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时代也令数码个人信息中心不堪重负,因为地久人利用各种时机复制或多重复制自己的身体。还有很多百万富翁收藏家不想与任何人分享他们的精神满足感,他们通过出芽生殖这种方式疯狂地放纵自己的欲望。如何计算这些复制者的人数就成了一道棘手的数学难题。一整个团的人都在发号施令,可是他们却共同拥有一个脑袋,所以这种人又被称作“同校”[170]。到底是他们让智芯变得一落千丈,还是智芯让大众陷入了高速淫乱的放纵漩涡?答案至今都不得而知。重要的是,在此之后,智芯很快就宣布进入战时状态,并任命自己为地久星的最高统治者——自作聪明大帝。
地久人就这样毫无预兆且残忍地被惊醒,他们渴望回到从前的理智和痛苦中,因为是痛苦造就了他们,他们只有在痛苦中才能如鱼得水。地久人和自作聪明大帝的世界大战与以前的战争完全不同,双方在几秒钟内就要向对方发起进攻,在没有任何身体接触的条件下获取信息。一方通过恶意篡改的比特击中对方,并用谎言(错误数据信息)取得对方的项上人头,并进入对方的大脑,将其内部格局全部打乱,制造信息瘫痪。智芯作为地久星的总会计师(数据计算师)很快取得了程序优势,占了上风,向地久人输入了关于军队、战备、军舰、火箭和头疼药等的虚假错位信息,甚至连军需部鞋子铆钉的数量都故意篡改,为的就是通过这如波涛汹涌的大海般的谎言战胜对手。智芯向兵工厂的计算机发出的信息是唯一一条真实可靠的信息,它这么做也是为了可以完全抹去并彻底清除所有的存储记忆,当然这一切也如智芯所愿,都实现了。它还嫌不够,它对对方的每一个人——从大元帅到小兵卒——都全面发起了扰乱信息库攻势。一时间情况变得非常危急,尽管谎言(信息错位)已经击破了他们最后一道防线,马上就要植入他们的大脑中了,军官们还是悍不畏死,要求向智芯开火,发射抵御错误信息的炮弹,他们勇往直前,哪怕他们知道前面可能是万劫不复的谎言深渊。大元帅深知此时此刻这些都是徒劳,智芯肯定毫发无伤,现在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彻底封锁、切断联系,不接收任何信息。在这悲剧性的时刻,大元帅决定采取自我毁灭式战略,他命令将整个指挥部的档案和信息都用来轰炸智芯。一瞬间,所有密级无比高的国家机密和国家计划——泄露其中任何一条的人都应该被判处叛国罪——七零八落地留在了地久星的深处,落到了智芯的手中。
智芯无法控制自己,贪婪地阅读飘散着的重要数据信息,这是对手的自杀式昏招造成的结果。与此同时,逐渐增加的无用信息附着在那些超级机密上,智芯却由于习惯和贪婪,仍不假思索地阅读着所有信息,而比特流也如雪崩般涌入智芯内部。当它读完了所有国际秘密合约、间谍报告和移动通信战略计划后,所有古老的神话、传说、童话、记录、正典、次经[171]、宗教历史档案、罗马教皇通谕等又如开闸泄洪般倾泻而出。智芯被包围了,这个自作聪明的数码统治者因为不自控和贪心,仍旧毫无节制地吸收着这一切信息,它的贪婪仿佛是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但它已经感到比特严重超量,那些比特如(电)鲠在喉,成了致命的毒药。智芯不是死于谎言,而是死于信息数量。过度饱和(超载)的最真实的信息流淌在智芯的每一根晶体管中,保险丝也烧断了,它那装满了尚未烧尽的错位信息的躯壳被这些最真实的信息淹没了,阿门。一切又回到了古老的时代,地久星仍围着阳星公转,就如一切静悄悄地开始,这第一场信息战役也就这样静悄悄地落下了帷幕。一切又像以前一样了。
这场战争对地久人的精神生活有着非常深远的影响,文明史学家和战争史学家对此事的看法有着严重的分歧,他们中的一部分人认为,不是数量战胜了质量,而是真相战胜了谎言,因为我们是通过真实的信息战胜了虚假的信息而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教会史学家认为,上天的庇护作为最高真理介入了这场战争才拯救了地久星,这一点也与上述观点比较类似。
理性学派则持相反观点,他们认为是神学教义中充斥着的无穷无尽且相互矛盾的信息破坏了智芯的逻辑内核,这些杂乱无章的信息让智芯不堪重负。地久星想要回报宗教在这场战争中所做的贡献,才重新让宗教回归,然而这种说法却令宗教的发明者非常不悦。
此外还出现了一些人智学研究专家发表的观点,他们既不同意第一种观点,又和第二类人想法不同,当然和第三类人论点也不一样。他们认为是背叛制服了背叛,因为一开始是智芯统治了地久人,然后又是地久星扼制住了智芯。通过这件事,我们就像站在一面放大的镜子前,可以清晰地看出人类不曾改变的本性。对智芯的攻击不就和当年用啃剩下的大腿骨打别人的脑袋然后把肉抢过来如出一辙吗?
这些学术观点的争论促进了人文学科的蓬勃发展,众多讨论者都急着将自己的观点著书发表,评上高级博士职称。与此同时,这场战争的胜利也为美术注入了新的创作灵感。有很多人都记录下了这场战争的真相,但更多的是幻想出来的内容,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古典文学,有一篇题为《亭子里的密码》[172]的童话记录了自封为王的智芯是怎么被彻底打败的,不过这么美的童话肯定不可能是真的,就像有人说的那样,它可能是个密码,只不过是反了的密码。
那些失去移动功能的勇士在回到家乡以后,把家里的魔女机和妖女机都扔了出来。他们从战场回来以后,心中只有斗志,没有了色欲。制造商迅速就明白了,到目前为止的那些性爱机器都没有用武之地了。浪漫主义和为国奉献之风盛行,无处安放的痛苦和忧愁急需用武之地,可是就算大家都渴望英勇杀敌也没有战争可发起,因为没有敌人。既然没有敌人,脑筋灵活的地久人就宣布要努力创造敌人,其实这件事并不难,可以通过技术手段实现。就这样,大批敌疫[173]出现了。敌疫先在自己内部模拟出一个令人作呕的入侵者,再通过身上的输入口将硬币大小的“闪光点”[174]注入,使入侵者具有闪着恶人光辉的特点。这样的“闪光点”多如牛毛,各具特色,有的极度残忍,有的非常凶恶,总而言之就是恶心。人们培养好自己制定的敌人,掌握了抓到他们的技巧,之后就投身到了保卫“祖国”[175]的战争中。这个“祖国”可不是一个抽象概念,制造商可是认真设计过的:如果战场设立在自己的家中,那么这个袒胸露乳的受保护的“祖国”必须能在这间屋子里放下,所以定制的全套“祖国”就要拥有飘散的头发,手拿月桂树花环,身上裹着军旗做的长裙。她(“祖国”)会用那双柔情蜜意的大眼睛望着顾客,请求他们让她免遭敌人蹂躏,在顾客胜利后她会为他戴上胜利的花环。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敌疫是具有调节和控制按钮的,人们只要拥有一条不贵的接线板作为装备,甚至不需要从床上起来就可以取得胜利。他们可以选择是在一眨眼间就把敌人消灭,还是根据心情一点一点地慢慢消灭。如果在战胜敌人之后,有的人还想好好折磨一下他们,又怕叫喊声太大,这也没关系,因为这里还专门装有消音按钮。
当然,创新改革的反对者从来不会缺席,他们高举反抗大旗,大声疾呼,反对这种全国性的敌疫化。他们坚称,这些所谓的“敌疫”根本不像广告里说的那样,这些发明和观点既不是爱国主义机器也不是奉行国家宗教信仰的教义,而是数字化的断头台,它的发明者就像差德侯爵一样,应该祈求天主的宽恕。
他们认为,敌疫会激发人们最低级的本能,满足人们残酷地蹂躏手无寸铁的女性受害者(“祖国”)的需求,而整个为了保护祖国而救人的故事根本就是编出来的挡箭牌罢了。为什么“祖国”是一个意义非凡、袒胸露乳的妙龄女子,而不是一个严肃威严的中年女性或者优雅得体的老妇呢?为什么她的长裙上有拉锁呢?反对敌疫者冲上街去,组织示威游行,他们砸碎了一个个敌疫和“祖国”,这样的举动令制造商大为光火,他们纷纷起诉这些反对者破坏公众爱国情绪。可是起诉书到了法院那里就石沉大海了,所以那些头戴胜利花环、在家中热血沸腾保护“祖国”的爱国主义者冲到街上追打那些敌疫反对派。而就在这时,通过更新,可选择的“闪光点”范围扩大了,又推出了许多最新的样式。现在除了可以定制敌人以外,还可以定制都是优点的好人。这些精神程序员还推出了想象中的人物和现实存在的人物,但是现实存在的人物一经推出就掀起了轩然大波,因为它侵犯了委托人的人身权利。有很多人都定制了自己的亲戚、朋友、领导等身边人的模拟形象,并且根据自己的欲望对他们为所欲为,而且这些行为通常都是让人非常难过和对人有伤害的。法院在经过反反复复的调查后,终于做出了判决:如果定制者在公共场合把他对模拟人所做的事也对现实存在中的人做了,那么根据民法条例,就可以判定定制者有罪,而受害者可以以侮辱人格罪起诉该定制者;如果定制者是在没有证人的私密环境中蹂躏模拟人,则可被判无罪。当然,精神陪伴机(原来的敌疫已经更名了)的反对者并不认同这个判决,他们高声呼喊着,无论是在公共场合还是私密环境,精神陪伴机都是一项不道德的技术成就,是一个骗局,特别是制造商的广告所说的:
情感陪伴机可以满足你对友谊、真心、柔情的全部需求,解决你的情感痛苦,填补你的精神空白,让你和模拟人建立起真正完美的精神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那些制造商就应该把这些模拟人身上的蹂躏按钮彻底拆除,可是新一代情感陪伴机上的按钮却比上一代多很多。对此,制造商表示,人们唯一有可能对他们的模拟灵魂伴侣、至亲至爱的人或者美丽的爱人做出的坏事就是造出一个赖占庭帝国的朋友,可是这样的人在他们的顾客中根本没有。而且最高法院都已经宣判了,就算有人进行模拟,只要是在私密的环境中,这也是他们的私事。
人们购买情感陪伴机的热情一浪高过一浪,反对派的呼声再高也无济于事,但也确实不停有人提出人格侮辱上诉,而且都是非常棘手的案件,比如有人把在家中和邻国国王干的事或者和邻居死去的姐姐干的事在公共场合大肆宣扬,这到底算不算犯罪呢?根据恋尸学,这个人是否可以无罪释放?他是不是在讲他想象出的画面,就像和别人讲自己做的梦似的,这样的内容是不是不能算作触犯了法律?这样的两难问题再次引发了大家对公民自由的界限这一话题的热烈讨论。情感陪伴机的消费者可以对自己养成的精神伴侣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只要不打扰到邻居就行。在公共场合不可以进行凌辱和折磨,所以一些私人俱乐部迅速兴起,许多爱好者为了争夺第一名,一个晚上就可以干掉很多非常难对付的角色。最有趣的是,购买者对学者型精神陪伴机的需求不断增多,但是说实话,和学者型陪伴机的接触并没有促进教育的兴起。据说越是傻的人,就越想要学者,看起来他们购买这种陪伴机也不是为了增加学术知识,因为他们连一丝一毫都没有变聪明,只是急于购买学者配套的一系列“闪光点”罢了。那些缺少创意和灵感的人可以购买《精神性爱指南》,这本教科书里展现了很多丰富多彩的情感组合。此外还出现了配有时间放大镜的陪伴机,它可以将所有折磨过程都放慢,让你看清每一个细节。反对派在发表的论文中写道,多少次历史事件的发生都提升了社会道德的高度,而这些商人却又把社会拉向了道德败坏的臭水沟。在信息大战之后,他们就在发国难财,把爱国主义当成赚钱的来源。这样的呼吁和呐喊并没有获得任何公民的支持,并且随着航天工程学的发展,这种观点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了,不料航天工程的发展受到了拟人化现象的制约,那里有着和赖占庭帝国年龄一样多的未来学家和预言家,竟然一个人也没有预见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他们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去其他星球开采和开发的广阔前景,讲述着占领其他星球时的殖民速度,甚至非常精确地计算出了地久星可以从整个太阳系中侵占和挖掘的宝藏数量和能源规模。若不是一个细节的出现,可能所有的事件都会毫无悬念地像他们预测的那样发展。的确,他们可以侵占其他的行星和卫星,可以在上面规划出大洲,开展开天辟地的劳作和生产,在与他人争夺领土的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尽显英雄气概,然而竟然没有人愿意去做这样的先锋军工作!没有一个人愿意!所以国家的管理层决定,要再次鼓励大家参与这项工作,只是要换一种方式。既然这种被称为荣誉和历史使命的殖民其他星球的活动不能激起人们的兴趣和热忱,那么就要把其他星球捏造成“罪恶之徒”,需要向这些星球派出缉拿罪犯的英雄。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计策,因为地久星上最不缺的就是好事者、搬弄是非者、颠倒黑白者和唯恐天下不乱者,可以把他们先流放到其他星球,而且地久星上人口越来越多,都快要装不下了。
这项政策一下子就实施了一百多年,最终却带给了地久星非常残酷的结果。在向其他“罪恶星球”输出最新技术的过程中出现了禁运:因为那些被流放到其他星球上的人大多是聪明且狡猾的,他们到达其他星球后,就对地久星实施了禁运,在当地建立起了自己的火箭护卫队,并联手其他星球,形成行星际三角联盟,将挖掘采矿业与工业进行社会化结合,形成了自己的国家政权。所以地久星的流放捉拿计划很难再实施下去,否则就是继续在宇宙中树敌,而自那时起,地久星也被其他星球完全孤立了,航天工程就此终结。
一切仍在继续。随着时间的推移,精神伴侣还是慢慢地过时了,然后又有新发明的替代产品,而人口数量仍在飞速增长,每六年人口数量就会翻两倍。自慰党仍在为那些热爱自恋的百万富翁搭建宽敞的“隐居”,然而现在只有像克罗伊索斯[176]一样富有的人才负担得起。一般的百万富翁只能在奢华高级的俱乐部中实现“一国之王”的尊贵身份,或者只能想象自己是一国之王;而那些没有能力搭建“隐居王宫”的百万富翁只能给自己打造一个移动“宝座”。那些非常忙的百万富翁一天都离不开自己的办公桌,所以最适合他们的就是虚拟“宝座”。现在也不是什么时候想出门就能出门了,因为街上都是人,人挨人、人挤人,没有一丝空地。经过讨论,人口学家提出了建议,希望每个国家都能建议邻国采取“审慎干预”政策,然而立刻就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各国领导纷纷表示,他们的祖先那么努力,不就是为了今天每个人都能够不被任何事束缚吗?
教会支持生育主义者安慰所有信徒说,这种拥挤的人口过剩情况只是暂时的,每个人都会死去,总会有空间的。人们秘密地进行交合,然后就出现了一些到目前为止都不曾出现过的情况——有人被咬死或割喉,然而最令人不安的还是劫持现象的出现。在中世纪的时候,曾经有罪犯劫持富人以得到赎金,后来也时有这样的情况出现,而且一直以来这种犯罪的目的都是为了用金钱换取人命。但是现在出现劫持后,却没有人要求赎金,而且也不会留下蛛丝马迹。不久后,原本的火箭及乘客被劫持的情况已经被更为复杂的情况所代替了:有一组专门研究劫持的专家和劫匪一起形成了一个劫持集团,他们将劫持方式和劫持程序进行了优化,从而减小了劫持成本。劫持理论学家进行劫持规划和劫持预设,他们会在世纪结束前出现,并将劫持提升n倍;劫匪们认可通过精神病学的方式将他们称为“自慰者的外推”。弗洛尼德学派认为,这是差德主义的新展现形式,而反弗洛尼德派却认为,劫持集团的做法既不是为了宣泄愤怒,也不是死亡的本能,当然也不是为了钱,更不是因为童年的阴影,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消除不可能消除的拥挤,因为这种拥挤是他人造成的,他们希望能把其他人都抓走,给自己留出空间,希望一劳永逸。专门研究社会集体恐慌的恐慌学研究员硬是将这种新型的社会病态事件说成是一种传染病。像以往的历史经验一样,这一次又是新兴的科学拯救了地久人。一种叫作合成美德学的技术被广泛应用,被安装、植入到每一个角秒中,而且是无线的。为了不让孩子受到被劫持的威胁,会有专门的幼儿园来看管他们。当孩子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会有一种特殊的加强提醒装置让他们去尊重别人。如果有一个人想通过写信的方式去伤害别人,就会立刻有说服器让他放弃这种恶毒的想法,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的枕头也会通过梦境一直在他耳边念叨,让他放弃这种想法。如果这个人非常顽固,就是不听劝说,还把自己的耳朵堵上,把说服器摔坏,在屋子外面裹上毛毡,这时就会由危险行为过滤器来接手防止伤害他人的工作。比如这个顽固的人想写匿名信,那么他刚拿出笔,墨水就会洒满一桌子;他刚要把信投进信箱,信箱就会把信撕掉。如果这些还不能阻止他,行善保险按钮就会在最后关头启动,把写信人的眼镜打碎。这个人肯定会气急败坏,选择通过打电话的方式去咒骂,这时电话里安装的伤人话语过滤器就会把所有难听的话都过滤掉。如果这个顽固的疯子还没有放弃伤害别人的想法,并且拿起一根大棍子想要去打别人,这时棍子里植入的调和矛盾温柔器就会启动,棍子会自动爆炸,还会打到这个想打别人的人!
这样一来,劫持绑架的事仿佛被人砍断了左膀右臂,其实并不是因为所有人都不再想要伤害别人,而是因为没有人愿意思考怎么从早到晚、绞尽脑汁地躲过各式各样的过滤器,就为了能够通过伤害别人而得到快感。人们对炸药的购买量大大增加,蜡和毛毡的生产量提高了百分之八。社会技术学家不得不研制出了新的对策——炸弹在爆炸后会炸出一片带着花香的巧克力,而提醒器和说服器也会发出像耶利哥号角[177]一样的声音。当名言警句(警戒标语)像飞机一样盘旋在天空时,人们纷纷去购买宽帽檐的帽子和墨镜。这是一个无比疯狂的时代。每天中午,特别是吃午饭的时候,救护车都忙不过来,满车都是受伤的人,因为要是有人在饭桌前准备吃鸡汤面的时候动了一点点坏心思,勺子就会自动在面条下面塞上满满的劝诫语。好几次人们都受不了了,汤也不喝,直接就把勺子吞了下去。既然不能害别人,就先自己做个了断吧!
最终,人们和合成美德技术学的斗争成了一种赌博形式,这种体育博彩和卫道士的赌博[178]也成了大众文化的组成部分,可以简称为“乐逃道”[179]。谁先骗过了道德维护器,谁就可以获得大奖。恐怖主义也因此有所减弱,因为不是所有反道德武器都可以得到应用,而违反游戏规则的人则会失去赌注,其物资装备立刻会被没收,而私人的原子之战也被扼杀在了襁褓中,赖占庭帝国确实在每个方面都领先一步。真的无法想象,若不是乐逃道彩票的出现,事情将发展到什么地步。据说,一些好斗的身体混混会向无道德维护器联合会寄出吸满铀酸盐的信,当那里爆发出巨大的批评声时,半个城市都会化为灰烬。传闻可把大家都吓坏了,几百万、几千万人都在设法逃跑,逃跑的滑翔机把逃生路线挤得水泄不通,还不停地撞在一起,好像从天上降下了一阵滑翔机冰雹,一道两百里的光线中出现了一条空中大道。身体派发起此次运动也是因为身体主义已走到垂暮之年,顺理成章地促进了多身体主义(也被称作“挥霍身体主义”)的出现。当然,和以前一样,它的出现也是没有被预见的——合成素不足,没有这种合成素就无法对可以远程控制的细菌进行合成,然后植入到分解载体的基因染色体中。在细菌原材料涨价两倍以后,五家最大的身体工厂联盟都受到了冲击,于是赖国年轻人就创造出了一种新的亚文化现象——强烈要求廉价、朴素、唾手可得甚至偷工减料的身体混混。而那些无道德维护器主义者就是那些认为用道德毁灭器毁坏道德维护器的人也不应被判处无期徒刑的人,道德毁灭器则是一种用来瞄准所有美德、毁灭一切美德的武器。你们现在懂了吗?在如此相似的历史碎片中,我们只有足够特殊才能够青史留名。
这些机械化的他人之爱与恐怖主义者和自由原则至上派的战争其实还是一些不那么重要的历史事件,因为一场更重大的、没有硝烟鲜血的战争在地久星上拉开了大幕,那就是人口洪流。
不得不公正地承认,技术确实竭尽所能给我们愈加恶劣的命运带来了一些解脱。比如那种叫作“周期糖果”的糖就可以反复食用,因为这些糖果历经风雨而不会有任何改变,穷人特别喜欢这种糖;最重要的是,他们还创造了秘密美食厅,尽管可以吃的东西越来越少,人们还是可以在这里像以前一样吃饭,只是大家在享受美食的时候都是摸黑进行的,通过夜视镜可以看到自己的食物,以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美食而心生嫉妒。城市建设者已经学会如何在三天之内建立起可容纳一百万个社区的沙丁鱼罐头式摩天大楼,这么快的建设速度让他们很快就用完了最后一点点空地,而整个赖占庭帝国已经成了一个大都市。之后又兴起了一阵“迷你之风”,就是把所有东西都尽可能缩小,小到图书、报纸,大到铁路、公路。地铁也从一米长的地铁缩小到分米地铁,再缩小到厘米地铁。[180]虽然工业产品可以缩小尺寸,可是地久人的尺寸却不可改变,这成了一个大难题。反生育主义者高昂的反对声再次响起,他们高喊着“迷你计划就是虚妄的希望”“规划生育才是正途”,可是根本没人愿意听他们的口号,因为他们所说的就是要给最基本的自由瘦身。由于大家已经被人口过剩折磨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议会顺利通过了基因工程学计划法案,又称“纤体计划”。这一计划预计将人口减少到十分之一,当然这个计划是针对下一代地久人的。法案规定,只有同意对其基因进行重组的人才可以自由地生育后代。这个法案是一个经过深思熟虑的计划,因为通过基因改变,被注入了微型基因的人所生下的下一代都是微型人,而那些不同意将其基因微型化的人就只能无子嗣而终了。等这一代人都死了,下一代人就可以在这片一切都已经缩小了的星球上生活了。这样做不会损害现有的秩序,因为一切都随着公民的变小而变小了。两害相权取其轻,教会也支持这样的做法。所以,不知道多久以来,地久星上第一次又恢复了四处欢歌的愉快氛围,所有人都觉得很轻松,哪怕大胖子长胖了两百克都依然轻松。只有怀疑论者和巫师并不看好,他们警告说,这样的“杀人式轻松”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果然,十年后灾难又降临了。任何一个基因工程师都明白,这种基因缩小术已经不再是一种可行的办法了,这种不可压缩的物质结构令他们走向了终结:基因工程师迫于压力迈出了巨大的一步,而这也是导致毁灭的一步。他们像制造第一批微型人一样,制造出了第二批微微型人,仅为第一批微型人的十分之一大。当这批微微型地久人(第二代微型人)想要看一眼他们的祖父用过的在历史博物馆里展览的烟灰缸,就需要爬上救火队的云梯才够得着。现在对空间问题可以松一口气了,因为每个花盆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大片花园,一丛灌木就是一大片雨林。这些微微型地久人一共经历过三次惨痛的世界大战,分别是与苍蝇大战、与蚊子大战和与蚂蚁大战。那些老人可能都不记得这些失败了,特别是地久人军队在与蚊子空军大队做斗争的时候,蟑螂还跑出来在战士后面偷袭,他们那时候都躲在防空洞里。他们的武器实在不值一提,因为你可以想象一下,他们的坦克大概只有五克重。魔鬼般的蚊子一只翅膀就和一个成年的微微型地久人的胳膊差不多大了,它们最喜欢攻击路人,因为把他们的血吸干以后就可以让他们血尽而亡的尸体躺在路上,这时苍蝇就一哄而上,吃相难看地蚕食着蚊子留下的战利品。最勇猛的微型地久星战士对这些敌人使用了炸弹、地雷、手榴弹,确实也消灭了很多害虫,也取得了不小的胜利。他们用爬虫的尸体做成了浴缸,用带翅膀的虫子的尸体做成了轰炸机,但还是不能防止城市不受这些虫子的攻击和侵袭。微微型地久人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搭起一个玻璃罩子,可以有效防止蚊虫飞进来。就如历史学家所记载的那样,这颗微型星经历了由开发到封闭的过程。微微型地久人还遭受着蟑螂的侵袭,警察代替了军队,而主要的国防力量也由电子陷阱担任,特别是那些装有激光武器的机器人。直到世纪之交,还是有数不尽的虫子侵袭地久人,人们只能依靠防蚊大炮进行防御。地久人还进行了昆虫驯养实验(如骑马蜂),然而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只在一段时间内让蜈蚣承担了幼儿园小火车的工作。没有必要再大费笔墨来描述地久星微型化以后的其他副作用了,比如人们要去抓特别养殖的、重量已达五十克的巨型老鼠。新发明体育运动项目——爬树也没能激起人们的热情,到达那些比城市盖子还高的树顶并没有吸引多少勇者,不仅仅是因为那些参天大树的高度可能会夺走人的生命,甚至一滴五月的春雨就和人的头差不多大了,可以让爬树的人从高高的树枝上跌落在地,粉身碎骨。就算有一天,指挥官“消灭所有昆虫”的伟大梦想能够实现,也无法改变一个重要的事实——现在的地久人根本无法在开放的空间中生存,一丝和煦的春风都能把他们的腿打折,几滴雨就可以把他们淹没,一只小鸟就可以啄掉他们的脑袋。没过多久,多年前的威胁卷土重来了:人口过剩问题还是没有解决,人们的哭声撕心裂肺。当然,现在如果想要再进行生育限制,那是根本不可能了,当初为了拯救所谓的“基本自由”都已经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承认当时自己错了呢?怎么能承认自己满盘皆输呢?所以,现在除了这种办法以外,任何一种为了保住国家脸面的办法都是好办法。赖国科学与艺术大学发现了一种新的方法,那就是进行联合制项目。国家新闻总署在整个地久星公布了这份由科艺大起草的宣言,项目旨在进行遗传改革,也就是地久人的后代可以通过联合的方式形成一个巨大而和谐的整体,就和他们的祖先一样,以相应的标准为依据,也能达到先人的身高,甚至能够达到只有在神话传说中才有的身高——两百厘米,这是多么令人难以想象的事啊!宣言还这样呼吁:“我们去试一试吧,我们又能损失什么呢?难道我们还没有做够被监禁在这座城市里的奴隶吗?我们竟然会害怕一丝微风,不敢面对一只苍蝇!我们就是这么毫无希望地生活着,我们与大自然永远隔绝,不得不用假草和细毛创造出一个假的微型大自然;我们看见一个鼹鼠洞都会吓得半死,我们在思想中已经无法奢望再去看一眼那些被称为‘高山’的景象,我们只能在古老的经书里提到它们的存在,读到我们的巨型祖先翻山越岭的故事。这个联合项目就是要恢复这种雄伟而伟大的人种,而且也绝对不是简单地复制出我们的祖先,我们要将八万亿个微型地久人联合成一个历史性的、里程碑式的创造,那就是真正的有两条腿的联合人,真正的乳城象人[181],他是一个行走的国家,整个宇宙的大门都会在他面前敞开。他也不会在无穷无尽的宇宙中感到孤独,因为当他跨越山川、穿过丛林时,他都不是一个人,而是由几万亿人组成的一个社会。”此篇由赖国学术大师编纂的宣言一出,立刻在全国引起了巨大的震动,人们的心灵和思想都被点燃了,地久星的各个部落都迅速接纳了这份宣言。然而历史不是童话,地久人还是遇到了不曾预想到的困难,然后就迎来了最后一次世界大战。战火的根源是,每个教会都希望在这个行走的国家身上设有独立的机构并拥有话语权,并且信仰教理部以及所设立的各级神职人员要成为这个国家的喉舌。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在口腔的后部要留出一个血管瘤小洞,而教会的每一句教诲都会顺着这个小洞流到下面的颠覆器中。就这样,这个被称为“行走的国家”的大嘴怪物还是站了起来,不过他只是一个被禁锢的长腿怪物,一个要靠头脑精英的施舍和支持才能行走的奴隶,一个要靠吸数以百万计的公民的血才能支撑起来的怪物。谄媚求宠、曲意逢迎和谎话连篇成了最流行的风气,所有可以获得快感的机构和部门都已经偷偷地被项目的实施者和有权有势的人瓜分完了。这个原本要征服宇宙的机器没有取得任何成功,倒是植物学家成功地培育出了很多花草的新品种。然而非常不幸的是,不久之后这份项目书的秘密文件就被公布于世,这是一份会议决议,上面写着专家的意见,他们指出不是所有地久人都可以平等地得到“行走的国家”中需要负责的职位,比如那些落后的省份,就得去守着后面那块寸草不生、毫无发展的土地[182],而中央神经系统则由赖国的权贵来把守,因为他们经常做大买卖,这些控制思想的工作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制的。
这样一来,地久星上就到处都有反对“行走的国家”项目的口号和标语了,到处都写着“宁死不当大嘴奴”。为了不被不明不白地拉去当壮劳力,造反派率先发动了战争。在这片混战中又响起了一个联合会的声音,呼吁要寻求“第三条道路”,然而也并没被什么人听到。他们是一些趁机要挟的人,要求将生殖器改造成不在必要的时刻不能生育的器官,而这个时刻只能由总指挥决定,届时他会把阳痿机的中央控制按钮关闭,让生殖器具备生育能力。其实整场混乱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因为这个项目最终也没能实施。
战争在不久之后就停止了——与其称之为战争,不如说是一系列激烈的内斗和起义。考虑到国家的宁静、地久星的未来以及对地久星的责任感,“行走的国家”的拥护者对民族统一主义使用了贵族气[183]弹。一瞬间,原本是主战场的地方撒满了玫瑰花瓣和紫罗兰花瓣,避免了一场流血事件。在旁观者看来,这个景象一定美不胜收。当一切都准备就绪,就要开始进行融合时,基因工程师团体中突然又爆发了新的冲突。这次,他们要对整个部门进行从头到脚的大调整,然后分立成两个独立的部门,一个是男性联动管理局(代号:亚当),一个是专业色情作者部(代号:夏娃)。这也就是说,这两个部门把地久星一分为二了。然而决定已经做出,也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选了,因为这样的体制可以保证“行走的国家”不会染上让国家灭亡的恶习。当亚当与夏娃缔结和平友好条约时,两个帝国将会本着平衡互利的原则加深合作,并且不会干预对方的私生活;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国会直接交往,而这样的交往所带来的积极影响将会为两国带来裨益。正因如此,两国人民凭借着双方器官完美结合的合作,在日常的商业、警务和管理活动中将参与发展一些非常具有吸引力的关系。教会立刻同意了这个计划,但是教会也意识到这个计划对宗教的禁欲主义有很大的风险,还会导致没有神职人员可以判定一段关系是否合法,所以教会宣布:“教会委员会声明,任何两国之间签订的合约、部长协议以及其他机构签订的合同都不可生效,任何两国之间签署的批准和许可都不可以作为教会法律认可的婚姻缔结文件。”然而掀起轩然大波的还不是这条声明,而是对另一件事的思考:如果《创世记》重演,亚当和夏娃在几千年后将再一次导致地久星的人口过剩和土地拥挤——而这一次,到处都将是“行走的国家”。在几次历史的轮回过后,又会再进行一次融合,这将是文明的疯狂、文明的爆炸,因为这样的话,未来每一个“行走的国家”都是由无数的“行走的国家”组成的。鉴于这个思考,“行走的国家”的拥护者自行放弃了这个计划。
一位思想家就未来国家性别的争论提出了一个天体演化论的假设。他认为,由于人口过剩而生成的由公民组成的“行走的国家”,是不可避免的一个宇宙恒量,这也说明世界的存在是由组成部分的增减形成的,是由物质与反物质构成的,等等。而亚当、夏娃两个帝国就像雄性动物和雌性动物那样进行交配、产生后代,而他们的后代又会建立下一个联邦国家。这个过程将永不间断,并逐渐征服整个宇宙,那么问题也就来了:物质是由什么组成的呢?就是由国家与国家经过几个世纪的微微型缩小后的纯净国家酶作用物(酶基)组成的。它在变小的过程中也会失去原有的特性,如同之前所提到的,可以看得出它的性别,但是其他一些更为细节化的特性则应该由物理学家去研究。值得一提的是,这位思想家是一位杰出的法学家,擅长民法。他的观点可能不像听起来这么奇怪。他还说,原子是由国家组成的,而国家也是由原子组成的,也就是说,物质的存在既要合乎法律,又要合乎事实,这是完全合法的,而且它既是开始,也是结束,也就是说,物质与法律其实是同一个东西,那么问题又来了:究竟法律是第一个还是世界呢?尽管这个问题没有宾语,我觉得你们也能明白我们的意思。刚才那些可能都偏题了,我们已经提到过这个假设,这个假设就成了没能联合的地久人思想的最后一段辉煌。
正如你们所知,站在国家机制的层面上,在所有法令都颁布完毕以后,就要开始下一阶段的工作了,也就是为国捐躯。人们通过抽签决定,自己的身体将用于“行走的国家”的哪个身体部位,否则所有人肯定都会迈开大步,争分夺秒、一拥而上地去选择最具吸引力的器官,每过一段时间就会爆出受贿丑闻,而且还有一个最没有人愿意去的地方,那就是上颚处,因为周围堆满了宗教教义,不得不把一些罪犯安插到这个岗位,但还是缺少人手,很多位置都还空着,然而却没有人愿意去那里。不断出现的混乱阻挠着整个“行走的国家”的实施过程——这个要去心脏里,那个要去脑袋里,如果所有人都为了一己私欲,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个“行走的国家”大概会变成一个脑袋大大,从左耳到右耳有一个大坑的大傻瓜。终于到了激动人心的剪彩时刻了,我们要将帝国身上的彩带剪掉,但是我们只能自己去剪,因为所有人都成了帝国的一部分,我们只能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直立起来,我们的形状就是你们现在看见的样子。恕我无礼,不能像招待贵宾一样带你们看看整个国家的样子,我们这就来给你们讲一讲:
你们看,这座被罗马式穹顶覆盖的大楼是我们的议会,分为左议院和右议院,这两个机构连在一起是足够费神的执行管理机构;其上是与外国交换气体部和为了节省土地而合并了的灌溉总局和助人中心;我们国家的中间是工业联合基地,比如糖厂、食品厂、化工合成工厂等等,有六千亿岗位在日夜不停地运转。这听起来挺棒的吧?我们在你们面前是不会有任何隐瞒的,我们地久星也不是完美无瑕的。我们最大的特点也是我们最大的难点,我们每个公民都充满思辨意识,每个人都博学多才,用一根小拇指写下的知识就是一座高等学府。但不幸的是,我们的知识无法一下子通过声音全部表达出来,因为唯一的声音外交工作组需要在口腔中得到议会委员会负责话语事宜的领导的批示,才能向你们致以最诚挚的问候,然后还要以那些每天进行有机土壤耕作的公民的名义记录我们兄弟的历史。如果你们要问,为什么“行走的国家”没有教会,国家的最高领导怎么会让他的子民去拿装满毒酒的杯子,我们真诚地回答你们:这是由于一些外界因素和一些内部因素,而整件事都变得让人无法再忍受了。你们知道吗,在一万五千年的高度发达文明之后,我们又经历了什么?我们这几十亿公民,竟然要东躲西藏,以地上的草根为食,被一群蚊子追得四处逃命,抱头鼠窜,钻进又湿又黑的山洞,又来到了那个十几个世纪以前我们的祖先从里面走出来的山洞。当他们的设计师以为“行走的国家”一定是一个里程碑式的、力量无穷的庞然大物时,他们就准备了几件小工具和一双马靴,然后就像测量工具显示的那样,在做计划时就出现了很多错误。他们以为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就可以主宰星球?我们可是连脚后跟都没踩过城市街道的人,或者是比铁钉还小的机器人,我们能怎么办呢?最后,我们咬紧牙关,克服了一切外部困难,当我们就要成功的时候,糟糕的内部国家制度却让我们功亏一篑。没有一个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拯救!他们只会索取、偷懒、逃避责任,要求我们去做不可能完成的事——这就是他们的治国理念吗?议会如何能够对那么多根本不能等候却一拖再拖的公共事务做出决议?他们威胁南半球要停止交通运输,因为他们觉得从南边刮来的风又硬又冷。你们知道什么叫国家伤风吗?我们本应该学会反对这些索取者,消灭他们狮子大开口的欲望,但就是因为那些藏在议会里的颠倒是非黑白的家伙,弗洛尼德派才会一点点地削弱我们的国家事务意识。你们能够想象那个违法的反对派要求在白天干什么,而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晚上要干什么吗?他们把另外一个性别的邻国拥在怀中,在边境线上蹭来蹭去,根本没有任何书面证明文件,这就是强暴啊!尽管这里教会不存在,但是无法抹去他们那些可恶的同谋所做的恶事!他们根本不顾所有条约和所谓的劝阻,早就被贿赂腐蚀了,他们所做的一切就是要让我们的“行走的国家”变成一个虚幻的伪政权,让它无法变成现实。在纷纷扰扰的各种呼声中,我们已经看清了这个被毁掉的灵魂,这个数世纪以来都被欲望侯爵所削弱的制度。尽管我们竭尽所能去反对暴君,暴君却还是要继续控制我们,他现在还要控制主要政权,我们决定就此与他同归于尽!我们经过了长时间的内部讨论,来到了一片荒无人烟的高原,在那个在树下找到的微型地久星空酒杯中斟满了毒蓝莓果汁。我们将杯子放到嘴边,突然被内部一个皮条客的嘶吼声震得耳朵都快聋了,仿佛我们殉死不是为了维护国家利益,而是为了满足最色胆包天的欲望!我们手中的酒杯也在不停地颤抖着,我们发誓,要不是那阵突然从高处刮来的飓风,我们绝对举杯一饮而尽了。那阵风一下子打到我们身上,我们的国家就倒下了,倒在了一个冰封的梦中,然后就到了这儿,来到了你们这些真诚善良的大好人身边,睁开了眼睛……
[141]指一个在社会上拥有高位阶的人(通常是一国君主或宗教领袖)在说话时以复述人称代词来指自己。
[142]源自“地球”(Ziemia)一词。
[143]“聚集、变庞大”(przyssać)一词包含“哺乳动物”(ssaki)一词。
[144]从此处更换人字旁的“他”。
[145]根据语法,“有怨气”这一动词后面必须加上生气的对象。此处是指,既然要有怨恨的对象,那么就要根据想象创造出一个对象——宗教或天主(唯有天主可以包容众生的怨恨)。
[146]即发出脉冲信号。
[147]指依靠机器发动战争。
[148]即数字化。
[149]原文以可以挤奶的奶牛为例,此处根据中文语境做了修改。
[150]源自拜占庭帝国。
[151]拉丁语:一切皆被允许。
[152]指萨德侯爵。
[153]暗指主张言论自由、批判天主教会的伏尔泰。伏尔泰曾说过:“如果上帝存在,那就信仰上帝;如果上帝不存在,那就自己创造出一个上帝。”
[154]虚构的女性名字,效仿萨德侯爵的作品名称,因为他写过几本以女性名字命名的作品,如《瑞斯汀娜》(Justine)和《于丽埃特》(Juliette)等,而“斯莫浪娜”(Zmorjanna)源自“恶魔”一词(zmora)。
[155]指弗洛伊德。
[156]前后两个词“治疗”(kuracja)和“放弃”(rezygnacja)都是为了与“升华”(sublimacja)一词押韵。“升华”是弗洛伊德发明的术语,用来描述力比多(libido)的转化。
[157]该名字是谐音。
[158]拉丁语Semper Fidelis意为“永远忠诚”,常被城镇、家族、学校与军事单位当作格言或座右铭。
[159]有“施暴”和“教科书”之意。
[160]虚构的男性名字,源自波兰童话《帕维尔和格维尔》和“虱子”及“吸毒”这两个词,指这些人穿得很脏,吃得也很脏。
[161]指女性。
[162]音同斯芬克斯,实指男女关系混乱的女性。
[163]通过两个形似的词“欧鲁卡”(orga)和“摩根”(morga,荷兰、南非等国的地积单位)来表示这两件事已经正式进入人们的生活。
[164]“香葱奶油干酪酱”(gzik)、“燃气厂出纳”(gziarz,实为gaziarz)和“性瘾者”(gziciel)这三个词的词形非常相似。
[165]“煎饼”(naleśnik)和“变态”(obleśnik)这两个词的词形非常相似。
[166]源自“水母”(jamochłon)一词,有“优雅女性”(dama)和“吸收”(chłon)之意。
[167]指因羞耻感而故作矜持,不正视自己的欲望。
[168]指暂时没有在其他文明中发现侵占全部宇宙资源的现象。
[169]虚构的名字,源自“计算”(rachuba)一词,指计算机是统治者,数码统治人类。
[170]指共同担任上校的人。
[171]即旁经、外典,如《死海古卷》。
[172]与欧洲民间童话《穿靴子的猫》(Kot w butach)发音几乎一样。
[173]由“敌人”(wróg)和“传染病”(mór)这两个词复合而成。
[174]本意是闪着光辉的点,这里指某项人类特征,如敌意、友善等。
[175]“祖国”(ojczyzna)一词为阴性,在这里处理成女性形象。
[176]吕底亚王国君主,拥有独一无二的铸币技术。“像克罗伊斯一样”表示非常有钱。
[177]指《约书亚记》中使巴勒斯坦的古都耶利哥城陷落的约书亚将军的号角。
[178]“体育博彩”(totalizator)和“卫道士”(moralizator)这两个词的词形非常相似,且押韵。
[179]源自波兰乐透彩票的一种(totolotek)。
[180]“地铁”(metro)和“米”(metr)这两个词的词形非常相似,此处表示由“米”(地铁)缩小成“分米”(decymetr),再缩小成厘米(centrmetr)。
[181]源自“乳齿象”(mastodont)一词,形容身形巨大。
[182]即肛门处,此处指毫无发展的地方。
[183]贵族气和稀有气体为同一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