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脏乱到整洁

从脏乱到整洁

这种转变并非一蹴而就,而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它始于20世纪90年代后期。当时我已接近而立之年,在教会区的巴特利特街买下了第一间公寓,在公寓的地下室里认认真真做起了自由职业。

位于巴特利特街的工作室是我自行设计的第一个空间,第一个真正适合我、满足我需求的空间。在那里,我形成了后来经久不变的工作理念。大部分时间,那里都是个垃圾堆。但到了最后两年,我开始在结束工作上楼前做些清理。真想不到,这让工作室变成了一台效率更高、运行更顺畅的机器。无论是从心理还是身体层面来看,它都释放了我的头脑和双手,为我提供了做不同项目的空间。终于,我意识到了花时间做清理的好处。

开始拍摄《流言终结者》之后,我更重视做清理了,因为我没法经常打扫,而且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全力投入制作的时候,我们每年要拍摄超过200天。这就意味着,在不太忙的月份里,我最多也只能在工作室里待上几个小时。我精简了工具,只留下能迅速得出精准结果的那些,以便充分利用我仅有的一点点时间。但这通常意味着,我不得不匆匆赶去拍摄,丢下乱糟糟的工作室不管,可能要几周后才能回来。

等我有一周或更长时间能集中精力干活的时候,可能得先花几个小时做清理,才能让工作室恢复正常运转。这完全行不通!所以后来,无论我隔多久才去一趟工作室,每次离开前都必须花点时间整理一番。这是权衡利弊的结果,但这么做让我受益匪浅。

巴特利特街的工作室。约合12米深,3.6米宽。我在这里奋斗了7年,其中有4年靠在这里工作养家糊口。

2011年搬进“洞窟”的时候,这么做的好处是如此明显,以至于它与“看似嘈杂”和“取用便捷”一样,成了我工作室理念的支柱。直到今天,每天结束工作后,我都会收拾工具并清扫整理。

当然,我并非总是愿意这么做。很多时候,某个项目让我挫败不堪,我简直不想多看它一眼,而且时间已经很晚了,我迫不及待想回到宁静温馨的家里,因为那里没有一大堆失败等着我。不过,我看了一眼工作室,看见当天项目留下的满目疮痍:工作台上散落的工具、随处可见的电源延长线、成堆的螺栓和螺钉,还有刨下来的木屑、铝屑或钢屑。我只知道,如果第二天早上开工前这些东西没有清理好,我工作的动力就会大受影响。

我每天结束工作后都会清理打扫,这套策略是为了保持工作的动力。如果工作室里杂乱无章,我就不得不以“把所有东西收拾好”开启一天的工作。那就像穿上铅做的鞋子迈步向前,会大大影响我工作的动力。我这个人喜欢“迅速搞定”,遇到复杂项目时喜欢通过反复试错找出最佳方案。对我这种人来说,“以清理开启一天”就像用缠成一团的灯串装饰圣诞树——那跟直接烦死我没两样。

但如果工作室干净整洁,我迈过门槛,看着空荡荡的工作台,还有工具“各就各位”的货架,我把当天要做的项目放下来,思考要如何开启新的一天,空气中就会充满无限可能。拿起第一件工具的感觉棒极了,似乎就该这样!如果可以的话,为什么我不像这样开启每一天?只需要每天结束工作后花上15~20分钟做清理,就能换来第二天6小时、8小时甚至10小时的高效工作。

弄清如何存放圣诞灯串后,我与自己展开了一场对话,其中的精髓是:每天打扫并收拾工具是“现在的我”与“未来的我”的对话。“现在的我”意识到,“未来的我”会想要保持创造的动力。而在工作的关键阶段,如果需要寻找工具或穿过整间工作室去拿取工具,就会拖慢创造的步伐,乃至威胁到整个项目。

在讲述工作室实践理念的短片《十诫》中,汤姆·萨克斯用整整一节介绍如何做清理。我向汤姆提到了我的想法,也就是“做清理始终是现在的我与未来的我之间的对话”。汤姆指出,清理也是反思的重要时刻。他甚至将做清理视为冥想:

“我认为,你说的是某种形式的冥想或反思,因为在做清理的时候,你会盯着某堆木头看,将自己的想法与当下做的事联系起来,思考它与你做的事有什么联系,以及它与你下一步要做的工作有什么联系。在这么做的同时,你将自己锚定在当下,锚定在你做的事,也就是做清理上。当时,你也在思考当下做的事与过去及未来的联系。这就是所谓的计划与反思。”

确实,计划与反思不仅是做清理的一部分,也是制造的关键。说到底,构思、绘制草图和列清单不都是做计划的方式吗?勾选框、试验和制作全尺寸模型,不是恰恰反映了你曾经做过和想要去做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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