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染红了大滨菊,贝卡用修枝剪割腕并被送进医院后,我非常担心她:她会康复吗,会受惩罚吗?但秋去冬来,冬去春来,始终没有消息。就连我们家的马大们都没有听闻她的近况。
舒拉蜜说贝卡只是想博得大家的关注。我不同意这种说法,但恐怕我们班上别的女生对此都挺冷漠的。
入春后,盖帕纳嬷嬷通知我们,嬷嬷们已经选定了三名候选人,可供宝拉和凯尔大主教参考。她上门拜访我们,展示了他们的照片,还照着她的笔记本念诵了他们的身世和资质,宝拉和凯尔大主教边听边点头。他们希望我也看看照片,听听介绍,但不能当场说什么。我有一周的时间斟酌。最终的决定当然会考虑到我本人的意愿,盖帕纳嬷嬷这么说。宝拉听了这话只是一笑。
“那是当然的。”她说。我什么也没说。
第一名候选人是身居高位的大主教,比凯尔大主教的年纪还要大。他的鼻头是红的,眼睛有点凸——盖帕纳嬷嬷说,那是个性很强的标志,夫人们尽可仰仗这种人的保护和供养。他还有把白胡子,胡须遮掩了下颌,也可能是垂肉:褶皱的皮肤下垂了。他是第一代“雅各之子智囊团”的成员,因而格外虔诚,在基列共和国的建国初期立下了汗马功劳。事实上,有传言说他是当年攻打道德败坏的前美利坚共和国国会的团队里的首脑人物。他已经有过好几任夫人了——不幸的是,都过世了——被分派过五任使女,但至今仍没有一儿半女的福分。
他叫贾德大主教,但是,假定你们想确证他的真实身份,我相信这个名字对你们没什么用处,因为“雅各之子”的首脑们在秘密谋划基列国策的不同阶段里经常改名换姓。当时我完全不知道这些变动,是后来在阿杜瓦堂的血缘谱系档案馆里翻阅时才知道的。但即便在档案馆里,贾德的本名也已被抹除。
第二名候选人更年轻,更瘦。他的脑袋尖尖的,耳朵大得出奇。盖帕纳嬷嬷说,他很擅长数学,非常聪明,聪明并非大家始终渴望拥有的优点——尤其对女人来说——但要是丈夫聪明,姑且还能容忍。他和前一任夫人有一个孩子,但夫人饱受精神痛苦,死于精神病院,那个可怜的婴儿不满周岁也夭折了。
不,盖帕纳嬷嬷说,那不算非正常婴儿。生下来的时候没有任何问题。死因是青少年癌症,这类疾病的比例正在惊人地攀升。
第三名候选人只有二十五岁,是低级别大主教的幼子。他的头发茂密,但脖子很粗,两只眼睛离得太近。盖帕纳嬷嬷说,他不像前两位那样出色,潜力欠佳,但他们全家都对这次婚配热情高涨,也就是说,婆家会很喜欢我。这一点不可小觑,因为婆家的敌意会让一个女孩的人生凄惨无比:他们会不停地数落你,永远站在丈夫那边。
“别急着决定,艾格尼丝,”盖帕纳嬷嬷说,“慢慢来。你的父母希望你幸福。”这是出于好心,可惜是个谎言:他们不希望我幸福,他们只想把我打发走。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三个合宜待选的男人的影像浮现在眼前。我一个一个地去想,想象他们在我身上——因为他们必将出现在那个位置——试图将他们那令人厌恶的凸伸物推入我石头般冰冷的体内。
为什么我认为自己的身体会像石头般冰冷?我思忖着。然后我明白了:石头般冰冷是因为我将死去。我会像可怜的奥芙凯尔那样血色气力全无——被剖膛开肚,取出胎儿,然后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被裹进一条床单里,用她沉寂的双眼瞪着我。沉寂和静止,蕴含着某种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