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尾
梁巳无聊地眯了会，被一通电话吵醒，梁父打来的，问她能不能适应新疆的气候和饮食。
梁巳说很好，什么都能适应，就是晚上吃饭太晚，容易发胖。
父女俩闲聊了会，梁巳挂完电话看李天水：“你累不累，我开会儿？”他已经开三四个小时了。
“我不敢累。”李天水说了句。
梁巳微愣，反应过来大笑：“哎呀你误会了，我没有耍小聪明不想开，我就是随口说到那了。”
“帮我倒一粒薄荷片。”李天水示意她。
梁巳拧开盒子给他倒了片，自己也吃了一片，清清凉凉很舒服，随口问他：“我们晚上住哪？”
“布尔津吧。”
梁巳捏了个果脯吃，吃着问：“你吃不吃？”
“我不吃零嘴。”
“太无聊了，我们聊会天吧？”梁巳同他商量。
……
“你说吧。”李天水推了推墨镜。
“昨晚上李天云回去了么？”梁巳八卦。
李天水没接话。
“没回去？”梁巳笃定：“他没回去是吧？我就知道。”
“你弟就不是个好东……靠谱的。”梁巳跟他告状：“他在老家市里花天酒地，整天陪客户去洗浴中心，去一次大几千、去一次大几千。”
……
“不过得承认，你弟的嘴特别能说。有些厂家要求现金发货，你弟就有本事让对方先给你们货，然后再付款。我姐都夸他，说他天生的商人，生意上的事八面玲珑一点就透。”
“你没你弟精明，但你比他实诚，比他稳当。”梁巳总结完，拧开他的保温杯：“我喝点你泡的茶。”然后把茶倒杯盖里，一点点地吹着喝：“你们兄弟俩互补。”
“他没坏心眼，就是玩心大。”李天水说。
梁巳想了想，他们两兄弟早早就没爸，完全靠自己白手起家，就由衷地说了句：“你们比我强。”
“我经商不行。这些年跟着我姐就学了点皮毛，完全扛不起大梁。而且我也爱花钱，花完了就找我姐要。”梁巳深深吁了口气：“我感觉自己就是个小废物。”
“我们兄弟是运气好，一路上都有贵人帮。”李天水说：“你也有能力，否则你姐不会让你全权作主这边的事。”
梁巳明白他是在安慰自己，领了他情，转轻松的话题：“李天云说你在这放过牧？”
李天水笑了笑：“十年前的事了，我一个战友退伍当了一个牧场场长，我就去放了几个月羊。”
“放羊？好玩吗？”梁巳很感兴趣。
“你就看好那些羊，不让它们被野狼攻击就行了。”
“你遇见过狼？”梁巳坐直了身子。
“遇见过，天山灰狼。”
“它会攻击你们吗？”
“没有，它一般只攻击羊。”
“它长什么样儿？”
“跟狗差不多，但比狗大和凶猛。”李天水顿了顿，补充：“它不攻击羊的时候就很可爱。”
“是小灰灰的那种可爱吗？”
李天水大笑，没接她话。
“我认识的狼里，只有小灰灰最可爱。”梁巳学着狼叫：“嗷呜～嗷呜～”
李天水打开车窗，朝着窗外：“嗥——”
孤独、悲怆、悠长。
梁巳被震惊到：“你学的好像！”
“我以前放羊，夜里经常听狼叫，就模仿的比较像。”
“你一个人放？”
“羊群不大，我一个人就能放。”
“那你夜里很孤独吧？”梁巳看他。
李天水挠了挠头：“还行。”
“最后为什么不放了？”
“社交太封闭，我就是体验两个月，长期是不行的。”
“你不放羊以后去哪了？”
“最早给高速路面铺过沥青；当过冷库里的装卸工；给人装过空调外机；后来攒钱买了辆车跑大环线，干了两年吧，天云过来找我，说镇里卫浴发展的不错，让我在这边设个销售点。”
“苦尽甘来。”梁巳总结。
“差不多是吧。”
“我会看面相。”梁巳认真看他脸：“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浓眉挺鼻、大眼皮、双眼珠……”
“大眼皮双眼珠是什么东西？”李天水震惊。
……
哈哈哈哈哈，梁巳笑得不能自已：“对不起对不起，嘴瓢了，是双眼皮大眼珠！”
李天水打着转向进服务区：“去吃碗面吧？”
梁巳笑着穿好鞋下车。
李天水报了一份汤面，一份碎肉拌面。梁巳吃着拌面还在笑。李天水提醒她：“别笑了，面坨了。”
“不行，我实在吃不下了。”梁巳放筷子。她面吃得差不多了，剩了很多碎肉和汤汁。
“你让他们再下一份白面，等会我吃。”李天水吃着汤面说：“这里可以免费加面。”
梁巳犹犹豫豫，往窗口挪了几步又折回来：“我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笨蛋。”李天水自己过去窗口。
“你才笨蛋。”
“这里加面都是免费的，胃口大的男人都会加。只要你能吃完。”李天水给她添茶水。
“那多难为情。”梁巳扭头看，隔壁桌的货车司机都喊着加面。
李天水把煮好的白面倒进碎肉里拌拌，埋头大口吃。吃完继续上路，一路很顺畅，到布尔津时才下午四点。李天水找着酒店说：“我们等下可以去五彩滩。”
“看情况吧。”梁巳有点累。
“这家怎么样？”李天水示意路边一家假日酒店。
梁巳看了眼：“还行吧。”
“我们先进房间看看，不如意就换酒店。”李天水同她商量。
“行。”梁巳穿鞋下车。临下车前想起什么似的，说：“我是夸你有富贵相，未来人生定会一帆风顺。”
“什么？”李天水看她。
“我是说、你有富贵相。”梁巳又重申一遍。
李天水笑出声，示意她跟上。
俩人跟着服务员上楼看房间，梁巳不满意，装修显沉闷破旧，而且房间有股怪味儿。
“现在正是旺季，这是最后一间房了。”服务员说。
“就一间？”梁巳看向李天水：“我们再看看？”
俩人又回来车上，李天水查着导航说：“应该提前在网上订。”
“我们现在去哪？”梁巳问。
“这附近有家高档型，我们去看看。”李天水跟着导航开。
到了酒店，前台说满房。俩人又接连看了四五家，不是没房、就是嫌房间差。看到第六间，就剩一个标间，而且环境远不如第一家好。
李天水看累了，靠在墙上等她发话。他无所谓，哪都能睡。
“我们就去刚来的第一家吧。”梁巳说。
“万一过去也没房了呢？”李天水问。
梁巳犹豫，又看看房间，坚持道：“我们先去看看吧。”
俩人又折回去，最后一间果然没了，但好在有一个客人临时退了个大床房。李天水直接道：“开吧，你睡这里，我随便出去找一间就行。”
“别折腾了，要不我们加一张床。”梁巳看他：“你会不会尴尬？”
……
李天水刷卡开门，朝她玩笑道：“进来吧，豌豆公主。”
梁巳顿了下，没说话。
李天水先洗了把脸，然后刷电水壶，烧了一壶热水，烫洗了两个杯子，从随身包拿了两袋茶包泡。
“先歇一会，傍晚再去五彩滩。”李天水说。
梁巳整理着自己的洗漱用品，没接话。忙完坐在床头，开始看电视。
李天水察觉她不高兴，坐下问她：“怎么了？”
梁巳看他，开始说：“我住不了太差的房间。我是觉得出来玩，睡好和吃好是第一位。休息好了我才有精力玩儿。”
“可能你觉得就是睡一晚而已，哪都行。我不行，但凡有条件，我都要睡好点的酒店，休息对我很重要，太差的房间很影响我心情和睡眠。你要觉得我矫情，我也没办法。”
李天水一时没接话，半天看她：“我说你“豌豆公主”就是打趣，没别的意思。我平常糙惯了，哪都能睡，这回是疏忽了住宿。你要是不开心，我跟你道歉。”
“我是感觉你快烦了，认为我矫情和麻烦。”梁巳说了句。
“还好，姑娘是比男人麻烦点。”李天水拉开窗通风：“我没跟姑娘出门旅行过，回头有让你不舒服的，你直接说出来就行。”
梁巳点头，又说：“还有一方面，我觉得出来玩就是放松和散心，不能行程太赶，把人弄得又困又累，那旅行的意义就本末倒置了。”
“这边路途远，景点很分散，这个景点到那个景点离上几百公里很正常，难免不会赶路。”李天水说。
“我明白。”梁巳想了想：“我看网上很多人评价，说这边景点间距远，有些需要凌晨四五点就起床赶路。”
“那是跟团游，我们时间自由，早上七八点出发就行。”
“行。”梁巳笑了。
“就因为这事不高兴？”李天水看她。
梁巳不理他，装听不懂。
“五彩滩离这里有半个小时，傍晚落日的时候最漂亮。”李天水靠着窗说：“今天要不去，明天就去喀纳斯湖了，不会再回来了。”
“去！”梁巳说。
“那我们七八点去就行。”李天水坐回小床上，打了个哈欠。
“还有两个钟，你先休息会？”梁巳看他。
李天水喝了口茶，躺床上睡，没几分钟，人就睡着了。
梁巳关了电视，也躺着休息，睡不着就轻声出去了。她想骑共享单车围着城市转，发现没投放，就招了辆出租，让他随便转。
李天水被闹钟吵醒时，梁巳已经回来在卫生间忙，见他醒了，就把保温杯给他：“我刚出去转，给你买了点罗汉果泡茶，清热润肺的。”
“谢谢。”李天水接过。
“客气。”梁巳趴床上找手机，半天没找见，满屋喊：“嗨，Siri——”
“Siri是什么？”李天水如老干部般，吹着保温杯里的茶，小口小口地饮。
“俺的宠物。”
“你买了宠物？”李天水吃惊。
梁巳又朝卫生间喊：“Siri。你在哪里？”
卫生间回答：我在这里呢！”
梁巳过去拿手机，回复了条微信。
李天水看看自己的同款手机，犹豫半天，喊：“嗨，Siri。”
Siri没搭理他。
“你手机是不是水货？”梁巳坐过去：“正品都有Siri，她还会陪你聊天。”说完就跟他示范了一遍。
“我专柜买的正品。”
“那就不清楚了。”梁巳耸肩：“也许它不想搭理你。”
李天水不理她，去上卫生间。
梁巳拿着他手机悄悄出去，两分钟后回来，把他手机随手一放，催他：“出发吧，太阳快落山了。”
李天水拿上车钥匙和保温杯，开始四下找手机，梁巳换好鞋子，随意地喊了声：“Siri，你在哪里？”
两部手机同时回答：我在这里呢！
……
梁巳朝着一脸懵的李天水一指：“呐，你手机在哪。”
李天水拿上手机，一声不吭。下电梯的间隙悄悄查百度，什么是Sir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