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跨过伊洛瓦底江

第十八章 跨过伊洛瓦底江

第14集团军现在正在靠近伊洛瓦底江,这条江是世界上的大江之一。它横穿缅甸奔腾1300多英里,从大海往上游1000英里可以通行大型汽船。从远古时代起,伊洛瓦底江就是缅甸的主要交通水道,人们世世代代沿江进行着贸易和战争。伊洛瓦底江的江水随着每年3月到9月的雨水到来而上涨,达到峰值,然后再次退去,这条江的流速与其宽度一样,随着季节而改变,可达到每小时1.5英里到五六英里。因此,每年一月的江水水位较低,流速也最低。

然而,伊洛瓦底江却又是最难以逾越的一道障碍。在第14集团军防区北部,即英印第19师遇到的江段,伊洛瓦底江先是流经森林然后穿过25英里的低山地带,这时江面变得狭窄了,只有500码宽。随着地势变得平缓,这条江又变宽,平均达到2000码,特别是在与钦敦江的交汇处,最大宽度为4000多码。在比较狭窄的江段,江岸陡峭;在比较宽阔的江段,则流过平缓而荒凉的乡野,水位变得很低,江水常常被一些小岛和沙岸分开或者阻碍,这些小岛和沙岸也会随着每一次洪水而改变位置。在很多地方,当江水落下去的时候,留下一段段很宽的松软沙地,车辆的车轴深陷到沙子里,从而导致无法过河。航行总是困难重重,特别是像现在这样,水位很低,只有经过缜密侦察,才能选定过河的地点。

到1月9日,英印第33军第19师的巡逻队已经进抵德贝金附近的伊洛瓦底江,并且发现了两岸均有敌人。这个势头正劲的师马上开始勇猛地肃清西岸之敌,但遇到了相当大的抵抗。在瑞保地区的英军第2师向南进击,同时英印第20师正突袭蒙育瓦。英印第4军已经开始向木各具长途行军,而卢赛旅则将攻击甘高,打通道路,同时英印第7师的先头部队在后面稳步跟进。英印第17师已经从印度回到英帕尔,正在重新装备新的机械化和空降装备;而英印第5师完成了同样的改编,最近已进驻乔尔哈特,成为集团军预备队。第14集团军进展十分顺利。

在第14集团军的左翼,北部战区司令部正在向南推进,在伊洛瓦底江东岸,分三路进攻日益弱化的敌军。苏尔坦在12月失去了他的中国第14师和中国新22师,这两个师因接到紧急救援命令而已经被空运回中国。史迪威的预言变成了现实;日军正在进攻,有一些美军的机场已经被摧毁,而更多的机场正在日军的威胁之下。苏尔坦的兵力尽管减少,但是他仍然继续三路推进。在他右面的是费斯廷的英军第36师,在与英印第19师取得联系后,于12月20日,在杰沙渡过伊洛瓦底江到达东岸,以两个纵队向南推进。右路纵队沿着江岸前进,现在到达德贝金以北大约40英里处;左路纵队,沿瑞丽江河谷与右路大致平行前进,在德贝金以东大约30英里。苏尔坦的第二路纵队中国第50师,前进得更往南一些,在英军第36师左路纵队以东约30英里处。他的第三路纵队,中国新30师和中国新38师,在12月中已经夺取了八莫,将与距离杰沙以东120英里处的畹町的中国驻滇远征军会师。

为了迎击从北到西广阔的战线上不断威胁的盟军,木村重新部署了他的兵力。通过把来自各种来源的情报拼凑在一起,我们逐渐地确定了日军各个师团的位置,事后证明其具有相当的精确性。本政多材的第33军,由第18师团和第56师团组成,第49师团的一个联队和第2师团的另一个联队临时增援了第56师团,该军在八莫以南对抗中国驻滇远征军,以及苏尔坦东部两路纵队的中国驻印军。片村四八的第15军由第15师团、第53师团、第31师团和第33师团组成,以上述顺序从北向南沿伊洛瓦底江战线部署。根据情报判断,第53师团的大部于12月期间曾经在铁路走廊一线与英军第36师作战,且已经撤退到曼德勒地区。根据日军的尸体判明,日军从防守中国远征军的前线抽调第18师团和第56师团一部接防第53师团防线。在第14集团军的正面,日军的第15师团和第53师团广泛展开,应对我们英印第19师的威胁;第31师团守备实皆山和伊洛瓦底江以西,同时日军第33师团则守备蒙育瓦和甘高河谷。日军第54师团和第55师团则驻若开和缅甸南部。我们估计敌人前线后方的某些地方是第2师团和第49师团的余部,两个战斗力较强的独立旅团和残存的印度国民军部队,我们怀疑其中有些部队就在曼德勒以西的江岸上。

敌人知道我们打算渡江,并且也意识到以自己现有兵力不可能连续而有效地据守200英里的沿江防线,他们也不打算那么做。相反,在我们的意图变得明朗之前,敌军明智地将其防御力量集中到我们最可能出现的渡江地点,警戒间隔地带,保留预备队的机动性和进退性,特别是火炮和坦克。日军在我们这一侧,即伊洛瓦底江东岸的实皆山和距离曼德勒以北约60英里处的卡韦特(Kabwet)附近留下了一些分遣队,以阻碍我们的前进,并且使其能够观察我军动向,如果有必要的话,这些地方还可以成为其渡过伊洛瓦底江的渡口。日军也组织了一些小规模自杀渗透部队来袭击我们的江岸阵地,并且妨碍我们的战备,延迟和袭扰我们。总的说来,木村迎击来自我军北面攻击的措施是适当的,在巡视之后,他可能觉得既然不可能阻止我们在一些地方过江,那就应该歼灭设法渡江的我军部队。他缺少空中支援和空中侦察,这当然是一个重大的缺陷,必然会使他极为忧虑,但是他以现有资源做出的部署,可以更为自由和大胆地使用部队。

如果木村有忧虑,我当然也有。我的最大忧虑是缺乏装备。我不认为任何现代的军队会试图以这样少的装备横渡一条大河。我们只有很少的机动船,而且船都很小很旧,经过恶劣且漫长旅途的颠簸,通常受到损坏。我们的少量军用船只和船舶物资看起来已经频繁使用几个月,甚至数年以上,而且被野蛮装卸过。我们的所有装备都严重“部分磨损”。我们特别短缺舷外发动机,应该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此,即使能够找到的一些,对于完成其任务来说也是动力不足,而且几乎都不可靠。我们试图用一些缴获的平底船来弥补装备不足,但是这些平底船非常陈旧,实际上只适于架桥。在我们获得的缅甸小木船中,有一些是很好的运货船只,但是对于经验不足的人来说,其却是极为笨拙难于驾驭的。我们绷紧了每一根神经要生产更多的两栖装备,但是在那里却并不简单。我的司令部寻找一切设备,调动技术部队,并尽全力提供帮助,但是尽管想尽一切办法,提供给军长们的装备数量仍然远远达不到我的期望,或者只能提供给军长们合理需求的一小部分。除过质量恶劣的装备,我也不能提供足够的装备,各军每次只能渡过一个师,而且即使是那个师,也要往返航行多次,那些船只和木筏不得不来回摆渡。正如我当时所说,我要求他们以“一对竹竿和一根鞋带”过河。他们像我一样完全知道这种冒险,但是无论是他们还是师长们,都没有发出不必要的抗议。他们意识到无法得到更多的器材,用独出心裁的创造、才能、组织纪律性和决心弥补了物质上的不足。我的集团军所拥有的精神武器,一如既往地是头脑、刚毅和勇气。

然而,我有一种方法可以用来帮助他们,这就是空军,我呼吁分配更多的空中力量给第14集团军,以实施未来的作战行动。东部空军司令部的美军司令官斯特拉特迈耶,豪爽地做了回应。在1月,他把美国第12轰炸机大队置于文森特的英国皇家空军第221大队的战斗序列,在这之后,他命令戴维森少将的美国第10航空队、战略航空队和若开的英国皇家空军第224大队,尽一切可能全力给予第14集团军所要求的支援。这就给予文森特强大的力量,在我们的参谋人员协助之下,实现了最密切的合作,在整个战役期间,他始终表现出色。

我已经把我的司令部移驻到了英帕尔。最终得以离开库米拉,我长舒了一口气。在英帕尔,不仅天气更好,而且对于一个战斗的司令部来说,整体气氛也更好。随着战事的推进,文森特和我都不想远远待在后方,他马上开始使他的英国皇家空军第221大队司令部具有机动性和适应丛林战。从这时起,我们的两个司令部比邻而居,像一个司令部那样并肩战斗和行动。看见文森特的参谋长高大的“小个儿”瓦斯(Vass)和我的参谋长矮壮的“胖子”莱斯布里奇,两人都脱光上身直到腰部,正制订错综复杂且需密切配合的日夜空中侦察、巡逻、轰炸扫射、给养投送、炸桥和轰炸计划,这是军种间和谐合作的典范。盟军空军部队的飞行距离涵盖整个缅甸,南面远至仰光,其制订的一项作战计划几乎完全是为了帮助第14集团军。敌人的战斗机中队被驱赶到远而又远地方,日军交通线一天24个小时受到袭扰,日军的活动在白天充满危险,夜晚则迟滞不前。我们的攻击行动以毁灭性的“地震”式轰炸为先导,我们的各个桥头堡保护我军不受到日军的空中攻击。我相信没有任何空中合作比这更密切、更迅速或更有效率了。第14集团军和其指挥官对此给予了无与伦比的感谢和赞赏。

我面对的主要问题是渡河的时间和地点问题,至关重要的是,英印第33军和英印第4军渡河时间与地点的关系。各师的渡江顺序与地点为何?当然,在所有的地方同时渡江是很好的,如此就会造成日军混乱并且分散与之对抗,但这绝无可能。我不仅缺乏装备,而且支援武器不足,无法每次让一个军一个以上的师渡江。总的计划是要让木村相信,主要的渡江行动将在曼德勒以北和正西方向进行,这样,当他在这个地区拼死抵抗之际,我们在密铁拉的决定性打击就会使他猝不及防。

因此,显然要在曼德勒以北进行首次渡江行动。英印第19师如果到达这里,似乎就可以与已经在东岸的英军第36师会合,从北面强势进攻曼德勒。这将吸引敌军部队迎击。因此,英印第19师奉命尽可能迅速地在曼德勒以北渡江,随后必然会暂时停顿,以让英印第33军的余部赶到江边并准备渡江。英印第4军则要走得更远,而且会遇到更多未知的危险,可能较晚到达木各具附近的江边。在英印第4军进一步南进之前,让英印第33军的另一个师在曼德勒以西渡江是否会更好?如果这样,这会进一步使日军认为,我军的主攻方向是在北面,并可能在这一地区吸引和牵制更多的日军部队。另一方面,我很担心木村会意识到我军准备在南面全力渡江。梅瑟维诸师在岸边停留或在附近集结的时间越长,被日军察觉的风险就越大。因此,我决定,一旦梅瑟维到达渡江位置,英印第4军就应该先渡江。这就意味着,英印第4军要么与英印第33军同时渡江,要么比英印第33军在曼德勒以西渡江时间略迟一些。一旦建立桥头堡,英印第4军就要对密铁拉实施机械化和空中打击。

一旦做出这些决定,我就让军长们自己选择合适的渡江地点以及决定先由哪一个师渡江,并根据我已分配给他们的稀少资源,自行制订最佳战术计划和方案。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那都是一段繁忙的时间。军长和师长不仅要埋头于日常的战斗指挥,而且还要从事庞大而又复杂的工作以及渡江战备。除非曾经从事过此类作战行动的实际参谋工作,否则他们不可能意识到其中的大量细节和精确时间是成败的关键,而且余地甚微,也难以体会可能没有表现出来的压力,但这却是指挥官必须承受的。我已经再次前移了自己和英国皇家空军第221大队的司令部,这次把两个司令部迁移到吉灵庙—葛礼瓦公路以北的丛林里。我经常坐着飞机巡视这两个军,但是这时我的主要责任是看着集团军的运输资源顺利和稳定地把大吨位的给养、弹药和设备运到前方来,为渡江和随后即将到来的新战斗做好准备。

我真正相信这时候的英雄就是那些保持车轮飞转和机翼高翔的士兵们,印度司机两个人驾驶着一辆3吨的载重汽车,日夜倒班,行驶在千百英里破碎的公路上;工兵们几乎就在飞驰而过的车轮之间建立起了那些公路;那些皇家印度机电工兵们,他们日日夜夜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时间将那些损坏的车辆修理得车轮飞转,重新上路;那些空军机械师们,他们打着赤膊,白天在阳光下工作,夜晚在汽车灯的照耀下干活,维修保养着我们的战鹰。这些伟大的士兵令人肃然起敬。他们证明自己是部队的荣耀——他们都是——而且也意识到自己就是这支队伍的一部分,是最重要的一部分。他们拥有战士的自豪和举止,因为他们就是战士。

即使是我与那些最优秀士兵和前线各师在一起时,有时候怀疑和担心也会涌上心头。我会反反复复地向他们提出一个问题——这是不是太过分了?其他任何战场都不会在拥有这么少得可怜的装备的情况下,执行一项任务。成功依赖于什么,幸运么?一个日军飞行员驾着他的“奥斯卡”式飞机掠过树顶,一个敌军间谍带着一台无线电台蹲伏在小道上数着坦克,或者一个战俘受到折磨直到他招供,而且木村的各个师团会移动,他的大炮炮口正在调转向我们的渡江地点。对于一个将军来说想象力是必要的,但是这必须是一种受控制的想象力。有时候,我只有凭借我的意志力才能控制它,集中精力在手边的紧迫工作上,无论那是什么。然后,我再次走入士兵们当中,我这个本该激励他们的人,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从他们身上汲取到了勇气。像这样的勇士们不会失败。人肯自助,天必助之。上帝会帮助我们。

这次,我也从另一种思想中汲取了安慰。我曾经在两次大的战争中不止一次参加强渡河流,每次都发现这并没有我预想的那么苦难,付出的代价也不像预想的那么巨大。我也曾经阅读过一些军事史,尽管绞尽脑汁也无法想到一个例子能说明:一条河可以成功阻挡一支决心坚定军队的攻击。随着首次渡江行动的时间越来越近,我越是坚定相信这种念头。从历史上说,机会总是有利于我。

1945年1月9日,当英印第19师首先到达伊洛瓦底江时,他们已经趁夜派一支英军侦察队在德贝金附近渡江。这支侦察队确定了东岸上一些日军阵地的位置之后,安全地回来了。到11日,里斯的部队已经探查了西岸上下游,并且在那天白天派遣更多的侦察队在皎苗(Kyuakmyaung)以南大约10英里处渡江。同时,一个营在西岸卡韦特附近意外遭遇一处掘壕坚固据守的日军阵地。经过一场轻快的小规模战斗后,我们的部队肃清了这个日军阵地的一部分,但是这显然表明,敌人企图在我们这边的河岸上保持一个桥头堡。这个阵地在该师所辖战线的河岸中间,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妨碍,里斯遂命令遏制和削弱敌人的这个阵地。在随后的几天里,英印第19师陆续进抵,并肃清了西岸之敌。随后,在14日,一个步兵连秘密在德贝金附近渡江,接着每天都有一个连过江,直到整个营渡过江。最初他们只遇到来自一些日军侦察队的轻微抵抗,但很快在南面就被日军拦住。他们在那里构筑了一个小小的桥头堡。在14日至15日夜晚,英印第19师主力开始在德贝金以南20英里处的皎苗一带渡江。在这里,日军在河岸上没有任何岗哨,而且第一个营过江后保持隐蔽直到第二天夜晚,这时另一个营与其汇合,双方侦察队发生了一些冲突。

在16日至17日夜晚,第三个营渡江。17日,敌人才第一次意识到我军正在积极渡江,于是集结其相当分散的部队,开始猛烈攻击。日军的攻击断断续续地持续了一整天,但是日军所有的攻击都被击退了。19日,整个英印第64旅进入了皎苗桥头堡,并扩大桥头堡,以应对日军日益增加的抵抗。20日至21日夜间,在猛烈的炮火准备之后,日军发动了几次坚决的攻击,经肉搏战之后,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并再次被击退了。尽管遭遇了日益激烈的抵抗和伤亡数字的不断增加,这个旅还是向外攻击敌人,在距江3英里的地方夺取了与伊洛瓦底江平行且高约800英尺的灌木丛岩石山脊和距离原渡江点2.5英里的一处突然从江岸突起的秃峰。这些成功致使日军无法直接观察我军桥头堡,实际上导致日军炮火无法发挥作用,从而确保了桥头堡的安全。在更北面的德贝金桥头堡已经得到了及时的增援,击退了日军的一系列猛烈反攻。

日军因我军众多佯攻和到处渡江的侦察队而陷入了混乱,一时无法很快断定哪里才是真正的渡江地点,他们甚至花了一些时间集中精力对付这些渡江活动。日军被迟滞的每个小时,对于正在挥汗抢渡的英印第19师来说都是无比珍贵的,他们几乎用任何能够漂浮的东西毫不停顿地把人和补给物资摆渡过江。然而,一旦日军开始集结,他们的反击就是迅速和猛烈的。正如我希望的,日军第15军司令官片村负责这里的沿江防线,他认为我军的这些渡江活动是企图与英军第36师会合,这是我英印第4军全部在东岸进攻曼德勒的序战,而且他依然认为英印第4军是在第14集团军的左翼。他召集第15师团和第53师团,以及从其他师团第31师团和第33师团抽派了炮兵部队。缅甸方面军司令官木村本人也相信,这是预料中的英印第4军的进攻,于是转调给片村一支强大且配属炮兵力量及少量残存战车的部队。这是一支很难对付的力量,其压制了英印第19师新过江的两个旅,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很幸运,片村并没有组织一次精心准备的攻击,他犯了日本人常犯的错误,随着日军的陆续到达,只是零散地攻击。在这样狭窄的前线上,我们受到了最沉重的炮火集中射击。片村接二连三发动攻击,有些是直接的自杀式攻击,有些是渗透性攻击。日军日夜攻击,持续了3个星期。随着敌人的死尸越堆越高,日军的兵力因攻击而不断消耗,2月初,首次出现了两天两夜的安静。现在坦克都已经渡江,我军准备开始突破。

我视察了各个桥头堡,看到为了坚守而进行的艰苦斗争。战斗曾经十分惨烈。我们士兵的伤亡人数很大,由于在背靠大江的受限制区域战斗,神经极其紧张。部队官兵看上去变得很消瘦,但是心情很好。我能够视察自己的老部队,第6廓尔喀步枪团第1营,我曾经在这个营度过多年快乐的时光。能够再次看到他们,并且他们的师长亲自告诉我,他们在桥头堡战斗中打得极为出色,这让我很高兴。我和那些廓尔喀军官交谈,20多年前我初次认识他们,那时我是副官,而他们是直接来自尼泊尔山区的胖胖新兵。现在他们都是军官,在艰苦的战场上指挥着连或排,他们是聪明的军人和真正的领导者。我已经认识了担任低级尉官的英国军官,其中有些人是我的一些朋友的孩子,甚至在婴儿时就认识了,现在他们都成了老练的营连长,在他们当中有考恩将军的儿子,他是一个最为勇敢和前途远大的年轻军官。当看见他们时,我感到骄傲,并且有些意识到自己已经是50多岁的年龄。

他们都大声称赞支援他们的文森特所部飞行员。文森特把几个战斗机中队迁移到离江边只有几英里的一些简易机场,他们在几分钟内就能回应来自桥头堡的支援请求。当我去看望这些飞行员的时候,看到一些飞行员正在出发去进行他们一天中的第五次或者第六次出击。他们在坚守桥头堡的过程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空军在发现日军的火炮位置、轰炸摧毁以及击灭日军战车方面特别有效率。

在短暂停火之后,日军重新进攻桥头堡,但是这次已经达不到原来的兵力了,也没有同等的决心了。他们只是企图阻挡而非歼灭我们。事实是,在2月里,我们日益迫近曼德勒附近,导致敌军无法再增援面对英印第19师的日军部队。在敌人变得日益虚弱的同时,我军伤亡人员的补充兵员、坦克、辎重车辆和补给物资已经被运过了江,桥头堡部队正在集中力量。现在轮到我军发动攻击了。他们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地击退敌人,在这里推进100码,在那里推进四分之一英里,经过激烈的局部战斗,我们把他们驱逐出德贝金及附近高地。在面积和安全上,那个桥头堡都在稳定发展。

当英印第19师苦战以在伊洛瓦底江上站稳脚跟的时候,格雷西率英印第20师,迫近了蒙育瓦。这个城镇在1942年的大撤退期间受到极大破坏,从那时起其还遭受过无数的空袭,所以,现在仅仅剩下了一个骨架,但依然是日军在钦敦江上的主要河流港口和后勤中心。我们知道这里重兵防守,我们不能指望日军不经一战就会放弃抵抗。他们的确不会放弃。从1月14日到16日,格雷西所部开始肃清其通路以及撤回蒙育瓦的敌军小部队。战斗轰炸机和火箭战斗机对日军防线的猛烈轰炸拉开了进攻的序幕。敌人的阵地特别坚固,可以与科希马的阵地相比,由日军第33师团的一个联队一部据守,日军一如既往让我们为夺取的每一个要点都付出代价。1月22日,我们击溃了最后的抵抗,守备部队残部逃走了,蒙育瓦是我们的了。

当蒙育瓦刚一安全地落入我们手中,我就把战术司令部搬到那里,这十分有利于指挥两个军。在2月8日,我的主司令部和英国皇家空军第221大队的司令部在那里和我会合,我们建立起一个完备而十分舒适的联合司令部,部分在丛林中,部分在郊外一些受到轻微损坏的房子里。日军留下了很多陷阱和诡雷,这些很令人不安,但是我主要担心的却是蛇,瓦砾堆里多得很。它们看来特别偏爱我的作战室,这个房间缺少屋顶,却有一片很好的水泥地面。我的惯例是在每天晚上睡觉前造访这个作战室,看看最新的态势图。有一次当我这样做的时候差点踩在一条金环蛇身上,这是所有小蛇中最致命的一种。从此以后,我走路时便极为细心,并且用上了手电筒,我恐怕比警卫军官批准的行动更为自由。在我看来被毒蛇咬到的危险比日本人炸弹的危险来得更直接而紧迫。我在夜间行动时,都是缓慢地移动脚步,脚上穿着一双橡胶鞋底的军鞋,我悄悄地掀起权作房门的毯子。在这个房间的另一边,在形势地图前面,点着一盏遮光灯,坐着一位值班军官和一位最近加入这个司令部的年轻同事。那位年长的军官正在用自信而权威的声音说话。他把一个手指坚定地放在地图上。“比尔大叔会在这儿打一仗。”他声称。“为什么?”那个年轻人不无理由地问道。“因为,”答案来了,“他总会在遭受过挫折的地方打一仗!”

在夺取蒙育瓦的那天,英印第20师的另一支部队继续前进,在敏务到达伊洛瓦底江。几天以后,在此附近其与正在企图撤江的日军大部队发生激战。抵抗十分顽强,敌人几乎被彻底消灭了,最后的一批幸存者,带着全部武器装备排着紧密的队形,在我们士兵的惊讶目光下,坚定地走入江中,他们都被淹死了。随后的10天里,这个师都在寻找渡江地点。该师进行了一些大胆的侦察,持续不断派侦察队过江,对南岸的日军岗哨实行恐怖暗杀。

在这期间,我视察了格雷西的部队,有一次在距离河岸不远的阿拉加帕附近,我观看了英国全国劳军演出协会一些著名演员的演出。我想应该向空军致敬,他们让我们可以在大白天,在敌军炮火射程范围内集中几百个士兵来看演出。那是一次很好的演出,我很遗憾不得不在结束之前就离开而回到简易飞机场。然而,正当我要离开的时候,有人悄声告诉我,一支日军的袭击小分队穿过了我的必经公路,所以我清楚地意识到,这些入侵者已被赶走了,我们可以继续享受表演。后来我向那些艺术家致谢,他们当中还有一位是女士。

在这时,日军指挥官木村意识到,在钦敦江—伊洛瓦底江河套地区迟滞我军的所有努力实际上都失败了。木村依然在北岸的实皆保持着一个据点,在山地间构筑了坚固的工事,以致我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予以驱逐。日军在我们这一侧卡韦特的阻击据点位于我军英印第19师和英印第20师防区之间,现在都已经被清除了。虽然木村未能将英印第19师的桥头堡驱赶到江里,而且他肯定知道我军意图在曼德勒以西江段渡江,但木村据守伊洛瓦底江一线的决心并没有动摇,他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我们进入缅甸中部。

木村的部署只是为了应对英印第33军的威胁,因为他还不知道我们以英印第4军主攻密铁拉的计划。对于我军向木各具的军事行动,他认为这只是小部队的佯动。他希望以其第15师团将英印第19师遏制在桥头堡,而他的第31师团则据守实皆和南岸,向西则远至额尊(Ngazun)。对于我英印第20师即将进行的渡江行动,木村则首先以第33师团迎击,并由第4师团的一个联队配属炮兵以及战车第14联队残部之大部增援第33师团。他确实从木各具抽调部队北上。他要把他的第53师团放在中央,即谬达(Myotha)正南,作为一支机动预备队,随着渡河战事的进展,根据需要实施打击。然而,我们直到一周之后才发现这个情况,木村还从密铁拉的第2师团抽调一个联队增援曼德勒以西。此外,他计划将腊戍的第18师团撤退到曼德勒。木村勉励所部不要后退,并且宣称将取得“伊洛瓦底江畔决战”的胜利。他必须防守的江防漫长且兵力不足,木村只能修筑众多阵地来防御,但他又不能同时据守。为了欺骗我们,他把部队从一个地方调动到另一个地方,还希望当我们的作战计划日渐明朗的时候,他能够及时占领一些适当的阵地。

这时候,格雷西在寻找着渡江地点。他还有两周时间,因为在英印第33军防区囤聚伊洛瓦底江战役所需物资和装备也至少需要这么长的时间。这种物资保障并非易事。我给予了英印第4军在运输和空运方面的优先权,因为他们不仅将实施更为困难和危险的作战行动,而且我希望他们成为决定性的因素。这意味着英印第33军的作战行动会遇到一些限制,并在渡江前,减慢其准备工作,他们会为此而感到烦躁,但是如果要让在木各具的渡江行动不面临被发现的风险,这也是不可避免的。到目前为止,在第14集团军里,英印第33军一直是一个宠儿,他们却发现这些事情难于忍受,特别是在新的空中运输机高速运转的时候,那上面却发出一些不祥的吱嘎声,他们的烦恼为此大为增加。然而,尽管有一些小的危机,这个军的全部向前线集结,包括坦克旅,以及战役所需物资和装备的集结都按时完成了。

2月12日至13日夜晚,在几场佯攻作战的掩护之下,英印第20师开始真正渡江。我军分两路渡江——一路由英印第100旅在敏务以西作为主力渡江,另一路则由英印第32旅在下游7英里处辅助渡江。敏务的渡江点有坚实的地面通向江面,还可以为整队提供一些掩护,但是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主要是因为此前的侦察表明那里没有日军设立的永久性岗哨,而且也没有持续性的巡逻。根据缴获的日军地图表明,英印第32旅的渡江地点也恰恰是在日军第31师团和第33师团之间的界线上。从经验可知,我们攻击这样一个地点永远是一个优势,因为日本人看来很少恰当地防守其结合部。

2月13日凌晨4时整,英印第100旅的先头部队——边防团——悄无声息地渡江。夜色黑暗,整个夜晚的江风强劲而冷冽,现在的事实证明,负载沉重而又动力不足的渡江船只遇到了麻烦。河面宽达1500码,但急流的江水之中存在部分沙洲,这成了障碍物。有几艘船只搁浅了,很难将其拖出来。幸运的是,最初并没有遇到任何抵抗行动,在第一批部队登陆对岸之后,才有一些轻型武器和迫击炮向他们盲目射击。一旦第一批部队登陆成功,这个旅余部则迅速跟进,到上午8时,整个旅的渡江行动结束,这是一次极为出色的组织。先前几天,为了掩护渡河地点,我军对日军炮兵实施了精准而猛烈的空中打击,但在关键时刻,敌军火炮要么在移动中,要么占领了新的阵地。一些75毫米的炮弹在河滩上爆炸,但效果甚微。登陆可以说是完全出乎敌人的预料,实际上没有什么抵抗。2月13日黄昏,英印第100旅已经建立了一个小小的桥头堡。

英印第32旅渡江的江面更宽,因狂风、水流和沙洲而遇到了更多的困难。舷外马达一如既往不太可靠,发动起来很困难,而且噪声很大。然而,对于日军而言,我军的渡江也出乎意料,拂晓,北安普敦郡团第1营渡江完毕,并且挖壕据守。两个渡江点的所有摆渡在天大亮的时候都停止了,但是桥头堡在整个白天都没有受到严重的攻击。日军再次很迟缓地意识到那里是主要渡江点,并且未能及时集结部队发动攻击。直到15日,日军才开始真正的抵抗,他们的飞机扫射了河滩,击毁了一些船只,但是我军伤亡不大。随后,日军猛烈夜袭英印第100旅,他们乘船在我军后方登陆,并且使用了火焰喷射器。我军击退了这次攻击,继续前进,将桥头堡扩大为长3英里、纵深半英里的一片区域。

像以往一样,敌方援军分批抵达参战,但战斗渐趋激烈。2月15日,尽管承受着敌军的压力,我们的桥头堡已扩大到长6英里和纵深2英里,因此,到16日,我们可以在白天渡江,力量迅速增强。随后,一波波日军步兵在战车支援下,主要对英印第100旅发动了自杀式攻击,但是我们的两个桥头堡现在连接在了一起,防守变得十分坚固。敌人的损失十分惨重;他们的5次攻击是在白天进行的,有几次正当他们为进攻而集结时,被我们的飞机所发现。事实证明,可以发射火箭的“飓风”式战斗机是我们最成功的反坦克武器,而他们战绩最佳的日子是2月20日,当时他们击毁了敌军13辆中型战车。2月21日和26日之间,战斗最为激烈,双方的伤亡也最大。当日军的反击最终被击退的时候,他们精疲力竭地后退了,在我们的一个防御阵地上,推土机埋葬了500具敌人的尸体,在另一个阵地上,埋葬了超过200具尸体。日军第33师团长本多政材事后说到,在这期间用两个大队1200人的兵力发动了进攻,但损失了953人。经过激烈战斗,到2月27日,英印第20师的桥头堡已经扩大到长8英里、纵深2.5英里。这个战役的一些最艰难战斗就发生在这个狭窄的桥头堡里。

当英印第33军前线进行这些战斗的时候,英印第4军一直在向钦敦江以西集结并向伊洛瓦底江的木各具南进。1月10日,当卢赛旅夺取甘高的时候,英印第4军秘密进军的先遣部队英印第7师,在甘高到科希马350英里的公路上铺展开来。18日全师实际集结在了甘镇(Kan)地区,距离目标木各具160英里。军长梅瑟维和师长埃文斯完全理解他们需要速度,因为我已经给定2月15日是可以接受的最后渡江日期。他们担心,即使是人数很少的敌人后卫部队,也可能在经过山地的主要险峻道路上造成致命的拖延,所以计划呈宽阔队形前进,侧翼包围敌人据守的道路。他们在前卫部队第28东非旅先头前进,以掩护到这一地区的其他部队;后面保持一定的距离跟着一个旅(英印第114旅)和英印第7师师部。完全依靠驮畜运输的英印第89旅在左翼通过丛林小道推进,然后在包克再转上主路,那里距离木各具只有40英里。我们希望这将切断面对东非人的日军后卫部队,或者至少迫使他们撤退。在面向钦敦江的左翼,英印第4军派出卢赛侦察营和钦山营警戒行军部队的侧翼,在钦敦江西岸,一个旁遮普营承担联系英印第33军的任务。在英印第7师的右翼,法兰侦察队经山地掩护侧翼。一个旅(英印第33旅)将留在甘高,在有运输车辆的情况下,再稍后前进。

1月19日开始前进,进展十分顺利。横跨主要道路的日军后卫部队人员很少,很显然只是奉命迟滞我军,且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各种障碍和地雷。在3英里长的穿山道路上,日军砍伐了几百棵大树。借助于“四轮”,也就是野战炮兵的拖炮牵引车辆和10头大象的帮助,师属工兵用一天的时间就清除了这道障碍。在行军的半路上,一支日军从右侧反攻法兰侦察队,迫使法兰侦察队退向行军纵队方向。我军暂时出现了一些惊慌,但是迅速派出了一个印度营,增援法兰侦察队,以阻敌军,这股敌军兵力并不多。英印第89旅的曲线运动并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在1月28日其夺取了包克,经过一场遭遇战,占领了亘连主路15英里的高地。这里俯瞰着伊洛瓦底江河谷。英印第4军第一次从远处看到了目标。

在包克,英印第7师成为先遣部队。2月3日,英印第114旅越过英印第89旅,攻击了木各具,根据情报所知西岸各通路都有敌军重兵守备。东非旅受命向南渡江佯攻对岸的稍埠,此地位于木各具下游40英里,然后,英印第33旅也前进到包克。这次行军原来是试探性的。我看见在包克的部队穿着丛林绿的军装,脸上由于尘土而红扑扑的,那条道路两边的丛林本身也是红扑扑的,每一片叶子都落满厚厚的尘土。但是那些到达包克的部队在那里甚至没有得到休整。每一个可调遣的士兵都被派去建设简易机场和改善公路状况,以便使坦克、重型汽车和运载着渡江所用宝贵船只的运输车前进。

在整个行军过程中,英印第4军司令部里每天举行计划会议,后来各师师部也开计划会,同时发出各种最为详尽的渡江命令。当然,确切的渡江地点必须等待实际侦察之后决定,但是梅瑟维已经决定在伊洛瓦底江最狭窄的良乌(Nyaungu)附近渡江。他这么想是基于以下原因,良乌是一个惹眼的地方,但是我军缺乏机动船只且船速缓慢,且需要快速在对岸立足,这迫使他选择一个航程较短的渡江地点。即使在良乌,江面也有1000码宽。欺骗敌人甚为重要。他计划,除了东非旅在稍埠佯攻,再实施两次佯攻,一处在木各具,另一处在良乌以南6英里的蒲甘(Pagan),以转移敌人对真正渡江地点的注意力。渡江很大程度上要依赖于这些欺骗行动,佯攻行动都经过了苦心策划和细致准备。我渴望能够给梅瑟维一两个营的伞兵部队,这将大大简化他的问题,但是我们一个伞兵营也没有。

根据每天沿着伊洛瓦底江的空中照相侦察,结合其他情报资源,我们对于英印第4军正在接近地区日军的部署情况有了一个十分完整的认识。敌人没有丝毫怀疑我军在这里正试图展开一个重大的渡江行动。日军部队沿江一线排开。在稍埠西北15英里至20英里的西岸莱茨(Letse)地区,为日军的第153联队。独立第72旅团的4个大队以及印度国民军第2师——不同的情报表明其兵力约有5000人至1万人——防守着从稍埠到良乌的漫长防线。在更往北的木各具是第214联队。对于大约50英里的江防,这些兵力并不多。敌人在这块地面上的兵力十分稀薄,我们如果能将他们从我军渡河地点引开,就有望在敌人可以集中足够的兵力来驱逐我们之前,在河岸纵深坚实立足。梅瑟维这一选择的一个优势在于,像英印第20师一样,他是在两支日军部队的结合部渡江。在木各具的第214联队是日军第15军的极左翼,而独立第72旅团是第28军的右翼,这二者的作战地境线实际上经过良乌。

英印第4军的三路大军向伊洛瓦底江坚定前进。英印第114旅正在接近木各具,很快就在该地以西8英里处遭遇了强有力的抵抗,敌军在甘拉(Kanhla)十字路口的高地上构筑了坚固的阵地,似乎要决一死战。我们的第一次直接攻击失败了,2月10日,在坦克的支援下,该旅发动猛烈攻击,才将日军驱逐出去,并且在开阔地里予敌重创。然后,该旅奉命清剿西岸的日军残敌,以及阻止木各具守备之敌干扰我军渡江。日军显然有力据守了木各具。英印第89旅到达蒲甘对面的西岸,趁夜派了一个印度锡克侦察队潜入对岸,他们用无线电报告,这个城镇的南端无人据守。这支侦察队继续潜伏在东岸,不断发送回周围敌人的调动情报,其极具价值。我军在蒲甘附近俘虏了三四条配备缅甸船员的当地大船,结合侦察队的报告,埃文斯决定将蒲甘的佯攻变成一次真正的辅助性渡江行动。他的计划是让一个连悄悄地乘当地船渡江,这个营余部紧接着渡江。第28东非旅也到达了目标色漂,没有遭遇严重的抵抗,开始实际实施渡江的初步行动。英印第33旅选择在良乌实施主要的渡江行动,该旅占领了密且(Myitche),并且在这个村子的掩护下,进行各项准备工作。

为了选择实际渡江地点,我军向对岸进行了最为彻底的侦察,以查明可能有多少敌军。在2月份江水再次落下去,我军发现河床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新的沙洲出现了,不可能直接渡江。我军必须曲线渡江,距离在1500码至2000码之间。事实上,最终选定的渡江路线超过了2000码,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所有战场中尝试实施的最长距离渡河行动。特别舟桥班和蛙人测量了水深,并辛苦地绘制了唯一可行的航路图。西岸地势低,有着与江面平行的一片片稻田;东岸是一列高达100英尺的崎岖山崖,被风雨侵蚀的沟壑交错其间,从山崖完全可以俯瞰东岸。我军可以看到山崖沿线的日本守军,但是随着一天天时间流逝,我们的空中照片表明,守军并没有增加。而另一方面,我们佯攻地对面出现了更多的挖掘筑壕工事。

最初的计划是,在火炮、飞机和坦克全力支援下,于白天渡江,击溃日军的抵抗,但是空运能力的不足和公路交通方面的重重困难,致使不可能按时储运所需要的弹药军火。于是我军开始研究如何完全悄悄地夜渡,但是没有月光,渡江的船只在黑暗中无法找到那些弯弯曲曲的航路,于是也放弃了这个想法。我军最后决定,第一批渡船将在黎明前悄无声息地出发,然后在全部可用火力的掩护之下,剩下的机动船只全力跟进渡江。根据估计,即使一切顺利,以现有的渡江装备,一个旅要完成渡江至少需要7个小时。

最终我们决定分四个阶段实施作战:

1.实施渡江攻击行动,第一批渡江船只应该在静静无声的夜色中,从良乌上游1.5英里至3英里的西岸一些地点开始,夺取四处河滩和东岸良乌东北1英里处的山崖。为了这次渡江攻击行动,我们从另一个旅借调来了南兰开夏(Lancashire)郡团,因为他们富有船只作业的经验,曾经参加过在马达加斯加的登陆作战。

2.天明时,在所有可用火力的掩护支援下,英印第33旅的3个营和一些坦克快速跟进渡江,并建立起桥头堡。

3.从桥头堡迅速出击,攻占良乌,夺取东端渡江航程最短的渡口,并立即组织渡江,投入作战。

4.扩大这个桥头堡以接应英印第17师,该师将尽可能快地取道良乌这条直接路径过江。

我在视察英印第4军的时候,完全批准了梅瑟维和埃文斯的计划。他们克服战备每一步所遇障碍的才能和精力,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除了最为坚强的指挥官,这些障碍会使所有人为之却步。当这个最为重要的渡江时刻迫近的时候,我寄托于全盘作战计划,尽全力支持梅瑟维。

我的一个担心是要确保在英印第17师准备好渡江时,我军已经获得桥头堡。为了做到出其不意,我们必须毫不延迟地攻击密铁拉。我向在英帕尔仍然是师长的考恩及其高级军官推心置腹地解释,说明他们的角色。他们抓住机会研究了即将作战区域的地形,而且还根据未来的作战行动进行了沙盘演练。从英帕尔到包克的前进引起了担心,因为公路和空中运输力量严重短缺,但是该师利用自己的运输车辆每次运输一部分,2月12日,除了驻留帕莱尔的空降旅,英印第17师及时集结于包克。该师的很多火炮和工兵已经前调协助英印第7师渡江。

英印第7师选定的渡江之夜是2月13日至14日夜晚。在驱逐甘拉十字路口的敌军之前,工兵无法将他们的设备运上来,一直到11日。即使在那以后,我们也只能在夜间行动。时间短促,我们还要在完全黑暗中,拉着沉重的装备在多沙而不平的小道上前进。我们要尽可能少地发出噪声,要让夜晚的每一个繁忙行动,都瞒过对岸窥视着我们这侧河岸的日军眼睛。这不仅要付出巨大的劳动,而且是一种伟大的组织工作。然而,2月13日黎明,所有部队和装备都已经在秘密状态中,集中在每一个渡江地点上了。在这里,我们进行了最后一天的准备,等待着攻击时刻,任何有一点想象力的人必定会发现我们的企图。

在下游6英里处,英印第89旅的锡克部队也在为辅助的渡江行动做着同样的暗中准备,而在更南的一些地方,那些东非旅的士兵则正在公开地进行着一场虚假的渡江行动。

当黑暗降临,各种装备、船只和所有为实施主要渡江行动的设备,都开始下水。各个集结区都已经被划定好,各部队缓慢而无声地从他们的帐篷带中走出来。特别舟桥班对河岸进行了最后的侦察,以查明是否有被占领,他们行动时发现两名日军正在江中游泳。为了阻止他们逃跑,舟桥班士兵不得不开枪将其击毙,枪声可能会引起敌人的警觉。

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刮着强劲的风,水面上漂着一段形状独特的树枝,3时45分,南兰开夏郡团第2营先头连登船,开始长途划桨渡江。他们的船只终于抵达对岸。他们尽可能少地溅起水花,跋涉到江岸,并且攀上悬崖。这时那些船只掉头回去,往返摆渡。到2月14日早晨5时,这个连已经到达崖顶,并且到目前为止没有遇到任何敌人。在那里他们自己布置了防御行动,并且等待着本营的其余战友。

在西岸,南兰开夏郡团第2营的其余部队按照计划向江边运动并且开始上船,这时候黎明的微光正在染亮天空。他们跟着第一批渡船留下的标记沿航路前进,事情的确进行得很顺利,但是从这个时刻起,他们开始出错了。尽管南兰开夏郡团第2营官兵有以往的经验,但是他们在登船的时候在黑暗中胡乱摸索,出现大量拖延和混乱的情况。由于混乱,在官兵们登船之前,根本不可能启动装在舷外的发动机,当可以开船的时候,最终有几台发动机没能发动起来。我们还发现一些船只严重漏水,这是在运输过程中就已经损坏了。这导致了更多的拖延情况。最终,指挥官意识到必须开船了,于是便命令船只准备出发,而不管他们的航路对不对。因此,本来应该最后一个出发的预备队连,当在河中迎来阳光时,却发现自己处在第一冲击波的最前面。即使在那时,如果这些船只直接驶往东岸,那么情况也会十分顺利,但是那个预备队连却决定掉头回到其他连队后面的适当位置。但是江水湍急和大风强劲,引擎无力,这个预备队也束手无策,于是他们陷入了混乱,开始向下游漂去。其他船只看见他们离去,却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掉头跟着他们。正在这一时刻,敌人开火了,步枪从悬崖上射击,江边上则有机关枪射击。两位连长和一位工兵军官很快被敌人射杀,伤亡人数不断增加,几艘船只,包括指挥官的船只被击沉。我方江岸上的一些大炮和等待登船的坦克现在开火了,但是由于要保密而没有暴露位置,最初他们的射击必定缓慢。在很短的时间里,我们召来的飞机到达了,在联合掩护之下,出发的船只返回我方的江岸。除了那支孤立在对岸的连队,渡江的部队都失败了,现在面临巨大的危险。

这并不是唯一的失败。由英印第89旅进行的辅助渡江行动一开始也遭遇到了灾难。隐藏在东岸蒲甘的那支勇敢的侦察队,在那天夜里报告说,敌人已经增援了那个城镇,现在敌军占领了整个城镇。然而,攻击连坚决乘当地船只前进。当他们接近对岸的时候,置身在敌人的火力之下,那些缅甸船工自然惊慌起来。那些笨拙的船只失去了控制,尽管锡克士兵做出种种努力,船只还是向下游漂去。最后船工在这些印度兵的催促下,重新控制了船只,并且把他们带回到出发点。乘着这些缓慢而笨拙的船只在大天白日里渡江,那将是自杀,于是在那里渡江行动停止了。

当黎明的光辉初现的时候,越过这条大江眺望古老的蒲甘,那无限的美景会令人屏住呼吸,摄人心魄。蒲甘,缅甸的昔日首都,在诺曼底人对英格兰的征服时代曾经尽显辉煌;而现在却沉寂了、破败了、被抛弃了,然而却依然高贵,并且十分美丽。它的1200所寺庙,呈茜草红或者幽灵白色,高高耸立,有些像奇异的金字塔或者塔状的神话城堡,其他的像尖形的螺旋宝塔,从灰绿色的巨大树丛中探出来,衬托着日出变化的粉蓝色、红色和金黄色。前面流动的是依然黑暗却又十分生动的江水。然而当英印第89旅的军官在清晨的冷冽中愁闷地凝视蒲甘时,如果眼前的美景消失了的话,但愿人们可以原谅他们。他们必须还要想不太快乐的事情:渡江的努力已经注定要付之东流了。这时,他们突然惊讶地发现一只小船打着一面白旗从对岸驶了过来。在那条小船里有两个印度国民军士兵,当他们登岸时,说日军已经从蒲甘撤走了,匆匆沿江北上,只留下印度国民军的部队守备该地。现在日军走了,他们的唯一愿望就是投降。很快一个排的锡克部队和一名英国军官乘着这艘唯一的船渡江。那些印度国民军的话是真的,蒲甘城的守军列队出城,脸上带着微笑放下武器。到傍晚,那个锡克营的绝大多数人已经驻扎在蒲甘城的郊外。我想,这个意外事件是印度国民军在缅甸战争中对作战双方做出的主要贡献。

回到主要的渡江行动上来,当在蒲甘的渡江行动顺利进行的时候,工兵热火朝天地修理着返回来的船只,为新的渡江行动做着准备。南兰开夏郡团在东岸的连报告说,其现在正挖壕据守,到目前为止没有受到任何攻击。因此,我军决定,做出第二次努力来增援该连。旅长认为,要重新组织南兰开夏郡团第2营的兵力需要花太长的时间,因此,他命令一个旁遮普营尽快渡江。第15旁遮普团第14营以镇定自若的情绪、井然有序的姿态登船,踏上这场最危险的战斗征程。上午9时45分,在我军能够提供的最猛烈的炮兵支援和空中掩护之下,他们的先锋连出发了。当船只发出突突的响声缓慢地过江时,日军几乎根本没有开火,好像实际渡江登陆点仍然没有日军,下游造成南兰开夏郡团第2营士兵重大伤亡的日军甚至也已经撤走了。有些船只在沙洲上搁浅了,但是士兵们仍然淌水行走或者游上岸。整个连完整无损地到达河滩,并且涌上山崖。掩护他们的火力网向前延伸,并且清除其侧翼敌军。当有船只可用的时候,这个营的其余连队也开始过江,整个下午,满载的船只实际上没有任何麻烦地持续来回摆渡。到夜色降临的时候,已经有3个营过了江,于是摆渡停止,因为在黑暗多变的水流中,失去船只的危险变得太大了。

为了夜守,英印第33旅构筑了一个规模虽小但防御良好的桥头堡,以待日军可能发起的猛烈反攻。日本人没有来,只有一些战战兢兢的日本人在阵地附近活动。我们甚至成功地派出一支侦察队,其沿着江岸到达了在蒲甘的锡克部队防地。在15日黎明,我们再度开始渡江,并加快了速度。一整个白天,士兵们,无数的骡马、坦克、大炮和辎重涌过江去,再次没有任何敌人来阻挡他们。到黄昏时分,南兰开夏郡团第2营和英印第89旅的绝大多数人已经进入了那个桥头堡。而那些日本人——他们现在已经集结了一些兵力——被我们驱赶到良乌附近的一些山洞里,在那里他们在某种地下墓穴中绝望地进行着抵抗。这些墓穴的入口遭到我们的炮轰,被封死了,那些守卫者被留下来,死在里面。在那个白天,印度国民军的另一个连也投降了。到16日,良乌村落入我们手中,现在面积有大约长4英里、纵深3英里的主桥头堡,已经和在蒲甘的锡克部队的阵地连接在一起了。我们的渡江成功结束了。

在一个岌岌可危的开场之后,这个突如其来的成功既是一种惊喜也让人松了一口气。首先,这是因为敌人指挥层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北面英印第33军的渡河行动上,他们认为从木各具以南江岸上的所有活动都仅仅是我军的佯动。一名被俘的日军情报官后来解释说,在这个地区他们不相信除了东非师以外还有更多的我军部队,而且东非师是在西岸向仁安羌推进的。甚至当一些渡江行动出现并且产生威胁的时候,敌人还认为这些渡江并不是大规模行动,如果说有什么实际企图也是应该冲着木各具和稍埠去的。因此,他们抽调部队离开去迎击这些威胁,只留下一些很小的分遣队和印度国民军来守备良乌地区。事实上,当英印第7师实施渡江行动的时候,敌人正在从良乌匆匆赶往南面和北面,这是梅瑟维的高明“欺骗”策略带来的一个令人高兴的结果。

与日军交战的我军部队发现,这些“欺骗”策略的确将日军吸引走了。当英印第7师第114旅接近木各具的时候,日军匆匆忙忙从沿江防线上抽调援军,并且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甚至日军被驱逐出木各具之后,守军残部现在依然坚信在这里将进行一场渡江行动,于是在略微靠南的江中岛屿上挖壕据守,而此时其他日军正在匆忙加强对岸阵地。在肃清木各具和西岸之敌后,我们通过“挑衅”敌军,继续将其牵制在这里,直到他们意识到良乌的渡江会带来严重的后果,他们仍然在这里浪费时间。

第28东非旅在稍埠对面的佯攻渡江行动如此令人信服,以致召来日军迅速而激烈的反攻。在这里的日军能够集结一部分兵力进行反击,因为他们认为我军会以一师之兵进攻仁安羌油田,于是已经在西岸集中了一支部队予以迎击。东非旅被敌人击退了几英里,梅瑟维不得不派出一支全副武装的援军以阻止敌军威胁自包克至良乌的道路。在几经易手之后,日军的反击被阻止在包克与良乌道路以南25英里处的莱茨,没有导致任何主要作战行动的拖延。

与此同时,英印第7师桥头堡的战事非常活跃。我军朝各个方向派出了侦察队和空中侦察机,预警一个小时内的敌军攻击。直到17日,日军才开始有所动作。日军几次空袭我军渡江地点,敌人从木各具撤退且过江的一部向南攻击英印第33旅良乌桥头堡的左翼,当他们力图夺取一块可以与我军回旋的区域时,遭该旅猛烈打击。2月19日,英印第89旅在蒲甘以南的战事也是如此,日军独立第72旅团的部队在我东非旅撤退之后从稍埠北进而来,遭遇英印第89旅。由于日军终于意识到在蒲甘的渡江是我军的大规模行动,但是依然没有弄清即将发生什么,当地的敌人指挥官命令附近的所有部队集结,准备进攻蒲甘,企图将盟军的部队赶回江里,并且予以歼灭。日军开始进攻桥头堡,并发动了一系列猛烈反击。

梅瑟维原来的意图是要充分扩大这个桥头堡,在英印第17师集结在此之前,其就可以容下两个师,但是他和我有着同样的焦虑,即对于密铁拉的攻击不应该推迟。因此,他决定在这个桥头堡大到足以容纳英印第17师以前,就让该师渡江,让其在桥头堡外面集结。在2月16日和17日期间,英印第17师(欠在帕莱尔的那个旅)趁着夜色移动到渡江点附近地区,并且在18日和21日之间摆渡过江到东岸的集结地区。该师一全部过江,便派出侦察队,侦察队与日军发生了一些遭遇战,但是到目前为止,日军还不知道桥头堡现在出现了一个新的师。

我们再说一下北面的英印第33军。正在渡江的英印第20师是对曼德勒的一个直接威胁,正如我希望的那样,其已经将木村的注意力从蒲甘周围吸引走了,但是我不能隐瞒蒲甘附近的兵力太久。因此,我不断急于推进英军第2师渡过伊洛瓦底江,让其距离曼德勒更近一些,正是因为木村肯定已经开始意识到了密铁拉面临的威胁,这样就会使他犹豫是否从曼德勒前线分兵去打新的战斗。让英军第2师及时渡江并非易事,必须收集其他师使用的装备,而且许多装备已经毁坏了,在他们完成渡江后,其中很多装备并没有返回。然而斯托普福德和英军第2师师长尼科尔森(Nicholson),准备在2月24日渡江,这个日期十分适合我的计划。

虽然敌人一直预料到我们的英军第2师要进行一场渡江行动,但日军投入了很多部队来攻击英印第20师的桥头堡,并且防守着北岸的实皆山脉,因此,实皆以西的15英里江防,日军只有一个联队了,只能执行警戒和侦察任务,并派各分遣队防守最有可能渡江的地方。然而,他们却在几个地方构筑了坚固的防御阵地,显然希望一旦明确我们的进攻目标后,可以集结预备队占领这些阵地。双方都派出了大量侦察队渡河实施大量侦察,而英军第2师一点点地蚕食着日军的实皆防线。2月21日,斯托普福德集结英军第2师渡江,派英印第268旅接防了实皆前线。经过不断攻击,该旅占领了日军阵地,日军如果撤退到南岸去,本来能够更好地使用这支部队的。

在2月24至25日的月光之夜,英军第2师开始在英印第20师的桥头堡以东大约10英里的额尊村渡江。22时,英军第6旅的先头营开始横渡宽1500码江面,但是敌人受到了惊动,机枪和迫击炮射出了猛烈的炮火。虽然我们的伤亡并不大,但是很多攻击艇弹洞累累,有些被摧毁,有些被击沉。该营的一部到达江中的一个小岛上,于是冒着炮火在那里建立了阵地。在猛烈的炮火之下,第二个营乘船渡江,但被迫返回北岸。第三个营(欠一个连)的船只被江水冲到了不远的下游,但成功登陆对岸,建立了不太稳固的阵地。这次渡江,如果不是一次失败的话,几乎将成为一次成功的渡江。尼科尔森及其参谋人员应付自如。尽管在河滩上出现了不可避免的混乱,他们重整了分散的英军第6旅,增派新部队,25日,在英印第33军现有所有火炮硝烟的掩护下,不顾敌人的猛烈炮火,把一个营渡过江去,岛上的那个营也完成渡江。2月26日早晨,英军第5旅和英军第6旅都登上了南岸,还有一些坦克。在最初的挫折之后,能够恢复战力是领导才能和组织艺术的一种优秀表现。

在河岸进行最初抵抗之后,在这处河滩之上的敌军却奇怪地变得消极起来。不像他在其他地方做出的反应,他们很少进行反击,只是用炮击和小规模空袭来袭扰我们的渡江。事实上,木村已经放弃了在伊洛瓦底江岸重新部署的最后努力。他不知道,真正的风暴还没有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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