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61 · 人生果实

油桃、水蜜桃、黄桃、黄梨，小耳朵的华生大爹爹家门口还种着一棵苹果树。

五月中旬开始，夏舍就全是桑树果子了。

院子旁有一棵野桑树，好多年了，姚工说小时候桑葚熟了，他就爬上树，坐在树上吃。“以前也没什么可吃的，出去就把桑葚当零食一直吃，大人不让吃多了，吃多了拉肚子，就偷偷吃，但是这东西一吃脸上手上衣服上全是，藏不住。”

我偶尔带着小耳朵去桑树底下摘两个尝尝，还没完全熟透没什么味道，后来好久都忘了去看。直到有一天姚工骑着车带我出去转悠，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发现路边上全是桑树果子，黑红色，个个饱满。姚工停下车就去摘着吃，洗都不洗。

“万一树上打过药呢？而且又是别人家的树，别乱摘。”

“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吧，乡下谁有那个闲工夫闲钱给野桑树打药水？都是任凭它们自生自灭。桑树果子块块是，随便吃，没人会说的。”

那还等什么？赶紧冲。摘了一大把往嘴里一塞，好甜！当妈妈后吃到什么好东西，第一反应都是：“赶紧赶紧摘一点，带回去给小耳朵吃。”

我捧着一小把桑葚回来，洗干净送给小耳朵吃，他没吃过这东西，从我手掌心里拿了第一颗先塞进我嘴巴里，这是他的日常，没吃过的东西一定要别人在他面前先吃，可能是要看看有没有毒吧，人类幼崽天生的生存本能。看我吃了一颗，还活蹦乱跳的，好像没毒嘛，小耳朵又从我手里拿第二颗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手掌里剩下的全被他塞进了肚子，吃得到处是紫色的汁，吃完了拼命跳脚：“还要，还要！”我一时心软，又牵着他去院子旁的桑树下摘了一把。从那之后，小耳朵每天都坐在桑树底下，怎么喊都喊不回来，指着树上的桑树果子，对每个经过的大人大喊：“拿！拿！豆豆！（小耳朵把一切小的水果叫豆豆，大的叫桃桃）”

等到自家的桑树果子吃得七七八八了，有一天我们去李老太爷家看小猫时发现他家旁边好几棵桑树，满枝满丫的桑树果子，地上还掉了一地。“豆豆！”小耳朵自此又开始守在这片桑树下。

这次回家有一天傍晚我抱着他又经过这片桑树底下，小耳朵小手一指：“豆豆，没有啦。”嚯，没想到人类幼崽的记忆可以这么长。

除了桑树，夏舍还有许许多多的桃树和梨树，春天的时候处处是粉红色的桃花、雪白的梨花。油桃、水蜜桃、黄桃、黄梨，小耳朵的华生大爹爹家门口还种着一棵苹果树。二奶奶家的油桃早就结出来了，我和姚工每天都带着小耳朵去看，又大了一点哈又大了一点，天天盼着什么时候能吃上桃子。

结果等我们再回来，油桃影儿都没了。“早吃掉了，不吃全都被雀子吃掉了。”今年雨水多，水蜜桃也不甜，我找来找去，终于在黄桃树上还找着几个，欢天喜地地摘回家。苹果也被雀子吃得差不多了，要不就落在地上被蚂蚁吃了。小娟傍晚拿着篓子摘树上剩下的苹果，小耳朵守在树下，挑了个最大的，青绿的苹果吃起来很是可口。

黄梨倒是长得多，树上数都数不尽，只是还没到吃的时候。“要等到本历八月半才能吃呢，到时候长得碗那么大。”爷爷边说边用手比画。哎，八月半呐，那会儿我们早就回成都了，又吃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