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选译的这两部作品《一个幻觉的未来》和《文明及其缺憾》是精神分析心理学的创立者,奥地利著名心理学家、精神科医生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在20世纪20年代后期对当时西方社会现实进行深入剖析和批判的代表作。概括地说,《一个幻觉的未来》《自我与本我》《超越快乐原则》《文明及其缺憾》《图腾与禁忌》《摩西与一神教》等著作,共同构成了弗洛伊德晚年用精神分析的理论观点来评价社会文明和文化问题的系列著述。
《一个幻觉的未来》重点阐释了两个问题:(1)从人类本能的视角出发分析了文明的价值和内涵。弗洛伊德并不否认文明在帮助人类获取知识、提升能力和发展科学等方面的作用,但认为,当时的西方社会文明与人类本能相背离,在一定程度上否定了人类本能,甚至用破坏本能和死亡本能压抑和摧残了生的本能。实际上,弗洛伊德在字里行间强烈地批评了西方社会文明忽略和否定人类本性的偏颇。(2)弗洛伊德把宗教(主要是西方的基督教)视为幻觉,通过对一些批评者的反驳,分析批评了宗教对人的精神的麻醉作用。他把宗教比作童年期神经症,对宗教这种“甜蜜的毒药”做了深刻剖析和无情的鞭挞,从精神分析的视角对宗教的本质、演化和作用等做了精辟的理论分析。相信读者结合其他系列论著来研读弗洛伊德的晚期作品,自会寻觅到弗洛伊德经典精神分析思想的心理轨迹。
《文明及其缺憾》是对西方社会、文化和文明的发展,以及宗教等问题进行的基于精神分析视角的理性分析,是弗洛伊德晚年对其生活的欧洲社会文明问题的不懈探索和反思。我们知道,弗洛伊德生活的时代,恰逢欧洲爆发两次世界大战,身为犹太人的弗洛伊德,其家人遭受了难以言表的身心痛苦,他的多位亲人惨死在纳粹的迫害之下,他本人也于1938年被迫移居英国伦敦,1939年客死他乡。面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所谓文明和发展,弗洛伊德怀着哲学家的态度进行了深刻的反思,试图运用他所创建的精神分析理论去解释和分析带有普遍性的人生意义。在本书中,弗洛伊德对西方文明采取了强烈的抨击态度,阐释了资本主义文明把人与社会相对立的现实。他由此而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由于人与社会的对立成为人类文明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人类难以获得最终的幸福”。这是因为,在这样的社会文明中,每个人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痛苦的力量大于幸福的力量,人怎么能够获得真正的幸福呢?弗洛伊德认为,人类文明的痛苦有三个来源:一是大自然的强大力量;二是我们身体的衰老倾向;三是我们在调节家庭、社会和国家关系时采用的方法不当。弗洛伊德是从他治疗的神经症患者中发现这些痛苦之源的。很多患者正是为了躲避现实的文明社会的痛苦,才逃入神经症中以求得心灵解脱的。
弗洛伊德对当时欧洲社会文明的强烈抨击,是其晚年精神分析理论转向社会文化和宗教问题的一个重要标志。他大胆地揭示了所谓西方文明的道德观念对人的正常本能和欲望的压抑,认为这是造成人们患上神经症和精神病的重要原因。他强烈呼吁人们大胆地追求爱欲和幸福,这种观点在当时的西方社会是具有积极的反抗精神和思想启示价值的。但是,弗洛伊德并没有真正揭示资本主义社会文明的本质,更没有看到导致人类社会死亡本能和毁灭本能泛滥的制度根源。虽然我们不否认人类的爱欲和生的本能在人类社会生活中具有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但解决人类社会文明之缺憾的道路并非依赖于本能的满足。人类的社会文明和技术进步是一柄双刃剑。我们恳切地希望能有更多的有识之士对文明社会的本质、起源、作用和利弊进行更深刻而全面的分析,愿我们的社会能够向着真正理想的目标迈进。
承蒙我的授业恩师,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的李汉松先生鼎力推荐,中国法制出版社李佳编辑邀请我组织翻译这套心理学经典文库。值此书出版之际,感谢李佳编辑为促成这套丛书出版付出的辛勤劳动,感谢王悦编辑为本译著的编辑和出版付出的努力。对本书翻译中的错误和不足,我们诚挚地恳请学界同人不吝指正。
杨韶刚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南国商学院
2018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