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为何在夜半时分还没睡呢?那是因为他还睡不着。忧郁的思考令他痛苦不堪。他因为一个女人得了一场重病。
很久以前他做了这样一个梦。
他的腿肿胀着,上面有两排像被咬过的齿痕。肿胀越来越严重,伤痕也随之越来越深,范围也越来越大。
有的齿痕像脐橙的“肚脐”。令人作呕的肉翻卷而出,可以窥见其内部。还有一些齿痕细长纵深,就像被虫子啃噬过的旧书。
一阵奇怪的感觉袭来,眼看着腿就发青地越肿越大,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肿胀的地方泛红,就像仙人掌开的花。
母亲也在。
“啊啊啊,怎么变成了这样?”
他一副责备母亲的语气:“你不是不知道吗?你看看,这不是你用指甲抓的吗?”
他以为是母亲用指甲抠的。但他在这样说的时候,脑中闪过一个想法:或许真的不是。
但他又转念一想,母亲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梦中的乔责备母亲道:“是吧?!妈!”
母亲软弱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说道:“我给你治好。”
两排肿胀的伤痕不知何时就从胸部转移到了腹部。他正在看发生了什么时,只见母亲拽着胸部(不知何时那对乳房已经变得萎缩下垂了)的皮肤将一排和另一排的肿胀的伤痕像扣扣子那样正好扣了起来。梦中的乔一副不满意的表情沉默地看着。
就这样,一对一对的伤痕都扣在了一起。
“这是××博士的法子哦。”母亲说。
他的腿像穿了一件有许多扣子的长外套,可是又令人十分不安,好像稍一动弹就会破裂似的。
为了隐藏自己的不安,他对母亲一派颐指气使的模样。虽是梦中的情景,他的心情却有了波动。
果然买春那件事还是影响了自己的生活啊,就像这样暗暗出现在他的梦中。现实中,他也会和女孩交往。那些女孩有时会做一些让他难为情的事情。每当那时,他的心头就会浮现出那刻薄的娼妇来,乔就会陷入无法忍受的自我厌恶中。仿佛一根楔子打入生活引起扭曲,他每碰到那楔子就会意识到内心肮脏的自己。
然后,又有一根楔子——重病的可能性——打败了他。以前的梦境难道一部分成为了现实?
他渐渐发现自己在街道上会注意医院的宣传板,不假思索地阅读报纸上的广告。还有一件他从未意识到的事。那就是看到美的事物,就会喜悦。突然感到心中一阵不快,追根溯源挡在他面前的还是疾患。乔不禁感到自己好似守候在不好的事物尽头。
有时他将疾患取出来观察,它就像一头悲伤的动物,楚楚地向他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