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十五军团联合逛山是取得棒槌山战役的胜利,但战利品让逛山拿去了多半,红十五军团极其不满,而在兰草镇一仗,阮天保带去的人一半都是逛山的人,这些人几乎全死,逛山对红十五军团也心存了怨恨。逛山随后要攻打曹庄,就请红十五军出兵配合,宋斌有些不愿意,但最后还是让四团长张福全带了一个营去。曹庄是三合县西南的一个大镇,偏僻是偏僻,却有两样特产在秦岭里有名,一是桂花球糯米,能做出最好的粽子和汤圆,一是莲菜,别的地方的莲菜九个孔,它是十一个孔,食之无筋无渣。
因这两样特产,曹庄的集市繁荣,常年也就驻有县保安队三十人。逛山由二当家孙公胜和师爷带队八十人,加上张福全的三十人,去了曹庄,却只围住在镇外放枪,张福全就躁了,给孙公胜说:咱一百多人,保安队三十人,四个人对他一个,掐都掐死了,咋不进攻?孙公胜说:我指挥还是你指挥?张福全说:你指挥,你可以让你的人歇着,我带我的人进去,没给你提着保安队三十颗人头出来,你砍我的头。孙公胜说:我来不是要灭三十个保安的,我是要来拉货的。就把包围的人撤出镇南路口,而在东西北三面打枪,果然三十个保安从镇南逃跑,队伍这才进镇。
孙公胜命令张福全去控制镇里六户财东,张福全带人每到一家,先细绑索捆了东家,让家人交粮交钱交布匹,有多少交多少,不得隐瞒,然后再到土楼上、地窖里、夹墙中全搜寻一道。除了给每户留下半年的口粮,其余的全部拿走,粮食和布匹就装了八大牛车,银元和手镯、戒指、项圈也装了五麻袋。而逛山的兵却端着枪到一般人家里去,进门就喊:我的新娘呢!见媳妇姑娘就强行奸污。偌大的曹庄镇一时鸡飞狗咬,哭喊连天。逛山们一胡作非为,张福全手下的人心也乱了,蠢蠢欲动,张福全先放了狠话:谁敢把裤带不系紧,我就毙了谁!再又说软话:他玩他的女人,咱收咱的粮食,这么多东西运回去,司令会记功奖赏。手下的人没办法,差不多就在财东家舀浆水喝了压火,却也时嚷着要吃饭喝酒。张福全说:好!
让财东家开始取酒做饭,孙公胜和师爷领了兵过来,问:收了多少货?张福全说:就七八车吧。孙公胜招呼他的兵:过来把车拉上!张福全说:兄弟们肯定都腰酸腿软的,还是我们拉吧。孙公胜突然向张福全胸口上打了一枪,张福全应声倒下,没说一句话就死了。一见孙公胜打死了张福全,张福全部下就端枪,枪还未端起,逛山们早开枪撑倒了三个。孙公胜喊道:谁反抗就打死谁!愿意当逛山的就把枪扔过来!张福全的部下见周围全是逛山,知道孙公胜早有预谋,就有人把枪扔了过去,一个一扔,十几个就扔了,十几个扔了,其余的磨磨蹭蹭地,但还是全扔了。孙公胜走过去拿脚踢张福全,说:你还嫌我放走了三十个保安,我不是又有了三十人吗,哦,只有二十七了。二十七人被集中在场子里,孙公胜在训话:还有谁不情愿当逛山的?
没人说话,孙公胜吼道:说话!师爷在旁提醒:不说话就是都情愿当逛山么。孙公胜说:那好。当红军当逛山,还是他蒋介石的兵冯玉祥的兵,谁不是为了吃饭?!跟了我当逛山,管你吃香的喝辣的,还想不想玩女人?二十七个人里有人在嘟囔:是男人都想哩。孙公胜说:谁在吭声,站出来!站出来了一个矬子,患着白癜风,是个花豹脸,说:你给个女人我就敢上,有今没明的,我在女人身上了你再打死我。孙公胜哈晗大笑,说:这就是当逛山的料!我怎么要打你呢,只要是了逛山,咱们就是老子天下第一,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去把那些女人拉几个来,让新兄弟们出出火!
拉来了两个妇女,关在一家富户的东西厢房里,二十七人分两组在门口排队,两个妇女就都昏死了。孙公胜带兵走后,镇上的郎中来救治,一个妇女乳头被掐掉,下身撕烂,血流不止,已经丧命,另一个用在火盆上烤热的鞋底煨那部位,流出的脏物竟有半碗。
这一次变故,使红十五军团与逛山彻底决裂,从达子梁撒往麦溪、方塌、三合三县交界的留仙坪,一方面休整,一方面建立新的根据地。留仙坪耕地面积少,又多是石渣子地,粮食从来紧缺,但因有一座西王母庙,方圆三县的人都来朝拜,逐渐形成的集市却大。村里最大的富户是有着三孔窑,烧制缸碗盆瓮,垄断着整个瓷货市场。红十五军团当然没收了窑场,将窑场的匠人留下,由二团团长程育红带人接管,先是忙活了半月,洗泥、磨釉、拉坭、修坯、晾坯,再就装的是东边山坡下的老龙窑。
师傅是个瘦小老头,话不多,眼睛眯着像钩子。他开始装窑却要一个大洋,程育红给了,并帮着把坯子往窑里放,他把程育红赶出去了,说装窑不是堆积木,如果摆得不对,烧起窑了,一个匣钵歪掉了,整一摞都会倒下去,又砸在另一摞上,那就倒窑了。装好了窑,十六日点火,十五日晚上师傅就不吃饭,早上起来也不吃,给窑神上香敬酒,未了,又向程育红要了一个大洋。点火了,从窑两边的投柴口往里投柴,不停地投,不停地投,整整一天一夜。程育红这才知道烧窑这么不容易,师傅让他从投柴口往里看,里边的火苗橙红色,疯狂地舔着成摞的匣钵外壁。师傅说:现在你还看得到匣钵,等一会你看不到了。程育红说:看不到?师傅说:火会太亮,跟太阳那么亮的。
程育红拿了酒和师傅喝,正喝着,窑里一声闷响,说:啥响的?师傅说:倒了一摞。程育红吓得说:这要倒窑呀?师傅说:打嘴!程音红没打嘴,师傅到投柴口看了看,把投柴口封了,又到另一个投柴口投柴,说:这两边的火力不匀,烛出的是啥成色就不知道了。又是一声闷响,程育红紧张得不得了,看师傅,师傅脸上没表情,只是柴投得越来越快,而目也叫着他投,直到了后晌,师傅提一桶黄泥,把最后一个投柴口封上,火光一消失,人看见啥东西都成了瞎子。
等过了四天,要开窟了,师傅又是向程育红要一个大洋。程育红说:你咋没够数,要了几回啦?师傅说:只要了三回,我给财东烧窑,卖出的货他给我提一成利哩。程育红说:那你是给土豪恶霸干活,现在是给革命队伍烧窑。师傅说:我只是烧窑的。程育红给了一个大洋,师傅就提了一个小铁锤进了窑,窑顶黑褐色,还不时往下滴釉珠,他一边往里走,一边却用铁锤把一些烧好的瓷器敲碎在匣钵里,啦啦响,已经敲碎了十几个。程育红掏出了枪,说:你这干啥,你要使拐破坏吗?师傅说:这些都是起了泡的,我烧的窑不能有次品,你就是把我杀了,我也得留下个我是留仙坪第一烧窑把式的名声。
烧出的瓷货果然卖得非常好,宋斌蔡一风就要求三孔窑轮换着烧,那师傅也连轴转,不得歇着。程育红问:你都没个徒弟,让徒弟都来呀!师傅说:我是个老光棍,无牵无挂的,徒弟都上有老下有小,我不会叫他们来。程育红说:你不相信我们?师傅说:反正我在你们手里,我给你们烧。
连续烧出了五窑,全部一售而空,买回来了大量的粮食油盐和猪肉。而同时,井宗丞带着二百多人四处出击,连续打了几次胜仗。
第一次胜仗是在几十里外的花瓶子镇。自留仙坪有了红军,三合县的保安队来打过,没打嬴就撤了,想联合方塌县和麦溪县的保安队一块再打,但方塌参和麦溪县的保安队没有答应,后来三个县的保安队便以红十五军团不完全在自己的辖区内为由,就都不再前来侵犯,而花瓶子镇是三合县跟留仙坪最近的镇,就在花瓶子镇驻了二十人,二十人不算多,却装备有一挺机枪。井宗丞谋算着端了这二十人,却因花瓶子镇建在山头上,唯独南边两个崖墩间有路,而崖墩上棚了巨木,木头上修着一座观音木殿,机枪就架在殿后沿上,多少人也难以攻得上去。井宗丞了解了四月八日是洗佛日,镇上人聚会要给观音像除灰洗尘,十五里外的东川里就有皮影戏班前去助兴,他便去了皮影班,说明了身份,要到时扮作戏班人一块进镇,事毕可以付戏班二十个大洋。戏班主却一口拒绝,理师是戏班都是一个族的,若双方打起来,子弹不长眼,班子人一死这个家族也就死了。井宗丞再三劝说,班主就是不肯,井宗丞举了枪说:你答应不答应?
班主说:不去是死,去了也是死,你打吧。井宗丞就打了一枪,戏班子人全都趴在地上,乖乖听从安排。在洗佛日头一天,红军百十多人提前埋伏在镇外的沟里,而井宗丞十个人换了衣服,同戏班子要进镇。井宗丞警告说:该咋演就咋演,谁若暴露我们,全戏班人都没了命。进了镇,戏班人联系先给保安队的演一场,保安们住的房子分前后院,前院正厅门口简单搭了戏台,挂上幕布,后院有东西厦子房,是保安的宿舍。演出时,所有保安都拿小板凳坐在戏台前观看。锣鼓咚咚地敲,有个红军就从幕布边数坐着的保安,悄声对井宗丞说:不是说二十个吗,数来数去咋只有十九个。
井宗丞说:少一个就少一个,他们有谁身上还带枪?那兵说:都拿着烟袋锅子,没带枪。井宗丞安排,戏唱到一半,看他的眼色,他和马宝宝到东厦子房去收枪,范增仓李民娃到西厦子房去收枪,收了枪卸下枪栓,动作要快,不得弄出声响。戏开始演了,两个千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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