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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关注巨变,厌恶官场

二 关注巨变,厌恶官场

西方学者有一种颇为流行的观点,认为中国面对西方用船坚炮利打开封闭的大门,提出并认识到这是“三千年未有的变局”而发奋追赶,大约用了二十年时间,错过了最佳的时机,而日本只用了几年时间。由于“中国没有形成一种全国规模的紧迫感,直到更强烈的震动使之大吃一惊时才有所改变,最后结果是,中国在为现代化防务的奋斗中,基本上‘丧失’了鸦片战争以后的二十年时间。”(费正清编《剑桥中国晚清史》下卷,第181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曾国藩也是认识这个巨大“变局”的人之一。

正当曾国藩立志成为圣贤,发愤成为理学家的时候,内忧外患纷至沓来,清王朝正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统治危机。曾国藩从社会下层走出来,对民间疾苦有切身感受。急剧变化的时代把他推向了另一个轨道。

鸦片战争的爆发,暴露了清王朝的老大腐朽,城下之盟进而促使许多有识之士重新考虑大清王朝的前途与命运。对于这场战争的进展及其结果,曾国藩给予了足够的关注,不厌其烦地将他得悉的情况告之家人。

道光二十一年六月初七,在写给祖父的信中,特将“广东事抄报一纸”。

九月十五日与父母书中,告知“英夷在浙江滋扰日甚”。

十月十九日告之家人,九月十七日清兵大胜,在福建、台湾生擒夷人一百三十三名,斩首三十二名,大快人心。

随着清军在前方的失利,曾国藩的家书充满激愤、不满,而更多的是一种担忧和思考。担忧表现了对王朝的一种责任,思考则促使他更理性地认识问题所在。

二十二年四月二十七日在写给祖父信中说:“英夷去年攻占浙江宁波及定海、镇海两县,今年退出宁波,攻占乍浦,极可痛恨。京城人心安静如无事时,想不日可殄灭也。”

六月初十去信说:逆夷海氛甚恶,现在江苏滋扰,宝山失守。官兵退缩不前,反在民间骚扰,不知何日方可荡平。天津防堵甚严,或可无虑。

八月十二日告知父母,逆夷在江南,半月内无甚消息,大约和议已成。

《南京条约》签订后,他在写给祖父的信中说:自英夷滋扰,已历二年,将不知兵,兵不用命,于国威不无少损。然此次议抚,实出于不得已,但使夷人从此永不犯边,四海晏然安堵,则以大事小,乐天之道,孰不以为上策哉!

……

第一次与西方的船坚炮利短兵相接,中国人的确近乎麻木,曾国藩也以天朝上国的“以大事小”来解释他们不愿看到的结局。但当曾国藩与湖南善化人、著名经世派代表人物贺长龄接触后,便认识到内忧外患并非短期能解决。当贺长龄去信指明曾国藩身上之“不诚”后,曾国藩大为信服,并剖析了“仕途积习”最尚虚文,他说:

积弊所在,蹈之而不怪,知之而不言,彼此涂饰,聊以自保,泄泄成风,阿同骇异。故每私发狂议,谓今日而言治术,则莫若综核名实;今日而言学术,则莫若取笃实践履之士,物穷则变,救浮华者莫如质。积玩之后,振之以猛,意在斯乎?方今时事孔棘,追究厉阶之生,何尝不归咎于发难者。彼岂实见天下之大计,当痛惩而廓清之哉!岂预知今日之变,实能自我收之哉?

官场的沉闷压抑着每个个体的生机和创造力,他只有等待,“其有所进,幸也;无所进,终吾身而已矣。”在《答黄廷瓒》的信中,他再次阐明官场之劣习,只能以“耐”字应之:

大抵挥霍者蒙卓声,谨守者沉散秩,生辣者鹊起,和厚者蠖伏,标榜者互相援引,务实者独守岑寂。弟有一言,奉吾兄于数年之内行之者,其曰“耐”字。不为大府所器重,则耐冷为要;薪米或时迫窘,则耐苦为要;听鼓不胜其烦,酬应不胜其扰,则耐劳为要;与我辈者,或以声气得利;在我后者,或以干请得荣,则耐闲为要。安分竭力,泊然如一无所求者,不过二年,则必为上官僚友所钦属矣。

在对官场积习的洞悉中,曾国藩感到很厌倦,甚至一度有“归隐”之想。当他看到许多有才华的人久沉下位时,发出“长安居,大不易,虽贤者无如何也”的慨叹。在写给陈源兖的信中,说自己“时时有归家奉养之志”。咸丰元年在写给欧阳兆熊的信中说自己近年来因“官牵私系,遂成废物,本欲移疾归去,不复尸素此间,重乖高堂之望,又逋责稍多,贾竖未能贳我,以是濡滞。计其岁以内,终当蝉脱不顾,从子于万山中耳。”在《复江忠源》信中也说:“计期岁内外,亦且移疾归去,闭关养疴,娱奉双亲。自审精神魄力,诚不足任天下之重,无为久虱此间,赧然人上也。”这种不满甚至厌倦,是对自己的才能不得施展、抱负不能实现的宣泄。此时的曾国藩,内心颇为矛盾,他不甘于与官场共沉浮,成为“废物”,他的理想是“任天下之重”。他像诸葛亮需要借东风一样,需要的何尝不是一个“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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