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财务报告中的会计收入与股票估值
耐克时代又回来了吗？……华尔街似乎是这么认为的。亚历克斯·布朗根据市场业绩分析推荐该股；摩根斯坦利也强烈地看涨该股；高盛也认为耐克的涨势胜过大盘。为什么它们都青睐耐克？事实上，耐克一个子不花地赢得了分析师们的好评。真是好样的！耐克去年每股收益为52美分，而今年每股收益为4美分，总收入下降了3个百分点，世界范围内的订单减少了13%，而它在亚洲市场的下滑也没复苏的迹象。哦，对了，这些收益数据还不包含它130000000美元的重组费用。如果将这些重组费用包含进来，那么耐克公司亏损了67700000美元，这比它十年来的亏损总额还多。（但是我们知道重组不是真实的钱。）但这些都没有关系，因为耐克今年的股价只有52美元，而去年是58美元。所以，除此以外的其他数据都相对上升了，因为耐克降价了！难道你没听说过相对价值吗？
——瑟威尔（1998）
我们只想让你记住会计收入是只狡猾的动物……你对它提前防备其实就是提前警告。
——布雷利和迈尔斯（1991）
在15.1中，我们提供证据证明了会计数据与证券价格及其收益率之间的关系。在此部分的开头，我们将简要讨论个估值模型，这个模型从股利折现模型演变而来，并用会计数据直接作为其自变量。这个模型的基本作用是它符合传统的以现金流为基础的估值方法，但是又不需要分析师去预测实际现金流的时间，或担心未来收益的影响与会计信息相反。不管是从理论角度还是从实践角度，这个以会计信息为基础的估值模型可以被看作是分析师进行股票分析的首选工具。
不管用什么估值模型，分析历史收入都是预测自变量的重要先导。 [1] 但是什么是相关的历史收入？是净收入，营业收入，未付特殊项目前的收入，还是综合收入？当然，答案明显是：看情况。什么时候用什么信息取决于人们想要知道什么，以及知道来做什么。比如说，如果分析师想要了解收入是为了与债券契约或补偿协议中的条款进行比较，那么他就需要明确协议中对收入的定义。如果主要目的是为了进行股票估值，那么分析师或许就希望评估出管理者过去的业绩，这样他才能预测公司未来的业绩。而他想要通过过去的业绩来评估未来的业绩，那么他得分辨出收入中哪些构成部分会在未来保持不变，而哪些部分又不会再发生。不幸的是，与这些工作相关的收入并没有一个明确、唯一的定义。然而，如果分析师了解财务报告中各种收入数据的本质，以及哪些信息能够对这些数据进行补充，那么他们就能对未来的收入做出个较明确的预测。
在讨论完以会计收入为基础的估值模型之后，我们将概括介绍当前美国财务报告中收入方面的各种数据。并用一些公司的财务报告来说明我们的观点。正如读者将看到的，不是所有对收入有影响的数据都会出现在财务报告中。而且，有些或许不能构成未来收入的项目会包含在当期的净收入中。我们的目的是对利润表中各种类型的项目进行综述，这样分析师就能评估出报告中净收入的真实质量。 [2] 与布雷利和迈尔斯在开头的引用一致，我们相信对会计收入的深入理解有利于我们的分析。
15.2.1 净现金流模型更好还是以收入为基础的模型更好我们最好记住，现金是真实的，而收入是构想的。
——拉帕波特（1998）
现金流贴现（DCF）模型蒙蔽人们，使人们认为现金流是“真实的”，而会计收入是虚构的。但是DCF真的配得上皇冠吗？如果现金真是国王，那么这个国王统治不了任何东西。
——彭曼（1992）
尽管鲜有人质疑诸如股利折现模型或净现金流模型（FCF）等以现金流为基础的模型的理论价值，但是前面两段引言却显示了关于会计收入在每天的股票估值中所起作用的根本分歧。我们的观点是如果运用得当，以会计收入为基础的模型在证券分析中能发挥重要作用，并且这个观点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实证研究的证明。这类从股利折现模型直接演变而来的模型能用于证券估值。以收益为基础的模型的关键优势就在于它能将直观的经济理念融入到它的参数中，它能与综合的财务分析模型（比如分析股权收益率的杜邦模型）相融合，这样的处理方式就不存在FCF模型中“终值问题”。
有些人认为FCF模型比以收入为基础的模型要好，因为FCF模型用的是对股东来说重要的“真实”流量——现金流。 [3] 他们认为，会计收入容易受到管理者的操控，遭受会计标准的保守偏见，有时还会漏掉经济收入中的重要因素。尽管大部分观察者承认公司管理者可以通过安排支付（有时是收到）现金的时间来管理现金流，但他们还是认为现金流是真实的，而会计收入并非如此。 [4] 比如，科普尔、科勒和梅里姆（1996）就声称，因为人们不可能用收益（只能用现金）来购买商品，所以分析师应该用DCF而不是收益来计算公司的价值。这个观点的关键是它假设当前的现金流（而不是当前的会计收入）能很好地度量未来的现金流。当然，这是一个经验性的命题，而15.1中，研究证据证明了这个假设是值得怀疑的。事实上，研究证据证明的是当前的会计收入才是对未来现金流更好的度量。
假如以会计收入为基础的估值方法的潜在好处是成立的，那么现在的首要问题是如何建立一个逻辑严密而表述有效的模型。幸运的是，最近会计领域新发展的理论提出了一个估值模型可以用会计数据直接作为其参数。 [5] 这个模型即为异常盈利折现模型（DAE模型），它以两个基本关系为基础。首先
式中
Bt ——期末股票的账面价值；
Bt-1 ——期初股票的账面价值；
Et ——当期的会计收入；
Dt ——当期的股利。
式（15-1）被称为“干净收入关系”。它表达的是期末股票的账面价值等于期初股票的账面价值加当前会计收入再减去当期股利。 [6]
第二个基本关系是
即当期收入可以表示为当期的股权收益率（ROEt ）乘以期初股票的账面价值。
这两个关系式不具有争议性。它们只是依据基本的财务公式和收入的基本定义建立的。当我们把干净收入关系的公式重新整理（算出股利），再带入股利折现模型，就可以得到一个联系会计数据与股票价值之间的模型。
式中
P0 ——0时刻公司股票的内在价值；
Dt ——t时刻的期望股利；
r——权益资本成本。
式（15-1）带入式（15-3）后得
股利折现模型再整理得（注：怀特、索迪和弗里德（1998）将Bt /（1+r）=Bt -rBt （1+r）与公式15-1和公式15-2合并，得到公式15-5。这个过程需要将公式15-4中t=1和2扩展，并带入之前提到的关系式Bt /（1+r），最后将得到的公式进行化简并将t＝3扩展到t＝∞，就得到了公式15-5。）
也就是，0时刻公司股票的内在价值等于股票的账面价值加上未来超常收益的现值，或超过账面价值收益之外的收入（即［ROEt-r ］×Bt-1 ） [7] 。因为这个模型主要讨论的是普通股股东的收益，所以这里恰当的折现率是股权资本成本。
DAE估值技术的一个重要优点是它为估值问题所构造的框架。公式15-5中显而易见的是，它所需要的参数不是未来的股利（即价值分配），而是未来收入与未来账面价值（即价值创造）之间的关系。
这个模型的另一个关键作用是它描述了未来的超常收入与竞争性均衡之间的关系。当公司达到竞争性均衡后——很难想象大部分公司难以在短时间内达到这个水平 [8] ——公司的零超常收入（即ROE-r）就不再对公司价值产生影响。因此，用股利折现模型或FCF模型来预测终值是不现实的。而DAE模型用了一个当前可观察的度量，即公开账面价值，来代替终值。事实的确如此，如果财务报告是用来预测公司达到竞争性均衡后的时期，那么终值的问题就自然而然地不存在了。
需要明确的是，当公司的超常收益为零，或者会计方面的ROE高于或低于股权资本成本时，它们是不可能达到竞争性均衡的。在前一个情景中，公司处在的行业有进入门槛，或它已经在该行业中具有了竞争性优势。在后一个情景中，会计方面的保守报告事实上高估了ROE。比如，美国的制药公司被要求研究和开发成本必须马上投入使用。当研究开发预期会产生利润时，这个要求就导致了当前的股票被低估。当未来的利润兑现时，将它们与被低估的Bt-1 进行比较，所得的ROEt 就会超过股权资本成本。这些“超常收益”不过是会计度量方式误差的作用，而并非真正经济活动所产生的利润。注意，当股票的账面价值等于其市场价值时，那么竞争性均衡的ROE就会等于股权资本成本。不管账面价值与市场价值之间孰高孰低，DAE模型总的来说减轻了终值问题的影响，并改进了对它的解释。
最后，DAE模型对ROE的强调是非常明显的。事实上，对未来超常收益的预测取决于分析师对未来ROE的预测。像杜邦分析法这些广为人知的ROE分解法使分析师能够重点关注为什么ROE能够达到某个水平，以及它为什么能够保持（或不能保持）它的增长率。 [9] 因此，估值结果与分析师对公司营业利润率和效率、杠杆率、税率和其他等看法息息相关。这一特征将细致的商业分析明确地穿入到了估值过程之中。
一个模型是如何忽略现金流不计，而用会计数据来估量价值的呢？权责发生制的收入数据本身就是用来度量价值创造的。但是每个人都知道公司可以操控收入，而会计数据可能会扭曲经济现实。事实的确如此，高盛公司（Goldman，Sachs&Company，1997）指出，当运用经济附加值——DAE模型的一个版本——来估计股票价值时，会计数据有160处需要调整（尽管高盛用的是一个小得多的资产集）。DAE模型是如何捕捉会计数据中的这些扭曲的？答案在于账面价值和超常收入之间的互补关系。图15-1展示了此关系，并举了具体的例子说明为什么收入实现方式的不同并不会影响DAE模型的估值结果。
这种分析方法的一个重要条件就是分析师必须考虑会计数据编制的规则。比如，如果公司实现收入的方式比较积极，那么如图15-1所展示的，只有当分析师合理地估计了那些使收入提早实现，而在未来的超常收益中应删除的项目，DAE的估值结果不会受到影响。更普遍地说，这种分析法要求分析师仔细考虑“会计的质量”，并判别过去报告中的数据会如何影响未来报告中的数据。如果财务报告积极的编制方式使分析师高估了未来的超常收益，那么DAE模型是不会奇迹般地自动纠错的。 [10]
图15-1 积极的会计选择对DAE估值结果的影响
注：假设在第二年年末，公司清算，因此支付的股利终值等于账面价值，即1220000美元。而这股利的现值为1220000（1.10-2 ，即1008264美元）美元。
会计体系其实是一系列的规则，这些规则将可见或不可见的经济事件与财务报告联系起来。尽管并不完美，但会计报告本身是向分析师提供信息，以用来预测未来的收入和现金流的。事实的确如此，我们下面将阐述的会计分类就是为分析师提供信息所用的。对财务报告中账面价值和收入（即其发生的原因）的理解能帮助分析师预测未来收入和账面价值的形式——而这正是DAE估值模型的参数。
15.2.2 利润表的分类在美国，利润表分类的标准遵循排除原则。最重要的是，会计准则用的是总括法，意味着当期的所有收入、费用、盈利和损失都必须全部记录在当期的利润表中。在此结构下，会计准则就演变出了对正常项目和超常项目、继续经营和停止经营的区分。这些分类是为了帮助财务报告的读者判别各种收入构成项目的来源并评估其持续性的。
利润表通常包含下面这几个大类和总结项：
销售收入
产品销售成本
总利润
其他营业收入和费用
经常性和非经常性项目
营业收入
财务和其他费用
持续经营的税前收入
持续经营的所得税
持续经营的收入
停止经营的税后收入（分成经营结果和处置损益）
超常项目，净税收
会计变更的税后影响
净收入
表15-2展示了Harnischeger公司1995年利润表的详细分类。
表15-2 Harnischfeger Industries的利润表
①久益采矿设备公司。
注：截至每年10月31日。
来源：Harnischfeger Industries1995年的年度财务报告。
用总括法来记录收入，使净收入包含了股东权益的所有变化，但股东之间的交易除外。也就是说，净收入和股利使期初和期末的收入有如下关系：
资产-负债=股东权益（即实收资本+留存收益）
因而，
ΔA-ΔL=Δ实收资本+Δ留存收益=Δ实收资本+净收入-股利
然而近几年，会计准则使一些项目可以不通过利润表而直接影响股东权益的变化（即“肮脏收入”）。近来，按此方法处理的主要项目是一些外币相关的特定项目（根据《财务会计准则公报》第52条），金融工具相关的特定项目（根据《财务会计准则公报》第80条），退休金负债相关的特定项目（根据《财务会计准则公报》第87条），有价证券相关的特定项目（根据《财务会计准则公报》第115条），和衍生工具相关的特定项目（根据《财务会计准则公报》第133条）。
1998年以来，SFAS第130条《综合收入的记录》要求公司财务报告中要有能体现净收入和肮脏收入变化的收益数据。因为这些附加项目的持续性通常很低，所以它们不应该影响分析师对未来超常收入的预测。然而，综合收入包含了估值相关的其他信息，这应当被视为谨慎的基本分析中的一部分。因此，我们将以最重要的价值相关数据——继续经营的收入，作为我们讨论财务分析的开端，并在此章末尾详细讨论综合收入。
持续经营的收益。顾名思义，持续经营的收入是指管理者期望会在未来继续经营的业务中产生的利润。它不应该被理解为永久收入或经常性收入，因为在公司的财务体系中，它下面的某些项目的合理预期是只发生一次。有时是因为会计规则的限制，有时是公司管理者出于“战略报告”的考虑。比如，一个普遍信念是管理者在与股东和商业杂志交流时，会强调公司的一次性损失，而不会强调公司的一次性收入。 [11] 所以，分析师需要不断地学习这些条文和文献，才会无偏差地评估公司的经常性收入。其他更常见非经常性项目有非常项目和重组费用。
15.2.3 非常项目公正地说，IBM公司将一次性费用经常性记录的政策事实上使收入估计值变得更不确定，但是它也确实使收入数据看上去出奇的好，因为这些费用不但重新塑造了过去，还使未来的美好前景变得更加令人信服。
——Abelson（1996）
像“停止经营”和“非经常项目”这些术语是会计准则有明确定义的利润表上的分类，但是“非常项目”却是一个包罗万象的术语，它涉及所有没有明确定义的项目。因为“非常项目”没有严格的定义，所以管理者经常将某项收入描述为“非常”的，以引起读者的注意。实际上，这些项目会出现在利润表上，并被贴上“非常”的标签，或者出现在一些条文或管理方面的讨论和分析中，并被充分描述。
比如，在表15-2，Harnischfeger Industries1993~1995年的利润表中，这家公司1993年就记录了67000000美元的重要费用和8000000美元的“非常项目”（我们将在15.3中讨论重组费用）。1995年，公司单独记录了一项与近期合并有关的成本（以及相关的税收成本）。如果分析师想要根据公司的继续经营来判断它的收入趋势，那么他就必须知道如何处理这些项目。
最简单的选择（除了完全忽略它以外）就是把它们（以及它们相关的税收）从分析中剔除。分析师用这个办法分析，依赖于管理者把这些项目分为一次性的还是经常性的。
然而，经验告诉我们深入的分析通常是值得的。深入分析的目的是判断这些费用的含义，它们是否会经常发生，是否只和过去有关系，还是包含了与未来有关的成本。此外，分析师能判断出利润表中“被埋没”的项目——也许应该被认为是非常的，但管理者没有明确提示的项目，这样的工作对他们也是有利的。
如果一个人想要从事此类研究，他在哪里可以获得这些必要的详细数据？财务报表的附注和年度报告中管理层的讨论与分析都是非常不错的起点。比如，Harnischfeger在1995年财务报表的附注中说明了1993年的非常费用是重估某些准备金，如图15-2所示。
图15-2 Harnischfeger Industries1993年对一次性费用的解释
资料来源：Harnischfeger Industries1995年的年度报告。
这个解释说明前些年的费用被低估了（积累的准备金不够充分），而且为了合理的分析，该项目应该调高。光用附注中的这条信息用来判断前期所受的影响是不够的，如果分析师了解公司正常的准备金水平，那么他们就能够做出一个合理的估计。
要想对这些估计有更好的了解，分析师可以请公司管理者或私人投资关系提供更详细的费用信息。这些答案可以为准备金问题的长期影响提供线索。比如，这是否是公司产品或设计质量下降的标志，或者是顾客对公司产品偏好发生改变的标志？理所当然，这些因素对分析师预测未来的结果是非常重要的。
当分析师阅读Harnischfeger1993年的收入数据时，还注意到公司决定重新估计准备金的时间刚好就是它发生了重组费用的那一年，这只是一个巧合吗？多疑的分析师不单不会忽略这些费用，还会质疑公司是否想在1993年将数据“洗澡”，即将所有坏消息全部塞进利润表，期望在后期不会被发现。一如既往，分析师需要根据公司以前采用的会计方法来思考会计估计中预期以外的调整。
区分非常项目。财务报表的附注和管理层的讨论与分析会帮助分析师发现那些在财务报告中没有特别标注为“非常”但又可以被看作是一次性的项目。比如，Harnischfeger1995年财务报表的附注中就说明了“其他项目”中含有出售联营公司股票所得的29000000美元收入。管理者不会像宣扬它的一次性损失那样宣扬它的一次性收入，但是这个项目应该看作是一次性的，如果要对公司进行分析，那么这一项就应该从经常性收入或营业收入中剔除。有趣的是，Harnischfeger1996年的利润表中，它就像对待近期发生的合并费用那样，单独披露了它1995年的收入（以及它的税收）。这样的处理使报告阅读者更容易评估收入的持续性——并刚好降低了收入的“期望”标准，也就是降低了1996年收入比较的标准。
另外一个在非常项目的例子表明了公司的价值并不单纯就像利润表上所体现的那样。在道达尔石油（北美）（Total Petroleum，North America）1994~1996年的财务报告中，就有大量潜在的非经常性项目被埋没在了利润表中的大类下，只在附注中略述了一下。1994和1995年，公司没有在利润表中特别提到它的非常项目，而这些项目分别占了各期净收入或净损失的10%以上。显而易见，如果分析师忽略了这些附注，将后果自负。
如上面这些案例所表明的那样，通常的非常项目是重组费用，而这就是我们接下来将讲述的内容。
15.2.4 重组但是，一些投资者和批评者指出AT&T公司十年来的第四次重组——继1986年、1988年和1991年完成的大规模重组后——使他们对这家通信巨头到底挣了多少钱感到非常困惑和迷茫。
——Smith和Lipin（1996）
近年来，重组费用在许多公司的利润表中所占的分量越来越重。 [12]
比如，让我们回顾表15-2中，Harnischfeger在1993财年所记录的67000000美元重组费用——如此巨大的数目足以使公司的营业收入变为负数。这些费用和“未来将做不同事情”的决定典型相关，它们通常涉及解雇员工、关闭工厂和注销资产。处理这些重组费用的难点并不在于能否发现它们。一般情况下，它们在利润表有明显标记。难点在于明白它们意味着什么和它们对未来有什么意义。事实的确如此，财务会计准则委员会的紧急会计问题工作组仔细研究过这个问题，因为小组成员相信许多公司在他们的重组费用下安置了些不适宜的项目。于是，从1994年开始，就有了关于重组费用的严格指导，详细阐述了哪些可以、哪些不能包含在重组费用下、什么时候记录以及怎么披露的问题。 [13]
对于应该何时记录重组、费用中应该包含什么等问题的决定充满了不确定。当管理者认为投资者和分析师会对重组费用的影响打折时，他们会企图增加此项费用：“它现在已经是1000000000美元了，为什么不把它调整到1200000000美元呢？”。这样的处理方式，会使成本在未来冲抵重组债务而不是重组收益。如果重组费用在当年记录过高，那么在之后几年会重新调整到收入里，也许目的正是提高或平滑后来的收入。
EITF（紧急会计问题工作组）94-3号文件（以及美国证券交易管理委员会的会计公告〔SAB〕第100号文件）试图为包含重组费用在内的这些费用的类型统一标准——特别是为了阻止公司将一些与未来相关的费用计入到重组费用中。 [14] 比如，只有当下面的条件全部符合时，解雇的费用才可以记入重组所产生的负债或费用。
·在财务报告公布日之前，管理者有一定的权利敦促员工离职，可以将企业交付退休计划，并制定遣散福利让现有员工愿意离职。
·在财务报告公布之前，与员工详细交流过福利待遇。
·解雇计划明确清楚解雇人员的数量、工作类型和作用以及如何安置。
·在解雇计划完成之前此计划不会有重大变化。
在记录其他类型的重组费用时，也需要达到类似的一些标准。
一般来讲，收入的记录遵循保守原则，但和这些通常的会计准则不同，这个指导事实上推迟了费用的确认。准则如此的主要原因是有些公司已经在重组费用中记录了各种未来的费用（比如公司“新形象”的市场推广，更新安装的信息系统，强调重组后公司的生产力，等等），目的是希望分析师将这些全部费用当作一次性事件来考虑。费用提早确认的结果将会是未来的收入变得更高。
从会计的观点看，重组既不是非常项目也不是停止经营。正如我们即将看到的，报告中记录的是这些项目的税后结果，以及每股数据。准则制定者担心公司会试图模糊重组费用和其他项目之间的区别。因为根据原则，重组从概念上不同于停止经营（重组的意思是用新方式继续经营，而停止经营的意思是不再参与某项经营活动），并且是不寻常和不经常的（非常项目的会计定义），它们的披露不应该造成项目分类的混淆。出于以上原因，准则制定者总结了重组费用必须符合以下条件：
·利润表中，承诺日重组债务确认的结果应记录在继续经营的收入中，而不能记录在利润表的税后净收入中。
·每股收益的结果不能披露在利润表中。
·停止经营的收入和相关成本费用不能构成收入，或被记录为收入的单独部分。
此外，在提供材料时，下面这些信息也必须披露：
·对退出计划的主要活动、将停止的活动及其处置办法、预计完成日的详细阐述。
·对确认为负债的退出费用的类型和数量、这些费用在利润表中的分类的详细阐述。
·对已经支付、但没有记为负债的退出费用的类型和数量的详细阐述。
·负债的任何调整的数量。
·对于划分的所有时期，如果停止经营的活动可以单独识别，那么停止后所产生的收入和净损益。
处理重组费用的关键是要明白它们是用来做什么、为什么需要以及未来将有什么不同。要明白这些问题会是一个重要而耗时的任务。在评估未来所有可能的变化时，分析师需要了解这些费用是否有持续下去，或者这家公司是否是那些“经常性记录一次性项目”的公司之一。这些判断取决于分析师与这家公司打交道的先前经验，以及这家公司以前的信息披露。如果这家公司有经常性记录一次性项目的历史，那么分析师就要对这家公司报道和披露的信息保持适量的怀疑态度。
分析公司的重组费用有两个重要步骤。第一步，明确哪些费用和过去相关，哪些费用和未来相关，这样才能对公司发展趋势的判断做恰当的调整。在阅读财经书刊、公司的发布信息和分析师的研究报告时，有时人们会觉得处理重组费用的最佳方法是忽略它们。分析师要抵制这种想法，因为这些费用通常会反映出公司过去对一些应该记录却未记录的项目累积到现在的结果。比如，当一项费用表示的是公司关闭工厂或处置设备的成本时，它表明前期的折旧费用太低，从而前期收入过高。一个简单的处理办法就是将此项费用分配到过去五年来重新估计。尽管这个办法有些随意，但总比将它们全部忽略的好。Lowenstein（1997）建议分析师应该将过去五年的重组费用加总起来，算出每年的平均数，再平摊到每个季度，然后在未来的期望收入中减去这个平均费用。他的逻辑针对的是大部分商业人士常犯的错误，并且，尽管这个误差并不是每90天都会发生，但最好还是有个心理准备。分析重组费用的第二步是监督准备金及其前期的使用，评估前期信息披露的精确性、过去的重组再次重演的可能性以及过去的节约计划的执行情况。
要注意的关键一项是过去重组费用的变更记入当期收入。当过去的重组费用在后来发生变更时，公司会非常注意他们所谓的以前重组时的一次性费用，他们声称这些费用不会再次发生。 [15] 谨慎的分析师需要仔细检察这些淹没在销售成本和管理费用中的变更。
在一些情况下，重组费用的处理思想类似于公司的某些停止经营。从会计的观点看，重组与停止经营之间的主要区别在于目的和范围。重组是公司重新安排过去的商业活动，有时它还意味着与关闭设施和缩减相关的退出费用。然而，公司并未退出它们所参与的商业活动。停止经营涉及退出整个商业流程，我们将在下节详细讨论这个问题。
15.2.5 停止经营MacMillan Bloedel说，他同意以850000000加元向一批投资者出售其造纸公司……并说，这次交易产生的350000000~45000000加元费用，将被记录在第二季度的停止经营活动里。
——Chipello（1998）
分析师应该留意被分类为停止经营的重组业务。重组业务可以将过去的会计处理，从管理的角度，修改为对未来有效的处理方式。通常情况下，这样的一些改变意味着前期的处理是有误的。例如，以前对资产的使用年限估计过短，导致折旧过快。因此，重组业务中所包含的一些成本本该是每年定期发生的，结果却被折合到一年处理了。除此之外，由于这些费用的处理都典型地带有会计估计，而估计中任何的改变都会导致预期和前期处理的修改，但这些修改却又没有被重新处理。为此，明智的分析师应慎重考虑会计估计中任何改变导致的结果。
停业经营和重组业务不同，它涉及经营方面的改变，因为有些处理也许在以前的确很有用，但将来却很有可能并不是这样。会计师要重申以前处理方式的结果，以及依据特殊处理方法所得的盈利和亏损。相应的，公司管理者鼓励将归类为重组的费用转为停止经营的费用所进行的会计处理。因此，细心的分析师应留意这些灰色地带，并仔细检查被披露为停止经营的费用的性质。这些活动的会计处理可参考《会计原则委员会》（APB）意见第30条：“处理结果的记录——处置企业部门，以及特殊的、临时的和不常发生的事件或交易结果的记录”。
公司购买或废弃生产线是其正常业务过程中的一部分。有关出售或转让部分业务的收入和支出，产品或营销活动的转型或转移地点，逐步淘汰其产品或服务，以及技术改进导致的任何改变都不应被视为停止经营范畴。因为这些是持续经营的正常成本。对于处在当今商业环境中的企业来说，避免这种成本的同时要保持竞争力，是很难想象的。相比之下，公司可能会决定为了整体组织的运行，从根本上改变经济活动的构成，并处置掉整个业务分部。
如果被出售或转让的被定性为企业分部，那么就需要特殊的会计处理。《会计原则委员会》（APB）意见第30条将“企业分部”定义为，作为实体的一部分，其经营活动具有独立流程的主要部分或针对某一类客户群。意见第30条给出了一些应被视作处置企业分部的一些例子：
·一个多元化的公司出售负责电子行业唯一的经营活动的主要部门。
·一家肉类加工公司出售其名下按权益法记账的专业足球队25%的股权。而该公司其他所有经营活动都属于肉类加工行业。
·一家通信公司出售它所有的广播电台。而剩余业务是三家电视台和一家出版社。所有有关广播电台的资产和运营结果不管是在物质上、经营上还是财务上，都是清晰可分的。
·一家食物批发商出售其两个分部中的一个。其中一个部门主要是针对超市的食品批发。而另外一个部门是针对快餐店的食品销售，这些快餐店有些是连锁的，有些是隶属于某些公司的。这两个分支部门都是食品批发，但针对快餐店的销售和针对超市的销售是完全不同的。因为客户群的不同，该公司拥有两个分部。
然而以下这些处置就不属于企业分部的处置：
·一家矿业公司出售其在海外某个国家经营银矿的分公司，该分公司的银矿业务是集团公司在这个国家的全部业务。而事实上，该集团公司在其他国家也有银矿业务，这表明了出售的这个分公司只是其整个业务链中的一部分。
·某石化公司出售其在石化工厂25%的股份。因为该公司仅仅出售了化工厂25%的股份，它剩余业务的经营范围并没改变，所以这笔交易只出售了其业务范围的一部分，而非主体。
·一个多元化的公司出售了一家生产家具的分公司。但该公司已保留了其他家具制造分公司。因此，只出售这个分公司，并不属于出售公司分部的交易，只是出售了业务范围中的一部分而已。这种处置是伴随公司整个业务改革所发生的。
·一家服装生产厂出售了其生产男式羊毛西服的所有资产，目的是去掉其生产男式西服的业务，集中从事合成面料的服装生产。这项交易只是算作是处置了一条产品生产线，而不是处置了其业务的主体部分。
停止经营的信息披露有两个重要日期，衡量日和出售日。衡量日（measurement date） 是公司决定停止经营的日期。出售日（disposal date） 就是该业务被出售或放弃经营时的日期。有时候这两个日期是同一天，但通常情况下，他们是不同的。介于这两个日期之间的时间段叫做退出期（phase-out period） 。在包含衡量日在内的报告期内，公司要披露从继续经营的业务和净税收中，分离出来的停止经营的业务在衡量日之前的经营结果。前期的数据需要重申。这些处理使分析师能更清楚地估计继续经营的发展趋势。
此外，出售的收益或亏损的记录时期和衡量日相同。盈利或亏损的计算取决于出售日和衡量日是否重合，出售日和衡量日是否在同一时期内，以及预期是净收益还是净亏损。当衡量日和出售日重合时，税后的收益或亏损是分开披露。当衡量日和出售日虽不重合，但在同一时期内时，衡量日和出售日之间停止经营的结果是用出售净资产的税后损益来得到出售业务的税后损益。而每个构成部分的细节都要记录下来。
当这两个日期在不同的时期内时，管理部门需要估计到出售日为止时的经营业绩（可能未知）以及净资产出售的收益或亏损。当衡量日之后停止经营的（预期）合并结果，加上出售净资产的损益，这两者加起来所得的结果为净亏损时，那么全部金额积累到衡量日所在的时期。因此，只要经营的预期净损益和出售净资产的预期净损益的加总结果为净亏损时，这个亏损结果只是一个保守报告，而且这些金额有可能发生在后期。当预期为净收入时，这个收入只是目前已经实现了的。
从股票分析的角度来估值一家公司，停止经营的信息披露提供了一次将公司收入分为持续性和一次性的机会。在大多数情况下，资产出售发生在一个相对较短的时期内。当停止经营要延展到未来，而且金额具有实质影响的时候，分析师就需要分开估计继续经营的业务的价值和停止经营的业务的价值。停止经营的净资产的会计信息披露和继续经营结果的披露都可以用DAE模型进行分析来实现。
如果会计人员在决定某个项目是否为非常项目，或是否属于停止经营的范畴的时候拿捏不准时，可以将其列入利润表中的“非经常项目”下。根据APB意见第30条，“非经常项目”所指的事件或交易应是“不寻常并且不常发生的”。 [16] “不寻常”意味着这类事件或交易是非常异常的，与企业日常的经营活动鲜有或偶有关系。“不经常”意味着这类事件或交易在可预见的未来预期不会再发生。
非经常项目。评估一个项目是否是为不寻常、不经常的时候，需要考虑其产生的背景。例如，人们可能会认为，埃克森·瓦尔迪兹石油公司发生如此严重的阿拉斯加港湾漏油事件是不寻常、不经常的。然而，进一步想想，人们会发现原来这些主要的石油公司可能每天都有石油泄漏事故。事实上，石油企业毫无疑问地投入了部分风险管理，以确保漏油事件成本收益的权衡结果是有利于自身的。有鉴于此，这也就并不奇怪为什么埃克森公司没有把石油泄漏当作非经常项目来记录它的费用。相反，如表15-3所示，该公司把该项目在利润表上单独列了一项（即非常项目）。
表15-3 埃克森公司的利润表 （单位：百万美元）
注：每年至12月31日
资料来源：埃克森美孚公司1990年年度报告。
APB意见第30条表明，不应被当作非经常项目来处理的有：
·应收账款、存货、设备出租、递延研究和开发成本，以及其他无形资产减记或注销；
·外币兑换的收益或损失，包括兑换中外币升值或贬值所造成的收益或损失；
·出售业务分部所产生的收益和损失；
·出售生产中废弃使用的固定资产所造成的其他收益或损失；
·罢工的影响，包括针对竞争对手和主要供应商的罢工；
·长期合约中，应计项目的调整。
总的来说，大多数事件和交易都不满足对“非经常性项目”的定义。 [17]
当有非经常性项目发生时，它的税后净收入被记录在利润表的单独一栏里。另外，还要记录项目的每股效益。如表15-2中Harnischfeger的利润表，以及表15-3中的财务报告。在1994财年和1995财年中，公司提早清偿了债务，但此行为的成本超过了债务的账面价值，所以导致了损失的产生。当分析师阅读财务报告，看到此项非经常性损失时，就会问：为什么公司要选择重新融资？重新融资是怎么做到的？这对未来会有什么影响？比如，公司是否用更便宜或更宽松的债务重组债务？公司是否重新安排了还款日，使收入更平滑？公司重新融资是否因为它违反了契约（或为了规避违反契约）？ [18]
15.2.6 会计制度变更现在人们通用的会计准则（GAAP）是允许适当的灵活性的。尽管一直以来有一个假设，就是公司的会计制度要保持一致，但是也允许公司在另一财年中采用别的会计制度。这种会计制度的变更可以分为两类——强制的和自愿的。
1.会计制度的强制性变更
会计制度的强制性变更是由新的会计准则颁布所引起的。有时候新准则要求对过去的处理进行调整（即就像新准则早在以前就已经生效了一样，要将过去的财务报告重新编制），有时候需要对预期的处理进行调整（即从颁布日开始，新准则生效。）当新准则开始实施（比如，最近有关所得税和退休金的准则），就需要进行一次性的调整，将过去几年“补上”。
图15-3 Harnischfeger公司的非经常性项目披露
LIBOR（伦敦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
资料来源：Harnischfeger公司1995年年度报告。
比如，美国通用电话电子公司1992年的利润表，其中就有一项本期收入的费用240亿美元。这项金额就和公司采用美国会计财务准则第106条《雇主对退休金外的养老金的会计处理》（此条款通常被称作OPEB，其他养老金）有关。这些标准要求公司将医疗保健福利从以前的账单到期即付制（实际上就是现金制）转变成权责发生制。这些转变意味着以前应计的退休金从来没有作为费用或负债记录下来过。美国会计财务准则第106条要求公司对以前的此项费用做一次性调整，而不需要重新估计过去每年的成本和年底的负债或重新编制财务报告（即不需要重新编制过去的资产负债表和利润表）。所以，通用公司本期的利润表有两处记录了OPEB（其他养老金）费用。第一处是在1992年的营业费用中，OPEB（其他养老金）根据权责发生制进行记录。这种记录方式难以和以前几年的OPEB（其他养老金）费用进行比较，因为以前是按账单到期即付制来记录的。第二处是在1992的本期利润中一次性扣除以前未记录的费用。
常常有些公司和分析师认为这种一次性调整可以忽略。他们说，毕竟这些费用是“一次性的”而且是“非现金的”。如果简单地忽略了一种次性调整，尽管并不会对本期业绩分析造成影响，但却没考虑到过去的成本少报了。由此，当每年的增长趋势、业绩水平需要调整的时候，那么分析师就需要思考如果过去的财务报告也是如此记录，那么所呈现的结果会是怎样。公司很少会对这种调整提供精确的数字。但是，如果能知道本期调整的结果，那么就可以把这个结果对应地应用到过去的财务报告中，可能还需要用通胀率进行调整，而在OPEB（其他养老金）的情况下，还要考虑劳动力水平。这种策略与我们建议处理重组费用和其他所谓的一次性事件类似，其实，这种策略有可能夸大了前期业绩（参考Lowenstein 1997）。 [19]
2.自愿的会计变更和会计估计的变更
自愿的会计变更需要小心对待。分析师需要判断为什么公司要变更它的会计政策。合理的解释包括采用通常竞争对手都用的政策、将诸如合并所导致的不同政策理顺。虽然这些理由是正当的，但是分析师还是应该思考一下公司变更政策的时机，并根据其他影响收入的问题来评估这些变更。比如，1996财年，B/E Aerospace变更了它工程费用的计价方式。公司没有将这些成本资本化和摊销，而是像它的竞争者那样立即花费。多疑的分析师会质疑变更的时机。在这个案例中，这家公司这一年的盈利状况很差。它是否是将所有的坏消息全部一次发布？新方法是否对公司的报告有利？
自愿的会计变更一般情况下需要重申之前的结果，但有些公司认为这些不同政策所造成的区别并不重要。会计方法的自愿变更不同于会计估计的变更。存货成本的分配从FIFO（即先进先出法）变为LIFO（即后进先出法），或者折旧方法从加速折旧变为直线折旧。变更陈废存货估计和设备使用年限都是估计变更。估计变更是会对未来产生影响（即前期的结果不用重申）。有时候，会提试算报表。和自愿的会计变更一样，分析师面对的重要问题是思考估计变更的原因、是否是为了改进披露的质量、或者是为了误导分析师。估计变更的时机可能是为了将数据“洗澡”，减少公司在未来几年需要推销的费用。
15.2.7 综合收入及其构成从1997年12月15日开始的之后几个财年，公司被要求在其主要的财务报表中，要将净收入与综合收入进行对账。SFAS（财务会计准则公告）第130条对综合收入的定义如下：
工商企业在交易和其他事件中，以及非公司所有人所引起的权益净资产的变化，它包含了一个时期除投资者注资或股利分配以外的，所有的权益变化。 [20]
如果利润表上的损益全来自于非公司所有人的交易，那么综合收入就等于净收入。
要求将综合收入与净收入进行详细对账的部分原因是账务报表中出现了越来越多与收入相关的项目。SFAS第130条是为了减轻在报表中寻找和分析与业绩相关的项目的负担。FASB没有具体规定综合收入对账的格式和在账务报表中的位置，所以有些公司将信息放在利润表的外延部分，或业绩的单独陈述，或权益变化的陈述部分。大部分公司选择将其报告在权益变化的陈述部分。
通常权益变化的直接原因是在资产负债表中记录的是资产和负债的市价（或修正的市价）。比如，当可供出售的证券记录的是市场价格，未实现的收入和损失在资产负债表上是“累计的其他综合收入”，而在净收入与综合收入的对账中，是“其他综合收入”。当这项证券售出之后，所得的收入或损失就被记入利润表。为了避免将此项收入重复记录为当期的净收入和前期的综合收入，在收入实现的时期，“其他综合收入”下就还有个次级分类调整。
综合收入下的其他项目有因汇率变化所做的调整、最小退休金负债的调整以及衍生工具的对冲活动。对账中的大部分项目都在管理者的控制之外（即公司虽然可以管理汇率风险，但是它们却不可能影响汇率）。只有一个例外，就是可出售证券未实现的净收入。也就是说，尽管公司不能够影响证券价格，但是它可以具有战略性地选择出售证券的时机，获得之前未实现的收益或损失（这个行为被称为“选出最佳项目”）。出售时机的战略性选择不会影响综合收入，因为次级分类的调整使这项收益权不会在综合收入中记录两次（一次为综合收入，一次为净收入）。比如，如表15-4所示First Indiana Corporation1997年在报告综合收入时所做的调整。 [21]
然而，当期净收入可以通过战略安排售出可出售证券的时机来进行管理。 [22] 因此，对可出售证券（其他综合收入的一个组成部分）的清楚报告能帮助分析师评估公司财务报表中净收入的质量。
15.2.8 总结要判断收入的持续性和质量并不容易。这不仅需要对公司的竞争策略、行业地位以及与竞争者的深入了解，还要具备编制财务报表的会计知识。谨慎的分析师应该清楚地意识到管理者既有意图也有能力通过某些收入因素的分类和时机来实现投机性的收益管理。只有将对财务报告附注的分析、对管理层讨论与分析的仔细阅读以及适量的怀疑全部加起来，才能使我们对公司过去收益的趋势以及管理方面的问题有所了解，才能帮助我们建立对未来的预测结果。
我们相信会计分类是我们理解收入的性质和持续性的一个非常良好的开端。然而，对分析师来说，重要的是要透过会计分类去了解事件的本质意义。在这一节中，我们略述了在U.S.GAAP里，收入报告中收入的典型分类。我们阐述了分类的规则，提供了指导，目的是解释数据并在基本面分析中重申它们。分析经常性项目和一次性项目的关键是区分它们对未来收入和现金流的影响，以此来估计公司的价值。
表15-4 First Indiana Corporation1997年的综合收入披露
注：股东权益的合并陈述
资料来源：First Indiana Corporation及其分公司1997年年度报告。
[1] 比如，在广泛应用的净现金流模型中，需要用公司当前的收入来预测未来的收入。在算出未来收入的估计值之后，分析师需要剔除其他非现金项目的预测值，只保留收入的预测值来，以此估计未来的现金流。
[2] 我们用“质量”一词来表示用当期收入来预测未来收入的程度。
[3] 我们相信“现金为王”的观点过于极端，特别是对于现金流模型（包括FCF模型）在实践中的典型应用。在现实世界的典型应用中，要算出期望的未来净现金流通常要先预测出未来的利润表和资产负债表。而且，运用最广泛的预测未来财务报表的起点就是历史的财务报表。仔细思考这个估值过程中的一系列步骤，就不难发现分析师运用FCF模型分析和预测的数据竟是这个模型刻意回避的数据——权责发生制的会计数据。所以，尽管这个模型要得到净现金流并不会受到收益预测值的限制，但这个模型事实上高度依赖公司业绩的会计度量的结果。
[4] 正如会计收入容易被操控，现金流也同样容易被操控——而且哪怕是对现金流发生的时间安排得很偏激，也不会在审计时招致麻烦。比如说在当期增加现金流的一个简单办法就是：在下一期的第一天向供应商支付货款。尽管显而易见的是，公司都会试图使期末的现金流变得很好看，但审计人员不会强迫公司将（下期的）现金支付记录到当期。如果公司在这一年享受了某项服务（而且下一年很有可能不会再继续消费），那么就有应付款项发生，审计人员这时当然就会要求公司记录下相关的费用，并从当期的利润中扣除。事实的确如此，权责发生制要求公司当前消费的商品和服务的费用必须要从公司利润中扣除。
[5] 比如，参考奥尔森（1995），费尔特姆和奥尔森（1995），以及爱德华兹和贝尔（1996）的文献。伯纳德（1995），弗朗西斯、奥尔森和奥斯瓦德（2000），以及彭曼和桑格安尼斯（1998）的文献，也提供了经验性证据支持这个模型能用于价值估计。
[6] 有两点需要阐明。第一，公式15-1中的收入是干净收入。因此，从学术的角度讲，“综合收入”（不是“净收入”）才是对公司业绩的正确度量。（我们将在后面的章节中详细讨论综合收入）第二，这里所说的股票是我们通常所指的股票加上回购的再减去增发的。
[7] 注意经济附加值（EVA）和DAE都是“剩余收益”模型。即，它们都试图描述公司将收益分配给所有的资本提供者之后，所创造的价值。会计收入通过利息支出的方式向债权人提供收益，但由于会计收入中不包含股权资本成本这项费用，所以它夸大了剩余。要清楚考虑股东投资的股权资本所产生的收益，就可以用EVA和DAE来描述剩余收益。如何用剩余收益来评估公司的价值可以推溯普瑞恩瑞奇（1938）所著的文献。
[8] Palepu，Bernard和Healy（1996）文献中的图3-1显示了美国大部分的工业公司最近的ROE为10%~14%，而如果它们某年的ROE异常地高于或低于这个水平时，它们在三年内会回到10%~14%这个范围。
[9] 尽管杜邦分析法有很多形式，但其中一个有效的方法就是将ROE分解成NI/CSE=NI/EBT×EBT/EBIT×EBIT/Sales×Sales/Assets×Assets/CSE，其中NI是净收入，CSE是普通股权益，EBT是税前收入，EBIT是息税前收入。ROE分解中的第一项是税后收入比例（即1-平均税率）。第二项是缴纳税收和利息前，股东收入的比例。第三项是销售产品的营业收入。第四项是总资产周转率。最后一项是杠杆率（即负债/CSE+1）。这个模型把股权收益率中的CI换成NI，再加上一个除式（CI/NI），就能把综合收入（CI）引入到ROE中，这个结果描述了其他综合收入项目对ROE的税后影响。
[10] 让我们来思考一下Laing（1998）的文献中，Sunbeam Corporation的案例。这家公司被指控用各种积极的会计选择，以及“预售”产品来操控它1997年的盈利数据。预售的形式很多，包括在季末向经销商提供高折扣，提供宽松的退货政策，向还未装运的商品开具发票。Sunbeam被指控向经销商支付一个月的费用，将燃气炉存放在经销商的仓库中。此外，这些商品还有非常宽松的退货政策。《巴伦周刊》评论说这种销售方式类似于寄售（寄售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记录收入的）。只有当分析师意识到这些过去的收入可能不会在未来实现时，DAE模型才能做出相应的调整。积极的年末折扣和会计方式导致了当前高额的超常收益，但是由于这些做法会使账面价值增高，因此要保持如此高的收入水平，那么未来的超常收益也相应地必须提高。因为前期积极的收入实现方式意味着这些收入在后期不会再有记录，所以未来高额的超常收益的可能性是大大降低了的。
[11] Schr和Walther（2000）发现管理者倾向于提醒投资者公司的收益而非损失。他们指出这种惯例事实上具有战略性；也就是说，公司试图给人们建立什么才是合理业绩的概念。他们发现在季度收入报告中，管理者喜欢强调公司之前处置固定资产的收入，以降低人们对当前收入的潜在标准。管理者不会强调前期处置这些项目时的损失，这样就最大可能地扩大了公司季复一季的收益率。提醒投资者前期的收入目的是为了降低他们的标准，而忽略前期的损失是为了使他们的标准保持在低水平。
[12] 退出成本或重组费用根据财务会计准则委员会紧急会计问题工作组第94-3条：“解雇补偿和其他退出（包含重组产生的费用）成本的债务确认”的定义是公司退出一项无未来经济利润的活动时所花费的成本。必须同时满足以下三个项才能记为重组成本：（1）该项成本与继续经营的活动无关或不会使其受益。（2）该项成本在退出计划的承诺日之后不会与公司收入有关或不会产生收入。（3）该项成本符合下面两条标准中的一条：1）该项成本的核算应该增加到公司承诺日之前的活动所产生的其他成本上，并且是退出计划直接产生的（即公司停止经营后，将对产品的保修义务分包出去所产生的成本，或员工的遣散费用和关闭工厂所产生的其他成本）。2）这个成本代表了合同约束下，在到期日之前完成退出，也会继续产生的成本费用，或者是退出合同义务的违约金（即合同违约金或由于企业退出后，出租品无法在合同到期前再次出租所产生的成本）。
[13] EITF第94-3条（参考前面脚注）有该指导意见的说明。另外，EITF第96-9条“存货减记的分类和其他重组相关费用”，EITF第95-23条“测试长期资产折旧程度时的场地或环境恢复的退出费用”，以及EITF第95-3条“并购业务中的债务确认”中都有该方面指导意见的说明。在美国证券交易管理委员会的《重要性公告》第100条中，SEC就重申了只有当严格而完全地策划和执行某项经营活动的退出计划时，才可以记录重组费用。SEC的该条款彻底摧毁了公司企图将大量费用记录在盈利状况不佳的时期，使这些大量的费用在以后的财务分析中不会被察觉的希望。要记录某个重组业务的各项目需要公司高层管理者签署的正式批准文件。另外，在后期的半年度和年度财务报告中，财务报告的附注和管理层的讨论与分析还要进一步地披露应计项目（以及它们的注销）的作用。
[14] 尽管EIFT试图收紧规则，但是一些多疑的分析师和商业杂志常常发现重组费用下会有些可疑的项目存在。比如，Laing（1998）就曾质疑Subbeam1996年重组费用的构成项目，因为他发现公司诉讼费用和可疑账户下的津贴大幅增加。《巴伦周刊》上的文章将此归功于对CEO Al Dunlap的解雇和证券交易管理员会对公司会计方法的调查。
[15] 一旦重组费用超过预估时，就会产生这些变更。哪怕退出计划已经完成，但是刚开始记录的债务仍有部分保留。变更这些债务会导致“负”费用的产生。大部分分析师不会将此项目当作经常性收入。
[16] 这个定义和国际会计准则上对“非经常项目”的定义稍有不同。国际会计准则将“非经常项目”定义为“由企业的不寻常、不经常，并与企业平常活动明显不同的交易或事件所产生的收入或费用”。这两个定义的不同突出了我们争论的焦点，即利润表的项目除了用于合约，基本无用。重要的是，分析师认为这类事件的经济意义本身就值得怀疑，对企业利润的影响也有理由推敲。
[17] 有些项目会明确地定义为“非经常性项目”。但有意思的是（如我们将在Harnischfeger的案例中看到的），根据定义，债务的提前清偿所造成的收益或损失是被当作“非经常性项目”来处理的（根据美国财务会计准备第4条，债务清偿的收益或损失）。
[18] Hand（1989）的研究表明，公司进行债转股是为了平滑每股收益非预期的暂时下降。这个研究结果可以推广到其他的债务活动。多疑的分析师会问，公司提早清偿债务是否是因为管理者想评估过去进行这项交易的经济意义或会计意义。
[19] 而且，对于管理层来说，新的会计标准提供了新的信息，这会致使他们做出不同的决定。我们应相信新的OPEB（其他养老金）处理要求使许多公司改变了他们对OPEB（其他养老金）费用的管理。
[20] 中括号中的内容为原文。
[21] 1997年，First Indiana的净收入为17744000美元，综合收入为18797000美元。差额主要来自于两项。第一项是，公司在执行某些股票期权时，得到了一些税收优惠。虽然这些交易不会对收入产生影响，但是税收优惠会对股东产生积极影响。第二项是，公司记录了一项可出售证券投资组合的一直持有、尚未实现的（税后）净收入614美元。这项尚未实现的收入体现在权益中，但没有出现在利润表上。当这些证券售出时，实现的收入出现在净收入中，进而体现在留存收益中。为了避免重复记录这些收入（即一次是未实现收入，另一次是已实现的收入），之前在权益中记录为累计的其他综合收入的未实现收入就要冲销。First Indiana 1997年冲销的累计其他综合收入（并包含在净收入中）为217美元（税后）。
[22] 当然，我们不是说所有可出售证券的售出都是通过战略安排，并为了管理收益。然而，显而易见的是，有些分析师寻找的就是这类活动。一系列使Citicorp1997年第四季度的收益增长12%的一次性收入被称为“汉堡帮手”，此话是一个分析师引用《华尔街日报》中《股闻天下》专栏里的说法，它的意思是Citicorp挑出一个原因解释为什么这一时期的收入不尽理想（参考Frank和Browning 1998）。最近，微软公司因为可出售证券的活动水平增加而被严格审查（参考Bank 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