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儿当然要强自父,养儿不如父,还要田做甚哩呢!
“我们这个五口家庭,是夏舍目前最大的家庭,是一个幸福的家庭。”吃饭时姚仁义同志总要抒发一下他的幸福之情,望望儿子望望孙子,姚仁义同志感到此生无憾,心满意足。
“要吃大米饭,条粉、洋芋这些有甚哩吃头呀?”姚仁义同志盯着他家的继承人小耳朵,“我们小耳朵呀,要站起来,强起来,富起来,以后要当教授和大将军!要比爸爸有出息呢!”
说着姚仁义同志已经带着小耳朵去院子里踏正步了:“一二一,一二一。”
奶奶追在小耳朵屁股后面:“不晓得你在瞎说甚哩!养儿当然要强自父,养儿不如父,还要田做甚哩呢!”
接着就会响起姚工冷淡的声音:“他就是个很普通的小孩,你们不要东想西想。”
小耳朵对大人的这些讨论充耳不闻,他满心欢喜,一心只想着玩。
吃完饭张罗好鸡,小耳朵就开始了他一天的社交生活。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对葱情有独钟,满村疯跑,就为辣手催葱。只要瞅见葱,他两眼就放光,立马冲上去拔下就跑,村里怕是没有哪家的葱没有惨遭毒手。
他一路往东边跑,追逐着葱花。当然也不是只拔葱,花花草草,大蒜、豌豆尖、麦子,只要能拔的东西,他都乐意一拔。
夏舍的老人们和小耳朵一样,每天喂了鸡就没什么事好做了,于是他们和小耳朵一样,从村东头晃到村西头,从麦田的田埂晃到油菜花地,走啊走啊走啊,终于和夏舍唯一的小孩遇见了。
大爷太婆们列好了队。
“宝宝来玩噢,来恩家切好好(好吃的)噢!”
小耳朵坐在扭扭车上,脸上平静而祥和,如果打招呼的人他眼熟,他便举起左手冲对方摆摆手,真诚而不失矜持,稳重又不失热情,这其中的分寸把握实在是令人叹服。
被打招呼的太婆和大爷们就像被开了光似的,奔走相告。
“看,小伙认得恩呢。宝宝快去恩家切好好!”
没被打招呼的大爷和太婆心有不甘,半蹲着身子追着扭扭车,脸都凑到小耳朵眼皮子底下了。
“宝宝,不认得恩呢?到恩家玩呢,恩家好好多着呢。”
争宠之风日益在夏舍老人间盛行。
小耳朵颇受鼓舞,至此出门,无论路上遇见谁,老远就开始招手,俨然已是夏舍的社交之星。
完成了一天的拔葱社交,鸡蛋也取了,晚饭观摩会也结束了,该睡觉了。
白天一派姚大哥作风,但一到晚上小耳朵就露出了小奶娃的本相,一到晚上就叽叽歪歪,半夜睡醒,一下没找到奶即敞开嗓门号哭,哭声立马贯穿原本万籁寂静的夏舍。奶奶为此忧心忡忡,觉得自己的大孙子是灵里受到了搅扰。
为此自从小耳朵来到夏舍,奶奶晚上都要进行一项神秘的活动。
只见她取出两根绣花针,掏出一个小瓷碗,把针往碗里一放,倒上水,站在房门口扯着嗓子大喊,尾音拖到万里长。“阿宝不怕啊,回尕跟妈妈觉觉阿——”她称此项神秘活动为“娘喊千里”。
第二天一早她胸有成竹地掏出小瓷碗给姚工看:“针沉下去了吧,恩说了宝宝晚上总醒是被吓到了,恩晚上再叫叫。”
末了还要拉住我,情真意切地再三表示,要将此等神秘的手艺传承给我。“你上成都了,就要自己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