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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礼物呢舅舅

44 礼物呢舅舅

“你怎么进来的?”

我用钥匙打开门时,陈美芬已经在屋子里拖地,她穿了双褐色凉拖,裤脚高高地挽起,手臂上戴着对蓝袖套,两个孩子坐在沙发上玩棋盘游戏,一见我进屋都光着脚冲过来。

“诶!刚拖的地!”陈美芬狠狠地剐我一眼,像是怪我回来的不是时候。

我一手抱起一个娃,浩南搂住我的脖子拼命想把头挤进我颈窝,小北热情地啵了下我额头,“舅舅你去哪了呀,我好想你。”

“舅舅我更想你!”浩南争着说。

“乖,我也想你们。”

“那你给我们带礼物了吗?”

“没有。”

两个孩子的热情迅速消散了,我一走近沙发,他们便挣扎着从我身上跳下去,再没有多余的寒暄,他们继续玩刚才的游戏。

 

“你是撬锁了吗?”我问陈美芬。

“没有,撬什么锁,我看你没在家,就去问中介还有没有备用钥匙,刚好房东那把还没拿回去,我就先拿来用了。”

“我现在就去找那孙子退钱。”

“干吗呀!”陈美芬拉住我。

“你不嫌累吗?傻强家那堆事还不够你烦,有力气跑来这拖地。 ”我拿上烟灰缸,往阳台走出去。

陈美芬提了一大桶衣服跟出来,她不知什么时候在墙上钉了个大钩子,拉出条晾衣绳绑到窗户杆上,她从桶里拿出一件衣服,大力地抖甩,“都不知道你是不是从没洗过衣服,搓两遍水还是黑的。”

我坐在墙根点上烟,空气中蒙蒙的水粒落在我脸上。

“以后你别来了吧,我自己会洗衣服。”

“没事,耽误不了多久。”陈美芬从围裙口袋里掏小夹子,在晾衣绳上夹住我那件松垮垮的内裤。

“说真的,别来了行吗?”

“什么意思?”陈美芬停下手里的动作,脸上挂了个不自然的笑,“我帮自己弟弟打扫卫生怎么了,不行嘛?”

烟灰缸里的烟灰被风吹出来,散落着飞在地上。

“我不需要你帮我打扫卫生,你又不欠我的,以后可以别这样子啦。”

顶着刺眼的太阳光,我抬头看着她。

大红圆桶忽然被陈美芬一脚踢翻,里面拧成一团团的衣服滚落到地上。

“陈志勇你是不是人?我辛辛苦苦上一天班,接孩子放学还要过来给你拖地洗衣服,你不感激就算了,说这种不三不四的话?”

“我欠你什么啦?”她尖着嗓门喊,“你就一直觉得是我欠你的对吧?”

陈美芬的理解能力真的有问题,我说你不欠我什么,她怎么当反话听了呢?我把抽一半的烟重重地掐灭在烟灰缸里,无语凝噎了。

 

“妈妈,你和舅舅吵架了吗?”

我抬头,小北趴在阳台门边,紧张地看着陈美芬。

“没有,妈妈没和舅吵架,”陈美芬扯下袖套扔地上,“走,我们回家。”

 

门被重重地合上了。

我进屋把烟蒂倒进垃圾桶中,桌上空空,陈美芬果然没把备用钥匙留下。

廉价的出租屋地板被她擦得闪闪发亮,我踢掉人字拖光脚踩上去,很好,很干净,脚底板跟地板摩擦发出“噌噌”的声音,被我踩过的地方留下白色脚印。

想到阳台上还有一堆衣服等着晾,我为什么不等她晾完衣服再说话呢?哎哟,我可真够贱的。

 

在这个地方住下后,我基本每天都在屋里待着,躺得无聊时会出去闲逛,逛着逛着偶尔会买点东西,付三押一交房租后没剩几个钱,很快就捉襟见肘。

口袋仅剩两百块时,我给去年认识的包工头王哥发了条微信,王哥不是我给他备注后才变成王哥的,王哥的微信名就叫王哥。

我:“王哥,在吗?”

在吗?在吗……问的什么烂问题,赶紧点了撤回,重新编辑一条。

我:“王哥,最近工地上有活吗?”

对嘛,这才像人说的话,有屁就放。

可惜王哥大概不怎么在意这两句话的区别,我的微信发出后,对话框一直沉默着。

去年三月份我去了王哥手底下做力工,所谓力工,说白点就是搬砖工,工地上最累的那种,除了搬砖,其他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杂活都可以叫你干,砸墙,运垃圾,拧钢筋,和水泥,扛大包,抬板子,每天二百二,这是稳定力工的工资,如果是路边临时拉来的那种,一百五到两百不等。

夏天每个月还有八百的高温补贴,趁着太阳还没出来,凌晨五点起来上工,中午最热的时候将近四十度,休息两小时,下午接着干到六点。

去年我就那样连续干了四个月,开始每周都晒脱层皮,最后皮晒厚了,黑得像坨碳,回家时吓坏了陈美芬。

陈美芬不喜欢我干力工,觉得太辛苦是一部分,觉得丢脸是另一部分,邻居问我为什么晒得那么黑,她急着抢在我前头说:“去旅游了。”

当时我问她:“靠力气吃饭很丢脸吗?”

她支支吾吾地试图辩驳:“我是没有那个意思啦,但保不齐人家会有看法,咱家虽然不富裕,爸妈好歹以前是有文化的,他们死了,你沦落到去搬砖,别人怎么想我们。”

从来都没有别人,陈美芬一直看不清这点。

王哥回微信了:“是小陈吧?”我猜他给我的备注是“小陈”。

我:“对,是我。”

王哥:“哎呀,我们换地方啦,这个月挪到广平来了。”

王哥:“你来广平吗?包吃住。”

我:“这样啊,那,我考虑一下?”

王哥:“行嘛,你慢慢考虑。”

我点进王哥的朋友圈,整个页面都是他老婆和儿子的小视频,闲着也是闲着,我挨个点开视频来看:他儿子手里抓着菜花往餐桌上丢,他老婆在边上呵呵地笑;他老婆抱着儿子在路边走,儿子趴在她肩头睡着;他儿子在儿童游泳池里扑腾,朝镜头泼水……

我看得笑了,王哥的日子过得不错。

 

我买了盆兰花,傍晚在路边看到的,我觉得它很适合摆在家里。

最初我把它放阳台,晒一天后它就变得蔫蔫的,我有点担心,又把它搬回屋里,查了资料,才知道兰花喜阴,要避免阳光直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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