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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稚的人

幼稚的人

李尾

因为要照顾李天水,梁巳三天都没去工厂,工作积累了很多。而李天水自从医院出来,整个人就精神焕发,生龙活虎,一扫之前的死气怏怏。要不是亲眼所见,梁巳都怀疑他在装病。

而在他病好的第二天,就来了车间跟着宋克明学经验。也看不出宋克明有什么意见,还是老样子,工作上认真负责,待人上不冷不热。

唯一不同的就是,以前是一条尾巴,如今是两条尾巴,跟左右护法似的,形影不离地跟着他。

李天水的学习和吸收能力远高于梁巳。以前宋克明说什么事,会频频扭头告诉梁巳。而李天水跟了他二天后,他再说什么,就频频看向李天水。梁巳干着急,每当他扭头跟李天水说,她就想是不是自己哪做错了?后来索性不想了,只要宋克明跟李天水说话,她就追过去,认真地看着他说。

而宋克明也每回正跟李天水说着,见她竖着脑袋,支棱着耳朵,一副谦虚好学的样子,他就很无奈。他曾跟梁明月反馈,说成人世界最大的谎言就是努力就会有收获。笨蛋小孩就是笨蛋小孩,让她及时认清自己,换一个适合的方向努力会更好。

梁明月则不以为然。她从未想过要梁巳多有能力,她要梁巳跟着宋克明主要是学习他身上的应变能力、和处理危机的能力。毕竟花大价钱挖来的。学不来十分学两分。

宋克明自然清楚这一点,无论他在哪个企业,老总都会安排俩亲信跟他学经验,他也早习以为常了。想到这里他咳了一声,而一侧的梁巳迅速拿过他的保温杯,拧开递给他。

他喝了口拧上准备出去,梁巳紧随其后,他回头:“我去卫生间。”

……

梁巳折回来看李天水,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哪哪都不顺。李天水说是她小狗腿子,马屁精。

她狡辩:“我那是作为学生的礼貌。”

李天水站去了一台机器前,看柜体怎么喷漆。尽管他销售浴柜,除了今年,他都没参观过浴柜车间,更不懂制作流程。

俩人站这儿说着,那边周全喊吃午饭了,他刻意叮嘱食堂烧了俩菜款待李天水。

李天水摘着口罩出去,见梁巳头发上有一小片木屑,伸手给她捏掉。周全说:“我就不待见来浴柜车间,油漆味呛人。”

几个人食堂落座,车间的女工们,办公楼的女同事们,三两成行地经过他们餐桌。

梁巳秒懂,在同事们的挤眉弄眼中显难为情。李天水来车间的第一天,工厂就传开了,说跟在宋厂长身边当助理的,是小梁总的男朋友。

还是周全说她们:“有啥好看的,再看扣工钱。”

李天水倒大大方方,面不改色地吃饭,没丝毫被围观的窘境。

梁巳小声说他:“脸皮厚。”

李天水把她餐盘里不吃的配菜夹过来,周全看见,说他:你们也注意点影响。”

……

这时有个老职工冲周全拍手,说车间有人拌嘴。周全吼他一顿,随后扭过头吃饭,说如今年轻人缺礼貌,哪有说话朝人拍手?跟叫唤狗似的。随后就问梁巳,霏霏谈那对象咋样了?

前一段小姨跟霏霏说了个亲,她前同事的儿子,在交警总队工作,人不错,还是个头头。家境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应该不错,昨天还在朋友圈晒玫瑰。”梁巳说。

“那就行,安安生生谈着就行。”周全说:“你小姨说这小伙人不错,他爸妈原先也在单位工作。”

“诶对了舅舅,霏霏说她能供房贷,你不用帮她还了。”

“她一个月才几个钱,哪能顾住房贷……”

“你别管了。她有外块。”梁巳找了个借口:“她做代购呢,很赚钱。”

那边有职工再次喊周全,周全潦草扒两口饭,匆匆跑回了车间。他原本想跟梁巳邀功,说前一段他姐打他电话了,又细问了李天水,他就差把李天水夸成一朵花了。

俩人吃了饭去梁明月办公室,李天水跟梁明月谈地皮手续的问题。梁巳站在窗前朝外看,看着看着空中飘起了雪花,她激动地大喊一声,推开窗户手伸出去接雪花。

那俩人也被吸引了过来,李天水趴过来看:“这是雪粒子,你看,打在窗户上还沙沙沙作响。”

“管它什么呢,许愿许愿,初雪许愿最灵了!”

“……骗小孩的。”李天水笑她。

“你不是小孩,你不是小孩,你敢说你不是小孩……”梁巳轻挠他。

“好吧好吧,我是我是。”李天水承认。

梁明月嫌他们幼稚,撵他们出去继续办公。

晚上想住公寓,梁巳出办公楼微信梁父,说今晚不回去了。半晌梁父回她:哦哦哦。

也不知道哦个啥。

又过了大半晌,梁母微信她:注意安全措施。

梁巳秒回:哦哦哦。

她跟李天水早几天商量好,结束了三天见一面的约定。一来考虑婚后怎么办?总不能也三天见一回;二来以后工厂会常见,总不能避开吧?所以决定顺其自然。

这晚李天水喝了酒,并没有回镇上,而是给梁巳发了个信息,直接回了公寓。他在公寓洗洗澡,闲着没事,把梁巳买给他的秋衣套保暖衣、毛衣、羽绒服、全部穿身上试了个遍。在他以为梁巳不会来的时候,她开了门,带着满身寒气回来,吃惊地望着他:“你要出去?”

“我在试新衣服。”

“合适吗?”梁巳觉得好笑,换着鞋子问。

“大小正好。”李天水转个身给她看。

“喜欢吗?”

“喜欢!”

梁巳闻到一股酒味,问他:“你喝酒了?”

“一点。”李天水心情不错:“跟蒋劲一块喝的。”

“你们和好了?”梁巳脱着羽绒服挂衣架上,看他:“你脸怎么了?”

“没事儿,摔了一跤。”李天水抱抱她。

梁巳戳拆他蹩脚的谎言:“蒋劲打你了?”

“没事儿。”

梁巳懒得搭理他,去卫生间洗手。李天水跟条尾巴似的黏着她,她去哪儿,他就跟哪儿。

“起开,一身酒气。”梁巳推他。

“不要。”李天水贴她身上。

梁巳打着香皂,看着镜子里的他,看着看着就来气。加之下班前挨了梁明月一顿,她伸手就给了李天水一顿。而且越打越过瘾,捶他肩、打他背、踢他腿。

李天水平白挨了一顿打,不服:“你为什么打我?”

“看你不顺眼。”

李天水有点生气,正好也穿够了衣服,换了鞋子就出去。吃饭时挨了蒋劲两拳,回来也被拳打脚踢。

梁巳也穿好羽绒服悄悄跟上他,想看他醉着酒准备去哪。李天水在小区干转了一圈,得出一个结论,无论如何他都要买一间属于自己的房。

因为换了新衣,身上没一毛钱,手机也没带,他仰头看看公寓,回去太没志气,索性就蹲下玩雪,攥了一个小雪球,滚啊滚啊滚。

雪不厚,滚了半天,把楼栋这一片的雪都滚干净,才勉强滚个大雪人的身子。随后又撅着屁股,把大雪球滚去另一个楼栋,正滚着,撞上梁巳,她也正蹲那儿滚雪球。

他趁着酒劲,掉个头,屁股用力一顶,把梁巳顶趴那儿,然后迅速推着雪球跑。

……

梁巳不理他,滚着一个雪人脑袋过去,要安装在他的雪人身子上。李天水不要她的破头,他自己会滚,梁巳碰碰他:“给嘛给嘛。”

李天水也不硬了,抱过她的雪头放在自己滚的雪身子上。随后捂住她冻僵的手,低头直哈气。

梁巳也哈哈他的手。

李天水更大力哈她的手。

梁巳更更大力哈他的手。

李天水更更更大力哈她的手,直至腮帮子酸,才作罢。

梁巳捧着他脸,柔柔地说:“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打你了。”

李天水学着她的样儿,轻声回:“没关系啦。”

俩人握手言和,打算再堆一个雪人。雪人本身就孤单,一个雪人更孤单。于是夜里十一点了,从高处往下俯瞰,楼下俩个小小的人儿,也不嫌冷,各个撅着屁股在卖力地堆雪人。

隔天一早有上学的孩子经过,看见两个漂亮的雪人,尖叫着,嬉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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