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她才听到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自己的声音,哑得要命:“怎么了……我为什么……在这里……”
年慎转过头看她,清晨的情欲一向浓烈直接,她几乎怀疑自己要在那束目光里烧起来。他嗓音柔和,带着点隐而不发的笑意:“娓娓,你这是在跟我撒娇吗?”他俯身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臂,安抚的姿态,眼睛随之聚起一个黑色的欲望旋涡,浓得化不开,“好了,乖,不要闹了,你上课要来不及了,待会儿我们还要一起去吃早饭。”
她吁出一口气,直觉与他手心接触的那一小块区域汗毛直立。她抽回手臂,颤声再问:“我们……有没有……我们……”
年慎的表情从温柔改为严肃,在她身侧床上的空处坐下,一时之间也没有去碰她,只是认真地看她:“你……都忘了?”
她感觉声音都不是自己的,像某种尖锐的兵器:“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天晚上你来找我……”
“然后呢?”
“你说你喜欢我,跟我告白,然后……对不起,娓娓,当时太乱了,我没有控制住自己,你要是生气也是应该的。”
她倒吸一口凉气,转头四顾,像在找什么东西。年慎立刻醒悟:“你的手机没电了,我昨晚用我的数据线给你充电,现在应该充满了,我去给你拿。”
他匆匆套上裤子出了门。娓娓通过洞开的房门发现自己身在二楼,房间的格局很熟悉,她来过这个别墅,当年因为选报志愿的事情跟父母闹别扭,她跑来年姣家里小住。
她目前待的,应该是年慎的卧室,男性气质相当明显的床品,深蓝条格子被罩。她拉了床单裹在身上,赤脚下床穿衣服。她只找到一条裙子,胸衣不知道丢在哪里,袜子也只剩下一只。
衣服散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
她的耳朵红了,脸红了,脖子红了,最后整个人都像刚刚从热水里捞出来的虾子。她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画面太有震撼力,逼得人不得不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联想。她傻乎乎地看着年慎去而复返出现在门口,年慎大概以为她会哭,所以很紧张,见她只是呆呆地坐在床沿,顿时松了一口气,走到面前,把她的手机递过去。
她立刻长按开机键。
略过了思念的电话跟短信,她在微信朋友圈翻到了自己昨晚发出的照片,是自己跟年慎的一张合影,两人头并头笑嘻嘻,对着镜头一起比V。
思念的评论只有血淋淋的两个字:错了!!!
搞错对象了!
天啊。
她只想得到那两个字:天啊。
大概他也看出她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很快做出了判断:“我先送你回学校,事情以后再说。”
他拿过她的手机,在里面输了一串数字,很快,床头的另一部手机响了起来:“这是我的号码,有事记得打我手机。”
她木然地点点头,完全不知道他在跟自己说些什么。
很快她就在他车上,他想给她系安全带,她想起来自己没有穿胸衣,一把格开他的手,自己低头系上。
他看了看她,也没怎样,发动引擎,换挡,驶入车道。
车在她学校门口停下,她一下车,眼泪噼里啪啦就掉了下来,无论背后年慎怎么喊她都不理,只是飞快地往学校跑。她才十九岁,遇到这种事根本羞于启齿,连个办法都没有。她浑浑噩噩在寝室里躲了一天,周思念下课赶回来,扑过来问她昨晚到底去哪儿了?怎么她去个卫生间人就不见了?
她抱着被子,眼泪簌簌往下掉。
她哭了一天,两只眼肿得像核桃,在思念的逼问下颠来倒去地才把事情说明白。
思念很快抓到了问题的关键,单刀直入:“他有强迫过你吗?”
她揉着眼睛,哭得鼻尖都红了:“我不知道……”
那时候,周思念正在交往一个男朋友,立刻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上:“药,避孕药!”
她搂着膝盖,将脸埋在里面,小声道:“他说他……了……”
她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思念没听清却猜到了,冷笑了一声:“这都随身有准备,他还真是个情场老手。”
娓娓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吓了她一跳,等她拿起来一看,脸色不由得变了变。
“是年慎的。”
思念夺过她手机,长按关机键,扔在一边,然后双手按住她肩,脸对着她脸郑重其事道:“出了这个寝室不要跟任何人讲这事儿,就当年慎在追你,不要因为这种事受他要挟。要是有照片落在他手上,就去告诉他,你是学生,他是个老板,学生什么都没有,没什么名可以去败去裂,可生意人不一样,身败名裂就玩完了。”
幸好那时候微信还没有普及,她爸爸妈妈还停留在QQ空间的年代,没有看到那条朋友圈,知道她有“男朋友”的仅限班里同学。思念话才说完,年姣推门进来找她,手里拿着一部正在通话中的手机,笑着递给娓娓。
年姣大概也以为娓娓跟她哥在交往,无声地做口型:“我哥。”
娓娓才要开口,思念使了个眼色给她,暗暗摇了摇头。她心里怕得要死,设想了种种最坏的结局,才认命地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