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中文经典 > 水浒猎人1-4全集

第九章 解水卫

夜幕降临,明月悬挂在空中,月光倾泻下来,把广阔的八百里梁山水泊,照得如明镜一般,闪闪发亮。梁山泊自古四面八方,茫茫荡荡,都是芦苇烟水,这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使得它易守难攻。当年白衣秀士·王伦选此立寨为王,也正是这个原因。

要登陆梁山本部作战,就必须先过水路!

彼时朝廷颁布征寇令,童贯率水师讨伐宋江,就是栽在了这水战上。

数十艘大海鳅船在水面上一字排开,甲板上满是英姿焕发的联军战士,船坚帆高,气势非凡。栾廷玉所在的头船上立着两面大红绣旗,分别绣着“祝”字和“栾”字,迎风猎猎飞扬。深夜子时,舰队在黑暗和浓雾的掩护下,熄灭火把,悄悄向金沙滩进军。

趁着夜色奇袭梁山,是唐霄提出的策略,期望能在解水卫最松懈的时候,给予他们致命一击。对此,阮小二却有不同的看法。梁山解水卫对水泊周边的巡视,绝不会因为夜晚而懈怠。可以这么说,一天十二个时辰之中,子时、丑时、寅时的巡察反倒是最严格的。

“安排任务给他们,就一定会认真执行吗?阮兄贵为解水卫头领,自然不明白身处底层的喽啰的想法。这些家伙,能偷懒一定会偷懒。夜间行军,即便被他们发现,要即时做出反应也需要一定的时间。那时我们便可抢占先机,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唐霄对夜袭的战略信心满满。实际上,他也认为浩浩荡荡的舰队一定会被敌军发现,水战也在所难免。可是在夜色笼罩下,水中难以视物,对凿船的鲛人部队来说便是一大难题。这才是他坚持夜间突袭的主要原因。

每艘大海鳅船的甲板上,都立着十个身穿黑色水靠的蛙人。他们身上的水靠乃是用鳄鱼皮制成,较普通鱼皮更坚硬,口鼻处则配以锡造弯环空管,入水中之后可用来连接水面呼吸,以便长时间水底作战。这套潜水装备,乃是唐霄参考《唐门考工记》中《水衣全论》的章节制成。换言之,这套水底战衣,其实是唐非君的设计。

栾廷玉立在大海鳅船的船首,向对岸眺望。可惜夜色太浓,又有芦苇蒹葭遮眼,瞧出去只是一片黑暗。如同这次战役的胜负,亦是前景未卜。

唐霄见他愁眉紧锁,上前劝慰道:“栾大哥,尽人事听天命,你不要有太大负担。”

栾廷玉苦笑道:“这一战若是失败,断送了弟兄的性命,我可是难辞其咎啊!”

唐霄道:“大家跟着你打梁山,并非瞧在你的面子上。这条船上的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的信念而战,你又何必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呢?”

栾廷玉刚想开口,忽然四面的芦苇丛里,传来阵阵哨音。

——这是梁山解水卫的暗号!

数十艘大海鳅船上的首领纷纷下令备战,蛙人们一个个翻身入水,弩楼上也传来一片箭镞上弦的咔嚓声。空气仿佛在刹那间凝固了,所有人都绷紧着神经,等待下一步指示。

浓雾深处,有一簇小船朝联军舰队缓缓行来,每艘船上,都埋伏着十四五个人影。

“鲛……鲛人突击队!”

不知谁在黑暗中惊呼出声。紧接着便是一阵慌乱。

梁山解水卫的鲛人曾击溃堂堂大宋水师,论水战实力,天下间罕有敌手。水手们见了鲛人慌乱,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是阮氏水军的蛙人,眼中却毫无惧意,个个精神抖擞,浮在水面之上。这不仅是因为出身解水卫的缘故,他们的信心,更多来自于唐霄拟定的战略。

——只要依照唐少侠所说的办,就一定没有问题!

那些小船体积不大,与大海鳅船更是无法相比,但见船上的成员,眼中全无惧意,反而透露出一股凶光,仿佛要将眼前一艘艘巨兽般的战船,全都吞噬下去。

身为梁山解水卫的鲛人,就应该有这样的自信。

海鳅舰队与鲛人部队的距离慢慢拉近,船头上的水手渐渐能看清鲛人的样子。

他们身上也是紧裹着鱼皮水靠,每个人腰间均悬着铁凿,手中则反握着弯刀。鲛人们死死盯着大海鳅船上的众人,面无表情,不发一言,如同雕像一般。可阮氏水军都了解,等到适当的距离,他们便会一齐跃入水中,对船底进行破坏。

唐霄额上满是冷汗,心里默默计算着舰队与鲛人之间的距离。

四十五丈……四十丈……三十五丈……三十丈……二十五丈……

忽然,为首小船上的一个鲛人,轻轻移动了一下脚掌。就在这个瞬间,唐霄顿时眼目收紧,抽出腰间的龟兹短剑,向前猛然一挥,高声喊道:“发射!”

与此同时,弩楼上的弓箭手瞄准鲛人部队,纷纷扣下悬刀,漫天箭镞如雨点般朝鲛人部队飞射而去!

为首那鲛人冷笑一声,心想这招朝廷军也用过,可箭镞入水后威力大减,根本伤不了潜入水下三四米的鲛人。只要在箭镞射中小船之前下水就可以了。

可事情发生的轨迹,并非如他预料这般。

箭镞射出后,在半空中忽然爆开,漫天绿色的粉末朝鲛人身上撒去!

——难道是毒箭?

鲛人们大吃一惊,开始依次跃入水中。

不过他们的动作终究是晚了一步。粉末倾撒在他们的身上,散发着绿色的光芒。他们跳入水中,身上绿色的粉末并没有被水流冲去,触水之后,反而绿光大盛!

起初,他们以为联军射的是毒箭。但转念一想,在水中下毒,事倍功半,鲛人入水后毒性也会被稀释不少,很难达到致命的剂量。

那这绿色的粉末又会是什么呢?

直到他们潜入水底之后,才明白对方的用意。

黑暗的水下,上百个鲛人身上都持续散发着绿光,像是一只只萤火虫。这种情况,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水中,无疑是致命的。

有了光源,等于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其中一个鲛人用手不停地抹擦身上的绿光,想抹去沾在鱼皮水靠上的粉末,可他越是用力,那光芒就越强,怎么也弄不干净。正当他打算用手中弯刀剜去那块发光的鱼皮时,忽然背脊传来一阵剧痛,他回过头去,眼前一片漆黑,紧接着胸口一凉!

一柄长枪直直刺入了他的心脏。

临死之前,他都没能看清杀死自己的人是何容貌。

鲜血从他胸口涌将出来,在水中迅速扩散开来。随后,一个个身上散发绿光的鲛人接连被蛙人的长枪刺穿身体。他们在水中无法发声,只能徒劳地张大嘴巴,吐出一大串气泡。

无数气泡混杂着血液,滚滚涌上水面,大片水域仿佛被煮沸了一般。

梁山鲛人部队从未经历过如此耻辱的夜晚。数不清的蛙人潜在暗处,刺杀那些身上发着绿光的鲛人,而鲛人因绿光耀目,无法看清对手,在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下,逐次被杀。恐惧、惊愕、慌乱、胆怯,各种情绪在他们心底滋生出来。可他们如待宰的羔羊,除了任人鱼肉,什么也做不了。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上百个梁山鲛人俱被杀尽。

见此情景,联军舰队发出一阵欢呼。唐霄见时机已到,下令两边水车,一齐踏动,大海鳅船瞬间提速,风飞电走地向前驶去。那些鲛人的尸体浮在水中,变成上百个绿色光源,照亮了一大片水泊,如同仙境。

数十艘战船航行在这点点绿光衬托的水面上,破浪前行!

原来,那些绿色粉末是以萤石磨成。这种萤石极难寻找,大多开采于火山岩之中,因其颜色艳丽,夜间能发绿光,多被工匠用来做成工艺品。为对付梁山鲛人,唐霄费尽心思,才想到这个计策,利用萤石粉遇水极难清洗的特性,成功击溃了鲛人军团。

蛙人上船之后,阮氏水军点清人数,发现己方没有伤亡,全歼敌军。

栾廷玉见了这一边倒的战况,此前的阴郁情绪一扫而空,口中不住赞叹道:“唐霄兄弟,你真是百年难遇的奇才!愚兄现在才明白,何以宋江毁灭兵诛城,也要赚你上山。你若愿为宋江效命,那祝家庄的仇,恐怕永远都报不了了!”

唐霄脸上却一如既往的镇定,笑着道:“栾大哥过誉了。好戏才刚开始呢!”

忽闻一声号角,远方驶来十多艘战船。

每船上八把橹,十六个人摇动,百余个小喽啰。竖着一面红旗的船上,簇拥着一个蓝色皮肤的怪人,那旗上写“混江龙李俊”五个大字。左边这艘战船上,坐着个手臂异常粗壮的头领,手持一支巨大的船桨,傲然挺立,船上竖着一面绿旗,上书“船火儿张横”。右边那艘船上,站着个头领,上面不穿衣服,下腿赤着双脚,腰间插着几个铁凿,身后竖着一面黑旗,绣着“浪里白条张顺”。

李俊伸出那双带着蹼的怪手,往前一挥,数百支箭尖带火的箭镞向大海鳅船射去!

“和他们保持距离!”唐霄见对方想用火攻,忙下军令,“备快船!”

阮氏水军得令,立刻从大海鳅船上降下十多艘快艇。同时,蛙人也一个个取来铁凿,别在腰间,随着阮氏兄弟一齐翻着筋斗跳下水去。

唐霄、徐燎、玄武、扈三娘、鲁智深、武松、杨志、史进、陈广等一众武艺高强的头领,各领十多个精兵,上了快艇,向解水卫的战船驶去。

李俊见对方十余艘小艇破浪而来,下令弓箭手对准快艇放箭。待解水卫放箭之时,小艇上人则各自取了木板,顶在头上。只听耳边不停地传来噌噌噌的声音,过不多时,数百支箭镞便钉满了木板。

“杀!”

快艇靠近解水卫战船时,鲁智深怒吼一声,抛去扎满箭镞的木板,背起小艇上的葫芦便往战船上爬去。其余头领也学着他的样子,丢开木板,背上大葫芦,爬向解水卫的战船。

爬上船后,四个喽啰举刀来砍,被鲁智深禅杖一扫,四人同时飞出战船,跌到水里。武松与杨志此时也上了甲板,和冲来的喽啰厮杀起来。

武松亮出戒刀,冲入人群,顿时扬起一阵腥风血雨;杨志则沉腰坐马,手中槛兽刀刀光纵横,靠近他的喽啰无不被一刀封喉。

唐霄轻功极佳,一搭上绿旗船的船体,如猿猴般攀上船去。几个解水卫的喽啰用弓箭去射,都被唐霄轻松躲过,自己反而中了飞刀,一个个掉入水中。上船之后,唐霄右手抽出龟兹短剑,左手扣上各色暗器,冲入敌军,与数十喽啰拼杀起来。这些个喽啰哪里是他对手,远的被暗器击中要害,纷纷倒下,近的被龟兹短剑割开咽喉,鲜血横飞。

红旗船上,徐燎的虎翼刀也是刀芒四起,玄武在他身后掩护,舞动齐眉棍将向徐燎冲来的喽啰都打下船去。

张横瞧不下去,双手握着那支巨大的船桨奔踏上前,伴着怒喝声朝唐霄横挥而去!

船桨未至,但已有一阵飓风般的压迫感向唐霄袭来。他来不及躲避,右手反握龟兹短剑,左手抽出炽焰回旋刀,交叉格挡船桨。

谁知这船桨力量极大,碰撞之下,炽焰回旋刀脱手飞出,船桨的余力还将唐霄打出一丈之外。唐霄往后退了几步,无法卸去这个力道,整个人飞摔在甲板上。

此时,有个喽啰想趁机一刀扎向唐霄,却被一箭刺穿咽喉。

原来是另一艘船上的徐燎,见形势危急,取了地上的弓箭,射死了意欲偷袭的喽啰。

唐霄来不及答谢,左手一挥,数枚金钱镖直直打向张横。张横反应也极快,不闪反进,挥舞着船桨将射来的暗器一一打飞。

黑旗船上,鲁智深和武松已杀红了眼,脚边尸体堆积如山。不少喽啰见了他俩,腿骨都发软,但碍于军令,只能硬着头皮上前。结果也是被一刀一个,轻松了解。有几个滑头的喽啰见状,偷偷拿了快艇,往水寨方向划去。被人问起时,只说头领命令他们回山寨搬救兵。

张顺取了长枪,正与杨志杀成一团,可他不擅陆战,几个回合下来,身上便被杨志的槛兽刀划出好几道血口。他知道再打下去,非被杨志杀死不可,突然心念一动,计上心来,向前一枪刺去!杨志避开这记突刺,准备还击时,却发现张顺立在了船舷边。他也不及多想,上前横斩,谁知竟劈了个空。

原来张顺竟仰面蹬腿,跃入水中。

杨志竟也收不住惯性,随着张顺一齐跌下船去。

他甫一入水,忽然感觉自己背后一轻,原本绑在身上的葫芦被人除去。他想往水面游,又被人一脚蹬踏在鼻梁上,整个人往水深处沉去。

由于游水速度太快,张顺在水中幻化成一道白影,在杨志身边来回穿梭。

杨志出刀去砍,却因水中的阻力,出刀的力道和刀速都不及在陆地上的十分之一。

而这种攻击,对水中的张顺来说,无疑太过缓慢。

每当杨志想要上浮,总会被张顺一脚踩下。他挥刀,对方则躲开。此时,他的肺脏仿佛快要炸开,再呼吸不到空气,他会死在这里。

我不能死!

杨家将的后人,决不能死得那么窝囊!

求生的欲望和愤怒的情绪突然激发出杨志的潜能!

只需要一刀,只要能伤到他就行!

刀还在手中,希望就还在。

他在水中闭起眼睛,放松身体,不再挣扎。他将所有的力量和感受,都集中到了掌心。

张顺见他古怪的模样,以为他闭气太久,已失去了知觉,便在水中翻了个跟头,摆着腿向杨志游去。眼见自己离杨志越来越近,张顺却不害怕,毕竟身在水中,若是杨志突袭,待他准备拔刀的时候,自己早就游到好几丈外了。

浪里白条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张顺慢慢游近杨志。长年在水中作业,赋予了他普通人没有的敏感程度,在水中他总能感觉到水纹的变化。这,也是张顺自信的由来。

可是这一次,他却失算了。

当他离杨志还有十尺的时候,杨志突然瞪开了眼睛!

下一瞬间,槛兽刀出鞘,刀光在水底闪烁起来!

水纹没有任何变化。张顺也没有反应过来。

刀刃硬生生撕开水流,两侧顿时形成极大的冲击波,刹那间,杨志的槛兽刀仿佛劈开了水流,在水底形成了一个真空的空间!

张顺的瞳孔瞬间收紧,他双腿猛力往前蹬去,想要将自己的身体推离槛兽刀的劈砍范围!

他慢了一步。

槛兽刀的刃锋深深割开他的跟腱,一团鲜血从刀尖往四周水中晕染开来!

不可能!

中招之后,张顺还是不肯相信,竟有人可以在水中斩出这样的刀法!

惊愕之后,他生怕杨志追击,于是忍着剧痛往战船游去。由于折了一条腿,游水速度比普通的水手更加缓慢。

然而,杨志用尽全力斩出这一刀后,亦已是浑身力竭,手指一送,槛兽刀便要沉入水底。忽然,一只手接住了刀,另有一只手托住杨志的腰背,带着他往水面游去。

浮出水面后,那人用手按压杨志的腹部,逼他吐了几口水,才令他醒转。

“杨制使,你没事吧?”

出现在杨志面前的,是阮小七的面孔。

“你救了我?”杨志才说了一句话,又剧烈咳嗽起来。

“好了,你别说话,我们先回船上。”

说罢,阮小七托着杨志,向大海鳅船游去。

红旗船上,扈三娘虽用日月双刀接连砍翻喽啰,自己也负了伤,徐燎则如虎入羊群,近他身者不是被砍断手脚,就是人头落地,哀号声一片。陈广正与李俊捉对厮杀,一时不分胜负。

众人正杀得兴起,忽然脚下一阵晃动,耳边听得喽啰们尖叫道:“漏水啦!漏水啦!”

原来阮氏水军的蛙人学着鲛人的样子,一直潜在战船底部凿船。船底凿开之后,湖水滚滚涌入,船体开始倾斜起来。

唐霄听了呼喊,忙用暗器逼开张横,朝另外两艘船上的头领喊道:“这船要沉了,大家快下水,上快艇!”说着一个后空翻,直直坠入水中。可过不了一会儿,唐霄又神奇地从水下浮起,四肢并用,向快艇游去。

其余人也效仿唐霄,逼开身边敌人,从船上跳入水中,一个个激起浪花,又一个个浮出水面,向各自的快艇游去。原来他们上船之前,唐霄让每个人都背负了一只大葫芦。古人以瓠系于腰间,用以渡水,称之为“腰舟”。是以有中河失船,一壶千金的说法。

李俊本想下令让解水卫放箭,但这时战船晃动得更加厉害,众喽啰脚下不稳,滑倒在地。

三艘战船开始倾斜,不少喽啰呼喊着掉下水去。刚一下水,便被蛙人一刀一个结果,百余人丧生在蛙人刀下。

李俊、张横等解水卫的头领见形势不对,也潜水向对岸游去,但水性再好,哪里比得上快艇的速度。眼看就要被联军的快艇追上,芦苇丛后突然也闪出好几艘快艇来。众人定眼看去,船头上站着两人,正是童氏兄弟。

童氏兄弟将落水的头领一一救上快艇,向联军射了几箭,就调头往东南水寨驶去。

“给我追!”鲁智深指着童氏兄弟骂道,“两只腌臜泼才!来吃洒家一禅杖!”

唐霄瞧了一眼四下的情况,只见浓雾遮目,芦苇丛生,便出言制止道:“穷寇莫追!他们像是故意要引我们往深处走,恐怕有诈!”

武松也道:“唐少侠说得有理,这东南水寨方向,确实有不少陷阱。”

这一仗大胜解水卫,唐霄的作战策略功不可没,众人也都信服于他。加上武松也这么说,众人对东南方向的陷阱,更是深信不疑。

鲁智深听了,也道:“既然你说不追,那洒家便不追了。且让他们多活几个时辰!”他虽脾气耿直,在战场上倒也服从唐霄。众人遂回到大海鳅船上。

登船之后,联军数十艘战舰分为四组,按唐霄计划,朝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登陆,合围梁山。栾廷玉和扈三娘领了十艘战船,千余人马,向北山关进发。其余头领,按战略部署各自领军,攻下其余三关。

栾廷玉如何也想不到,梁山北山关竟是如此模样。

北山关建立在南北两山不足百米的狭口中间,地势极为狭仄。除此之外,真正让栾廷玉疑惑的,是眼前的关隘毫无戒备的模样。连城墙上也无一人把守,更别说箭窗及哨楼了。最让他惊愕的,还属朝他们大开的北山关关门。

关门入口处空荡荡的,不见一兵一卒。

“师父,这北山关怎么没人把守?”扈三娘驱马上前,远眺关口,“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这守关的部队去做支援了?”

他们的舰队绕到水泊北面,耗时不少,按理说东南西三个方向的联军已发起攻势,所以扈三娘的这个猜测也合情合理。

栾廷玉沉吟片刻,回道:“且派人去瞧瞧。”言毕,便招来一队十来人的斥候,派去探查。这些斥候原是各个山寨的探子组成,耳聪目明,对各地山形地貌也比较熟悉。斥候领命之后,就策马向北山关奔去,入了关内。

过不多时,斥候从关口又折返回来,向栾廷玉呈报道:“报头领,没有发现人影。关内倒是狼藉一片,不少盔甲兵械随意丢在地上,像是已被人攻破!”

“攻破?”栾廷玉心中疑云大起,“难道有人抢先我们一步?”

可唐霄部署战术时都已言明各队人马的任务,怎么会有人替栾廷玉攻了北山关?

“先别管那么多,既然他们开了关门,那咱们也不必客气!”

扈三娘长鞭一挥,催马上前。栾廷玉原本还想再商议一番,见她复仇心切,也就抛开顾虑,领着千余人马,朝北山关关口行进。因关门褊狭,众人排成一条长龙,缓缓而入。

约莫进了三分之一的人马,忽然之间,众人耳边又传来了一声哨音。

与芦苇丛中发出的如出一辙!

强烈的不安感顿时涌上栾廷玉心头,他立刻朝身后的兵卒大喊道:“撤退!”

哨音又再次响起!

扈三娘领着众人转过身去,后军改前军,向关外撤退。但此时已有大量人马入了关卡内部,要全军撤离,一时半会儿根本行不通。

哨音第三次响起!与此同时,城墙上忽然闪现出一排排弓箭手。联军见中了埋伏,军心大乱,拼了命地往关外跑,不少人在推搡中被绊倒,在乱军中被踩踏而亡。

栾廷玉抢过喽啰手中的弓弩,对准城墙上一个弓箭手就是一箭!那箭镞嗖的一声没入弓箭手的额头,鲜血喷射而出,当场毙命!

“放箭!”

也不知谁喊了一声,一通乱箭冲着联军当头射下!

联军在漫天箭雨中急急后退,还困在关内的将士几乎都被射成了刺猬。

栾廷玉作为先锋,来不及随后军撤离。因关门狭隘,被大量联军兵卒的尸体堵了出口,还有人拼命往尸堆上爬,想出去,也要被一箭箭射穿。

面对阵阵箭雨,栾廷玉挥舞着手中的风雷棒,左格右挡,拨开射来的箭镞,但体力渐衰,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就在此时,箭雨忽然停止了。

栾廷玉疲累地垂下双手。他环视四周,发现千余人的兵马,如今只剩不足百人。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浑身箭镞的尸体。幸而扈三娘带了数百人已逃出关外,避免了全军覆灭的危险。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杂乱沉重的脚步声。四面八方拥出大量的梁山喽啰,手持长枪,将栾廷玉一众团团围在中心。

“俺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个鸟人!”

只见一个粗壮高大的黑汉,手提两把板斧,从人群中挤出。

栾廷玉一见此人,顿时心中蹿起了怒火,五指把风雷电棒握得更紧了。

黑旋风·李逵脸上挂着轻蔑的笑容,看着暴怒的栾廷玉,仿佛在欣赏自己的猎物。

“独眼龙,你胆子可不小,带这么点人就敢杀上梁山?俺敬你是条汉子,留你一条全尸如何?”李逵将手中板斧一碰,擦出点点火星。

“敢不敢和我单打独斗?不过,我谅你也不敢。江湖上传闻,黑旋风能坐上天罡军团的位子,完全是靠对宋江卑躬屈膝、阿谀奉承。和鲁智深、武松这样响当当的好汉,有霄壤之别!现在看来,所言非虚!”

栾廷玉了解李逵的性情,故而出言相激。

“这话谁说的!俺一斧子劈死他!”李逵果然被他激怒,一张黑脸气得直颤。

李逵身边的喽啰劝他道:“头领,他这是胡说。再者,什么阿谀奉承,话说得如此难听!咱们对头领效忠,那是本分!千万不要中了他的激将法!”

“啰唆!”

谁知此人话还未说完,便被李逵一斧子劈开了脑袋。众喽啰见了,也不敢再劝。

“江湖上都在传,我哪儿知道是谁说的。好了,咱们也不必废话。你们人多,一起上好了!我栾廷玉今日能和兄弟们并肩战死,也算不枉此生!”

栾廷玉话音一落,身边便响起一阵喝彩。

“敢说俺不是好汉?来来来,亮出你的兵器,咱们就单打独斗,比画比画!看俺怎么一斧子劈烂你的鸟头!”李逵跨前一步,摆开架势,“谁也不准上来帮忙,不然俺绝不轻饶!独眼龙,俺能杀过你一回!就能杀第二回!”

祝家庄毁灭的场景,再次闪现在栾廷玉眼前。屋宇尽毁,金银被劫,满庄被屠。尤其是这个李逵,连刚出生不久的孩童也不放过。

他伸手轻抚自己脸上的疤痕,想起被李逵废去的一只眼睛,目光盛怒。

“新仇旧账,今日与你一并结清。”

上一章 封面 书架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