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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小土鳖

你个小土鳖

李尾

李天水像个背景板,一句话接不上,看他们如父女般,聊些鸡零狗碎和家长里短。

他在桌子下握梁巳的手,把她的酒杯换成小酒盅,梁巳不干,嫌酒盅耽误事。

这人算看出来了,问他们是不是小情人,梁巳大方一笑,正处对象呢,以后生意上还指望长辈能提携。

他大手一拍,没问题,明天就让工厂发货。饭前李天水已经把款转给他了,他一来心里畅快,二来对他们印象好,觉得他们是干实事的人,处事稳当,不油滑。

说完又看向李天水,说他业务能力不行,不如他对象。他今晚这么畅快,一半原因都是他对象会和人聊天。

李天水没作声,看向梁巳。

梁巳得瑟地朝他扬个眉。

最后告别离开,他同梁巳都加了微信,说以后有事联系,生意上不要怕,他尽最大能力支持。

梁巳喝飘了,说没过瘾,非闹着去酒吧。李天水没法,打个出租去了酒吧一条街。

梁巳下车听见音乐就嗨了,她找了家最大最热闹的往里挤,李天水在后面追都追不上。

好不容易追上,扯她去了一家静吧。梁巳嫌里面音乐太柔,不嗨、不爽、不劲爆。

李天水哄她,说等会给她唱歌。梁巳上了心,随着他去找位置。俩人坐下李天水给她倒柠檬水,她不喝,闹着要喝酒。

“你刚喝了白酒,再喝啤酒会难受。”李天水说。

“那我喝红酒。”

“红酒也一样。”

“那我喝洋酒。”

……

“什么酒都一样。”李天水不跟她废话,强行倒给她一杯开水。

她喝了一大口白水,仰头学着小孩在嘴里漱着玩,李天水拍她,要她吐出来。

梁巳趴他身上,仰头看他:“我今晚棒不棒?”

“棒。”李天水夸她:“业务能力很强。”

梁巳耸肩:“我姐说我不行,整天巴拉巴拉一大堆。”又嘟囔:“我只是对经商不上心,否则我绝不比她差。”

“对,我为你证明。”李天水要她喝开水。

梁巳忽然捂住胸口,李天水拉她去卫生间,她趴马桶上吐,李天水见女厕没人,拿了瓶水过去,关上单间门顺她背。

梁巳推他,不想他看见自己这邋遢样儿。李天水帮她撩头发,让她尽情吐,他不看。

梁巳一面吐,一面不停按冲水。等吐够了接过李天水手里的水漱口,李天水抽纸,让她站一边,他开始一点点清理她溅到马桶圈、和地面上的污秽物。

梁巳要自己来,他看她一眼:“看你下回还喝不喝了。”

梁巳识时务,蹲下说:“我不喝了。”

“还难不难受了?”李天水问。

“有点晕。”

李天水领她去洗脸,她又捧着水漱了漱口,然后呵呵气:“臭不臭?”

……

李天水把随身带的薄荷片给她,她倒了几片在嘴里,清清凉凉到不行,抱着他直打冷颤。

李天水哭笑不得,领她回了位置。

桌面上摆了几瓶酒,来酒吧没有不点酒的道理。梁巳指着酒问:“谁喝?”

“我喝,你看。”

“我不喝了。”梁巳很听话。她在饭桌上喝太猛了,刚又冲了风,这会心里还难受。

李天水也不想喝,但服务员手快,三瓶酒全部被打开。他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一点点地喝。

梁巳看他喝得难为,劝道:“别喝了。”

“很贵的。”李天水老实说:“好几十一瓶呢。”

……

“你个小土鳖。”梁巳服了:“好歹你也曾是资产千万的有钱人。”

“哪怕这瓶酒一块钱,那也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李天水说。

“行,我帮你喝……”梁巳还没拿到手,就被李天水抢了过去:“倒了都不给你喝。”

……

“姐跟你讲,不是姐炫耀,姐家的资产……”她开始掰着指头算:“个、十、百、千……千万、亿。”

“九位数吧。”

……

“看着不像是吧?”梁巳同他掰扯:“我们家呢,低调,枪打出头鸟听过没?我们家连续五年,蝉联镇上纳税大户,纳税大户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想扩厂,我指哪,镇里得给我划哪。你不划,大把的地方拉我们去……”正狂着,顿住,左右看看,压低声道:“反正就那么回事,我们家是镇上纳税第一名。”

……

“前两年楼市正旺,我们家买楼,嫌一套套耽误事,都是一栋栋。”梁巳手一挥,比划着:“这栋楼,中间的留了。那一栋,也留中间的。”

……

梁巳大腿翘上二腿,意气风发地点他脑门:“就你那点资产,掉了姐都懒得捡……”

李天水听不下去了,准备坐另一个卡座,梁巳抱他腿:“诶诶诶,回来回来。”

“我不配跟四儿姐坐一块……”

“狂了狂了,姐太狂了!”梁巳道歉:“偷笑吧,你这辈子就是傍富婆的命。”说着把腿放他腿上。

李天水紧紧抱住她大腿,富婆的腿。

梁巳笑躺在他怀里,李天水抱住她,半天说了句:“任重而道远啊。”

“怕了?”梁巳玩笑地问了句。

李天水刮她鼻子:“我去给富婆献唱一首。”

他过去吧台说了声,对方调了音乐,他坐下试弹着吉他。

梁巳趴在桌面上看他,他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一直都是很安静。如果扔在人堆里,单凭性格,是会被当背景板的那种。可一旦同他深交,会一点点发现他身上的魅力。是一种能给人安定,想要和他地久天长在一起的魅力。

有些人初见就锋芒毕露,但随着接触,会发现期望值越来越低。李天水不显山露水,除了颜值好点,存在感不高。但凡一个优秀的人站他身边,就不会再显着他。

这个世界存在两种人。一种哪怕人再多,都掩不住自身光芒的人,所有的人都沦为他的背景板;一种是衬托别人的人。有人问他话,他才会说,不问,他就安静地站一侧。不抢风头,也不刻意表现。

她很庆幸,庆幸李天水是这么地普通和独具魅力。但凡他光芒四射,都轮不到自己。最早接触他,她完全没get到他身上的点,只感觉这人牢靠,值得信赖。但随着逐渐深交,他的魅力才一点点凸显,每一天都会发现他有新的一面。

他认为自己办不了的事,绝不逞能,会让给有能力办的人。她同浴柜厂家聊天,也一直观察着李天水,她怕自己太抢风头了,让他很没存在感。

但他完全不介意,就在桌子下握住她手听他们聊,既不打断,也不插话。对方问他话,他才说,不问,他就听他们说。

他在人前是多么地不显山露水,多么地安静和普通,私下的爆发力就多么地令人惊艳。他在性事上给了她从未曾有过的颤抖,甚至只是亲吻,他都能让她高潮。不是说他性能力有多强,而且他这方面的贴心和浪漫,还有那种为了取悦她,誓不罢休地钻研精神,她都为之倾倒。

她更庆幸,庆幸自己在这个年纪,这个时刻遇见了他。但凡早一年,他们都会彼此错过。

而此刻刚刚好,他们都历经岁月磨练和沉淀,知道该怎么爱自己,爱他人,懂得沉下心来与人相处。

她望着他眼睛,听他唱。听着听着人就歪歪扭扭地过去,捧上他脸,直接吻了上去。

雷鸣般的起哄声响起时,她才惊觉羞赧,想把脸埋他怀里。李天水却托着她后脑勺吻了上来。

等俩人出来酒吧,风一吹,才有股后知后觉地不自然。尤其李天水,他是从没和极不情愿在人前出风头的。

梁巳看看他,找话:“你怎么会弹吉他?”

“从前我表哥有一个吉他,他不想要就给我了。”

“从前是啥时候?”

“中学吧?”李天水回忆:“他爸给他换了个更好的吉他,这个他就给我了。”

梁巳点点头,没作声。

“冷吗?”李天水问她。

“冷!”她铿锵有力地回答。

李天水伸手抱住她,低头吻她。梁巳环住他结实的腰,仰头回吻。俩人就在路边的一处公园门口,倚在棵大树干上拥吻。

梁巳喝了酒,吻更炙热更欲。李天水清醒,吻更克制更纯。

梁巳没骨头似的瘫软他身上。他抱住她往上颠了一下,她耍酒疯,说自己醉了,看人都是八重影。

李天水笑她,啃了下她鼻子,牵着她往回走。路上梁巳问他:“你为什么不愿意在人前表现?”

李天水想了会:“这可能跟我成长经历和性格有关。我爸去世早,我们兄弟俩在学校都经常受欺负,打回去,我妈就要被老师请。不打,我们又咽不下这口气。”

“我妈是旧思想的人,她不指望我们兄弟有多争气,但不能打架找事,因为我们没爸,打架是要吃亏的。”李天水慢慢地说:“久而久之我就学着隐藏自己,尽量不逞能,不出风头,不给我妈找事。”

“你弟跟你截然相反,他风头很足。”梁巳说:“我们俩是同学,他可会来事笼络人了。”

“他也是不得已。”李天水说:“他以前在班里最弱小,经常被其他人指挥着跑腿买东西。你不要对他有偏见,他骨子里不坏……”

“明明是他对我有偏见。”梁巳撇嘴。

“我已经交待了,要他当大嫂那样对待你。如果有言语或其他方面不尊重,我打断他腿。”

“……切,谁稀罕当他嫂子。”梁巳扭捏。

“不当?”李天水看她。

“才不当。”

“要怎么样你才肯当嘛?”李天水问得轻柔。

梁巳也不看他,朝着石板路上一跳,轻盈地跳起了房子。跳了会回头看李天水,他也正认真地学跳房子。

梁巳喊他:“李天水。”

李天水抬头看她,敞开双臂,她一个跃起跳到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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