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读研究生的时候,几乎每门课程都包含了增强同理心技能的内容。对大多数攻读心理学、社会工作、心理咨询、婚姻调节和家庭治疗等专业的研究生来说,这同样也是真理。
在对同理心研究的体系越来越多的同时,我们发现成功的领导者往往也会表现出高度的同理心,这种同理心与学术和职业上的成功有关,它可以减少好战心和偏见,提升利他的品质。研究还表明,同理心也是成功的婚姻和高效组织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至少同理心对建立一段我们渴望的、有意义的、相互信任的关系是至关重要的。不论是考虑同理心在克服自卑上体现出的强大力量,还是在建立不同类型的关系上起到的关键作用,同理心是我们所有人都应该学习和练习的技能。
幸运的是,同理心是可以通过学习而获得的。特丽萨·怀斯曼(Teresa Wiseman)是英国的一位护理学者,她指出了同理心的四个性质分别是:①能够站在别人的角度看待问题;②不评判他人;③理解他人的感受;④表达出你对那个人感受的理解。
为了理解复杂的同理心,让我们分别对每一种性质进行探讨。这样我们就可以看出真正的同理心是种不可思议的技能——需要承担重任并投入练习的技能。
能够站在别人的角度看待问题。有时,试图站在别人的角度看
待问题的技能也被称作“换位思考”。我觉得用镜头来做比喻是一种理解换位思考的有效方式。我们都会通过各种各样的镜头来看待这个世界。镜头的不同取决于我们是谁以及我们的世界观。有些镜头是不断改变的,有些镜头是与生俱来的。当我们利用镜头这个比喻来进行思考时,就很容易理解冲突的产生了。二十个人目睹同样的事件,听到同样的新闻故事或分析同样的情况,就会有二十种不同的镜头使他们看到、听到和推断出截然不同的东西。
为了学会同理心,我们必须愿意识别和接受我们自己的镜头,并试图通过他人的镜头来体会自己所处的情境。例如,作为一名研究人员,我需要了解我所采访的参与者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的。因此我必须尽力放下我自己的镜头来读她们的故事,聆听她们描述她们所看到的、感觉到的和经历的。在饼干的例子中,道恩能够站在我的角度看待问题,然后运用同理心针对我的角度做出回应。
孩子们对于同理心技能的学习具有最强的吸收能力。因为他们天生就对这个世界和其他人是如何看待世界的问题感到好奇。他们也不太考虑别人的观点是否是“正确的观点”。那些从小就接受换位思考技能教育的孩子,真的要好好地感恩父母。因为在年轻的时候没有学习同理心技能的人,在成年以后就要花费很大努力才能获得。
不管付出多大努力,我们都是人类,有时我们还是会把别人的生活和故事推到自己的镜头前,而不是尽力通过别人的视角来理解他们。不幸的是,当我们向处于自卑的人给予同理心时,一旦碰上与我们自身经历相似的自卑问题,我们更有可能坚持自己的观点。如果道恩最近也才经历了来自“作为妈妈的自卑”,那么她就可能不会把她的镜头放下来,来使用我的镜头进行观察了。我的饼干故事也许过于贴近家庭。与某人的经历过度相似可能会成为换位思考的阻碍,从而导致我们不能完全认清现状。
虽然换位思考不是很容易,但它是可以实现的。它需要我们承担重任、不懈地努力、勇敢地去犯很多错误,并愿意面对这些错误。它还要求我们相信,我们所看到的只是万千世界中的其中一面,而不是全部。
不评判他人。我们在培养同理心的道路上面临的最大挑战就是克服评判他人的习惯。我们都会这样做,并且大多数人都一直在这样做。评判已经成为我们思维模式的一部分,以至于我们甚至很少意识到为什么这样做和如何去做。它经过了我们大量的刻意思考或留心观察,最后甚至把评判的习惯根植于我们的意识之中。
通常,评判他人的最大动机是我们想要借此来评估自己的能力、观念和价值。根据西德尼·肖劳格(Sidney Shrauger)和玛丽恩·帕特森(Marion Patterson)所做的研究,我们得到如下结论:评判他人使我们能够把自己的能力、观念和价值与他人的能力、观念和价值进行评估和比较。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我们通常会在重要的生活问题方面对别人做出评判。
例如,在我对女性的采访中,我不断地听到女性在外表和形象方面受到其他女性的评判。另一方面,我采访过的每一个男性也会做出类似的反馈,男性们常常通过彼此估量对方的经济成就、智力和体力来作为实力的衡量标准。有时候,当我们在文化中严格的性别观念压力下透不过气时,我们会错误地认为自己可以通过评判别人来逃避压力——“看,和她相比,我还算不错的”。
自卑、恐惧和焦虑都是滋生评判的主要孵化器。当我们对某个问题感到自卑,或当我们对某个问题感到焦虑、被威胁或恐惧时,抑制评判的发生似乎是不可能的。在我的采访中,部分参与者强调有三个话题不断地会被引出痛苦的评判。令人惊讶的是,它们并不是堕胎、政治、宗教或其他任何重大的问题。而是一些最贴近家庭的问题——成瘾、养育子女和婚外情。在其他领域,人们也许会对自己的评判行为而后悔,但当涉及以上三种问题时,人们只会觉得自己愤怒的评判是完全正确的。
例如,我曾和一位女士交谈,她告诉我,当她的父母批评她养育子女的方式时,她就会感到非常自卑。她说:“对于养育子女的问题,每个人都是一个评论家。很少有人会说你做得很好,他们只会看到你做的种种不对。”她解释说,她不断地向育儿教练学习,阅读相关的育儿书籍,并且非常努力地去做,她想让别人知道她是多么努力想要做好一个妈妈。然后,她继续说道:“结果事实是这样的。我非常努力地去做一个好家长,我尽量不对孩子发火,也不冲他们大喊大叫,我尽量保持耐心。一旦我情绪失控并向他们发火时,我就会感觉很糟糕。我从来没有打过孩子或对他们说过什么难听的话,但有时我就是会变得很生气。我非常努力地去做一个好妈妈。如果你是一个会打、抓、推或拽自己孩子的妈妈,那么我都不想认识你。如果你还会扇孩子的嘴巴,那我们之间就没有任何共同之处了。如果你会对你的孩子说刻薄、伤人的话,那么我甚至不想听见更不想看到那种场面。”
看到她对做评判是如此的敏感,我们很容易认为她对别人的评价属于“自以为是”,但我认为这并不准确,至少在这个例子中不够准确。因为从她的评价中我看到更多的是恐惧和自卑,而不是愤怒。
这就像是一种恶性循环。别人的评判会让我们感到受伤和自卑,所以我们通过评判别人来让自己感觉好些。当我采访的女性中,出现了越来越多这种现象时,我意识到要想远离评判,我们必须非常留意我们的想法、感觉和语言。你不能假装没有对别人做出评价。它存在于我们的眼神、声音和身体语言之中。真正的同理心要求我们远离评判,如果我们不能清楚地认识自己,那想要做到同理心将是非常困难的。因此我们若想要了解和理解别人,首先必须学会了解和理解自己。
理解他人的感受。为了做到能够理解他人的感受,我们必须能够时刻感知自己的感受和情绪,我们需要在丰富多彩的情感世界中畅快地遨游。对许多人来说,这个世界是完全陌生的——这是一个拥有复杂的新语言和思维的世界。比如说,如果我们都意识不到自己情感中的失望和愤怒之间细微而又重要的区别,我们实际上就更不可能准确理解他人的情绪。如果当我们感到恐惧时,却无法准确地识别这种情绪,那么我们将如何与处于恐惧中的人产生共鸣呢?情感往往难以识别,准确地说出情绪的名称就更是难上加难。如果我们在成长过程中没有学习驾驭情感世界所需的词汇和技能,那么这一点就显得非常准确了——不幸的是,我们大多数人都是如此。
在道恩的例子中,她使我更清楚我自己的感受,她说了“你只是想把它全都做好”和“我知道你认为你做不到”。她不必说:“我从你的话中听出了你有很高的焦虑程度,同时又害怕让别人失望。”她本可以那样说——她是一个社会工作者——但她没必要这样做,我甚至都不敢相信,她的安慰给我带来了如此强大的力量。她所需要做的就是向我表达出她理解我当时的想法和感受。
表达出你对那个人感受的理解。对我来说,这最后一步通常
是最困难的。我知道当我教研究生们同理心技能的时候,这步往往是他们犯错的地方(也是我们都会犯错的地方)。想象一下,假如当时道恩误解了我的感受,或者没有完全理解我的想法,她的回答可能会是这样:“我知道,这太令人沮丧了。史蒂夫本应该记得把那些该死的饼干带到学校。为什么要我们记住一切事情呢?”这是否会是对同理心交流的一次重大伤害呢?绝对不是。再次强调,同理心不仅仅在于你的言语——你只需要做到真心地与人交流并试图去理解他人的感受。如果我看出道恩的确在真心地试着理解我,但却没有领会我的意思,我可能就会说:“不,我不是怪罪史蒂夫。我很抓狂是因为我把事情搞砸了,而且这个周末马上就要到来了。”
相应的,如果道恩没有在试着理解我,也没有真正在听我倾诉,那我可能就不会再费心和她继续聊下去,并试图向她寻求安慰了。我也许还会接受她对史蒂夫做出的评价并回应道:“是的,压力全都给了妈妈。”但当我告诉她这并不好笑时,她就开始变得安静了,我知道她正在认真地聆听并想要听我的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