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的手依然因为三个星期前的事故而绑着绷带,为了固定手的位置,胳膊也被吊了起来。她坐在自己的床上,无所事事。他们不让她出门,妈妈不知为何切断了电视,还用剪刀一把剪掉了电线。
安妮走到窗边,看到洛琳在后院里抽烟。她的腿上放着几张报纸,眼睛却盯着邻居家的晾衣绳。安妮注意到,妈妈偶尔不太愿意看自己。也许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完美无缺吧。安妮研究了一下自己的左手,肿胀,怪诞。她再也不完美了。
楼下有动静传来。是敲门声。奇怪。一般人们都是按门铃才对。安妮走下楼梯,又听了听敲门声,轻轻的,带点迟疑。她拧开了门把手。
门廊上站着一个女人。她穿了件鲜红的夹克衫,嘴巴也涂得鲜亮,脸上擦了厚厚的粉,以至于整个面部毫无阴影。
“哦,哇哦,”女人说,“你是安妮,对吧?”
安妮点点头。
“过得好吗,小甜心?”
“还好。”安妮嗫嚅。
“我们一直都很担心你。”
“为什么?”
这个女人自始至终满脸堆笑,放在背后的手一直在比划什么动作,仿佛是在把空气往前推。
“你知道你有多幸运吗?”她说。
“我不觉得多幸运。”安妮说。
“不觉得?好吧。可以理解。你胳膊还痛吗?是这样,我朋友过来了。你能告诉他——还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安妮不太明白。她看到一个男人匆匆忙忙往这边来,肩上扛着一个巨大的摄像机。她还看到男人身后跟着其他人,所有人都在狂奔。
“就从你记得的事开始吧,”女人说,“你去了红宝石码头,然后——”
安妮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所有人都挤到了门廊上,把摄像机和麦克风怼到了她脸上。突然间,她感到有人猛拉了一把她的衬衫。妈妈一个箭步挡在安妮前面,把安妮推到身后。安妮闻到了妈妈身上的烟草味。
“离我们远点!”妈妈喊道,“我要报警了!我发誓我一定要报警!”
她猛地摔上门,将怒气冲冲的面庞转向安妮。
“我是怎么告诉你的!不许开门!永远别开!那些家伙就是趁火打劫的秃鹫!不许再开门了!明白我说的话没?”
安妮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妈妈也涌出了眼泪。安妮跑回楼上,狠狠摔上了卧室门。这就是如今的情形。每一天,她们俩总有一个人要哭。安妮不喜欢这样。不喜欢自己的手。不喜欢手上的绷带。她不喜欢人们对待她的方式。不管红宝石码头发生了什么,她都不喜欢,虽然那些事她并没有记住。
第二天一早,妈妈早早把安妮叫醒。
“起来,”妈妈说,她穿上了外套,“我们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