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蜀汉时,诸葛亮带病出征,朝内只留下小皇帝刘禅。诸葛亮念念不忘的就是如果阿斗学坏了怎么办。于是他写下了流传千古的《出师表》,教导皇帝要“亲贤臣,远小人”,苦口婆心地劝说阿斗应当亲近哪些人,应当向哪些人请教。
当然,李世民与刘禅完全不同,他是身经百战,又经历了无数险恶斗争的政治家。但是,他也从来没有把“亲贤臣、远小人”当作小事。不仅时时以杜谗邪来提醒自己,也常常对属下进行规范,使佞臣难以自处。
贞观七年(633),李世民视察蒲州,刺史赵元楷让当地百姓全都穿着黄纱单衣站在道路一旁迎接。还花了大价钱将楼台馆舍装饰得富丽堂皇,又新修了高大的城墙迎接李世民及随行。另外,赵元楷暗中准备了一百多只羊,几千条鱼,准备送给随行贵戚。这事不小心被李世民知道了,他召来赵元楷,数落道:“我巡查河洛一带,经过好几个州府,凡是有需要的东西,都是通过公家府库,按制供给。你现在养羊喂鱼以馈人,装饰院宇极其豪华奢侈,这些都是前隋的弊俗,现在不能再如此干了。你要知道我的想法,不要故态复萌。”赵元楷是隋朝的旧吏,在隋朝时已经习惯了如此侍奉皇亲及上官,没想到入唐后碰了钉子。他又惊恐又羞愧,几天不吃不喝,抑郁而亡。
与之相比,忠谏之臣魏徵就完全不同了。魏徵的忠谏多次令李世民下不了台,虽然心中恨恨不已,但李世民最终还是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对魏徵敬重且多听从。当初魏徵是太子李建成的手下,李世民在玄武门杀了李建成之后,将魏徵收到自己幕下。有一次,李世民当众责问魏徵:“你作为建成部下为什么离间我们兄弟?”旁边的大臣一听,都吓得心惊肉跳,魏徵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说:“太子当初要是听我的话,一定没有后来的下场。”李世民听了以后,对他非常敬佩,从此对魏徵礼遇优厚,信任有加。对于李世民的责问,魏徵的回答可以说相当有勇气,完全没有被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吓倒。大概也只有李世民这样的君主才能不震怒,只有魏徵这样的臣子才敢如此直言不讳!魏徵长得不过是中等面容,但极有胆略,擅长劝谏,经常在皇帝脸色难看的时候犯颜苦谏。有时候皇帝已经怒发冲冠,暴跳如雷,魏徵仍是神态安详,轻言细语,李世民的怒火往往也就平息下来。
李世民曾感叹:“魏徵啊,你前后劝谏过二百多件事,件件都符合我的心意,你若非忠诚奉国,怎么能做到这样啊!”他又对别人说:“魏徵以前是建成的手下,是我的仇人。但是,他现在做事尽心尽力,尤其是能够不怕我发怒,一定要把道理说出来,不让我做错事,这是我最看重他的地方。”魏徵对此曾跟李世民说:“那是因为陛下引导臣说,愿听臣下的话,我才敢说,要是陛下从来不接受臣下的意见,我又哪里敢触犯天子呢!”一个是能广开言路的圣明君主,一个是愿不断“找茬”使人主更完美的忠臣,所以两人才能成就如此一段佳话。所谓亲贤臣,李世民恐怕是帝王中的典范了。
魏徵在《十渐不克终疏》中还提到李世民的一个问题:表面上敬重贤人,实际上敬而远之,表面上疏远小人,实际上亲而近之。这或许是人趋利避害的无意识行为——有谁会觉得与一个时时挑刺讲大道理的人在一起舒服呢?时时正襟危坐,哪有与小人走马斗鸡,玩笑取乐心情舒畅呢?事实上,人君能够不被佞臣拉入腐化舒适的生活中去是很不易的。就亲贤臣远小人来说,李世民还是做得极好的,这是他成为一代明君的重要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