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进军伊洛瓦底江

第十七章 进军伊洛瓦底江

当一场艰苦战役的第一阶段成功完成,而第二个阶段正在全面展开时,指挥官会同等关注下一阶段的作战准备与正在实际进行的作战。在向钦敦江追击残敌以及渡江期间,我便是如此。渡江建立桥头堡后必须实施的大战役计划和战备很大程度上占据着我的大脑和时间。此种情形屡见不鲜。

并非只有我一个人如此忙碌。当英帕尔战役将以决定性胜利结束的形势明朗之后,各级都将会掀起制订作战计划的热潮。7月2日,我与第3战术航空队司令鲍德温一起去找蒙巴顿海军上将讨论未来的作战行动。盟军东南亚司令部在这个阶段正在审查各种可选方案。我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在缅甸北部地区进行一场进攻并不比据守一条防线需要更多的兵力,而且我的集团军可以准备在11月1日发起攻势。最高统帅与我们其他人一样,也决心尽可能在印度洋季风雨一结束就立即发起攻势,但是整个计划还没有最终决定。鲍德温和我返回司令部,马上开始就我们希望承担的作战制订计划。

一个月以前,在伦敦的英国参谋长委员会曾经下达了缅甸作战指导,明确提出了下一阶段战役的目标:

发展、扩大和保护对华空中航线,及时对华运输最大量的汽油、石油和润滑油以及物资,支持太平洋的作战行动。为实现上述目的,须尽最大努力获得对敌优势,包括空中与地面,尤其是在当前季风雨季期间,并准备利用对敌优势建立对华陆上交通线。必须以盟军东南亚司令部目前可用部队或确定得到的配属部队实施上述所有作战。

这项指导命令显然是英国和美国之间不同意见的一个折中,但是美国的意见占了上风。在我看来这太过审慎。我认为要想确保极具价值的对华交通线,最好和最迅速的方法就是将日军逐出缅甸,并且利用仰光。从日军在英帕尔战败的程度看来,现在如此而为是可行的,但是我们似乎还没有认识到这一点。我确信蒙巴顿海军上将会提出更具雄心的计划。因此,我让参谋人员制订夺取曼德勒地区的计划,但是我总是想着,攻占曼德勒后,应当立即南进仰光。的确,关于这一点,我们私下制订了第14集团军的一个非正式计划,我的“胖子”参谋长莱斯布里奇(Lethbridge)将其命名为“SOB作战行动”——大海或胸像作战行动。

与此同时,我们上级盟军东南亚司令部,正在制订可选计划:

X计划。第14集团军向史迪威的北部战区司令部增援更多英国师和印度师,使其成为主力攻击部队,并且确保杰沙—孟密(Mongmit)—腊戍一线,同时中国驻滇远征军南进,在腊戍会师。兵力减少的第14集团军则进行一次有限攻势渡过钦敦江。

Y计划。第14集团军将成为主力攻击部队,并且确保曼德勒地区。北部战区司令部和中国驻滇远征军从北面发动一场进攻,并且在眉苗附近与第14集团军会师。

Z计划。实施两栖和空降作战行动夺取仰光,继之北进,与我南进部队会师。

我衷心地支持Y计划。这样能够使我的集团军发挥主要作用,此外,对我而言,这是一个最具前景的计划,可使我们与日军主力在有利于我军的地形打一场战役,让我们有机会在下个季风雨季来临之前击溃之。在这个阶段我并不喜欢Z计划。这个计划在战略上最有吸引力,但是我怀疑我们是否能够及时得到发动一场两栖攻击所需要的装备和兵力,以进攻设防的仰光。我认为“SOB作战行动”至少可使我们尽快进抵仰光。

然而,不久之后,最高统帅签发了总体指导命令,分派了盟军东南亚各部的任务,我们才发现Y计划和Z计划二者都被纳入计划中。这个进攻计划的代号是“首都”。

1.在英国皇家空军第221大队的支援下,第14集团军渡过钦敦江,占领该江与伊洛瓦底江之间的地区。并乘胜攻占曼德勒。

2.在美国陆军航空兵第10航空队和第14航空队的支援下,与北部战区司令部和中国驻滇远征军协同进攻,推进至德贝金(Thabeikkyin)—抹谷—腊戍一线。

3.在英国皇家空军第224大队的支援下,英印第15军在若开进行有限进攻行动,确保我们的前进阵地并且阻止敌军袭扰我军机场。

4.当上述战事进行之际,在1945年雨季前某时,即3月左右,发动一场两栖和空降攻击行动(代号“吸血鬼”),以夺取仰光。

如果说我曾经对于我们用现有的兵力实施Z计划(“吸血鬼”)的能力心存怀疑,那么我认为同时实行Z计划和Y计划的前景更加堪忧。我觉得我们很可能在两个凳子之间摔倒,而且我们在南方和北方都不够强大。当然,如果能有新的师和空军中队从欧洲调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但是,直到德国人被打败之前,那都显然是不可能的,而且认为这种情况很快就会出现的乐观主义观点正在开始消散。然而,我很高兴地想到自己不是决断这么高等级事务的人,而且到目前为止,没人建议抽调走我的任何部队。

1944年7月28日吉法德将军来看我时,他确认了这一点。他说,以我们现在所有的兵力实施Y计划是可行的,而实施Z计划则需要一些外部资源。而是否能够得到外部资源,最早也要到9月份才能知道。与此同时,他指示我制订Y计划中第14集团军所承担任务的执行计划,并命令我分三个阶段实施:

1.以一场地面进攻和一场空降作战行动,占领葛礼瓦—吉灵庙地区。

2.以一场陆上和空降进攻行动,确保瑞保平原。

3.解放缅甸,最南到木各具(Pakokku)—曼德勒一线,第14集团军将与北部战区司令部在眉苗一带会师。

我很高兴能够告诉吉法德,第14集团军的计划基本上与Y计划相同。不同点仅仅在于我的意图是,前线部队打到哪里,空中补给就跟到哪里,因此需要提供所需的一切补给飞机,而不是所建议的空降行动。我解释说,我认为用这种方式,不仅能更快地前进,给日军造成更沉重的损失,而且将使交通线问题简单化,减少为通行而进行的筑路工程数量。他同意我继续在这些战线上进行各项准备工作。但是不得不承认,我原来估计我集团军将会在11月1日做好准备发起大攻势,这是过于乐观了;现在最早的行动日期是11月15日。

之所以推迟的一个理由是人力问题,特别是在英国步兵当中,这正变成一个令人焦虑的问题。从英国本土空运来的援军几乎不足以保持英军部队达到编制数量。减员的结果是,在各个英印师中的英军营战斗力减弱,以致无法将其和印度部队同等使用。这导致了印度人的激烈批评,因为他们不得不承受更大的压力。这时候,也不可能抽调所属团的士兵来补充各个英军营。这严重有损团级精神——这种精神一向是英国士兵的力量所在——士气也受到了影响。情况如此严重,以致各师师长现在要求印度营取代英国营。我要求来自英国本土的增援部队加快速度,几千名英国防空高射炮兵正在守卫现在已经不可能受到日军严重攻击的后方飞机场,他们应该被调到步兵部队里去。我发现蒙巴顿海军上将已经着手做这件事了。这些高射炮手及时到来了,他们用行动证明自己是合格的步兵。即使如此,英国步兵的人数还是继续不断下降,我被迫不得不在我的各个师里用更多的印度营代替英军营。

尽管如此,以及还存在其他忧虑之事,我们当前的作战行动和攻势准备工作却进展顺利,而在8月这二者都暂时受到一些挫折。当时的建议是,为了确保有实施仰光两栖登陆作战的部队,并且不被牵制在缅甸北部的战斗里,第14集团军应该向英帕尔撤退。吉法德将军和代理最高统帅史迪威,都强力地反对这个意见,遂弃之不用。尽管我们不得不抽出一些飞机去训练在印度的伞兵团,但我没有听说要从我这里抽调走更多部队。在整个9月里,第14集团军都在推进各项战备工作,以执行吉法德将军下达的三阶段任务。

随着1944年秋天的逝去,冬天来临,我们在德穆以东的锡唐、更南50英里处的茂莱和葛礼瓦一个接一个地建立了桥头堡,第一个阶段的任务完成了。我特别高兴我做到了这一点,正像我当初计划的那样,并没有一个空降作战行动。在这个时候,我多次视察前线部队,但是视察后方各师则更多,去看看他们进行野战和渡河作战的训练情况。毋庸置疑,他们再次燃起了与敌人搏斗的热情和欲望,这是士气高涨的迹象。我越发充满信心。

日军的高级指挥中枢已中了我们的计策。我们已经在英帕尔战役中造成了日军重大伤亡,我一直认为,我们必须在进攻缅甸中部以及在日占区遇到日军主力之前,就要大败一次日军。我们的追击部队紧跟着溃散的日军的后脚跟,受到缅甸人民的欢迎,从这看来,日军失败的程度更为显著。被抛弃的枪炮和战车,陷入沼泽的车辆,散落的装备,到处都是零星地躺在小路旁、怪异地坐在汽车里的尸体,以及那些靠着大树、胡乱挤在可怜的小屋里、漂浮在每条溪流里的尸体,这些恐怖的场景发生在季风雨里的撤退中,表现了战争的极端兽性。确实,我们击溃的只是河边正三缅甸方面军的一部分,但这是他最精锐师团的残部,组织混乱,疾病横行,士兵大多饥肠辘辘,跌跌撞撞地逃过了钦敦江。他将需要时间来改组和重新装备这些溃散的建制部队。

很有意思的是,我们对于敌人在英帕尔—科希马战役中的伤亡数字的估计,正如我们在他们最后投降时发现的,十分接近日本人自己的统计数字。这些数字是:

兵力情况

我们在英帕尔—科希马战役中伤亡超过15000人,但是这些数字必须加上在季风雨战役和追击作战中撤离的众多病员。如果包括这些数字,我们的伤亡可能比日军的伤亡还要高,但是我们的大量伤病员康复了,而他们的伤病员绝大多数死于撤退中的缺医少药、暴露在风雨之中以及极度的疲乏和衰竭。

我越多地思考敌我形势,就越加确定在这里存在我们的机会。我的命令是把敌人从缅甸北部绝大部分地区驱逐出去,并且占领曼德勒,但是比占领任何地区和城市更重要的是消灭日本陆军。如果二度大败日军,适当乘胜追击,就会击溃之,不仅是曼德勒,我们将收复缅甸全境。因此,这变成了我的一个目标,在尽可能早的时候迫使敌军进行另一次大战役。

对于这一点,吉法德将军完全同意。他并没有低估各种困难,特别是在后勤方面,但是他在他的权力范围之内竭尽全力为我克服了这些困难。吉法德意识到让我能够集中精力在关键的中部战线上是多么的重要,他不仅把我从若开战线上解脱出来,而且把我从到那时为止一直控制的广阔的交通线区域上解脱出来,还解决了那些不亚于前线的后顾之忧。我英印第15军旧部的离开让我十分痛苦,但是我也十分感激这种解脱。我已经交还了北部战区司令部的权力,所以现在可以自由地把全部精力投入这场未来的战役。

这场即将到来的战役面临着无数的问题,涉及给养、运输、空中支援、医疗安排、工兵、通信、增援、改编和训练等方方面面,但是有三个问题是重中之重:

1.我们如何才能把敌人的主力吸引到对我们最有利的地方来作战?

2.为了此战,我们可以在钦敦江以东维持的最大兵力是多少?

3.日军有多少兵力?

我想要在我们的空中和装甲优势能够发挥到最大限度的地面上实施此次作战,这种地方是相对比较开阔的地带。一个显而易见的地方就是瑞保平原,这是一块环形的大平原,位于伊洛瓦底江和钦敦江之间,就在曼德勒的西北面。这里是缅甸中央平原“干旱带”的一部分。这里的地势总的说来是平坦或者波状起伏的,种植着农作物以及一些小块的灌木丛,很容易通过,而且散布着许多村庄,众多牛车道和公路纵横交错。绝大多数地方是开阔的,除了雨季,总是尘土飞扬,呈现出荒漠似的景象。这里将十分适合我们作战。

我们决定在此地作战是一回事,使日军赞同我军决定则是另一回事。如果他们同意,敌人的指挥官就完全清楚地知道他接受了哪些不利条件。他们作战的地区河流环绕,所有补给物资都不得不在遭受空袭的情况下渡河运输,因而困难重重,如果他想要撤退,将遭遇极为悲惨的境地。然而,我还是相当有把握日军将会在瑞保平原打这一仗。我的判断是依据对日本人的了解,依据我以往对他们的高层指挥官心理的了解。我知道日军指挥层已经发生了变动。在10月份我已经得到报告,河边正三已回日本,颜面尽失并被木村兵太郎中将所取代。关于木村,我们了解得不多,除了知道他是日本人所认为的最优秀军人之一。即便如此,我期望他符合日本军人的风格,勇武有余,坚定不移,并且一旦制订了计划就不愿改变。尽管有了英帕尔的教训,但是我认为他仍然自信能够打败我,而且即使他无法打败我,他也绝不敢不经一战而失地丢土。他会看到我们身后的钦敦江,但是不会看到他自己身后的伊洛瓦底江。我相信日本人不会未经一次激战就丢失曼德勒,或将其变为前线。他可能企图拒我们于钦敦江上,或者想把我们的那些桥头堡都扔到江里去,但是他很大程度上已经失去了这样做的机会。事实上,我准备确定我的判断,即他会选择以主力在曼德勒以北打一场防御战。如果他赢得了这一战,他就会使我们陷入季风雨季中的补给困难而被迫撤退。他甚至可能希望在雨季之后向印度重新发动一次进攻。日本人在军事上永远是乐观主义者。

因此我们的问题就是把尽量多的师和装甲部队尽快调入瑞保平原,并且在那里实施一场集团军级的战役。这场战役的答案,正如战争中的所有答案那样,特别是在缅甸战争,取决于补给和运输。事实上,我们在钦敦江上建立了3个桥头堡,最大的桥头堡是在葛礼瓦,困难不在于渡过这条江,而在于一旦渡江完成之后,在对岸维持一支庞大部队的能力。我为这场战役准备了六又三分之二个师以及两个坦克旅(英军第2师、英印第5师、英印第7师、英印第17师、英印第19师、英印第20师,英印第268旅、第28东非旅,英印第254旅和英印第255坦克旅),而且我知道我还能从吉法德将军那里得到另一个或者另两个师,如果我能够使用他们的话。然而,我们的这个计划需要将风险控制在合理范围之内,我们的公路和空中运输资源,可以在跨钦敦江的战役中维持不超过四又三分之二个师以及两个坦克旅。而且即使那样,这或许也是很乐观的估计。我们将会距离铁路终点有400英里之远,其中有250英里的距离只有土路可用,除非我们在印度洋季风雨到来之前使这条公路变成全天候的公路,否则那条土路就会变成不可通行的道路。我们的空运能力极为有限,基地主要在库米拉和吉大港地区,分别在260英里和240英里之外。即使距离英帕尔周围的前进飞机场也有200英里之远,而且不通铁路。无论我们怎么样规划我们的补给维持估算,我们能得到最好的答案永远是一样的——四又三分之二个师以及两个坦克旅。

这支部队可能会遇到什么呢?敌人在缅甸的全部兵力,截至1944年12月我们所能知道的是:

10个步兵师团

1个战车联队

2个独立混成旅团

10万人的日军兵站部队

印度国民军2个师(每个师大约6000人)

缅甸国防军(7个营)

其中几个师团尚不满员,但是日军还有一些时间向缅甸增加援军,据我们估计,增兵的速度,大约是一个月7000人。那些日军兵站部队,虽然不像野战师团里的部队那样能征善战,但是也可以用决死的精神打一些防御战。日军的士气已经达不到英帕尔战役之前的那种最高点,但是还是具有战至最后一人及最后一弹的水平。正如我一直所称,日军单兵仍然是历史上最令人敬畏的战斗物种。印度国民军的两个师没有多少作战价值;根据我们1942年的经验来判断,缅甸国防军可能是麻烦事,但是其很可能是被用来执行内卫任务。

日军总兵力相当庞大,但是预计全部日军不会都来与第14集团军作战。我依靠北部战区司令部和中国驻滇远征军在缅北牵制日军的两个师团,英印第15军在若开牵制一又三分之一个师团;而我们的欺骗计划,以发动两栖进攻为威胁,在缅南牵制另外一又三分之一个日军师团,这样留下来与第14集团军的日军有五又三分之一个师团、一个独立混成旅团、一个战车联队、大约三四万人的兵站部队和印度国民军的两个师。当然,对于日本人来说,永远存在着这种可能,他们会在其他地方冒险,以增加他们在曼德勒地区的兵力,但是我希望的是,如果我们其他地方保持巨大压力,这种情况就不大可能发生了。日军还有可能从泰国和印度支那地区向缅甸抽调更多的部队。但是我认为不会有任何从日本本土和海外调派援军的可能,因为美国人在太平洋上的成功以及对日军舰船的攻击使得日军无法海运。的确,我希望敌人会发现我们在缅甸给他们造成的进一步损失是难以弥补的。我们一直担心的是空运量可以达到多少。即使乐观估计,除了公路和河运可以向前线运输的物资,我们还需要每天数千吨的空运量。在经过多次讨论之后,我们就第14集团军未来作战所需最低空运量达成了一个确定的分配方案,在此基础上我们制订了各项计划。

尽管如此,四又三分之二个英国师和印度师,背后是钦敦江,并且在这条不安全的交通线的尽头,我不可能喜欢凭这些来攻击五又三分之一个日军的师团,而且他们是在自己选择的阵地上。在一年以前,我不会认真看待这个建议。即使是现在,给予我巨大信心来执行我计划的,不在于我们具有的空中和装甲优势,不在于我们拥有野战的更大机动性,而在于我的部队的精神,在于我信任这支部队中久经考验的指挥官们,在于他们所有人高度的作战价值和刚毅精神。

我的计划是建立在三个基础之上的:

1.敌军指挥官要以其主力部队在曼德勒以北作战的坚定意图。

2.我们缅甸前线其他战区有能力在这场战役期间为我们牵制大约四五个日军师团的兵力。

3.我可以依赖且可靠的空中和公路补给运输。

第一点纯粹是我自己的一个判断,其中也许有些鲁莽轻率,但是那时我却具有很大的信心。而第二点,我认为应该是足够安全的,因为在若开的英印第15军会有两个印度师、两个西非师、一个东非旅和一个突击旅及一个坦克旅等,即四又三分之二个师和装甲部队,苏尔坦的北部战区司令部将有1个英国师、3个(后来变成5个)中国师,战神部队(一支中美联合部队,相当于一个弱兵力的师)和一个中国战车旅——相当于五六个师的兵力。初看起来这些侧翼部队,一支规模几乎和我的部队一样大,另一支比我的部队还要大,似乎失去了平衡。事实是我的部队保持在补给允许的规模。如果北部战区司令部的兵力减少,并意味着可以增加第14集团军空运量,那将会给我很大的帮助,而且留给他们足够的兵力完成任务。然而更可能的情况是,任何多余的美军空运力量都会被调到中国去,而且正如我希望的,如果中国军队的几个师努力向伊洛瓦底江以东推进,最好是在腊戍以南,他们就会减轻我在曼德勒的很多压力。

减少在若开的英印第15军兵力将不会对我有帮助。英印第15军很大程度是靠海路维持补给的,若开与印度的铁路和公路交通与我的交通线彼此分开,现在很少使用空中运输。另一方面,当在曼德勒地区的战役获得成功之后,我们向南推进之际,英印第15军能够向第14集团军提供最大帮助,正像我前面说过的,我的空运补给基地距离我想要作战的战场有200英里到250英里。对于使用“达科他”式飞机来说,250英里是经济的空中补给限度;超过这么远的距离之后,运送效果迅速下降,达到同等运输量所需要的飞机越来越多。我们并没有更多的飞机,所以如果第14集团军要乘胜扩大战果,进军曼德勒以南,唯一的答案是要把我们的空运补给基地前移得更近一些。因此,如果要支持第14集团军发起大规模作战行动,就必须也可以利用铁路和海路运输。若开没有铁路岔线,但若开沿海几个海岛,阿恰布、切杜巴(Cheduba)和兰里(Ramree),都在日军手中,如果迅速占领这些海岛,其就可以提供一些绝佳的机场,缅甸曼德勒以南的绝大多数地方在250英里的半径范围之内。我坚决强调,英印第15军除了要牵制住在若开的最大数量的日军建制部队,而且要在这些海岛上建立一些空运基地,以便为第14集团军提供补给。

正当我们在第14集团军司令部里努力制订我们的各项计划,各个师也在整编和重整,并且开始向他们的集结地区前进时,在我们上级的最高司令部里,变动和改组仍悬而未决。10月中旬,史迪威被召回美国。蒋介石委员长坚持这一点,尽管华盛顿和蒙巴顿海军上将施加了压力,但蒋拒绝让步。唯一令人吃惊的事情是,公开的破裂没有更快地到来。史迪威虽然是蒋介石的参谋长,但是却从来不屑于掩饰他对这个“花生米”的轻蔑,史迪威通常在私下和公开场合都这样称呼蒋介石。这个美国人毫不信任这个中国人的军事判断力和政治正直力,并且把自己的感觉公开说出来。他认为蒋介石委员长更感兴趣的是使用美国租借法案的金钱和装备来确保自己在中国的个人地位,而不是与日军作战。史迪威过高估计了自己对蒋介石的不可或缺性以及美国政府支持他的程度,结果他甚感震惊,深受伤害。我认为,在第14集团军和整个英军部队里,我们同情史迪威,而不像在美国第14航空队那样,对于史迪威的垮台显然很高兴。在我的心目中,无论他的上级是美国人、英国人还是中国人,他对于上级都存在一种奇怪的忠诚观念,而且他和太多人发生矛盾,这些人不是他的敌人。但我还是喜欢他。我不愿意任何人指挥与我并肩作战的中国军队。在史迪威的指挥下,中国军队会向前进攻。我们带着遗憾看他走了,钦佩他是一名战士。三位将军取代史迪威的职务,分别承担了他的6项工作。北部战区司令部由他忠诚的副司令丹·苏尔坦中将(Lieut.General Dan Sultan)负责,我早已认识此人并且很喜欢他。蒙巴顿海军上将的美军副参谋长魏德迈(Wedemeyer),在中国接替史迪威出任蒋介石的顾问,但是我得到消息,那种建立一支美国人领导的中国大军去进军大海的军事思想也随着史迪威而消失了。惠勒将军出任最高副统帅,这是一项出色的任命。

然而,史迪威的离去确实带来了一项好处。在东南亚建立起一种合乎情理的地面指挥变得更容易了,在这个地区,至少应该说,不合逻辑的指挥组织到那时为止一直存在。蒙巴顿海军上将终于能够说服美英参谋本部同意任命一个盟军地面部队指挥官和设立一个英美联合司令部了。盟军东南亚陆军部队,将下辖第14集团军、北部战区司令部、英印第15军和兵站司令部。我们欢迎这一决定,但是当我们了解到吉法德将军将不会继续指挥我们时,第14集团军的官兵深感悲伤。他曾经看着我们通过努力成长为一个集团军,并见证了我们第一次且最为绝望的战役。第14集团军的很多成就都归功于他的正直、他的判断力、他的正确管理,他在我们最困难时给予支持,他激发了我们满满的信心。我们带着悲伤看着他离去。我和其他人是在他奠定的基础上取得了成就。1944年11月12日,英国陆军中将奥利弗·利斯爵士(Lieut.General Sir Oliver Leese)接替了他,利斯爵士曾经在意大利指挥第8集团军。

我认识利斯将军时,他还是奎达参谋学院教官,我发现在他手下服务是件很容易的事。他的军事判断力显然十分明智。的确,在这一点上我与他发生分歧只有一次——在关于需要发动对仰光的海空作战行动的问题上——在当时,他是正确的而我是错误的。他带来的参谋班子,取代了吉法德将军司令部里我们那些老朋友,他们的鞋子里还带着沙漠的沙子,想要把第8集团军的一套强加在我们身上。毫无疑问,我们惹恼了他们,不只是因为我们的人对于失去吉法德将军很不痛快,而且因为我们在对第8集团军怀有最大钦佩之情的同时,也认为我们第14集团军现在也是战绩显赫了。然而,几乎所有这些新来的人都是经验丰富和很有能力的参谋军官,有些人,比如像后勤部长巴斯琴(Bastyan)就十分出色,我们的参谋们很快就开始一起工作。新司令官批准了我在他的前任指导下已经制订出来的各项计划,这些计划事实上已经付诸实行了。

在9月和10月期间,第14集团军的整个后方地区非常活跃。在过去两年的时间里,我们各部队一直在丛林和山地间作战,他们现在打算突入开阔的平原,即使离开道路也能够畅通无阻和自由行动。不仅要以快速、机械化和高机动性的战术取代丛林战那种费时费力的战术,而且各指挥官和部队也必须调整心理以适应变化了的条件。尤其是在装甲和火炮的使用方面。丛林战中,步兵围着一两辆坦克小心翼翼地沿着一条狭窄的丛林小路前进,现在的延伸战线上,我们有望使用强有力和快速移动的装甲部队。火炮的射程更长,炮兵阵地的变换更为频繁,而且必须准备更快地响应炮火支援请求。同样,承担支援任务的飞行员们也必须准备立即帮助步兵。在所有没有承担实际作战任务的各师中,适应这些新情况的训练也在蓬勃进行。这意味着,军长和师长要在短期而且不断行军的情况下,适应部队承担的新角色。

当吉法德将军卸除我兵站司令部和若开指挥之责时,那就意味着那些我们空中补给所依赖的机场和补给站不再属于第14集团军防区或者受其节制了,而之前这些机场和补给站一直都从属于第14集团军。因此,我将空中补给机构移交给了吉法德将军。陆军、英国皇家空军和美国陆军航空兵的联军参谋人员,在英帕尔战役中已经证明是十分成功的,其扩编为一个新的组织,包括英美战斗运输特遣队(C.C.T.F.)和有英国陆军参加的陆空联合运输局(C.A.A.T.O.)。美军陆军准将埃文斯(Brigadier-General Evans)指挥空军部队,而来自我参谋部的道森准将(Brigadier Dawson)指挥陆军部队。在最初,特别是在英印第4军和英印第33军向钦敦江各渡口前进集结的期间,这个新组织经历了艰难的磨合。尤其英印第33军抱怨称,常出现不合规范或不正确的运输。第14集团军自己控制空中补给显然要更为容易和简单,但是现在英美联合司令部直接指挥着我集团军以及其他部队,而我们不再可能自己处理空中补给了。然而,这个新组织很快进入了正轨。他们能够获得更多的通信部队,以加强我们一直最薄弱的通信问题。我们主要从海岸部队抽调了更多的前进机场维护部队,他们现在不需要实施两栖作战行动了,因此不久之后第14集团军的空中补给得以改善。陆空联合运输局、道森准将及其部下扩大了第14集团军的空中补给,后来这个机构为整个英军所认可。他们为最后的胜利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我自己的集团军里也有了一些变化。此时正在印度兰契休整的英印第17师,开始将标准的驮畜与机械化混合运输的部队改编为新类型部队,除了一个旅,整个师完全机械化。未机械化的旅则要实现完全的空中运输。为了达到这一要求,这个旅的所有车辆都是吉普车,25磅大炮都安上狭窄的“临时”车轴,这使这些大炮能够进出“达科他”式飞机。携带的行李、给养的规模,以及弹药量都有所削减,而依赖于快速的空中补给。顺便提一下,整编工作在这个师重新进入英帕尔的最后一刻才匆忙完成。当英印第5师重新占领吉灵庙之后,回到科希马和而后回到乔尔哈特休整时,该师以同样的方式进行了整编。实施上述改编,是因为我计划在进展顺利的情况下以两个师在缅甸中部发挥高度机动的作用。由于维持方面的各种困难,即使这意味着在战役的某个阶段要用一些常规师取代它们,我相信也是值得的。

另一个变化对我个人产生了密切的影响。从第14集团军组建以来,史蒂夫·欧文就担任我的参谋长,他为人忠诚、出类拔萃、沉着镇静、有常识,我对他极为倚重。他晋升为少将,因而离开我,成为奎塔参谋学院的院长。如果他在那里把参谋人员们培养成接近他的那种水平,具有献身精神和出色的能力,那么就没有人能比他更好地为国服务,但是我出于自私,十分难过地看到他的离去。然而,我再次十分幸运地能够让陆军准将“胖子”莱斯布里奇接任了他的职务,他是个工兵,具有工程师典型的清醒头脑与丰富的人文知识,这使他人乐于与其共事,也乐于听其指挥。还有他的幽默感,感谢老天,我的主要参谋官员都具有这种品质,他还有绝妙的叙述力和记忆力,也许比史蒂夫·欧文更加难以驾驭,但都是桀骜不驯。他马上与斯内林进行了深入的合作,包括我自己都十分依赖他。莱斯布里奇长期驻访新几内亚的澳大利亚陆军,获得了丰富经验,这使得他相当熟悉我们的战事。

10月1日,我发出了渡过钦敦江的命令。在这一整个月里,第11东非师和英印第5师都在为夺取吉灵庙而战,英印第4军和英印第33军两个军正在集结渡江。我自己的司令部从库米拉移驻英帕尔,我们和空军少将文森特的英国皇家空军第221大队司令部在那里建立了一个联合司令部。

10月,英印第4军司令部返回英帕尔,而一直坚强据守英帕尔的斯库恩斯,不久之后很快晋升出任印度某战区司令官。我获准择人取代他,根据我的紧急要求,由来自英印第7师的弗兰克·梅瑟维接替他,此人虽然有个性,却十分乐观、鼓舞人心、不太计较逆境,我认为他正是完成我为英印第4军规定任务所需要的人选。未经战阵的英印第19师在皮特·里斯少将(Major-General Pete Rees)的指挥下已经到达,向德穆—锡唐地区的钦敦江移动。我已经把英印第7师和英印第19师以及英印第255坦克旅配属给了梅瑟维的英印第4军;把英军第2师和英印第20师、英印第268旅和英印第254坦克旅配属给了斯托普福德的英印第33军。我已经命令英印第4军经锡唐桥头堡突入瑞保平原,在必要的时候通过空降行动,攻占在耶乌—瑞保地区的日军机场。英印第33军要通过当时已在我军手中的葛礼瓦桥头堡,继续向耶乌—瑞保前进。如果英印第33军在英印第4军之前到达这个地区,那么后者将乘飞机飞入已经夺取的简易机场。一旦这两个军会师,英印第255坦克旅将通过英印第33军转隶英印第4军。卢赛旅和新到达的第28东非旅将前进至钦敦江西岸的甘高,以保护英印第33军的右翼以及我军通向各桥头堡的主要交通线。英印第33军在葛礼瓦渡江之后,第11东非师就将撤离战场飞往印度。

我特别忧虑,如果可能的话,就要避免通过空降作战行动来夺取瑞保。我判断要进行这一作战行动要冒巨大的风险,我们大部分空运力量将被牵制,而这些空运力量对于日常的补给来说是极为需要的。因此,我告诉英国皇家空军和英印第4军要密切侦察从钦敦江到铁路的北部道路,以便发现是否可能在这条轴线上调动大规模的兵力。报告是有利的,根据梅瑟维的建议,我同意整个英印第19师利用这些小路进行推进。在这同时,我命令他,没有我的允许不要把英印第7师投入钦敦江以东,因为我还在想可能将部队空运进瑞保平原。

第14集团军的攻势开始于1944年12月3日,当时英印第33军先头部队英印第20师的一个旅经葛礼瓦以北30英里的茂莱桥头堡渡过钦敦江。当这个旅经过泥水四溅的涝渍稻田向东南行进时,第11东非师正在葛礼瓦为扩大桥头堡而苦战。直到18日,英印第20师的剩余部队才能够经这个桥头堡跟进。第二天,英军第2师由此经过桥头堡东进宾盖,即“大撤退”时的“红杜松子酒”。几乎与此同时,英印第4军在北面也开始了他们的前进。在12月4日,英印第19师从锡唐桥头堡渡河,奉命攻占锡唐以东约60英里处的平梨铺(Pinlebu)。

我们认为,为了迎击进攻的盟军,日军会在这个河套地区部署4个师团,第53师团在铁路因多地区,对阵沿铁路走廊南下进攻的北部战区司令部英军第36师,第15师团在因多以南某处,第31师团在瑞保及其以北,第33师团在葛礼瓦对面。后3个师团在英帕尔战役受到粉碎性的严重打击,但是已经做出了巨大努力来重新装备这3个师团,将兵力补充满员。我们的情报判断日军现在的兵力是:第15师团,5000人至6000人;第31师团,1.1万人;第33师团,6000多人。我相信这个判断是正确的。除此之外,还有军直属部队和兵站部队,除了第53师团,在河套地区的日军总共可能有大约2.5万人。

与钦敦江平行,并在该江以东大约25英里,从北面到葛礼瓦对面,绵延着一道从2000英尺到2500英尺高的山脉,即自布唐当山脉(Zibyu Taungdan Range)。由于敌军并没有猛烈阻击我军在北面的桥头堡,我预计日军将以掩护部队在山脉的隘路中迎击我们,同时在后方继续重组各个师团,并且增援其他师团。我们估计在自布唐当会有一场激战。

英印第19师的进展惊人地迅速。该师的两个旅沿着北面道路前进,第三个旅几乎与其平行,但是更南一些。这两路将越过自布唐当山脉而在瑞保折向南方。这是该师第一次参战,但是这支部队的绝大多数官兵都是战前的正规军,在精力充沛的师长皮特·里斯的率领下,他们以最快速度猛冲前进,英国部队称里斯为“小拿破仑”,这是指他的身材以及战争中取得的战绩。他在身高上不足的每一寸,都以推进中的每一英里来补偿了。无论他从路边向所部催喊,还是他在吉普车里率领着他们前进,他都是一个鼓舞人心的指挥官。我对他的唯一批评是,最好的猎人并不是一成不变地骑马跑在猎犬的前面。

12月12日,里斯的师部到达锡唐东北45英里处,而16日,他已经攻占了更东面40多英里的班茂(Banmauk),并且派一支侦察队推进到铁路因多,在那里与英军第36师会师,这样,第一次连接了一条从印度洋直到中国的战线。在同一天,他的南方纵队夺取了平梨铺。英印第19师现在顺利越过了自布唐当,而与此同时,日军的后卫部队打得也很漂亮,但是我军不可阻挡地击溃了敌军。

一周前,我开始怀疑自己已经误解了日军指挥官的意图。现在我意识到确实误解了。如果日军想要在瑞保平原上作战,那无疑就会以更大的决心据守这些山脉。自从本月初,我也一直得到报告,并且得到空中侦察的印证,即日军在河套地区的总体移动方向是后撤渡过伊洛瓦底江而非前进。随后,从英印第19师夺取的日军隘路防御阵地上看,其并不像是为长期抵抗而构筑的,而仅仅是为了迟滞我军前进。我们渡过钦敦江发起攻势的速度,以及投入的兵力及机动性,让敌军深感震惊。这使我确信,要么因为这一点,要么由于我一直误判敌军之企图,日军将不会按我所期望的那样行事,即不会在伊洛瓦底江以北进行一场大战。似乎像我的许多战役一样,这场战役也不会如我所愿那样开始。这是我发挥灵活性的时候了,过去我经常这样督促下属。

至少可以说,当初我制订计划的第一个基础,实际上已经崩溃了,这是令人不安的事。如果敌人并没有在瑞保平原等着我,第14集团军全部涌入河套地区并不是一个好想法。那只能导致我们越过伊洛瓦底江实施正面进攻,而日军可以自由部署其优势兵力来进行抵抗。或者,如果我们渡江,日军就在我们处于不可避免的虚弱状态之际来攻击我们。我的目标仍然是消灭日军,而我那样根本无法达到这个目的。幸运的是,英印第4军只有一个师已经渡过了钦敦江,所以我还有挽回的余地。但是任何重大的改变,要想有效,就必须迅速,而且无论如何都会给后勤参谋带来可怕的负担。当务之急乃是确定或者至少要重新评估,日本人现在的意图是什么。

在英帕尔战役之后,日军最高指挥中枢产生了巨大的震动。除了司令官河边正三,还有众多高级军官遭到解职。我知道木村已经取代了河边正三,但是部分是由于一厢情愿的想法,部分是由于缺少关于这个新人的情报,我曾经得出结论,木村大程度上具有与其前任同样的性格和缺点。在这一点上我想错了。木村将军是一个具有更高程度的现实主义和道德勇气的指挥官。木村出身炮兵,被认为是日本陆军最优秀的将领之一,直接从东京的帝国大本营调至缅甸。在他到达的两周之内,他已经完全修改了防卫缅甸中部的各项计划。在木村接手时,据我们所知,日军在缅甸的兵力编成了3个军。

1.第28军,司令官樱井中将,我们对他已经很熟悉了,负责若开前线,我们后来才知道,该军还负责北至仁安羌油田的伊洛瓦底江河谷。下辖第54师团、第55师团和新组建的独立步兵第72旅团。

2.第15军,司令官片村中将(Lieut.General Katamura,原任第54师团师团长,他取代了解职的牟田口廉也),下辖第15师团、第31师团、第33师团,我们认为还有独立步兵第24旅团。该军负责中部战线,包括铁路走廊。

3.第33军,司令官本多中将(Lieut.General Honda),负责据守缅甸东北前线,面对我们的北部战区司令部和中国驻滇远征军,原来下辖第18师团和第56师团,但是我们也确定了第53师团和第2师团也在这个地区。我们不确定是否这些师团全部都在这个地区。

4.缅甸方面军预备队,我们认为第49师团在缅甸南部的勃固附近。

木村断定,根据在英帕尔战役中被击溃的3个师团现状,他不能冒险在开阔的平原上打一场战役。因此,他命令所部逐渐撤过伊洛瓦底江,只留下小规模掩护部队迟滞我军前线,同时准备所谓的“伊洛瓦底江畔战役”。他希望在这场战役中,集结他最大兵力来对抗第14集团军,当我们努力渡过伊洛瓦底江时予以痛击,然后借助于印度洋季风雨,当我们狼狈退回钦敦江时,再予以歼灭,他的这种希望不是没有理由的。作为准备工作的一部分,他极大地减少了日军第33军的兵力,抽调第2师团回到密铁拉,并且把第53师团调属日军第15军。他还把独立步兵第24旅团调往毛淡棉。第2师团和第24旅团成为他的总预备队,到目前为止总预备队只有第49师团。在需要的时候,这支预备队可以再次通过铁路和公路北调,还可以警戒英军在缅甸南部可能发动的两栖作战行动。后来,寺内寿一元帅命令把第2师团调往印度支那,在我们渡过伊洛瓦底江发起攻势时,这个师团正在转调的途中。这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命令,寺内肯定会为此责怪自己。由于木村想在缅甸东北保持完全的守势,他可以减少日军第33军和在铁路走廊的兵力,并且一旦受到英军第36师、苏尔坦的中国部队和中国驻滇远征军的进攻压力时,可以缓慢地撤退。

当然,对于日军在计划和编制上的变化,我很长时间都不知道全部内容,但是英印第19师的前进已经带给我们一些普遍性的收获,这就是俘获了许多日军的日记、信件和命令。根据文件和来自空中的报告,我们能够把碎片拼合在一起,从而合理而正确地弄清敌人的意图是什么。我的怀疑得到印证,很明显,他们明智地决定在伊洛瓦底江东岸,而不是西岸作战。现在我的问题是,首先要渡过这条江,然后再击败他们——比起先击败他们再渡过这条江,这是一个困难得多的任务。

在制订我们原始计划以前,我和参谋人员自然而然地研究了几种可选方案。其中有一个方案是以一支相当规模的部队沿甘高河谷前进,在木各具附近占领一个伊洛瓦底江的桥头堡,然后,向东攻击,进入曼德勒以南。我一度没有采纳这个方案,因为我确信日军会留在曼德勒以北,如果要打败日军主力,我应该要求英印第4军剑指那里。另者,通往木各具的道路不仅漫长而且最为困难重重,但是在一番冥思苦想之后,并予以修正,我重新审视了这个方案。

新方案的意图是在曼德勒—达西—稍埠—敏建地区歼灭日军主力,我们专业的参谋人员夜以继日地工作,在创纪录的时间里制订出了详细计划。其主要内容是,以英印第33军以及转隶过来的英印第19师,强渡伊洛瓦底江,前进至曼德勒以西和以北地区,因此,这将导致木村尽最大可能集中其各师团。而与此同时,英印第4军秘密沿甘高河谷南进,并且突袭攻占木各具,夺取一个渡口,以装甲和空降兵力毫不停顿地猛烈攻击密铁拉。

密铁拉及其以东12英里的达西,是日军第15军和第33军的主要后勤中心。这个地区驻扎了日军的主要补给基地、弹药库、医院和补给站,还有五六个飞机场。从东南和西面汇集到密铁拉和达西的公路和铁路,再向北面伸展开去,就好像一只手的伸展的手指,而手腕就是密铁拉。击碎了这个手腕,就没有血液流向各个手指,那么整只手就会瘫痪,从怒江到伊洛瓦底江弧形区域的各个日军就会开始枯萎。如果我们攻占密铁拉,而同时木村深深地陷入沿着伊洛瓦底江的曼德勒一带的战斗,那么他将被迫分派很大的兵力去解决他的致命交通线问题。这将给予我的不仅是我渴望的重大战役,而且给予了机会以重复我们的铁锤和铁砧老战术:英印第33军是来自北面的铁锤,砸向在密铁拉的英印第4军,而夹在中间的是日本人。

时间紧迫。英印第4军渡过钦敦江的部队越多,则将部队调动至新作战轴心的困难就越多。德穆附近,在梅瑟维的帐篷外面的一张桌子上,我向这两个军的指挥官解释了我的新计划。这次会议上,我讲清楚了我的意图是在即将而来的战役之后,在季风雨季之前立即南进收复仰光。这个夺取仰光的计划,我们第14集团军司令部已经思虑良久,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已经进行了大量的讨论和计划工作。在我们的会议之后,12月19日签发的作战指令首次向所属部队公布了这个计划。在指令中,我阐明了意图:

1.与北部战区司令部联合,歼灭在缅甸的敌军部队。

2.向兴实达—良礼彬(Nyaunglebin)一线前进。

3.抓住任何机会从这条线前进并且夺取一个缅甸南部的港口。

我没有特别强调仰光,因为虽然仰光是最终和必要的目标,但是我倾向于把毛淡棉考虑作为一个更好的最初战略目标。后来有很多时间来决定我们该如何尝试。

因此,两个军的部队配属如下:

英印第4军

英印第7师和英印第17师

英印第255坦克旅(“谢尔曼”式坦克)

卢赛旅

第28东非旅

英印第33军

英军第2师、英印第19师和英印第20师

英印第254坦克旅(“李-格兰特”式坦克和“斯图亚特”式坦克)

英印第268旅

改编为机械化师的英印第5师和空降部队,则作为集团军预备队。

这两个军的指挥官毫无抱怨地接受了上述变化,并且满怀决心,无论如何困难,这个新的计划一定要坚决执行并获得成功。斯托普福德在英印第33军中只是进一步修改了他的各项计划;梅瑟维在英印第4军中则完全重新制订了计划。

此战成败之关键在于,从木各具发起的攻击以及在敌军受到攻击之前,攻击兵力规模必须对敌严格保密。因此,制订了一个计划,希望会使木村相信英印第4军作为英印第33军的左翼,依然在向着瑞保平原运动,而在甘高河谷里的军事动作只是从北面的牵制性攻击,以分散日军对我们进攻曼德勒的注意力。为了达此目的,一个伪造的英印第4军司令部,使用同样的无线电频道,在真司令部出发后,假司令部还必须留在德穆代替真的司令部。英印第33军发给英印第19师的通信电文必须通过这个伪造的司令部。而真正的英印第4军要保持无线电静默直到甘高河谷的作战控制需要使用无线电时为止。即使到那时,他们也只能假装是撤退的第11东非师的师部。我们安排了一些参谋军官和作战人员之间的“不谨慎的”且清楚的对话,新闻广播漫不经心地提到有关部队的不精确消息,使用很多精密的装置用来误导单纯的日本人,同时表现出来的交通运输量也符合两个军在瑞保平原集中所需。在操作上,这个通信欺骗计划对于军长和师长来说是一个真正的令人讨厌的事,执行是一个对耐心和纪律的考验,但是这个计划获得到了极好的意外收获。敌人完全被欺骗了。

我曾经试图在战役最初阶段以空降作战的方式攻占密铁拉,但是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部分原因是因为缺少伞兵部队,而主要是因为分配给第14集团军的空运力量仅仅能够满足维持补给这一项任务的需要。幸好我放弃了。12月10日黎明,我在英帕尔司令部里被引擎的呼啸声吵醒,大量飞机接连起飞并且低空飞过头顶。我知道满载的飞机要在当天早上晚些时候前往英印第33军,但是我很惊讶这么早就开始了。我派人去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令我惊愕的是,我了解到,事先没有警告,分配给第14集团军维持补给的3个中队美国“达科他”式飞机(75架飞机),突然接到命令飞往中国,在那里,史迪威的预言实现了,陈纳德对日本军舰的空中打击激怒了日本人,日军已经开始摧毁美军的前进机场。从外面头上经过的就是第一批飞往中国的飞机。飞机上已经为第14集团军装载好了的补给物资,被卸载在英帕尔简易机场上,飞机就起飞了。飞机引擎的吵闹声是最初的暗示,如果说第14集团军存在后勤危机的话,那么现在危机就爆发了。

因为这是一个危机。这意味着计划的第二基础,即坚定的空运分配,也消失了。这个损失将导致所有的作战行动陷入停顿。我那时正在思考着的,并且第14集团军的参谋人员已经在制订的英印第4军行动计划,受到了最大的影响。即使在困难较少的英印第33军中,前进所需的物资和器材补给也严重迟滞。这意味着所有后勤参谋增加了忧虑和扩大了工作量。我特别对不起第14集团军和英印第4军司令部的人。他们正全力改变全部计划,并且要调动半个集团军到密铁拉去,由于失去了75架飞机,不得不重新估算空运量和时间。当他们处理了这个问题后,他们的足智多谋和拒绝被任何事情打败的精神,令我心中充满了对他们的敬佩之情。

得益于盟军东南亚陆军部队和盟军东南亚司令部的巨大努力,在若开的英印第15军的空运数量急剧削减,通过各个渠道终于恢复了曾一度减少的空运量,但是我们的计划依然落后了,合理的估计也有2周到3周的时间。由于两个原因,后来的作战行动受到了影响:第一,这种拖延给了日军额外的时间来恢复战力,并使其对我们的行动做出反应;第二,这造成在季风雨之前留给我们较少的时间来完成任务。

即使在这次出乎预料削减我们空运量配额之前,这个新的计划也显然表明我们的全部资源压力将达到极限。后勤风险十分巨大。首先是要把英印第4军从德穆调动到木各具,距离328英里,要走一条十分崎岖的土路,这条路在雨天是不可通过的一片泥泞,而在干燥的天气里,则是几乎无法通行的尘土飞扬。若要使由两三个师和一个坦克旅组成的一个军通过这条崎岖起伏的道路,在道路的尽头储备大规模渡江所需的资源,运输突袭密铁拉所需的汽油和弹药,而且要在两个月之内做到这一切,同时不能让敌人察觉到,这要求有很高技巧和极大决心。

当开始实际行动时,在这条公路上能够运输的补给量将很少,因此,英印第4军的补给及其撤出伤亡人员的任务不得不依靠空运完成。这就必须建设大量的着陆简易机场,能够起降重型的C46型运输机,还有为战斗机使用的其他机场,前进的战斗机将为运输机提供必要的保护,因此这是一个巨大的任务。关键的因素是要有足够的空中补给。斯内林和他的参谋人员计算,如果一切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且允许减缓运输和前进速度,削减后的空运力量将只够维持这两个军,并且为渡河和以后的战斗储备最低限度的弹药和装备。这不允许我们的飞机受到敌人的严重袭扰,也不能受到天气的干扰,正如我们知道的,这两个因素能够完全破坏我们的计划。因为空中运输是我们维持补给各前线部队的主要途径,而仅靠空运不可能是充分的,所以必须以其他可用途径进行补充。集团军的后方各部队将在尽可能最早的时刻使用公路、铁路或者河路运输的手段,各个师不得不借助自己的运输力量向前运动。

就目前的公路而言,英印第4军向伊洛瓦底江前进的道路需要巨大的工程资源,特别是在从甘高到包克的山地段,这迫使我们放弃了将从葛礼瓦到耶乌的公路提高为全天候标准的想法。我们已经放弃了修建从迪登到锡唐的公路计划。我们只能将公路的一条支线改造为全天候公路,即从德穆到葛礼瓦段。仅仅这一段,由于缺少筑路碎石和筑路机械,若不是我的总工程师比尔·哈斯蒂德(Bill Hasted),本来也不可能实现。他是这次战役的英雄之一,由于使用“沥青麻布油毛毡”而在筑路上进行了一场革命。这种泥土结构的公路十分平整并且夯得很紧密,很大部分上是手工完成;公路两侧挖出深深的壕沟以及常用溢洪道,路表面盖上重叠的沥青粗麻布。只要防水层没有出现坑洞,一切良好,即使在不可避免出现了一些坑洞的时候,修理也像补轮胎一样,又快又容易。当季风雨季来临之时,长达100多英里的新型路面可以每日承受1000辆汽车通过。尽管如此,当我想到这条公路所承载的重担时,还是有些不安。

随着我们的前进,希望能够接管的日军铁路将被我们自己的轰炸以及爆破严重摧毁。如果能得到一些能够使用的火车头,我们就太幸运了,虽然还可能获得一些可以修理的车辆。然而,尽管我们努力进行轰炸,日本人却一直运行着他们的铁路,如果他们能做到这一点,我们应该也能够恢复落到我们手中的铁路,不管线路有多长。因此,我们计划集中力量,使得阿龙—阿瓦和敏建—密铁拉铁路尽早投入运营。通过空运或者公路运输铁路机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我们从各种来源在印度收集到五花八门的轻型引擎,后来我们把其拆卸空运进缅甸,甚至有的放在坦克运输车上完整地带进来。至于其他与机车完全不同的吉普车——转至铁路运输——也将投入使用。

由于遇到了困难,我们满怀希望地把目光转向了水上运输。我们现在掌握了钦敦江的一条支流,并且有望很快连通伊洛瓦底江。除了航行的危险,特别是在钦敦江上,要使用这些河流作为我们的交通线还有一项严重的障碍——我们没有任何船只。在当年的大撤退期间,钦敦江上的绝大多数船只都被我们自己沉到了江底,没有炸沉的也被后来的空袭毁损,剩下的船只则被日本人破坏或者转移到下游的伊洛瓦底江去了。在前进开始时的一个热天,我带着我的不爱说话的总工程师比尔·哈斯蒂德到葛礼瓦上游一些的地方,我说:“比尔,那儿是那条河,那儿有许多树。”我边说边指着岸上半英里之内的大森林说:“在两个月之内我希望每天有500吨给养被运到这条河下游去。”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条河和那些树,然后看着我说:“我们要立即解决困难,再晚就来不及了。”他引用了在第14集团军里人们经常说到的一句话,并且咧嘴笑着补充道:“一个月完成就是奇迹了!”“你很幸运,”我回答说,“给你两个月!”

但是其实幸运的人是我,我有幸有这样一位总工程师。几个星期后,当我再次视察这个地方时,沿着这条河岸,到处是一片机器轰鸣且热烈繁忙的活动景象,那里有一个巨大的造船工地。哈斯蒂德所属工兵们,得到了从印度坐飞机赶来的内河运输局建设连的工兵以及缅甸当地劳工的增援,“大象比尔”的第14集团军大象连队从树林里拖出来长长的木材,工兵们用其造出来几十条船只。这些船只并不精美,看起来像没有房子的诺亚方舟,但是这些船只漂浮在水面上,每一条可运载10吨的货物。每3条这样的船只,牢牢固定在一起,并且铺上甲板,就形成了一个很有用的船筏,可以运送任何东西,甚至可以运“谢尔曼”式坦克。建造出这些甲板驳船并不意味着什么了不起的成就,我们制造了几百条这样的大船,真正的问题是要提供动力来驱动船只。盟军东南亚陆军部队救了我们,他们分批空运来了舷外发动机、航海汽油发动机以及小型摩托拖轮,然后在河岸上组装在一起。将我们装甲部队借来的坦克运输车开回印度,再从迪马普尔的铁路终点站带来摩托艇,这是一段噩梦般的车程,一位愤愤不平的坦克指挥官将其描述为“滥用运输资源”。葛礼瓦的码头得到了重建,原来的位置被修复为一个巨大的河上港口。

我们的内河运输局最伟大的成就是打捞,用最不充足和最简陋的设备,在伊洛瓦底江底打捞了很多比较大的船只、日军登陆筏、重型钢铁浮筒、拖轮,甚至小船。这些打捞的沉船占了最后可用的船队中的很大比例。然而,无论如何,我感到特别自豪的是在我们的葛礼瓦造船厂为英国皇家海军所建造的那些战舰。这是两艘木制的平底状船只,有着轻型的装甲舰桥,速度可达到12节,并且安装着一门“博福斯”式高射炮,两门“厄利康”式(Oerlikon)高射炮,以及两门“布罗宁”式(Browning)轻型双管自动炮作为防空炮火。我自诩是为英国皇家海军设计军舰并建造、命名并送之下水的唯一陆军将领。其中一艘船我称之为“帕梅拉”号(Pamela),名字取自蒙巴顿海军上将的小女儿,另一艘船我命名为“乌娜”号(Una),名字来自我自己的女儿。我受到两瓶质量可疑的葡萄酒的影响,给这两艘军舰命名,这引起了几位海军大臣高贵的指责,他们感到悲伤多于愤怒,因为只有海军大臣才有权命名英国战舰。我希望他们原谅我,因为英国皇家战舰“乌娜”号和“帕梅拉”号悬挂了英国皇家海军军旗,对于我们这些军人来说,军旗的全部意义就在于返回钦敦江和伊洛瓦底江。这些小小的战舰及其海军水兵,保持着真正的纳尔逊传统,勇敢地逼近敌人。他们经常活跃于战场,并且因敌人的射击而遭受损失。在那些日子里,他们叱咤海洋,或者至少是这些江流。我们再次拥有了自己的海军,这一点很让人快乐。

除了直接的空中补给,第14集团军作战依靠的交通线,取决于5月份季风雨季的开始时间,因此是一条变化无常的交通线,运行情况如下:

1.从迪马普尔的铁路终点出发,经过英帕尔到达德穆的全天候公路,全长206英里。

2.然后,经晴天公路通至葛礼瓦,全长112英里,通过类似于“沥青麻布油毛毡”之类的应急手段,我们希望这条晴天公路可以改造为全天候公路。

3.经贝雷活动便桥渡过钦敦江,通过一条晴天公路而至瑞保,再从那里经一条质量很差的全天候公路到达曼德勒和英印第33军,全长190英里。

4.用我们自制或组装的船只,实现从葛礼瓦至敏建的河运,其服务于英印第4军,全长200英里。

5.最后,从敏建使用部分全天候公路,但我们希望使用铁路到达密铁拉,全长59英里。

我们要跨过一条大河,在距离铁路终点站有五六百英里之间的一条交通线的尽头打一场大仗,即使拥有充足的时间也是十分困难的,但是季风雨季预期在5月初就会到来,这意味着我们必须在5个月或者不到5个月的时间之内,使这条交通线适合于承担全天候的交通运输任务。如果我们到那时候还没有做到这一点,除非能够使用缅南的一个港口,否则第14集团军就很难指望维持自己的生存。我们肯定会有5个月的繁忙时期。

当英印第19师从群山中出来时,该师的进攻势头增大,敌人的后卫部队被其击溃了。12月19日,我们的部队席卷了文多,然后折向南方前进,23日,已经到达文多以南25英里处。在20天里推进将近200英里的行动是一个令人吃惊的壮举,与其说是因为击败了多少敌军的抵抗—虽然也绝不能忽略不计的—不如说是因为行军地区地形险峻。因为这段距离的绝大多数地方没有任何道路,穿过群山的土路都是原来日本人为了入侵阿萨姆而修建的,在雨季期间绝大多数土路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有很少筑路设备的英印第19师,不得不重新开辟一条小道。这个师的绝大多数人都步行,但是大炮和卡车经常不得不靠绞车吊起和人力拖上陡峭的斜坡,有一个地方,为了使这条小道绕过一道悬崖,唯一的方法是通过悬臂让这条路延伸在支撑的木材上。从一架轻型飞机往下看这个师,是一幅令人兴奋的壮阔景象。一望无际的树海遮蔽了下面的群山,穿过那些树冠间的缝隙,我能够看见在那十分粗糙的土路上正在艰苦行军的士兵行列,他们带着既定的目标,这一点能够从500英尺高的空中看出来。在他们后面有一群群的人,把衣服剥光到腰部,正在砍伐一棵棵大树,并且拖着那些大树,把大树搭成一座座跨过无数条溪流和沟壑的简易桥梁,缩短道路,同时一些大炮等待最后一根木材被铺放到位,以便再次前进。当一支支连队用镐头和铲子挖掘河岸以加宽道路,便于让卡车通过的时候,尘埃在微红色的云层里升腾。这些士兵开出一条路,拖曳车辆,用旺盛的精力向前推进,迎击敌人,那是一种激动人心的景象。当我从飞机上下来,来到他们匆匆准备的简易飞机跑道上,和他们谈话,和通常在队伍前面的彼得·里斯谈话的时候,我的精神总是情绪高昂。英印第19师为了与敌交手,已经等待了很长的时间,现在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止他们了。

英印第4军下辖的英印第268旅,已经在锡唐以南渡过了钦敦江,现在正在沿着一些丛林道路前进,已经夺取了油田因多,翻越山地,到达了向南流入瑞保平原的穆河。该旅现在正在英印第19师的右面向南移动。按照新的计划,12月26日,我把英印第268旅和英印第19师从英印第4军转隶给了英印第33军,英印第33军从此日起负责在第14集团军北部前线的所有作战行动。

在英印第19师向南横扫的同时,英印第33军的英印第20师和英军第2师从茂莱和葛礼瓦继续东进。在瑞琴—耶乌公路沿线,日军显然在我军到达之前就撤走了,只留下地雷和砍倒的树木作为障碍。清理这些花掉了一些时间,直到12月23日,英军第2师的先头部队才通过宾盖,与我们的预料相反,敌人并没有试图据守宾盖。我军在宾盖以东数英里处遇到了日军的第一次抵抗,第二天,一支日军的后卫部队据守着横跨公路的阵地。日军坚守着阵地,但是在22日,英印第20师的一个廓尔喀营,向东南运动,来到日军阵地的后面,并且在公路上设置了路障和伏击点。这个营在5天的时间里坚守着,在这段时间里抵挡了大部分敌军。英军第2师随后在27日到达了,在正面攻击了那道峡谷,驱赶剩下的敌军后卫部队退向廓尔喀人的刺刀。这次进攻遇到的抵抗很小,一支小规模的机械化纵队突袭卡博(Kabo)坝。这道水坝控制着瑞保平原的灌溉,若遭摧毁,必然导致广大地区最终发生饥荒。这支纵队及时到达,阻止和驱逐了日军的爆破队。很显然我们前进的速度让敌人感到惊讶,他们的唯一反应是使用战斗机进行了一些失败的袭击。1945年1月2日,英军第2师的先头部队夺取了耶乌及其机场,第二天在这个城市的南北两处渡江地点日夜渡过穆河,只遇到了轻微的抵抗。然后工兵们开始修建一座桥梁以取代被日军破坏了的那条旧栈桥。1月5日,英军第2师在有效的空中支援下已经建立了一个坚固的桥头堡。该师也在卡博附近与正在进军的英印第19师取得了联系。

然后接着开始了一场英军第2师和英印第19师为夺取瑞保进行的竞赛。重组后的日军第15师团已经放弃了阻挡我英印第19师的任何尝试,现全师团向伊洛瓦底江撤退。其阵地已经被日军第31师团的一个联队接管,1月2日,该联队在甘勃卢(Kanbalu)进行了一场顽强的战斗,以掩护日军的撤退。英印第19师突破了敌人的防线,其先头部队经过50英里的艰苦行军直向瑞保,7日到达该城。在8日期间该师在瑞保的城东和城南进行了几次停顿,以肃清日军守备部队。9日英军第2师的部队在击溃了东北道路上微小抵抗之后,入城且没有遇到抵抗,因为敌人在那天早晨试图逃跑,被英印第19师的一个营在城南数英里处拦截了,并遭歼灭。

如前所述,英印第20师的一个旅,12月已经在茂莱渡过了钦敦江,并且向东南移动,突袭在宾盖以东阻挡英军第2师的日军,然后从那里向南进击。我军完全靠着驮畜运输,走小路穿过丛林,直到在1月6日出现并且包围了掘壕坚守的敌军交通中心布德林(Budalin),布德林距离蒙育瓦以北20英里处。在与一支只有100多人的日军守备部队经过一场恶战之后,我军攻陷了布德林。日军守备部队以最大的勇气进行了战斗。只有十几个日本兵逃脱,但是我军在这场规模虽小却典型的战斗中伤亡却超过60人。英印第20师的主力跟进该旅,现在开始接近蒙育瓦。

英印第33军猛烈进击,肃清了瑞保平原之敌,并且沿着伊洛瓦底江部署各师。梅瑟维的英印第4军正长途行军,奔往木各具,以实施我们所希望的密铁拉决战。我已经把卢赛旅和第28东非旅转隶给了梅瑟维,卢赛旅已经在吉灵庙以南50多英里的密沙河谷,而第28东非旅最近已经成为集团军预备队。卢赛旅与日军作战很长时间了,而第28东非旅可能被误认为是经过紧张的季风雨季作战后现正在撤退的第11东非师。如果利用这两个旅来掩护英印第4军的推进,我希望他们能造成一种幻觉,原来的英印第33军的部队仍在甘高河谷里,而英印第4军依然远在第14集团军的左翼。于是,梅瑟维命令卢赛旅攻占甘高,而第28东非旅则紧紧跟进。在这两个旅后面,他动用我所能提供的虽不多但是所有的工程资源增援他,为预定要跟上来的英印第7师改进道路。到1月6日,这个师的大部,经过从德穆出发的100英里的长途行军之后,隐藏在吉灵庙以南10英里的丛林之中,其用每一个能够找到的人来改进这条公路。

英印第4军参谋人员的后勤才能在这期间以及整个战役期间,达到了极致。那不仅体现在当我将该军从集团军左翼调到最右翼,导致其全部计划突然改变中,也体现在整个军必须经一条蜿蜒山间且状况非常恶劣的晴天公路行军300英里中。实际上每次走几英里就不得不开辟道路。3吨卡车在这种道路上通行已经十分困难了,但坦克旅的一套坦克加运输车重达50吨,到急转弯的地方,运输车长长的轮式底盘一侧就悬在陡坡外面,要来来回回地倒车前进,那简直成了一场噩梦。有时候道路的坡度很陡且尘土很深,使得坦克不得不拖拉自己的运输车。交通控制成了主要问题。想象一下这样的场景,如果一辆坦克运输车,装载着大型汽艇,在去木各具的路上苦苦爬上一座小山,却遇上了另一辆回来的空载的坦克运输车,正在尘土飞扬的峭壁上驶向同一条单向通车的小路。只能在交汇口才能发生这样的相遇,这只是道路控制指挥要注意的许多事情之一。交通控制指挥是否有效,能够依据没有重大堵塞的事实来判断。

失去分配给我们的空中运输机中队,正在给我们的所有兵力调动带来沉重的压力。本来能够从空中运输的许多东西现在不得不走公路了,遂产生了拥堵和时间拖延问题。英国和美国的空中力量十分出色。留给我们的运输机飞行了令人无法相信的小时数。他们认同自己属于这个集团军。他们与士兵得到了同样多的荣誉,不仅及时运输了部队,而且还运输了成千上万吨的补给物资和所需的装备。飞行员们也像我们一样意识到,未来整个战役成败都依赖于英印第4军行动的隐蔽性。一架日军的侦察机,紧贴着滚滚的烟尘进行侦察,也许当其看见一行坦克正在缓慢地向木各具移动时,就能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文森特的英国皇家空军第221大队负责不让任何敌机飞近侦察,他绝对彻底地履行了自己的责任。整个白天,他的战斗机在这条路上空巡逻,据我所知,没有任何大胆的日军侦察机能穿透他设置的屏障而不被打下来。文森特及其麾下对我们的恩情多到永远无法报答,当胜利时,英国皇家空军第221大队居功甚伟,与陆军共享荣耀。我们能与空军并肩作战,深感自豪,我不由想到,有些时候,比起更高级别的空军司令部,陆军更为认可空军所取得的成就。

事实证明甘高是相当难以砸开的硬核桃。梅瑟维不想使用太多的部队来进攻这个地方,因为那样会引起日军的怀疑。轻武器装备的卢赛旅猛烈地进行了攻击,但是日军像往常一样在既设阵地里进行了顽强的抵抗。通过一场“地震”——那缅甸前线真正的重大地震——即空中轰炸,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请求战略空军的轰炸机支援,这预示着一次最强大的空中威慑。为了见证这一幕,这个军的军长、两位空军中将和一些高级军官,怀着相当轻松的心情和我一起在1月10日乘轻型飞机飞往甘高。由一位最出色的空军军官驾驶一架长机为引导,我们低低地飞过这片极具魅力的乡村。无论是我的飞行员还是我本人都并不关心这次航行,我们只是跟着那位领导者。然而,我突然意识到已经飞行了很长时间,我看了看表,开始意识到,除非我们绕飞一圈——我们似乎并没有那么做——否则我们的下半个小时就要稳步向南飞过日占区。我开始对下面的地方产生了巨大的兴趣。确实,我们已经飞过了甘高。我疯狂地向我的同行者们做手势,我的飞行员快速提高飞机的高度并且掉头向回飞。其余的飞机就跟着我们,再次向北飞,绕了一个小圈之后,我们发现了甘高简易机场。欢迎我们的人群看着飞机稳步向南飞过,他们感到惊讶和恐慌,我遗憾地补充一句,那些更下级的军官还感到欢愉。那位空军中将的懊悔以及对他作为一名导航员的批评幸运地被这次成功的“地震”抵消了。飞行员们为每一个在那个阵地上的日军投下了几吨炸药,但是更出色的是,他们把那些炸药都投在了那块阵地上。然后装备火炮和发射火箭的战斗机在攻击的部队冲锋之前发动最后一波轰击,这给我们士兵提供了如此近距离的支援,使得敌人不敢露头,这必然是一场闷哑的抵抗。我们的空军击败了甘高之敌,卢赛旅占领了甘高,这是非常令人满意的结局。此后不久,英勇的卢赛旅集结在一起,我告别其官兵们。在经过长达一年紧张而有效的长距离渗透作战行动之后,然后他们乘飞机离开了战场,理所当然地去印度进行休整。他们的阵地被第28东非旅接防,该旅继续掩护紧跟其后的英印第7师前进和集结。

现在,在1月的第二个星期,第14集团军的各个师,正在接近从北至文多、南至木各具,伊洛瓦底江沿线200英里多的战线,而且英印第19师实际上已到达这条战线。然而,就我们所知,日军依然没有发现我们计划的变化,也没有察觉英印第4军的秘密行军。我们希望,他们的目光依然紧盯着曼德勒,而不是密铁拉。这个阶段是为了所有军事行动最为激动人心的一步,即获得渡过一条大江的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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