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同理心胜过最为动听的言语——它的作用着实非常大。同理心不仅仅是知道如何对处于自卑的人说些恰当的话,只有在她们向我们倾诉自己的自卑故事时,我们能够表现出真诚并设身处地地理解她,言语才能真正地起到有效的作用。
我把同理心定义为一种为了体会某个与我们有相关经历的人,而能够联想到自身类似经历的技能或能力。我喜欢的另一个定义来自阿恩·艾维(Arn Ivey)、保罗·佩德森(Paul Pederson)和玛丽·艾维(Mary Ivey)所写的相关书籍。他们将同理心描述为“从他人的角度看待问题的能力。目的是为了看、听和感受到他人独一无二的世界”。我认为,同理心最好被理解为一种技能。因为具备同理心或表达同理心的能力,不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素质。我们可能天生就能够对察觉别人的感受很敏感,但同理心的作用比敏感巨大得多。这里有个关于我的朋友道恩(Dawn)如何运用同理心帮助我度过艰难的自卑时刻的例子。
每隔一段时间,也许一年会有三次,我的世界就会发生猛烈的“撞车现象”。它们不只是时间安排上的冲突,而是我的各个社会角色间发生的冲突。曾在一个五月的周末,我就遇上了一次这样的冲突。我女儿艾伦的第一次芭蕾舞表演和我们大学的毕业典礼都被安排在了同一个周末。毕业典礼和芭蕾舞表演有两个小时的重叠时间。这给我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因为我被学生们选择作为毕业典礼上的一个重要角色。
除了毕业典礼和芭蕾舞表演的冲突外,那个星期天还是母亲节,我和丈夫史蒂夫两边的家人都会从外地赶来共度节日。而且在这个带我进入糟糕周末的星期五,既是我暑假前教学的最后一天,也是艾伦上学的最后一天。对我来说,最后一天意味着我要提交每位学生的期末成绩。对艾伦来说,这意味着教师节。
我和史蒂夫报名了给教师节晚会准备饼干。但我被提交成绩、参加毕业典礼彩排、艾伦的芭蕾舞排练以及为客人的到来做准备的各种琐事搞得晕头转向,最后竟然把饼干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在周五的早上,史蒂夫直接把艾伦送去了学校,等我去接她的时候,派对的签到单还挂在前门前。当我看到我名字旁边明晃晃地写着“甜点”时,我变得惊慌失措。我真的很喜欢并且尊敬艾伦的老师。我怎么能把饼干的事情忘了呢?
我迅速地侦察了一下地形,决定带上艾伦迅速溜走,不知不觉地逃离这里。但正当我沿着走廊往外走时,恰好迎面遇见了艾伦的老师。我立刻进入了紧张的、尖嗓音的状态:“嗨,你好吗?晚会过得怎么样?”艾伦的老师说:“非常好,谢谢——晚会真的很有趣。食物也很好吃。”
哦,不,她为什么会说食物的事情?她一定知道我忘了带饼干过来。我一下子从尖嗓音的音调降到了说谎者的音调。我说:“史蒂夫今天早上把饼干带来了吗?”艾伦的老师看起来有些疑惑并说道:“我不太确定,他送艾伦过来的时候,我不在教室。”所以我踮起一侧脚尖从她肩上看过去,指向教室后面的食物桌,假装在寻找我的饼干说:“哦,它们在那里。恩,看起来很受欢迎呢,太棒了,我很高兴史蒂夫按时把饼干带来了。”
她友好地看着我,然后心照不宣地说:“几周后的新学期再见,好好休息。”我接走了艾伦,几乎踉踉跄跄地走回了车里,我把艾伦的安全座椅扣好后,回到驾驶座上的那一刻起,眼泪就开始不停地从我的脸颊上流下来。当我紧紧地抓住方向盘坐在那里时,我不知道哪一件事是最糟糕的:我忘了带饼干,为带饼干的事情撒了谎或者羞愧于艾伦的老师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天哪,上班的妈妈总是会办些糊涂事,但那是我所见过最糟糕的。”
艾伦看起来有点担心,所以我不停地对她说:“没关系,妈妈只是有点难过,没什么大事。”我整整哭了一路。一进家门我就给朋友道恩打了个电话。她设置了来电显示,所以第一句话就问道:“怎么了?”
我迅速并平稳地坦白道:“我刚刚偷了艾伦学校其他家长做的饼干来骗她的老师。”她立马问道:“什么样的饼干?”我回答,“不,我是认真的。你听听我都做了些什么。”她便不再开玩笑了继续听我说下去。
当我讲完后她说:“看,你已经尽力了,在你的面前是一个任务艰巨的周末。你只是想把它们全都做好,你不希望艾伦的老师认为你不够感激她。你很喜欢她并且她对艾伦也很好。因此你的所作所为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不停地追问:“你确定吗?你确定吗?”她最后说:“听着,我知道你认为在接下来的三天里,你不会把事情全部做好,但实际上你能做得到。也许你做得不够完美,但你要尽力去做。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真的很难,但我们都经历过,结果还不错。”
在那一瞬间,自卑似乎转化成了另外一种状态。一种我能应付得来的状态。我的想法发生了改变,从“我是如此的愚蠢——我是一个糟糕的妈妈”到“那太愚蠢了——我是一个反应过度的妈妈”。道恩只是在我的培养皿中加入了足够的同理心,以至于自卑开始慢慢消失。她没有对我做出评判。她没有让我觉得我必须对我的失误保持沉默。我真的觉得她在用心听我的倾诉并且很关心我。她证实了我对“应付不过来”的恐惧,她也明白我很喜欢艾伦的老师。最重要的是,她进入了我的世界并且能够向我表达出来。
她并没有对我说欺骗艾伦的老师没关系,但她确实让我有种被接受和联结的感觉。当我自卑的时候,我不能成为一个好伴侣、好老师、好妈妈或好朋友。如果我在那个周末感觉自己是个不称职的妈妈和一个从小孩那偷饼干的骗子,那我就真的无法应对了。
她当时也及时抑制住了自己开玩笑。我现在可以坦然地笑了,但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她本可以笑着说:“你变了个无中生有的把戏——没关系,别担心。”但这并不是同理心的表现。那可能只是简单地反映了她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一句玩笑话的回应可能会让我觉得自己的倾诉未被重视,有种被忽视的感觉,甚至还会为自己在偷饼干事件上的过度反应感到更加羞愧难当。
我当时的状态不可能轻松地说出这种话:“看,道恩,我做了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我只是想把它们都做好,但我知道我做不到完美。”我当时特别的恐惧,有种身陷泥潭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如果没有道恩对我展现出这种伟大的同理心,我可能会在整个周末都被断绝关系的感觉淹没。我敢肯定,不出几个小时,我就会指责史蒂夫并无理取闹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生活有多大压力!”争吵可不是一个家庭度过周末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