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中的革命者,都是尊重生活的人。是啊,革命的动力就是要创造更好的生活,革命者心态,该珍惜生活里原有的好。
主人公江姐,从上海归来,传达上级的重要消息。同志们容江姐先跟小孩亲热,江姐又提出请容她换成居家服。看小孩的保姆又提出,请容江姐吃过饭再谈事。
江姐饭后回答,解放军会打过长江,革命即将全胜。
我们这代人小时候看,总觉得江姐不称职,换作我,如此重大喜讯,该一进门就说。长大后,看过多种那个时代的资料,方知水华导演准确,那时的人真如此。
中华是礼仪之邦,母亲跟小孩亲热的人之常情是不能破坏的,谁拦孩子,谁没礼貌。
江姐从上海富贵地归来,为隐蔽,珠光宝气,打扮成贵妇样。礼仪,首先是服装,珠光宝气地跟同志们说话,自己别扭。江姐扮演者于蓝表演得生动,揪着自己领口,整个身体波动一下,表示生理上受不了,立刻得到同志们认同,让她去了。
传统习俗,吃饭时不能说事,边吃边聊,为不雅。饭庄聚会,不叫饭局,叫酒局,吃过饭菜,盘碗撤下,上酒后,才开聊。
江姐没错。
甫志高,家喻户晓,是“叛徒”的代名词。他首先是个在生活里没有分寸感的人,为隐蔽,来重庆扮作富人样,西装革履,江姐来码头接他,为匹配,也是富婆样。既然两人都穿得好,他就请求:“还有时间,到水边待会儿吧。”(大意)
江姐以为有话说,不料到了江边栏杆处,发现他摆出一副悠闲浪漫样,难道要跟江姐谈恋爱吗?
江姐提醒他:“你穿成这样,为何要自己扛行李?”他说不雇人抬,可省钱,箱子里有重要东西,自己拎手里才放心。江姐说不符合生活逻辑,会被特务盯上。他才紧张,结束玩情调,雇了位劳工。
他来,为建个书店当联络点。秘密联络点,该不起眼,卖点庸俗书刊,店面越小越好。领导来检查,发现他把书店当成事业,搞得风风火火,扩大店面,卖起了进步书籍。果然招来特务,将他和领导都抓捕。
他叛变后,去诱捕江姐,因没有分寸感,被江姐识破。他骗江姐外出见人,江姐要换衣。怕江姐进屋后逃跑,他立刻猴急,不让江姐换衣,说这身就行,让立刻走。
于是江姐确定,骂他是叛徒。他说出叛徒该说的话,讲自己被重庆特务机关重用,叛变后封了官,而在革命组织里他没钱没权。
说的,概念化。
之前,水华导演极力避免这种描写,将他写得浪漫。领导发现他那么办书店后,告知已暴露,不要回家。他在重庆有女人,忍不住回家,瞄见窗口的温馨灯光,一动情,就上门了,被潜伏特务抓住。
按前面的戏,他是个晕头晕脑的文艺中年,那么办书店,是不甘寂寞,要实现自我价值。重庆特务机关给理想、给体面,他才会叛变,或者是挨顿打,真㞞了。“得钱得权”那么功利的话,不符合之前人设,该是说不出口……
此处剧作,好莱坞般正邪两立、强行解释,水华导演水平不至于此,是时代标配吧。
拍领导被抓,水华拍成是领导粗心。粗心,不是叛徒专利,是人性通病,显出导演真正的见识。
甫志高的领导叫许云峰,命令甫志高隐蔽一夜后,次日在某咖啡馆见面。许云峰还约了同志在咖啡馆附近的茶楼见,想跟此人谈完,走两步就能见甫志高,节省时间。他犯了常人图省事的毛病。甫志高叛变后,带着特务,在咖啡馆等不来他,就附近转转,一下便发现了他。
之前剧情,极力描述许云峰是个明察秋毫的人,却因不谨慎而被捕,性格思想和生活惯性之间有落差——显出导演是看巴尔扎克、托尔斯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