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几个孩子还小的时候,每年圣诞节我们都会买一棵真正的圣诞树,全家人一起给它做装饰。我一向负责挂彩灯。每年,我都要往树上挂五六条星星灯串,真是烦死个人了。圣诞树被拽回家,固定在底座上之后,我就会打开贴着“去年用过的装饰灯”标签的盒子,瞪着绕成一团的电线、灯泡和插头发呆。就算不庆祝圣诞节,你也知道解开一大堆乱糟糟的绳子有多难。你懒得花上几个小时把它们解开,但又明知不得不这么做。就算有些年份情况稍好一些,那也是纯属偶然,而不是因为我做了什么。
有一年,到了卸下圣诞装饰的时候,我手边刚好有个装邮件用的空纸筒。我灵光一闪,抓住圣诞树顶的灯串末端,把它固定在纸筒上,然后绕着树转圈子,边走边转动纸筒,把灯串缠在上面,就像理发店门口的三色旋转灯柱一样。最后,五六条灯串全都完美地盘绕起来,方便放回指定的装饰收纳盒。收纳完毕,我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一年后,下一个圣诞节即将来临,我像往常一样拽出了所有圣诞装饰。打开装灯串的盒子后,我惊喜地发现,里面井然有序。盒子里是我去年用邮件纸筒缠起的灯串,绕得整整齐齐,就等挂上圣诞树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震惊——既为这个解决方案的独到之处而震惊,也为自己完全忘了这件事而震惊。不过,震惊很快就变成了感激,感激自己一年前花了时间,拯救了眼下的我。
“谢谢你,过去的我!”我对自己说。
“不客气,未来的亚当!”过去的我回答说。
不过,让我心中充满感激的不光是井然有序的圣诞灯串,还有它们代表的平静与平衡,因为有序与平和并不是我与生俱来的特色。
如今的我是个井井有条的创客,但过去的我恰恰相反。我曾经是个脏乱差的家伙,说直接点就是一团糟。我在布鲁克林第一间工作室的地板上堆满了垃圾,全是我淘回来准备制作艺术品的。这根本不算什么,或者更确切地说,这只是冰山一角。缺乏条理也影响到了我的个人生活。我是个脏乱差的家伙,也是个脏乱差的室友,跟我合住的家伙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因为我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一团糟!
我在意的永远是下一个项目,根本没耐心思考一件事:无论是从短期还是长远来看,花时间做清理都大有裨益。有人来访之前我会打扫卫生,但除此之外,再凌乱的环境我也能忍下去。住在布鲁克林的时候,我把盆栽植物搁在暖气片上。有一天,我正睡得香,猫咪瑞吉打翻了一盆植物,正好砸中我脑袋。在我称为“卧室”的小隔间里,泥巴、根茎和枝叶撒满了被褥,而我只是掸了掸床单和毯子上的泥巴,又在那张床上睡了两周多,才想起来该洗一洗了。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的日子过得就是这么糙!
后来,我正式结束了脏乱差的阶段,慢慢地变成了一个有条理的人,领会到了“整洁”的好处。对此,除了我老妈,没有人比我更惊讶了。上高中的时候,我的房间乱得惊天地泣鬼神:在用乐高积木砌成的巨型城市之间,散落着许多尚未完工的模型和角色扮演服装。直到今天,在把两个儿子养大成人之后,我才明白,那种凌乱只是青春期的标志。现如今,人们公认这种情况会持续到二十多岁。对我来说,确实如此。
不过,结束青春期还不足以让我告别自己一手打造的“猪圈”。还有别的事发生。我内心的某个地方发生了某种变化,让我从“不愿意花时间清理”变成了“热衷于整理工作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