不同了;尿布则不同,都是一个又一个的方形布片,就像一场噩梦……

以这种方式看,如果说洗涤衣物是重复性劳动,那么引自与超市经理妻子进行的采访的这段话,则可以看作在试图建立一种正相反的印象。

一旦衣物清洗完毕,晒在晾衣绳上,我就会认为这真美好啊——美好而又干净。我想这是一件令人满足的事情——知道自己终于洗完了,而且它们就在你眼前,那么美好而干净。看到洗净的衣物晒在那里、迎风飘荡,真美好啊,总是会让人满目欣悦。

为什么一条晾晒着洗净衣物的晒衣绳会是一番“美好的”景象呢?大众媒体广告中,白色衣物在风中轻轻飘荡,也似乎吹来其不断强调的某种信息,给人传递着某种感觉,即“白色”或“洁净”是一个家庭主妇对家庭应尽的道德责任。(8)纤尘不染的洁净毕竟是商业广告中的理想,但从中也必须清楚看到,衣服是要洗干净的。当衣服晾晒在花园里时,就可以进入公众的视线,广告中的想象也为这张照片增添了画龙点睛般的迷人效果,画面背景是万里无云的晴空,与之相称的还有主妇脸上那明媚灿烂的笑容,以及完全吸引了她目光的那些白色衣物上令人难以置信的完美的洁净状态。(这些广告中,很多人从头到脚都是白色,尤其还会出现在比较脏乱的活动中。画外音:你的儿子是集尘大魔王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给他穿上白色衣服吧,用上我们的阳光牌肥皂,你就可以轻松将污垢彻底消除。)在40名主妇中,有7名特别提到当她们看到整条晒衣绳上晾晒着满满的干净衣物时所感受到的快乐;其中有些人说,这是因为她们预料邻居会对这一肉眼可见(尽管短暂)的成就表达出默许和赞赏。其他人没有提及想获得他人的认可,也显然不知道这一画面为何吸引着自己,更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有种想顺从它的内心冲动。

自动化家电,使一切家务大为不同。工人阶级主妇中有11人,中产阶级的家庭主妇中有14人都有洗衣机(9):在自己家中使用洗衣机减轻了洗涤任务。正如埃莉诺·德里斯科尔回忆的那样:

曾经我使用这种洗衣刷,然后一整天都在刷刷洗洗,以前我也有一个大煮锅,然后把衣服放进去煮沸杀菌——它可把我累得像陀螺……现在我有了洗衣机,真是谢天谢地!洗衣机真的减轻了很多家务劳动量。

“如果没有它,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是主妇们对洗衣机的主要观点。全自动洗衣机(完全改变了洗衣任务的性质)与“双缸”洗衣机之间的区别在于,后者必须手动将湿热的衣物拎到一个单独的甩干筒中。拥有“双缸”洗衣机的主妇抱怨道,家庭主妇仍需要做大量工作,而且还要清理厨房地板上的水迹烂摊子。同样地,自动洗衣店并不会免除主妇洗涤衣物的体力负担。首先,家庭主妇必须将衣物送到那里去;其次,她必须将其卸下,整理分类,坐下来等着它们洗完、烘干(或趁着中途间隙冲出去购物),然后再次将衣物打包回家。要是这时她们再有个婴儿车里待哺的婴儿,又或者有个两三岁的幼童需要看顾时,这就绝非易事。

关于洗衣店,还必须要强调的是,它们并不符合媒体塑造的完美家庭主妇的形象。一位工人阶级家庭主妇说:“我不相信自动洗衣店。”“他们似乎没有将衣服洗干净,拿回家时你还是必须把它们煮一遍。”部分来说,这是主妇们对这些营业洗衣机构提供的较差服务质量的抱怨。但这也是一种意识形态上的声明:家庭主妇的主要职责是在家里洗衣服、晒衣服,而不是在洗衣店里等着别人为她清洗衣物。“小房子里的小妇人”的伦理观念被暗暗侵蚀掉了,因为自助洗衣店是一个家庭主妇可以集体讨论其家务工作的集合地——除此之外,还有谁会知道这之中的事呢?

家庭主妇作为消费者的角色,与其他家务相比,更引公众注目。它意味着她要离开自己的工作场所——家庭。很大程度上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对“你喜欢购物吗?”这一问题的回答大都是喜欢。许多女性都将“走出家门”或“结识人们”当作购物的优势。木匠的妻子和警察的妻子这样描述她们的感受:

我喜欢购物。外出时你会看到人们——这是从家走出来的一大变化。

我想,我喜欢它就是因为我能够外出,而且我喜欢在商店里兜兜逛逛,有时我会遇到熟人,然后会一起来个短暂的小聚……

所以毫不奇怪,购物往往是每天日常活动。如表3.4所示,大多数女性每周购物六次,只有四个女人每周购物两到三次,每周只进行一次大采购的家庭主妇则没有。在购物频率上,社会阶层差异可以忽略不计。

表3.4 购物频率和社会阶层

我们能看到,购物外出活动的激增可以看作家庭主妇缓解家庭束缚的一种方式:

我在星期二进行大购物——但我每天都会出去买点小东西。而我的这些购物小旅行就只是为了离开家。不然我一整天都待在家里。(警察的妻子)

我几乎每天都去购物——尽管这并非必要。但我这样做是因为,我正好要带她(孩子)出去散个步。走出家门对我也有好处。(记者的妻子)

正如前面所提到的,购物的另一个好处是,也可以将它理解为(甚至可以表述为由后者构成)逛街、逛橱窗。这是一种有意识地逃避现实的活动,它的主要价值在于避免了购物本身所需要的锱铢必较的精打细算。

没有足够多的钱或价格过于高昂是主妇不喜欢购物的原因。两种购物之间有明显的区别。

在有钱的时候,我不介意周六逛街购物,但是我不喜欢在工作日购物——只有星期一例外——因此我将购物降至最低限度。我真的不喜欢四处乱逛,边逛边想我要买些什么,所以我宁愿不去。(机械操作工的妻子)

当然,有限的预算可以视为一项挑战。实际上,只有两个主妇坦诚自己是这样认为。她们是多萝西·安德伍德,一个电影院经理的妻子,育有三个四岁以下的孩子;桑德拉·毕晓普,砌墙工的妻子,也是一个孩子的妈妈。

我很喜欢购物。它使家务劳动有所改变——走出家门——尽管预算与设法买到最实惠的东西之间也会存在点挑战。(多萝西·安德伍德)

我喜欢购物。但我不会只去一家店,而且买任何东西我从来都是货比三家。我太在意价格了。有人会说“你疯了——去一家店就好了嘛”,但我做不到。我通常至少去三家店。比如买茶——我们每周都喝同样的牌子——如果我知道某家商店更便宜,我就去那家买,只为了买这一件东西。就像这周我以6英镑1盒的价格买到的茶,它通常都是卖11英镑1盒的——我喜欢买最实惠的东西。(桑德拉·毕晓普)

关于购物不好的方面,有人也提到了体力上的困难。必须带孩子一起去,对身心都会造成负担;还有同时照看留意孩子和购物难以兼顾的问题,家庭主妇会时不时地被哭泣、需要安抚的孩子,或者要留心婴儿车是否仍在视线范围之内而分散了注意力。因此,她购物效率低下,也没什么乐趣可言。她们不喜欢排队或在商店里等待;某些商店确实如此——尤其是一些大型超市和一些路边小商店。购物越类似于工作,就越不受欢迎。一些小规模的不那么严肃的购物探险被当作为摆脱社会孤立和家务劳动的一种解脱。但是这些主妇们不喜欢大规模的食物采购。这40名主妇中有38人每周进行一次“大”采购——囤积一些如糖、面粉类的货物——通常其与周末的购物一起进行。几乎所有人都不喜欢这种采购。在有小孩需要照顾的情况下,试图集中精力完成购物,这对精神的损耗大得惊人,同时还要将其全部搬运回家,又要耗费巨大的体力。40人中只有5人经常或偶尔开车去购物和参加其他活动。

这些女性认为,在这六项最基本的家务劳动中,烹饪是最有趣的活动。它是一项挑战;也可以是一门艺术。

做饭不会像打扫卫生那样让我感到厌烦。我喜欢做饭——喜欢尝试新食谱。(电影院经理的妻子)

总是做同一种菜会让我感到厌烦。要是我能尝试新菜谱,我就喜欢做饭。我们(她和同一个公寓的另一位家庭主妇)尝试吉米·扬厨艺秀(Jimmy Young Show)表演中的新食谱,看看效果如何。(货车司机的妻子)

毫无疑问,这种对做饭具有创造潜力的看法,也受到了广告以及女性杂志与类似文学作品的影响。在这种交流渠道中进行厨艺锻炼的目的不是要如何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准备营养丰盛的饭食,而是如何以耗时的发明创意和高超的烹饪技巧越过常规做饭的维度。它的目的不是简单高效。相反,它是对做饭任务的详细展示,旨在将其从“工作”维度中拉开,并将其置于有创意和富有愉悦性的维度中。家庭主妇的观点正反映了对做饭这一事务的此种态度,这就更清楚地表明了社会上否定家务是一种工作的观念是如何运行的。

人们说做饭极具创造力,但是实际操作上呢?货车司机的妻子认为: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做饭,我很喜欢做饭。但是我不喜欢我现在做饭的方式。我曾经喜欢烹制美味大餐……真的是很热爱。但是现在,我认为,以最快速度做出最富营养的一餐才是最棒的。

时间(和金钱)的有限,阻碍了享受烹饪的乐趣。要知道家庭主妇不仅是位大厨,她还同时是洗碗机、清洁工、保姆和照看孩子的人。

我的意思是,要是孩子哭了并且我还要抱起他,我就无法双手沾满面粉、鸡蛋和其他东西,不是吗?(货车司机的妻子)

我想,如果让我安心烹饪,那我会很愉快。但是,事实是……如果我在做面点,通常从屋子的一端到另一端都是面糊,因为孩子们要喂这喂那,最后,我自己就会想:“哦,做面点,真的值得吗?(食品技术专家的妻子)

在实际生活中,丈夫们要求在特定时间用餐,小孩肚子饿时就会大哭,那些本来能够花在做饭上的时间还要用来拖地或换洗床上用品。“思考吃什么”是一项无止境的任务,无论这个任务实际上多么具有创造性。因此,创意烹饪最理想的一个潜在作用,就是表达不满。家庭主妇始终意识到有评价成就的标准,但由于时间上的其他支配要求,她常常无法达到。

总而言之,我们可以列出一些家务劳动的属性、其情境或家庭主妇对它们的态度,这些都会反复体现在家庭主妇对于六项核心家务的喜欢与否部分的采访回答中。促进积极性态度的因素包括(按重要性顺序排列):

1.能够在工作中与他人交谈;

2.保持“好”心情;

3.有足够的时间;

4.拥有良好的工作环境或工作工具;

5.有足够的持家钱;

6.工作能获得别人的赞赏。

与消极态度有关的因素如下:

1.单调重复;

2.工作环境差或工具效率低;

3.处于“糟糕的”情绪中;

4.劳作中有孩子牵绊;

5.没有足够的时间;

6.社会隔离;

7.不得不兼顾工作。

这些观点证实了本章开头所做出的概括性结论,即家庭主妇将家务劳动视为一份工作,就像人们从事的任何工作一样。她们对做家庭主妇“最好”和“最差”的方面的观点主要是针对该角色的工作维度;免于受人监督排在“最好”方面的第一名,而“家务”这份工作本身是主要的被认为“不好”的方面。她们为家务劳动辩护,认为家务是“真实”而又“艰苦”的工作,由于在传统观念上,“家务”相对较低的地位与价值,这一辩护便显得尤为必要。对家务劳动的刻板印象是将其视为一项单一的活动,但在女人们的眼里,家务劳动是由许多不同具体劳动任务组成的。对这些不同家务的感受与态度似乎并不主要取决于性情或个人背景,而是与执行这些家务时的各种条件状况息息相关。

这样绘制出来的家务图景与通常认为的家庭主妇是赋闲阶层的观点形成了鲜明对比。因而人们不能指责家庭主妇“整日无所事事”;同样也没有合理证据来说明她们唯一的“工作”是“富于创造性”的,因而在本质上是充满享受的。关于视家庭主妇为受压迫的工人这一观点,我们需要更为仔细地研究那些影响到女性对家务的总体满意度或不满意度的具体内容。上文已经大致给出了这种印象,即被访的女性总体上并不享受她们所从事的家务工作。所以在下一章中,我会就此来进行更为详细、彻底的剖析和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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