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很累!
这也是我执笔写这本《关乎天下2》的原因。
老板很累源于心累和身累。心累是因为策略不清晰,不知道如何赢,只好拼命做;身累是没有“通过别人拿结果”的工作方式,习惯于凡事身先士卒,亲力亲为。
总的来说,很多老板还停留在创业初期让他们初步成功的模式,而忽略去问过去成功的打拼模式能否继续带来成功,或是否会不进则退。
中小企老板在这方面的成功案例以及阿里成长故事,可以提供一些这方面的借鉴,帮助各位老板减轻或消除“老板很累”这个问题带来的困扰。
最后,分享苏轼的一首诗,此诗名为《庐山烟雨浙江潮》,全文如下:
庐山烟雨浙江潮,未至千般恨不消。
到得还来别无事,庐山烟雨浙江潮。
对于老板而言,踏上征途感受人生的跌宕和壮阔,是非常“酷”也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但人生的跌宕和壮阔,不仅是风景,更要承受这番疲累。当我们有顿悟,积极采取行动,且持之以恒的时候,庐山烟雨浙江潮定是另一番醇厚的滋味。
附录 一 我和阿里巴巴的故事——2016年香港国际创客节“香港+Idea” 高峰论坛精彩发言
各位同学好。
好高兴今天有机会和大家分享一下我和阿里巴巴的故事,大会要求我解释为什么一个不认识互联网的人会进入互联网公司,为什么马云会选择我,这是非常有趣的问题。
2000年的一天,我接到一个电话,是一家猎头公司的老总找我,他说:“Savio,你好像很空闲的样子。”他的意思就是我没有什么事要做。他问:“你有没有兴趣参加一个公司的工作?”
我说:“什么公司?”
他说:“阿里巴巴。”
我回答:“我没有听过,阿里巴巴是个餐厅吗?还是一个新创的、奇怪的非传统产业?”
他说:“不是,它是一个互联网公司,新经济,非常有趣。”
然后我就问了一个我觉得很重要的问题:“我是一个老经济人,在GE工作了十几年,我怎样可以帮助一个新经济互联网公司?我可以带些什么东西给这家新公司呢?”
猎头公司的老总说了一个道理,他说:“马云现在在面试一大批新经济的年轻人,关于新经济马云已经知道很多了,他不需要知道更多。实际上,马云真的不需要新经济,他需要的是老经济的传统系统,需要将一家新经济公司变成一个真正的生意。”他的这句话打动了我,那我就接受挑战去面试了。
大概在2000年10月,北京的长富宫饭店,马云(我叫他Jack,他叫我Savio)、Joe(蔡崇信,我们的CFO)、John Wu(吴炯,CTO),还有我(后来的COO)。我们四个人一见如故,聊得非常投机,然后马云就决定聘请我。
后来我问马云:“Jack,你为什么会选择我呢?为什么不选择其他人呢?”
我问起这个是在很久之后,当时Jack的答案让我出乎意料,他说:“Savio,你知道不知道,我一见到你,大概10秒钟就决定请你了。”
大家都听说过马云很会选择人,但我都猜不到他10秒内就可以做决定。我问:“为什么10秒钟就决定了?”他回答说:“有两个很重要的原因,第一,你准时,我见过的那些新经济人个个都迟到,有一个居然迟到了一天,你就跟他们不一样,他们在国内,你虽然在香港,需要乘坐飞机过来,却能在早上10点准时跟我见面。”
第二个原因就更奇怪了,那时是冬天,他居然还记得我进门时穿什么颜色的大衣,他说:“你进门脱了大衣外套,把它折好,然后放在窗台上面,才规规矩矩地坐下。如果我是你,我就会脱了外套直接丢到地上,然后跷起二郎腿,抖抖腿,然后才面试。”
这两个原因就让马云决定请我,其实,他就是想说我和他不同。
我加入阿里之后,马云很高兴,他说:“Savio,我们有很多钱。”我问:“有多少?”
他说:“有1000万美元。”哇,1000万美元是很多的钱。
我说:“好。”Joe就说:“Savio,我们很烧钱的。”
我就问Joe:“我们烧多少?”他说:“每个月大概烧200万。”
我以为他说的是人民币,我说:“200万,我们有1000万美元,可以烧很久。”
Joe很大声地说:“是美元!”
大家都会计算,每个月烧200万美元,我们的钱只够烧5个月,所以我们立即采取行动,就是“杀人放火”,这个“杀人放火”的责任就落在我身上。因为我是新加入的,所以也没有任何顾虑。我们在30天之内由中国香港杀到美国,杀到欧洲,杀到亚太地区和中国内地,员工从300多人减少到100多人,这样每个月烧的钱从200万美元变成了50万美元。
这时候,我们还剩下900万美元,900万美元给了我们18个月时间,去找出一个合适的商业模式,创业一定要有一个商业模式,因为有商业模式才可以支撑企业发展。
商业模式是什么?商业模式就是你做的每一件事情对于你的目标客户来说是要有价值的,而他也愿意付钱,愿意付出价值,这是很重要的。
那阿里巴巴的商业模式是怎么发展的?其实我们当时没有商业模式,只是我们B2B(企业对企业)的梦一直在。那我们有什么呢?有几个潜在的产品:E-Solution,就是帮别人做一个非常复杂的大型平台,像阿里巴巴这种的平台;Internet Advertising,就是在网上卖广告;还有Web Hosting(网页寄存服务)和China Supplier for Export(中国供应商)。当时我们也不知道四个产品中哪一个是撒手锏。
那我们怎么找出这个商业模式呢?我们“杀人放火”以后就开董事会,董事会也很高兴,说:“你们‘杀人放火’了,终于做了这件事。”先鼓掌鼓了两分钟,马上又问:“那你们什么时候赚钱啊?”投资者是很现实的,但是我们那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赚钱。
开完董事会,我、Joe和Jack三个人就开了一个小会,当时很冷,因为我们很节省,没有开暖气,我们就穿着大衣、戴着围巾和手套开会,这个会的议题是什么呢?议题是:“设不设回扣,做不做行贿的事情。”我们都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我们很高兴我们问了这个问题,Jack既不精通商务,又不精通电子,也不知道什么是回扣,他就开始问很多关于回扣的问题:“什么是回扣啊?”
Joe是很明白的,他是美国耶鲁大学的法学博士。
我也是很明白的,我在GE工作了17年,对防止行贿的法律FCPA(《反海外腐败法》)很清楚,大公司的人应该也都知道。
就马云不知道,但是马云很厉害,最厉害的是他永远问最重要的问题。
我们讨论了半天,到最后马云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说:“Savio,要是我们行贿出了事,谁坐牢?”
我跟Joe非常高兴,都指着他。马云说:“哇,我坐牢啊!”
“是啊,你不坐牢谁坐牢?”
然后他就说了一句我永远不会忘记的话,他说:“Savio,要是我坐牢的话,你跟Joe会不会来看我?”
我跟Joe都笑弯了腰,然后我说:“Jack,要是你都坐牢了,我跟Joe早在里面等你开会了。”
马云说:“好!那我们坚决不能行贿,不能拿回扣。”
我们当时没有一个商业模式,只有几个产品的测试,在测试如何运行大型互联网,帮其他人做大型互联网,每单成交额为几百万元,还帮别人卖互联网广告,提供网页寄存服务,还有一个小型业务叫中国供应商,是帮中小企做出口的。
在当时的环境下,做大型的网站建设一定要行贿,第一批小伙伴出去卖这个东西,回来就说:“对不起,最起码要行贿5%,有时候是15%,有时候是20%,干不干?”
我说:“不干!”不干的话这个产品当然就没生意了。
第二批人说:“我们卖广告的也需要给回扣,一单的成交额如果是40万元,你就要开50万元的单,然后把钱回扣给他们,要不要这样做?”我说:“不准做。”这样广告的生意也没有了。
网页寄存服务我们每单收8000元,别人收800元,所以也没有下文了。
到最后,我们的四个产品只剩下中国供应商了。中国供应商是做什么的呢?中国供应商是帮助中国的中小企做出口的。开始我们都搞不明白,帮助中国的中小企是我们的目标吗?这会不会也有行贿的问题?最后忽然之间明白了,我们不是在帮助中国的中小企做出口,我们是在帮助中国的中小企老板做出口。想清楚了这个,整件事情就清楚了,老板是不会要求行贿的。
我们当时每单的收入大概是三四万元人民币,老板通常是自己做决定。所以,我们把员工都培训到只为老板打工,就是在这种模式下,我们直销团队从零开始发展到差不多6000人。
但是,这么多人分布各地,如何令他们团结一致呢?如何让所有员工做的梦和企业做的梦一样呢?这个就是阿里巴巴的文化了,文化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我记得我进了阿里巴巴大概三四天之后,有一天是星期六,我、Jack、Joe、John、金建杭、彭蕾,我们六个人在聊天,Jack说:“Savio,我们很有文化的,我们公司文化很厉害。”他讲得滔滔不绝,Jack是很会说话的,比我说话好不止一千倍。
那我就问他:“我们这么厉害的文化有写下来吗?”
Jack就停下来,想了一下后问我:“如何写下来?”之后我们立即把阿里巴巴的文化写了下来,目标是“80、10、1”。“80”是指“成为持续发展80年的企业”,“10”是指“成为世界十大网站之一”,“1”就是指“只要是商人就一定要用的网站”。我们的使命就是“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使命很清楚,就是对准我们的目标客户,目标客户是商人。
但是文化也要有价值观的,Jack说:“我们有很多价值观。”金建杭还跑去马云办公室,拿出一沓纸,有几十张。我和彭蕾两个人拿着纸抄,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写满了整个大玻璃白板。我们用了7个小时,最后把这些精炼简化为9条价值观,这就是有名的“独孤九剑”。
价值观写出来之后,我们用它来支持整个公司的发展,所有人每三个月就要接受一次价值观考核,我们的考核制度是:业绩考核和价值观考核各占50%。阿里巴巴从2001年到现在都是在用这种考核机制,所以我们的文化是很深厚的。
文化的基础是什么呢?最重要的其实是行为。定下标准之后我们就开始发展,下一个发展的目标就是一定要养活自己。2001年,我们有了少许的收入,在跌跌撞撞中,我们收入了大概400万美元,但是烧了600万,算下来还欠了200万美元。
2001年年底,我跟马云两个人爬到杭州玉皇山上的一个庙,马云拿了一大包瓜子,我们又每人要了一杯龙井茶,然后就一直剥瓜子,从早上10点一直聊到大概晚上6点,也没有去逛庙,连那些庙祝都跑来问我们:“要不要吃饭?要不要添茶水?”我们两个很节俭的,每次都说不用,他们就一直来加开水,到最后茶和水都不分了。
我们两个那天就在讨论一个问题:“2002年,我们的策略是什么?”
那天的聊天其实就是阿里巴巴比较早期的一个策略会议,参与者就我跟马云两个人。最后我们决定了:2002年我们要“赚一块钱”。这个“赚一块钱”太厉害了,因为所有人都明白“赚一块钱”是什么意思。我一开始和马云说要赚钱,他说:“Savio,你不能出去跟各位同学讲,我们是来赚钱的。”
我说:“不赚钱吗?”
马云说:“Savio,说赚钱的话,你在GE动不动就讲一两亿美元。我们这里的小同学,是不明白一亿美元的,你跟他讲100万元人民币他都要晕倒了。”那个时候是2001年,讲100万元确实会让小同学们晕倒。所以最终,我们就决定了“赚一块钱”。
这个“赚一块钱”是在2002年10月份左右实现的,这让整个阿里巴巴都改变了,因为我们赚了钱就可以做接下来的事情了,那就是淘宝。做淘宝有一个很有趣的情况,马云很早就想做淘宝了,那时候,我们的B2B也才刚刚站稳了脚。B2B的现金流,我们叫作“奶牛”,我们需要拿足够的现金流来支持未来淘宝的发展,所以,2002年的年末,我们就开始讨论,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在一家餐厅讨论,有些人拍桌子说:“不可以做淘宝,现在的都没有搞好。”最后有一个人就问了:“做淘宝是要烧钱的,这钱谁给啊?”马云说:“我是疯了,但有人比我更疯。”我说:“谁比你还疯?”
他说:“孙正义。”正义是SoftBank(软银集团)的创始人,2000年的时候给阿里巴巴投资了2000万美元。马云立即拿起电话打,对方一接,真的是孙正义。马云对孙正义说:“我们准备做淘宝,你喜欢可以参加,你不喜欢,我们也会照做。”然后“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我说:“死了,你不跟他讲清楚。”马云说:“Savio,不用,我保证两分钟之内他就会回电话。”果不其然,不到两分钟,孙正义就打电话过来了,问:“要多少钱啊?”
那就解决了,马云告诉他要多少钱,好像是几千万元,然后我们就开始做淘宝,一波一波地进行,直到今天还在继续。
还有一个有趣的故事,我被大家叫作“阿里妈妈”,其实我刚到阿里巴巴时,很多人问:“马云是不是不玩了?”我说:“不是啊,他还是我老板啊。”
“那他是主席,你是总裁,你们两个是怎样分工的啊?他是CEO,你是COO,你们是各做各的吗?”
我就回答:“在我们公司,马云是阿里爸爸,Savio是阿里妈妈。”这就是“阿里妈妈”的来源。
为何呢?爸爸是做什么的呢?爸爸让明天更美好。
那妈妈呢?妈妈是让今天有饭吃,天天有饭吃。
谢谢大家!
Q&A部分
Q:Savio,您跟马云共事,一定会有跟他发生冲突的时候,您会怎么去解决这些问题?最后听谁的?或者您是怎样改变他的想法的?
A:你的问题非常好,就是问我和马云的关系,我们关系很微妙的,那时候我是马云太太的经理,马云太太会跟马云说:“Jack,你有什么事不要找我,你找我老板,Savio。”我帮助他们有个间隔,这是一个内幕消息。
同时,很重要的是,冲突是不能避免的,但你的文化,你公司的价值观,你公司的优先级是什么?阿里巴巴的优先级是很清楚的,客户第一,员工第二,投资者第三,所以投资者对阿里巴巴又爱又恨,但我们的理念是:“你没有客户,何来价值?”这价值是提供给客户的,但由谁提供?就是由员工来提供,所以这个优先级已经弄清楚了。同学们都很清楚,有冲突发生或争执不下的时候就会问:根据我们的价值观应该如何处理?这又会回到优先级问题,所以我和马云的冲突是很少的,基本上我们都会问:“我们是为谁做事?”
这就是因果的问题,如果你公司的因果清楚,那么后面的事情就会很简单。因是什么?公司的因是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果是什么?公司的果是如果做得好公司就发展,可能将来会有很多生意,可能上市,可能每个员工都有股份,可能大家都会飞黄腾达。
千万不要因果倒置,如果因是想赚钱,那情况就不一样,冲突就会很难有效地处理,但我们的因不是赚钱,特别是在阿里巴巴,马云不知道他自己有多少钱,虽然大家都知道,他真的很有钱,这只是果,因是我们很努力地去做一件对我们的客户有意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