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要说的和刚才提到的观点好像很矛盾,但也有必须凭借想象力才能写出的东西。极端--点来说,人无法听见死者的话。无论是《恋之罪》取材时的“东电OL杀人事件”受害者,还是在《希望之国》取材中才知道的、留下“如果没有核电站就好了”这句遗言而自杀的福岛县相马市畜牧业主,她和他究竟怀抱怎样的心情,事到如今我只能通过想象去捕捉。
之前写到,直到故事进入中盘为止我都会基于取材的积累而写作。接着在已经能看到目标的地方运用想象力。在《希望之国》中,当开始能听见自杀角色心声的时候,就是利用想象力的时候。这种时候写下的东西,其实已经几乎不叫“想象力”,而更接近一种必然结果-—就像磁与铁的互相吸引。
不止地震和核电站问题,触及其他社会问题和事件核心的语言、视线,不都是怀抱遗憾步入死亡的死者才能用自己的口与眼表达出来的吗?我是这样认为的。用想象去构建如今已经听不到的语言、看不到的光景,换句话说,有必要运用消极的想象力去编织故事。
反映现实是一个非常难的问题。不仅要将眼前看到的现实当作前提,还要考虑到“另-种”现实,将它也纳人视线,虚构与纪实便在这时重叠。如果有哪位演员说“根本没人会满身大汗、猛然坐起地从噩梦中惊醒”,我会忠告他:“那是因为你的人生太安稳了。”经历过战争或家人被杀,品尝过残酷岁月的人们,不知道有多少都是这样醒来的。并非只有自己的人生才是现实,乍看之下纯属虚构的事物,或许在另一个世界就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