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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女性主动插话

当女性主动插话

根据有关男性打断女性发言的研究,一种对我们这里的讨论来说矛盾且最重要的现象是,另一类被发现喜欢同时说话的群体是女性。民俗学家苏珊·卡尔西克(Susan Kalčik)是最早通过对一个女性群体进行录音来观察女性如何在交谈中利用语音重叠的研究者之一。语言学家黛博拉·詹姆斯(Deborah James)和珍妮丝·德拉基奇(Janice Drakich)回顾了那些对全男性和全女性群体互动进行比较的研究后发现,在那些报告了差异的研究中,研究者们观察到的绝大部分打断发言的现象存在于女性中。

在一系列教师委员会会议上,语言学家卡罗尔·埃德斯基(Carole Edelsky)打算看看谁说的话更多,却无意中观察到了女性更喜欢同时说话的现象。她发现,当一个人在说话而其他人都在安静地聆听时,男性说的话比女性多,但在很多人同时说话的情况下,女性说的话就和男性一样多了。换句话说,当女性感到谈话环境更接近报告式沟通时,她们参与的可能性就会较小,而当她们感到谈话环境更接近情感式沟通时,她们才更有参与的可能。响应式语音重叠在某种程度上将会议定位为情感式沟通。

以下是一个反映女性在非正式交谈中以高度响应与协作的方式进行语音重叠的例子。这个实例来自语言学家珍妮丝·霍尼亚克(Janice Hornyak)在厨房餐桌上录下的一段对话,她正是参与对话的一方。珍妮丝和她的母亲佩格来自南方的一个州,她们正在北方拜访亲戚,珍妮丝在这里第一次看到了雪。珍妮丝对雪的好奇让佩格和她的嫂子玛吉回忆起在下雪的地方抚养孩子的艰难经历。(珍妮丝的母亲在北方抚养了珍妮丝的兄姐,但是在珍妮丝出生前就搬到了南方。)

佩格:坏处是,我得给每个孩子穿雪裤、靴子|和

→玛吉: |噢,是啊,那是最讨厌的地方,

佩格:|还有围巾

→玛吉:|还有靴子什么的,给每个孩子全副武装,然后他们在外面待上半个小时,他们再进屋的时候,全身都沾满了雪,掉得到处都是|

→佩格: |全身都湿了,然后

→珍妮丝:所以大人都不喜欢下雪吧?

玛吉:没错。

佩格:要把所有东西都扔进烘干机里,然后他们只会在屋里坐上半|个小时

玛吉: |不到一会儿他们又想出去了。

佩格:然后他们就又想出去了。

就像此前我描述的发生在史蒂夫、彼得和我之间的对话那样,本例中的三位发言者不是紧扣前面的人,就是打断她。就像前例中的丹妮丝和斯泰西,以及史蒂夫和彼得一样,佩格和玛吉表演了一段“会话二重奏”:她们共同承担了同一个会话角色的任务,互相重叠覆盖,没人表现得(或报告说)因为被打断而感到不满。

霍尼亚克还指出了另一个更有趣的事实:这些发言者经常以连词“然后”来结束一句评论,制造出被打断的假象,而其实并没有出现打断的行为,如当佩格说“全身都湿了,然后”。霍尼亚克表示,她的很多家人都会运用这一策略,它很有效,我们也因此感到满意。然而,她在与其他人的谈话中使用了同样的策略后却受到了批评。这些人抗议说,这一策略让他们感到迷惑。他们甚至会认为一个人用“然后”结束一个句子,说明他/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完了。

在发言没有被打断的时候,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制造一种被打断的假象呢?来自某些文化群体的发言者倾向于在轮番发言时只留下极短的停顿,甚至完全不留下任何停顿,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他们将友好谈话中的沉默视为支持性不够的表现。同时说话是一种保持谈话进行,避免出现尴尬沉默的方式。不过,我必须提到的是,在霍尼亚克的录音中,她和家人在交谈时音量不高,语速也不算很快,也没有出现所有人同时说话的情况。她们之间的语音重叠虽然频繁,却很简短。在存在极少量重叠的情况下,她们会用“然后”来结束句子,形成被打断的假象。

虽然霍尼亚克觉得,通过使用“然后”结束一个句子来制造语音重叠的假象是她家族特有的策略,但其他人评论说,他们认识的人也有这样做的。至少有一位与我交谈的男性曾表示,(令他父亲感到懊恼的是)他的母亲经常用“然后呢”结束一句话。她的母亲和她所有的姐妹都是这样的,但她的父亲和兄弟却不会这样说话。这位男性也将此视作一种家族风格。虽然这种风格很明显是在家族中流传的,但它似乎是性别与文化混合作用的结果。

在另一则反映发言被打断的假象的例子中,性别与文化也是吻合的。威廉·拉波夫(William Labov) ⑧和大卫·范谢尔(David Fanshel)对一位名叫罗达的19岁患者与一名社会工作者之间的心理治疗环节进行了研究。研究表明,罗达从未以沉默结束一轮发言。相反,当她说完所有想说的话之后,她就会开始重复自己说过的话。她的重复是对治疗师的一种邀请——邀请治疗师通过打断她的方式开始说话。在这个例子中,患者与治疗师都是纽约犹太裔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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