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国内的投资问题似乎无法解决,导致我们想把资金投到国外,但对大多数人来说,在国外投资相当于把资金从能看到危险的地方投到了看不到危险的地方。这样的资本流动往往是美化后见之明,而非表明远见。
我清楚地记得,在20世纪30年代,很多“老练”的投资者为了逃避新政和美元贬值的风险,把钱汇到了阿根廷和法国。虽然没有任何数据记录作证——人们在谈到自己的收益数据时往往会夸大其词,而在谈及自己遭受的损失时轻描淡写——但我非常怀疑,这些人在外国投资中赚到的钱不如他们投资国内的廉价证券赚到的钱多。
十几岁时,我常常到明尼苏达州的农场里避暑。当时我发现,在郁郁葱葱的牧场上,牛会冲破带刺的铁丝网,跑到远处的草地上去吃草。对它们来说,篱笆另一边的草看起来更鲜嫩,它们的主人也是这么想的,距离果然产生美。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我明白了对外国投资应持谨慎态度的另一个理由。我的一些客户是英国公民。1942年,在市场处于底部时,英国政府为了获得美元支付战争费用,“扣押”了英国公民持有的美国证券并出售了它们。
我从中得到的启示是:
1. 永远不要为了逃避国内的风险而在国外投资,除非你准备和你的钱一起去国外。
2. 只有当国外的投资机会比你在国内能找到的任何机会都大得多时,你才可以到国外投资。这个“大得多”将覆盖你了解到的本国投资机会与你对另一个国家期望的投资机会之间的差异。你可能只是曾经偶尔到访过这个国家,在距离很远的地方断断续续地进行研究。
你可能会想,“当革命爆发时,白俄在法国的投资拯救了他们又怎么说呢?德国犹太人呢?他们在国外的投资使他们能在希特勒力不能及的地方从头再来”。这两类人之所以能从对外投资中获利,仅仅是因为他们愿意并可以带着他们的钱去国外。
一些人可能会说:“但是,当对国外投资的需求变得显而易见时,你就不可能再进行这些投资了。”
所有的投资都面临这样的问题。当需求或机会变得显而易见时,利润潜力就已经体现在价格上了。
在理想的情况下,对外投资应该是投资者在全球寻找最优相对价值的结果。因此,由此获得的防范国内毁灭性社会和政治变化的保险实际上是免费的,而且免费的保险总是很划算的。
如果英国加入共同市场1,而且一个经济和/或政治上联合的欧洲发展起来,那么这个新的“超级大国”应该能给投资者提供巨大的机会。
在世界的另一边还有一片有待开发的大陆:澳大利亚。
澳大利亚股市在过去的75年里上涨了60倍,是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的两倍多。在经历了1929—1932年的全球经济大萧条之后,美国、加拿大和英国的股市用了25年才回升至1929年的高点。澳大利亚股市则在5年内就到达新的高地。为什么差别如此大呢?
澳大利亚幅员辽阔,它的面积有多大呢?在阿拉斯加州归入美国之前,美国面积最大的州是得克萨斯。得克萨斯州比澳大利亚面积最大的州西澳大利亚州还小10万平方英里。
澳大利亚不仅国土广袤,而且人口相对稀少。澳大利亚的国土面积大约相当于不包括阿拉斯加和夏威夷的美国国土面积。然而,美国的人口是澳大利亚的16倍。
除了地广人稀外,澳大利亚尚未得到开发。从许多方面看,它的发展落后于美国半个多世纪。
美国有200多万口油井,但澳大利亚仅有2000口。这是澳大利亚勘探程度极低的明证。澳大利亚有300万平方英里的陆地面积和100万平方英里的大陆架,这将为大规模的地下勘探带来可观的回报。
到目前为止,澳大利亚的许多重大发现都是人的无心之得,而不是采用先进的技术大规模勘探的结果,大规模的勘探才刚刚开启。
澳大利亚人讲述过他们在卡奔塔里亚湾(the Gulf of Carpentaria)西部发现戈夫(Gove)铝土矿矿床的有趣故事。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澳大利亚人在那里修建了一条飞机跑道。为了建造这条跑道,他们不得不用推土机把地上的红色石头铲走。战争期间那里曾驻扎过5000人,包括澳大利亚人、英国人和美国人,但没人问过这些红色的石头是什么。
战争结束一两年后,一群地质学家听说澳大利亚北部的一些岛屿上有铝土矿,于是乘飞机来到了这里。由于飞机的发动机出现了故障,飞行员想起了那条已被废弃的跑道,就飞到了那里。飞机发动机的状况非常糟糕,要修好它得花四五个小时。地质学家们为了活动活动筋骨,都从飞机里走了出来。他们在地面四处走动,其中一人仔细观察了一下脚下的石头。5亿吨的铝土矿就这样被“发现”了。
同样引人注目的事件是,有人在西澳大利亚发现了铁矿。
发现铁矿石的是朗·汉考克(Lang Hancock),他从中赚了很多钱,金额是从哈默斯利(Hamersley)发运的所有铁矿石销售总额的2.5%,这也使他成了澳大利亚缴纳所得税最多的人。他发现铁矿的过程是这样的:他驾机和妻子在季末从哈默斯利北部的一个牧场向南飞行时遭遇了一场大风暴。他没有“盲飞”仪器,为了不迷路,他不得不靠近地面飞行。暴风雨太大了,他在山间飞来飞去。当他在倾盆大雨中躲着小山头向前飞行时,他看到一座小山的一侧有几条斑斑的锈迹。他记下了那座山的位置,一有机会就回来查看。最终他发现这是一座氧化铁小山。整座山的氧化铁纯度比当时澳大利亚高炉里所用的氧化铁的纯度都要高。
除了地广人稀、未被开发外,澳大利亚还是科技进步的主要受益者。新技术使许多资源的开发成为可能。这些资源虽然在不久之前已为人所知,但由于使用当时的方法和工具开发它们不划算,因此它们被忽视了。
澳大利亚人用履带式拖拉机清理土地。他们不像我们的祖先在佛蒙特州(Vermont)和新罕布什尔州(New Hampshire)那样,一次砍伐一棵树木,一两年后再挖出树桩。他们像拔杂草一样拔掉树木,把它们堆在田边焚烧。两个人一天可以清理出500英亩的土地。
如果没有今天的设备,开采哈默斯利和纽曼山(Mount Newman)的铁矿石就很不划算(每辆铲车一铲能装24吨矿石,每辆卡车能装100吨矿石——4大铲装满一辆卡车,一人驾铲车,另一人开卡车,他们把铁矿石倒入一台破碎机,破碎后的矿石落入一列由两人驾驶的有150节车厢的火车中)。
航空运输业是另一个说明运用现代技术使开发变得可行且划算的范例。与二三十年前从纽约到加利福尼亚的距离相比,现代技术使澳大利亚与纽约的距离更近了。
技术对澳大利亚的显著影响也体现在地下水的开发上。在50—100年以前,当地人会因干渴致死,到了现在,他们可以从地表以下300英尺处取水,而且水质很好,无须抽水,水就可实现流动。
空调也正在彻底改变这个国家的发展潜力,尤其是位于热带的北部地区。过去,白人男性无法在热带地区从事农业生产,因为在这些区域从事农业生产需要艰苦的体力劳动,而且气候对妇女和孩子不利。如今他们可以处处使用空调了,甚至连机器的操作室里都安装了空调。
澳大利亚的很多重大开发项目大多由日本提供资金,尤其是铁矿石、铝土矿和煤炭开发项目。未来面临的一个大问题是:“日本人想用这些廉价的澳大利亚原材料做什么?”日本人非常机敏,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他们用轰炸机击沉了澳大利亚达尔文市(Darwin)的很多船只。战争结束后,他们又来了。他们买下沉船,把它们打捞上来,带回日本取废铁。
在投资中没有什么是确定的,但从概率来看,进一步开发这片土地上的自然资源似乎是有利的。这片土地是世界上温带地区人口最稀少的土地。澳大利亚的法律与英国的同宗同源,澳大利亚人尊重私有产权,这使得开发前景愈加光明了。
■ 地狱之城货币、利息和通货膨胀都会对你喜欢的投资目标所处的投资环境产生重要的影响,但最重要的因素是当地的人和他们的观念。他们的希望、目标和信仰是什么?他们想要自己的孩子过什么样的生活?他们想建设什么样的国家?他们会为什么而战?有多少人在尽己所能地帮助地球治愈创伤、帮助人民追寻更美好的生活?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了。正如现在的空气污染让乘飞机抵达的游客很难透过黄棕色的云层看到曼哈顿的高楼一样,道德污染也让人难以辨别是非,尤其是当许多人共同做出了错误的行为时。
这一点在大城市里表现得最为明显。大城市提供了近似隐形的匿名。这意味着,当人们知道没人注意自己时,他们就有可能我行我素。当美国出现了道德崩溃时,这一点必定首先在大城市里表现出来。其他任何地方都没有如此强的相互依赖性,也没有如此明显的机会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行骗。而在其他任何地方,大规模生产和专业化的优势都不会被效率低下的警务和检查成本的上升所抵消。
贪婪的人把不幸的黑人当作囚犯和奴隶带到了美国,播下了种族冲突的种子,破坏了我们的民族团结。让他们贫困的后代在到达大城市的那一天继续领取救济的政治制度加剧了居民纳税人的外流。在20世纪60年代,纽约市流失了61.7127万名白人,增加了70.2903万名非白人。在截至1971年11月的10年里,领取救济的人数增加了89.2917万人,从而使总数达到了124.2785万人。领取救济的白人和非白人各有多少呢?相关的数据“不存在”。
一些人可能会指责我说,我借着写书的机会谴责政府对穷人的帮助,这样的指责是不正确的。我想谴责的是,由于救济标准和支付的地理差异,大规模的移民受到了不合理的鼓励。如果我们的救济机构没有为穷人提供令他们迁移到大城市的经济诱因,我猜他们不会蜂拥而至纽约曼哈顿。在那里,他们的孩子成了毒贩的替罪羊,父母自己也常常缺乏教育和培训,无法胜任他们急需的工作。国会多久之后才能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呢?
悲观主义者说,大城市已经没有吸引力了,因为随着通信和交通的改善,人们已经不需要大城市了。(人们应该尝试着通勤。)也许有取代大城市的更好模式。不过,有两点应该引起投资者的思考。第一点是,有证据表明,我们的大城市与其说是在死亡,不如说是在被谋杀。第二点是,从历史上看,所有国家在任何时候都把城市视为文明的焦点。
实事求是地说,大城市一直被视为政治机体的头脑。当头脑死亡时,身体还能存活吗?
明确了问题就解决了一半的问题。如果大城市的危机真如我想的那么严重(不仅对城市而言很严重,而且对整个国家而言也很严重),那么人们肯定会很快看出这一点并开始采取有效的措施,这些措施会对工业和商业产生影响,尤其是在公共交通、住房、教育和卫生方面。
不要看空大城市,黎明之前总有一段最黑暗的时光。
1 指1958年成立的西欧共同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