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当代文学 > 伟大的电影2

月色撩人 Moonstruck,1987

月色撩人
Moonstruck,1987

在影片《月色撩人》中,罗尼·卡马雷里(Ronny Cammareri)将洛蕾塔·卡斯托里尼(Loretta Castorini)一把抱起,激动得差点没把她从肩头摔出去。“你要带我去哪儿?”她叫道。“去床上!”他说。不是上床(to bed),而是去床上(to the bed)。这番措辞中最轻微的礼节已经足够让洛蕾塔束手就擒了。尼古拉斯·凯奇和雪儿(Cher)如此极致的放纵,是诺曼·杰威森(Norman Jewison)这部1987年问世的浪漫喜剧魔法的一部分,但它也取决于用简单的话语道出的真言。

当洛蕾塔的母亲罗斯·卡斯托里尼(Rose Castorini)发现她的丈夫科斯莫(Cosmo)背叛了自己,她向她女儿的未婚夫约翰尼·卡马雷里(Johnny Cammareri)发问:“为什么男人会出轨?”“也许因为他们害怕死亡。”他说。那天晚上,科斯莫很晚才偷偷溜回家中,她在门厅处就拦住了他:“我只想告诉你,无论你做什么,你还是会死去!就像所有其他人那样!”他以一种老夫老妻的神情看着她,然后回答道,“谢谢你,罗斯。”

《月色撩人》是一出浪漫喜剧,它建立在移情别恋和深刻的真理之上。它讲述了不止一则浪漫故事,而是包含了五到六则,这取决于你如何计算了,而有些角色出现在不止一个故事里。它发生在一个从未存在过的布鲁克林,一个令人们为爱疯狂的布鲁克林,当圆月如披萨饼一般跃入他们的眼帘,盈满的月色将夜晚点亮如白昼。电影配乐是由《波西米亚人》(La Bohème )和迪安·马丁(Dean Martin)两部分组成的。而罗尼·卡马雷里有着舞台剧人物一般的情感,比生活更夸张和戏剧化,比如当他向洛蕾塔倾诉为什么恨自己的哥哥约翰尼时。他说,有一天约翰尼去面包店找他,让他分了心,然后他的手被切片机切断了,他的女朋友因此抛弃了他。他举起自己的木手,夸张地指着它喊道,“我要我的手!我要我的新娘!约翰尼有手!约翰尼也有新娘!”

约翰尼的准新娘实际上是洛蕾塔,她去面包房正是为了说服罗尼出席他们的婚礼。但当罗尼把她带上床以后,一切都变了,约翰尼(丹尼·艾洛[Danny Aiello]饰)当时正守在西西里临终的母亲床前,当他返回布鲁克林后对这一切大吃一惊。

在饰演怪咖角色的生涯中,尼古拉斯·凯奇从未超越他的罗尼·卡马雷里这一角色。还有谁能够在表白爱意的时候如此绝望?“爱情并不能让事情变得更美好,它毁了一切,令人心碎,把事情搅得一团糟。我们无法把让事情变得完美,雪花是完美的,星星是完美的,而我们不是,我们不是,我们做的只是摧毁生活,让自己伤心欲绝,爱上错误的人,最后死去。”然后,她束手就擒,他最后说道:“现在我要你和我上楼,到我床上来!”

这样的表演获得奥斯卡实至名归。雪儿通过洛蕾塔一角获得了金像奖最佳女主角。奥林匹亚·杜卡基斯(Olympia Dukakis)扮演的罗斯也得了奖,同时赢得奖项的还有约翰·帕特里克·尚利(John Patrick Shanley)的剧本。这部电影还得到最佳电影、最佳导演,以及文森特·加迪尼亚(Vincent Gardenia)扮演科斯莫的最佳男配角的提名。杰威森的演员阵容可谓众星云集,这些杰出的个性演员都被分配了重要的角色和台词,所以在片尾,情绪达到高潮的部分,那么多人汇集了在厨房里,他们不得不围坐在餐桌四周。

罗尼和洛蕾塔是一对三十几岁的恋人,在电影中代表年轻人的爱情,不过影片中也刻画了两对年长伴侣之间的爱情。洛蕾塔的姨妈丽塔(Rita,朱莉·博瓦索[Julie Bovasso]饰)和丈夫雷蒙德(Raymond,路易斯·古斯[Louis Guss]饰),呈现了一个令人伤感的温柔时刻。当他站在窗前寻找满月时,她说,“你知道吗,在那样的月光下,你脸上带着那样的神情,看起来好像二十五岁的男孩。”罗斯和科斯莫依旧相爱,无论如何——即使科斯莫有一个秘密的情人,莫娜(Mona,阿妮塔·吉列[Anita Gillette]饰)。他骄傲地向她讲述了自己是如何向顾客推销水管的:“这是铜制的,我只用这种水管。它之所以贵,是因为它能给你省钱。”她仰慕地听着,“然后他们怎么说?”她追问道。

杰威森是在尚利独特而富灵感的剧本基础上展开工作的,他是执导群戏和进行多线叙事的高手。片中的最佳段落之一,发生在罗尼和洛蕾塔共赴歌剧院的那个晚上——科斯莫和莫娜也在那里,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当天晚上,罗斯在一间意大利餐馆的角落里独自用餐,她看到邻桌的年轻姑娘把杯中水泼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脸上随后夺门而出。罗斯邀请那个男人和她一起吃饭。他是一名教授,名叫佩里,约翰·马奥尼(John Mahoney),完美地诠释出这个明知追求自己的女学生徒劳无益,但又别无选择的男人。他在月光下送她回家,两人边走边聊着人生,很明显的,爱意在他们之间一触即发,如果不在这个时空就是在另一个。但是,“我不能带你回家,”她说,“因为我知道自己是谁。”我们明白她的意思。她有家,有丈夫,有家人,有身份,她需要的和他不同。

杰威森的成功有一部分仰赖他对全片基调的把控。这部电影绝不是一出闹剧,即使它有时会显现出那样的趋势,即使这种特质在凯奇的角色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但统领全片的是一种和缓的苦乐参半的特质,关于死亡的对话层出不穷,那是年长一些的人对生活和欲望的洞彻。电影的情感核心落在两对年长的夫妻身上(如果你把罗斯和佩里、科斯莫和莫娜都算上的话,就是四对),他们在特定的光线下,抑或即使没有那样的光线,都仍然能感受到自己在二十五岁时的激情。

大卫·沃特金(David Watkin)的摄影时常让人物沐浴在满月的冷光之中,在那个瞬间抓住了他们庄严的气质。在其余时间,他运用了温暖的居室色彩,来建立一个空间的独特氛围。卡斯特里尼的家,深色、厚重的卧室家具和一大堆被毯织物,挂在墙上的家庭合影,未使用的餐室,家人集聚的厨房,片尾一个简单的后退镜头带来了惊喜的效果,令这一切变得如此亲切。

加拿大导演诺曼·杰威森出生于1926年,是一位在音乐(以《屋顶上的小提琴手》[Fiddler on the Roof ,1971]、《万世巨星》[Jesus Christ,Superstar ,1973]为例)、喜剧和社会题材的电影上面面俱到的大师。他最受欢迎的三部电影都涉及非洲裔美国人的主题:《炎热的夜晚》(In the Heat of the Night ,1967)获得了1968年奥斯卡最佳影片,《大兵》(A Soldier’s Story ,1984)获得最佳影片提名,《飓风》(The Hurricane ,1999)中的丹泽尔·华盛顿(Denzel Washington)凭借在此片中出演的蒙冤入狱的拳击手“飓风”卡特(Cart)获得了最佳男主角提名。杰威森是通过浪漫喜剧出道的,早期与多丽丝·戴(Doris Day)有过合作(《名花有主》[Send Me No Flowers ,1964]),他的《我心属于你》(Only You ,1994)是此类影片中的遗珠。

杰威森的电影在好莱坞主流中稳稳地占有一席之地。他喜欢与明星合作,他拥有完美的制作水准,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似乎很少为票房表现所牵绊。他的影片品质始终维持着很高的水准。诸如《上帝的女儿》(Agnes of God ,1985),《金钱太保》(Other People’s Money ,1991)和《冷暖天涯》(In Country ,1989),布鲁斯·威利斯(Bruce Willis)在片中扮演一个陷入麻烦的越南兽医,是一部离奇的个性之作,对于一个高知名度的导演而言十分大胆。《飓风》也是,从这个层面来说,《月色撩人》亦然。

第三遍还是第四遍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抛开所有嘈杂与情绪,我被它的细腻和温柔击中了。他是多么深爱自己的角色啊,不愿为了迎合喜剧元素而限制他们的个性。在罗斯和佩里之间发生的一切,细微而富有洞见。它并没有被限制在“肮脏的老男人”和“寂寞的家庭主妇”的程式里,影片中展示的是他们如何向生活的美与神秘敞开自己。这部电影能让你发笑已实属不易,而它还能让你坦然地去面对自己的冲动,这是更难能可贵的。

上一章 封面 书架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