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尾
李天水想到行李箱里还有肉，怕过夜会坏，给打前台电话，想把肉放酒店后厨的冷冻柜。
肉太重，普通人搬不动，等他把肉送去后厨，再回来房间时，梁巳已经洗好了澡，穿着他的大T恤出来。李天水摸着后脑勺，也去了淋浴间。
等他也洗好了出来，梁巳脸跟红苹果似的，坐在椅子上荡着腿。李天水心里莫名的柔软和安定，在她身前蹲下，玩笑道：“生疏了？”
“不是生疏，只是……”梁巳也很难说清。
“我也有点，做梦似的。”李天水附和。
俩人望着对方，心领神会地笑。
李天水把靠枕垫在地毯上坐下，望着她说：“我下来不还要取行李吗？我怕你等太急，飞机没停稳我就站了起来，我想排在第一名出来。”说着就笑了出来：“我真的是第一名冲下来，一路往行李转盘那里跑。”
“然后呢？”梁巳笑着看他。
“然后我就拎着巨沉的行李箱一路小跑，里面有半只小二十公斤的羊肉呢。”李天水强调：“超级沉，我胳膊都要断了。”
“二十公斤的羊肉？”梁巳吃惊。
“我让朋友帮我宰一头羊，他给我宰了头巨大的。他非要都给我，我说飞机上带不动，他才破开给了我一半。”李天水再次重申：“超级沉，胳膊都快断了。”
“哪条胳膊？”
“这条。”李天水扬起右胳膊。
梁巳抬起他胳膊揉了揉，又亲了亲，问他：“还痛不痛了？”
李天水用力甩甩胳膊：“这会可有劲了，不痛了。”
“不是拉杆拉着吗？怎么胳膊会痛？”梁巳不解。
“我忘了，我就提着行李箱跑，跑了一截……才想起来它可以拉。”
“你怎么那么笨呢？”梁巳笑他，然后又亲亲他胳膊。
李天水捏着她手指，如同小孩似的，继续说着：“我一路上就怕装羊肉的袋子会突然破掉，然后渗出血来，警察拦下我，问我里面装的……”
梁巳大笑不止，然后揉揉他脸：“我们水水怎么那么可爱呢。”
李天水没作声，仰头望着她。
梁巳俯身亲了他一下，也捏着他手指说：“其实我十点就到机场了，一直在外面等。”说着让他看自己的小腿，都被蚊子叮了包。
李天水抬起她小腿，吻吻被蚊子叮咬的包，梁巳揉着他后颈窝，心里柔成一片汪洋。
李天水问她最近怎么样？梁巳先是苦了下脸，吐槽：“除了我姐有点气人。”接着又一副豁然开朗的语气：“其他一切都很好。是真心觉得好，内心就是很充沛很丰盈。”
“好像很多事自然就想通了，遇上事我也不着急，会耐着性子一点点解决。被我姐说几句就说几句，我也掉不了一块肉。而且我也不再跟自己较劲，能力上远不如我姐就不如我姐吧，算是认清和接受了一些东西。”
李天水双手撑坐在地上，听着她说。俩人聊了半夜，有无穷无尽的话。直到凌晨五点，梁巳才意识到天将亮，迅速拉他回床上睡。
她拉上被子安心躺好：“我们要好好珍惜，不能再彻夜聊了，以免聊完以后没话题。”说完呸呸两声，心里又不免怅然，怎么才能把热恋期给无限无限地延长？想着思维一涣散，想到了陈奕迅的《富士山下》，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另一侧的李天水接话：“富士山就是私有的，好像是幕府时代的德川家康吧。”接着就翻看床头的各种玩意，有些他不懂，就偏着身子认真查说明。
“德川家康？就是和织田长信、丰臣秀吉并称战国三杰的川端康成？”梁巳吃惊。
李天水顿了一下，感觉哪不对，但又说不上来。没再管，继续看使用说明。
梁巳也趴过去，看见他手里的东西，秒懂，准备跟他挨个介绍的时候憋住，手指轻轻点着包装盒，一脸懵懂地问：“咦，这是干什么的呀？”
李天水开始按照自己理解的意思、慢慢地跟她介绍。梁巳也逐渐红了脸，不是难为情，而是欺负了老实人之后、心里生出的不得劲。
李天水看她脸红得不行，挠挠头，没再介绍，拉过被子盖好。
梁巳在被窝里拉他手，轻声说：“你想用就用啊。”
李天水抱过她，也显羞涩：“我就是有点好奇。”忽然想到什么，赤着身子下床，从行李箱拿了两盒安全套回来。
“我们之前用剩下的，我就给拿回来……”
“我天呐！”梁巳不能直视。
李天水有点气了，很认真地说：“我这不是抠门，我是觉得这东西太私人了，留在租住的房子里不好。”说完背过身，也不理她。
“哎呀，我不是这意思啦！”梁巳拼命狡辩：“我没有嫌你抠儿！”
李天水一声不吭，作势要睡觉。
梁巳趴在他身上，缠啊缠啊缠啊缠，直至他享受够了，才吭吭哧哧地回应。
*
俩人都没怎么睡，感觉才眯上眼，周全就打了电话来，问她怎么还没到厂里？说有一批粘土不行，需要退，但退单得有她签字。
梁巳看了眼时间，已经上午九点了。她先是尖叫了一声，李天水被惊醒，以为地震了。
梁巳忙穿衣服，说要死了，她姐非活剥了她。正穿着，想起件事就回拨给周全，确认梁明月去邻市开会了，这才不慌不忙又躺回床上。
李天水催她：“不着急了？”
“不急，再睡十分钟。”梁惬意地抱住他，嘤嘤嘤嘤嘤地直哼哼。
俩人又闹了十分钟，双双起床洗漱。梁巳在淋浴间洗澡，李天水在外间刷牙，趁空也给她挤了牙膏，推门递过去。
梁巳伸手接过，刷着牙冲着身体。等洗好裹着浴巾出来，换李天水进去洗。
他洗着听着梁巳在外问，等会是直接回镇上，还是去哪里？
他打着沐浴露应了句：“先把羊肉送去你家？”
“好啊。”梁巳应声。
李天水踯躅：“我担心你拿不动……”
“我当然拿不动了，你帮我拿不就行了。”
李天水关了淋雨，问：“我方便去你家吗？”
“怎么不方便？”梁巳说着，蹲在他行李箱前：“我能看看你行李吗？”
“可以。”李天水打开淋雨继续洗。
梁巳扒了会他衣服，挑出套自认为最得体的，合了箱子打电话给前台。没一会工作人员敲门，梁巳把要烫的衣服递给她。
俩人退房上了车，车驶出酒店，李天水问：“你爸妈喜欢什么，我要不要买点礼物？”
“不用。”梁巳说：“等下回正式拜访再准备。”
李天水应了声，偏脸看向车窗外。
等红绿灯的空档，梁巳扭头看他，他睫毛浓密，眼梢也长，看人的时候显情深。李天水感应似的回头，问她：“怎么了？”
“你很迷人。”梁巳正经地说。
李天水笑出声，眼睛亮亮，眼梢上扬，也认真回了句：“谢谢。”
“不要担心。我爸妈人很随和，可能一时有点难，但你要相信我。”梁巳说得郑重。
李天扣住她手，点头：“我都明白，没事儿。”
车子直奔东区，拐去了最高档的小区，往里面又绕了两个弯，顺着长长的坡道，去了最里幽深处的独栋别墅区。
小区前面几期是普通住宅，正中间是洋房，绕过洋房经过一个人工湖，是隐秘性和位置最好的独栋别墅区。
独栋别墅一共二十六栋，梁家是其中之一。别墅区的后门，直接通往才开发的森林公园。
李天水没来过这里，朝着窗外细细打量。梁巳转着弯说：“这别墅开发有七八年了，开盘时吹得太猛，有价无市砸了手里。我们也是前两年图便宜，才从法院那儿拍的。”
“你看、那几栋荒了都没卖出去。真正的有钱人不来这儿买。”说着到家停好车，解着安全带准备下。
临下车前，李天水想起来了，纠正她：“德川家康是幕府时代的人，川端康成是写《雪国》的作家，不是同一个……”
“哦哦哦……”梁巳直笑：“我就说哪儿奇怪。”
李天水捏捏她脸，笑着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