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和痖弦在左营的那些时光
这正好。若是连生前的每一个手势都必须收回,在如此冷冷的重量下;若是必须重覆我曾说过的一切话语,每一声笑,在这没有时间的空间里;就如我现在所践履的——我收回我生前的步步的足印——然而我不必。这正好。
这真好。不再有“时间”。
没有话语。
阴影是可触的藻草。
这路已不复是路。
野蓉葛苣与牛莠花。
这已经是屋脊。
在“蛇莓子与虎耳草之间”。
太好了。
除开月光的重与冷。我收回我的足印。
我的足印回到它们自己……
今夜我在没有“时间”和语言的存在之中来到这昔日我们曾反覆送别的林荫小径。(“今夜故人来不来。”)今夜故人来不来?我行行复行行。当天河东斜之际,隐隐地觉出时间在我无质的躯体中展布;一个初生的婴儿以他哀哀的啼声宣告——鸡已鸣过。而我自己亦清楚地知道——关于那些足印,我已经透支了。
一九六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