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简短交谈的成功与说话者是否同时说话或打断对方无关。它之所以成功,是因为说话者对语音重叠抱有相似的习惯和态度。下一个例子则展示了一段同样风格的餐桌对话,结果却是失败的。彼得和我再次出现在这里,但我们的交谈对象不再是史蒂夫,而是大卫,他的风格是高度体贴型的。
大卫是一位美式手语③翻译,当时正在给我们讲解这种技能。作为听众,彼得和我使用了语音重叠和紧扣来提出支持性的问题,这些问题和先前的示例中我问彼得和史蒂夫的问题类似。此处,我们的问题也显示出对发言者所说内容的兴趣,而不是为了转移焦点。但效果却大相径庭。
大卫:所以,这就是伯克利地区的手语。这个伯克利式手势表示的是|圣诞节。
→黛博拉: |你是自己琢磨清楚那些,那些,嗯,对应词的吗?还是说——|
大卫: |/?/|
黛博拉:——在你学这些手势的时候,有什么人教过你吗?
大卫:哦,你是说|通过观察吗?就像——
→黛博拉: |因为我能学会那个手势,却想不到它跟“装饰”有什么关系。
大卫:不。你知道这个手势跟“装饰”有关。|
→黛博拉: |是有人专门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想|明白的?|
→大卫: |不是。 |噢。你,你是说我吗?
黛博拉:是呀。
大卫:还是说聋哑人?|
→黛博拉: |你。你。
大卫:我?呃,通常是有人告诉我的。但很多手势我能看出意思。我的意思是,它们很明显。水平提高以后,就能看懂更多了。我从事这份工作的时间越长,就越能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了。|不用|认识那是个什么——
→黛博拉: |嗯, |挺有意思的。
大卫:——手势。|
→彼得: |但你是如何学会一个新手势的呢?
大卫:我怎样学会一个新手势?|
彼得: |是啊。我的意思是, 假设维克多正在比画,然后他突然间用了一个表示感恩节的手势,是你以前从来没见过的。
正如箭头显示的那样,彼得和我的所有评论都紧扣或重叠了大卫的发言。但是,大卫的7条评论中只有2条重叠了我们的。此外,这两句话中一句是听不见的(用斜杠之间的问号表示),另一句是“不是”——可能是在试图同时回答我的双重问题的第一部分(“你是自己琢磨清楚那些,那些,嗯,对应词的吗?”)。大卫通过停顿、犹豫、重复和婉转措辞表现出了不自在的迹象。当我为他回放这段谈话时,他告诉我,这一整段谈话无论是总体上的还是具体到各种问题上的快节奏,都让他措手不及,倍感压力。
对我来说,通过没有人情味的白纸黑字来审视这次谈话是很困难的,因为它使我看起来盛气凌人。然而,我记得我对大卫的好意(他仍然是我最亲密的朋友之一),还有我对他的回答的含糊性感到的困惑。将我的“机关枪式的问题”对大卫造成的影响与对史蒂夫和彼得造成的影响相比较后,我感到松了一口气,因为当我用“机关枪式的问题”来与高度投入的发言者交流时,其效果完全是符合我本意的:它们被视为一种兴趣和友善的表现,为发言者带去鼓励与支持。但当这些问题被用来与高度体贴的发言者交流时,它们会造成干扰和打断。导致发言被打断以及发言者不适感的并不是语音重叠或是快节奏的询问,而是沟通方式上的不同。风格差异其实是快节奏和停顿等具体表现下的本质。快节奏这样的特征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发言者相对于彼此的风格异同决定的。我可能得补充一点:由于做了这项研究,我学会了在与那些不善回应的人交流时避免使用机关枪式的问题或响应式的语音重叠——这是增强对沟通方式的理解的一项切实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