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追击战

第十六章 追击战

在第14集团军,我们的决心已经远不仅是为了驱逐侵略者,或者远远不仅仅是为了消灭他们。我每天都能收到日军战败的证据,涉及他们在坦克、大炮、武器装备、车辆方面的损失程度,以及敌军较高级指挥官的涣散程度。尽管敌人的援军正在源源不断地被派进缅甸,但我估计日军在缅甸3条战线上遭受失败之后,日军的司令官河边正三将会急需时间来重组和重整其溃败的军队。在缅甸南部实施两栖作战行动都毫无希望,我们没有得到登陆船只,即使得到了,现在回到新加坡的日本舰队掌握着印度洋的制海权,所以进行这样的尝试未免太冒险了。虽然很多人尚存诸多质疑,但我比以往更坚定地相信,如果要收复缅甸,就必须从缅北实施陆上进攻。现在第一次看来这是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如果我们能够把敌人驱赶过钦敦江,在钦敦江东岸建立一些桥头堡,在季风雨季结束之后,将大部队推进到缅甸中部平原,我们就能够在河边正三的主力部队恢复战力之前,于曼德勒前线打击他们。现在这变成了我们所有努力的目标。

吉法德将军有同样的想法在胸,并且在6月的第二周里,命令我:

1.重建迪马普尔和英帕尔之间的交通线。

2.肃清迪马普尔—科希马—英帕尔平原—玉瓦(Yuwa)—塔曼提地区之敌。

3.准备在玉瓦—塔曼提等约130英里沿河河流地区,乘机渡过钦敦江。

这三项任务中的第一项,第14集团军现在已经完成了;第二项,我们正打算实施;第三项,我已经开始计划但远远不只乘胜追击而已。这是第二场和最后的决定性战役。季风雨季结束之际,为打这一仗,我必须做到以下三点:

1.补充好、训练好、装备好所需诸师,并且进入备战状态。

2.建立一个通往钦敦江且大为改进的交通系统,一个充分的陆地和空中组织,以及提前搜集足够的给养。

3.坚守住渡过钦敦江的桥头堡。

第14集团军司令部在第11集团军群全心全意的支持之下,马上着手前两项工作,这意味着巨大的工作量,特别是对于那些负责管理、技术和训练的军官和兵种人员。我在百忙之中挤出时间去视察最前线的各个部队,祝贺他们已经取得的成就,同时鼓励他们,虽然他们已经如此疲倦,但是还是要振奋全部精神开始新的追击。各部队都做出了热烈的响应。尽管天气和地形方面存在各式各样的困难,各部队以不屈不挠的活力在印度洋季风雨期间追击敌军。我曾经谋求这种不可能的目标,但最终得以实现。

我分派了清理敌人的任务,英印第33军负责冈格博格比—乌克鲁尔一线以北和以东,英印第4军负责以南和以西。这是基于各建制部队现有的位置决定的,但是这造成了英印第33军第7师和英印第4军第20师联队进攻乌克鲁尔的局面,这不是一个很好的界限。我很快意识到这一点,并且把英印第20师转隶给英印第33军,这样在乌克鲁尔的进攻应该由一个指挥官来协调指挥。

乌克鲁尔是日军第15师团和第31师团的集合点,也是英帕尔以东和以北所有日军分遣队和落伍兵的一个集合点。日军希望牟田口廉也的第15军在天气和地势的保护下,能够接收到大部分援军,这些援军正以每个月六七千人的速度进入缅甸。日军指挥官依然十分乐观,似乎已经决定要继续战斗,在阿萨姆保留一个据点。

到7月1日,我军包围了乌克鲁尔。英印第7师从西面和北面发动攻击,英印第20师从南面和东南面靠近,第23远程渗透突击旅再次发挥了旧有的作用,切断敌军东窜之路。两天后,在击溃了所有前进路线上的顽强抵抗之后,我们的部队正在乌克鲁尔的外围战斗。尽管日军分遣队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但在乌克鲁尔地区,每天仍须扫荡日军的散兵游勇和小股部队,直到7月8日我军才完全控制乌克鲁尔全部地区。在那以后,甚至有一支大规模日军部队切断了乌克鲁尔—英帕尔公路,直到14日我军才将其包围与歼灭,并缴获了所有枪炮和辎重。在小股顽敌的掩护之下,敌军第15师团和第31师团的残余部队现在正迅速撤往钦敦江。

进行这种追击在体力上的困难是十分巨大的。一段《阵中日记》以非常典型的文字记录了一个旅的行动。

山间小道的情况异常恶劣,非常湿滑致使我们几乎无法行走,而且泥泞深达膝盖。后勤管理方面的困难十分巨大。半个连的人抬着两个重伤员,花了10个小时才走了4英里。有一队士兵没有负重,花了7个小时才走了5英里。

在我军攻陷乌克鲁尔的那天,我把另一个师,即英印第23师,从英印第4军转调给了英印第33军,并且让斯托普福德负责曼尼普尔河以东的所有作战行动。他在帕莱尔—德穆轴线上进行追击,与此同时,英印第4军负责肃清比申布尔道路地区及其以南之敌,那里仍有敌军还在抵抗,除此之外,他们还在迪登公路上继续推进。人们的兴趣现在主要集中在这两条进入缅甸的通道上——德穆公路和迪登公路——的战斗上。

罗伯茨的英印第23师部署在横跨德穆主要公路长达20英里的战线上,面对山本的大约两个日军联队(相当于我军的一个旅)的兵力,其由来自第33师团和第15师团的部队组成,并且得到印度国民军一个情绪低落的师的支持。敌军主力在公路沿线的山地中挖壕据守。天气十分可怕,持续不断的大雨,低矮的乌云笼罩着群山山头,而且每一条小溪都水流湍急。在这样的情况下,虽然巡逻队持续不断的压力以及一些小规模突击迫使敌人从几个阵地撤退了,但是我们真正进攻的准备工作进行得很慢。为加速各项工作和强化推进的兵力,斯托普福德向英印第23师增援了英军第2师的一个旅(英军第5旅)和英印第268旅。

罗伯特的计划是用一个旅(英印第37旅)在中央发起猛烈攻击,用所有军属火炮和一些坦克支援,用另一个旅(英印第1旅)发动一场进攻,从右面涌向敌军,并且在敌后打击其公路。与此同时,第三个旅(英印第49旅)要在左面翻越山地实施大迂回运动,在日军阵地背后大约10英里处切断这条主要公路。这次在中央进行的攻击时间预定在7月24日,但是左翼的纵队,开始得更早一些,在7月22日至23日夜已经顺利到达敌后公路上的目标。第二天,我军发现了洛考桥(Lokchao bridge)阵地,这是一个日军战车和火炮的藏身之处,严密设防。24日和25日,面对敌军的强硬抵抗,中央的攻击取得了很好的进展,而左面攻击遇到的抵抗则较少,也进展顺利。到27日,右翼的那个旅已经完成了大迂回运动,在洛考桥与左翼部队取得联系,敌人从洛考桥撤退了。日军在人员、枪炮和车辆上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并且损失了一些战车和牵引车。

我在这天视察了英印第23师并且乘吉普车和步行到达了前线部队,不过有一些困难。这条公路所有路段在一次次山体滑坡中全都消失了,各个部队身上浸满了雨水,脏兮兮的,正在跨过一道道陡峭的山坡穿过深达膝盖的泥泞,挣扎向前。这是一场最艰苦的战役,但是每一个人都欢欣鼓舞。日本人溃败了,到处留下了丢弃物,他们的尸体乱糟糟地堆在泥泞里。所幸的是我军的伤亡并不严重,我们正在做出竭诚的努力,只要道路的情况允许,就会用担架或者吉普救护车把他们运回去。他们受到的痛苦来自于无止境行军途中的潮湿、寒冷和颠簸,跟我交谈的人都用各色语言向我保证他们都没有问题,唉,当时他们当中有几个人的情况很明显远不是那样。像往常一样,这种场面深深地感动了我,我拥有如此英勇的士兵。敌人也是如此。一名日本军官有一条被炸的碎得可怕的腿,腿被粗略包扎了一下,一辆吉普救护车把他带了回来。一个英国军官看见这个负伤男子双手被捆绑着,受到了震动。他叫停了那辆吉普车,命令几个押解的印度卫兵给他松绑。他们解释说,这个战俘几次从自己的腿上撕扯绷带。即使现在,他的双手被捆绑着,他仍然试图用自己的牙齿扯下绷带。这位日本军人即使在困厄之中,仍然保持着他的无上品质,他选择了死亡而不是投降。

在顽强地防卫他们横跨公路的阵地之后,幸存的日军丢弃了很多武器装备,通过许多丛林小道逃跑了,英军第2师的一个旅(英军第5旅)穿过丛林占领了德穆,没有遇到抵抗。

在缅甸战役中,进入一个城镇总是会让人感到失望,而这个城镇是地图上有其名且是战斗和牺牲的目标。伟大的城市,可能是历史名城巴黎或罗马,即使毁坏,也会迎接胜利者的热烈游行,但是在这里却没有。被解放的人民没有出来欢迎胜利者。取而代之的是,我的士兵筋疲力尽地走着,提防着陷阱和敌人的狙击手,燃烧的残垣断壁和缩皱的铁条遍布在肮脏的废墟、污秽的宝塔和佛寺之间。一些胆战心惊、衣衫褴褛的缅甸人,可能悄悄地看着他们,甚至羞涩地招招手表示欢迎,但是往最好了说,那也不是一件令人鼓舞的事情,更多的是一个耀武扬威的武士,在看着我们通过几周努力得到的战利品,轻蔑地吐口痰。

在德穆他们还有唾弃的其他理由。这个地方是一个停尸房,阴森可怕得难以形容。550具日军的尸体躺在街道上和房屋里而没有被掩埋,很多尸体成群怪异地躺在一些石佛周围,而那些石佛则温和地眺望着这些拥挤在自己脚下的牺牲品。有几十名,甚至超过100名日军,穿着肮脏得无法形容的衣服,躺在那些尸体当中,由于疾病和饥饿而行将就木。不仅在德穆城里,在许多地方都发现了敌军后勤补给正在崩溃的证据。沿着通往钦敦江的所有道路,无论是在乌克鲁尔、英帕尔、德穆,还是在迪登公路上,都会发现这种可怕的场面,使人联想到一支正在撤退军队的命运。不止一次,在一些小小的战地医院里,我们发现病人们躺在担架上,他们都死了,被子弹干净利落地射穿了头部,被同伴们杀害,因为他们无意撤退,宁愿相互结束生命也不愿沦为俘虏,无疑病人自己也情愿这样。从这些和一些别的迹象来看,情况变得越来越清楚,日军的第15军的灾难性溃败程度比我们预想的还要严重。在印度洋季风雨结束时,我们大有希望达到目标。

在夺取了德穆之后,抓紧重新部署和休整我各个建制部队的时机已经到来,对此,吉法德将军已经明智地催促我实施,我也十分赞同,如果要在几个月后进行一场重大攻势的话,我就要做好准备。这个时候,我十分担心各部队的健康状况。他们曾经承受了大量的困苦牺牲并且也表现了出来。特别是步兵,他们一如既往身浴战火,承受最大的苦难,正变得十分憔悴。在我看来他们太憔悴了,让人于心不忍。在这种状态下,我们所有人的皮肤呈现出的黄疸病的黄色,并没有由于每天服用阿的平药剂而改善。他们自己倒挺欢欣鼓舞且心情愉快,但随着战事减少,疾病会增加。我告诉我的医生们,选几个撤出来休整的英军营、印度营和廓尔喀营,给他们进行一次大检查。检查的结果令我十分不安。士兵中很大比例的人正受到营养不良的折磨,这种病曾夺去了数千名日军的生命。这并不是由于我们的士兵没有足够的东西吃。虽然口粮定量有时候会降低,像在英帕尔那样,或者像在其他地方偶尔出现的情况那样,但是要感谢补给和辎重部队卓有成效的工作和空军的极度献身精神,使得从来没有出现过严重短缺的情况。然而,不可避免的是,日常饮食极度单调乏味,实际上没有任何新鲜肉食和蔬菜。我得知,丛林作战造成的经常性精神紧张本身对于人体的新陈代谢产生反应,所以在食品从人体中经过时,经常没有正常数量的营养从中得到吸收。很显然,如果这些建制部队的状态要得到提升,以做好参加冬季战役的准备,休整、摆脱紧张状态、更多样化的饮食和一些舒适的环境就是必不可少的。他们将必须参加这个战役,因为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将投入其中。

英印第4军司令部比起英印第33军曾经投入作战行动的时间更长,并且经历过一段更艰苦的时刻。令我焦虑的是,该军应该马上撤出来并且获得休息,所以7月31日英印第4军司令部在阿萨姆停止作战行动,英印第33军接管了整个中部战线。在8月里,英印第4军司令部返回印度。

吉法德将军把福克斯少将(Major-General Fowkes)统率下的第11东非师派给我,当我视察该师时,给我的印象甚佳。我认为,像西非师一样,其拥有太多的英国军官和士官,有人告诉我为什么这些人是必要的,理由也完全一样。我再次没有被说服,但是像以前一样,这一点没有时间做出改变,要改变最好也是一个长时间才能解决的问题。我把这个师交给斯托普福德换防英印第23师,后者被撤出来,并在印度复原休整。英印第17师也在英帕尔集中,在前往印度的途中。英军第2师和英印第7师被集中在英帕尔以北大约在科希马附近的公路上,英印第20师在英帕尔以南,在那里及更远的一些地方,小规模巡逻,以便围捕那些孤立而奄奄一息的日本人,这些师能够自己专心进行复原休整。第3特战旅被调回若开,计划进行一些两栖作战行动。这样使英印第33军下辖5个师、2个步兵旅和1个坦克旅,但是只有2个师和1个旅有效地从事作战活动,主要还是由于后勤补给压力。我本来想要让更多的师到印度内地去。那是真正的改变,但是在时间和有限的铁路运输能力里禁止那样做。但是,在那些留下的师中的绝大多数人得到了假期,同时,集团军和各军的参谋人员,首先是各师本身利用很有限的资源,很好地建设了生活福利设施和娱乐设施。我担心我们在欧洲和北非的部队,看到这些在我们看来还不太坏的东西时,会发出微笑,但是各部队意识到现存的各种困难,懂得我们竭尽全力为他们所做的一切。健康、军容外表和全面的好生活,在每一周里都得到改善。

在8月6日,我的53岁生日,我命令斯托普福德,他现在指挥着中部战线的所有作战行动:

1.在以下每一条道路上以不少于一个旅的兵力追击敌人。

(1)英帕尔—迪登—吉灵庙—葛礼瓦

(2)德穆—葛礼瓦

(3)德穆—锡唐

2.占领锡唐并且封锁敌人在钦敦江的航运。

3.如果有机会,就夺取葛礼瓦,并且准备建立一个桥头堡。

根据上述命令,已经接防了英印第23师的第11东非师开始从德穆向钦敦江上的锡唐呈钳形推进,沿公路一路向东行军36英里,南进约100英里,进入加包山谷的吉灵庙。

这是东非师在缅甸参战之始,他们通过电报报告了几次小遭遇战的胜利。在8月16日,该师的先头旅(第25旅)渡过了洪流非常湍急的玉河(Yu River)。18日,该师经历了第一场大战,把一支日军分遣队驱逐出阵地。在这个月的其余时间里,他们推进得很缓慢,部分原因是他们经常要肃清小股日军后卫部队的抵抗,但主要是因为道路状况恶劣。在9月4日,该师占领了锡唐,却发现其成了第二个德穆。在数百名尸体之中,只有两个活人,一个日本人,一个印度国民军的印度兵。9月10日,在锡唐对面的东岸上建立了一个小型桥头堡。敌人太混乱而无法进行反击,但是当东非师巡逻队从这个桥头堡向外推进时发生了很多遭遇战并且遇到了一些敌人。

东非师主力进入了不祥的加包山谷。我曾经听人说过,在缅甸我们经常特意选择一些有流行病的地方和日军作战,因为我们对抗疟疾、恙虫病和其他丛林疾病的科学防护措施比日本人的要强得多。我当然从来没有刻意去那样做过。在我们1942年大撤退时,我们的士兵士气低落、营养不良、筋疲力尽,我们的患病率大大高于敌人。当1944年轮到他们撤退时,他们的士兵也处于那种状态,但形势却颠倒了。但是,在这个战役的绝大多数时间里,甚至在我们抵抗疟疾的行为准则已经得到改进之后,以及在我们可以得到较好的治疗方法之后,我也并不认为我们因为疾病而造成的伤亡比率比他们低。我总是相信——这一点后来由于观察了大量日军战俘的情况被我证实了——英国和印度部队比起我们的敌人更容易受到这些疾病的感染。我总是根据这样的信念而行动,我能够在所能找到的最有利于健康而不是最有流行病的地方打击日本人。我们进入加包山谷,是因为这里是实现我们目标最实际可行的路线。因此当有人告诉我这种情况时,我很感兴趣,那些东非人并非对疟疾病有免疫力,但是他们比欧洲人和印度人对这些疾病有着更强的抵抗力,当他们得了这个病时,疾病的攻击较少致命。正是因为部分希望这种情况是真的,所以我把这些东非人交给斯托普福德去完成加包山谷的推进任务。无论这种理论是否有科学支持,我认为持有这一理论的人们可以声称这一点得到了有力的证实。但是,我怀疑我们的其他部队是否也能够保持如此低的因病致命率。

1944年8月21日,第11东非师的先头旅(第26东非旅)正在接近加包山谷的丁镇(Htinzin),第26东非旅位于德穆以南30英里处。该旅遇到了微弱的抵抗,但是缴获了大量敌人抛弃的装备,包括许多卡车,其中有几辆已经可以开动使用,在印度洋季风雨结束时,这些卡车可以用在公路上,但这只是一种虔诚的希望。如果从地图来判断,前进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在地面上却代表着一个真正的成就。在这时,这个师在锡唐轴线上需要所有空中补给,因此,加包公路必须达到吉普车的行驶标准,随着部队的推进,经常只能通过在泥泞道路上铺设原木而通行。至少必须建造两座大桥,以及无数座小桥,不过它们经常会被洪水冲走。大雨不停地下了3个星期,平均每天雨量为5英寸深。经历泥泞、雨水、蚊虫和令人后背疼痛欲裂的施工是每天的任务。

9月27日我军遇到了在加包山谷的第一次激烈抵抗,当时一个敌人的强大阵地构成了公路上的路障,于是我军发动了一场攻击,消灭了众多敌人,得以恢复前进,推进到丁镇以南45英里的牙扎古(Yazago)。

9月11日,一个营从这条公路向东推进,翻越了群山,攻占了茂莱(Mawlaik),这是钦敦江上一个很小却很有价值的渡口。敌军防守该地通路,阻挡了我军这个营,并且3周之后我军仍然没有取得任何进展。第21东非旅的其他部队随后前来,并且在10月20日从北面进攻防守茂莱的敌军阵地。这次攻击失败了,而第二天的另一次进攻比较成功,尽管有极为出色的空中打击,但是仍未完全消灭日军的抵抗,日军依然盘踞在几处垂直的悬崖顶上,这些悬崖是当地地形的一个特点。直到11月10日,在一系列规模虽小却十分激烈的争夺战之后,敌军损失惨重,茂莱才终于落入我军之手。在这次战斗的掩护下,从英印第268旅借调给第11东非师的阿萨姆团第1营偷偷渡过了钦敦江,而且通过活跃的巡逻活动,在茂莱对面的东岸上建立了我们的第二个桥头堡。东非师随后向南推进,沿着钦敦江西岸从茂莱奔向葛礼瓦。

与此同时,尽管遇到敌人日益增加的抵抗,我军借助英国皇家空军的诸多空中精确打击,在加包山谷里的主要推进行动,到11月2日已经到达了距离吉灵庙大约12英里的公路某处。正如根据空中拍摄的众多照片所预计,在这里,我军遇到一个十分强大的日军阵地。先头旅参加对此阵地的攻坚战,而第二个旅从该敌军阵地旁边绕过,并且在12日到达一个距离吉灵庙只有5英里的地方。从这里第二旅炮击了穿过这个城镇的道路,并且在第二天派出了巡逻队切断了吉灵庙正西方向的吉灵庙——怀特堡公路。其中一支巡逻队与正向迪登公路前进的英印第5师的一支巡逻队会师,于是这两支印度部队和非洲部队一起进入了这个城镇。

初看之下,对于并驾齐驱的两个精锐师而言,这种联合入城是戏剧化和合适的结果,但铁的事实是,当英印第5师还被日军拖在迪登公路之际,第11东非师已进抵吉灵庙,显然后者更胜一筹。然而,我不能因为行动迟缓而责怪第11东非师,因为我已经看到那些天气和大自然的障碍比敌人更多地延迟了他们的行动。他们的推进是一种巨大的成就,这种推进在一年以前几乎普遍被人们认为是不可能的。

现在,转回来看同时期英印第5师的推进,该师面临同样的困难以及更强力的抵抗。在7月里,该师向北推进到与来自科希马的英军第2师会师之后,掉头与英印第17师共同击退英帕尔以南横跨迪登公路之敌。在7月的第三周,日军在坚决抵抗之后,最后被驱逐出英帕尔平原——他们该地有一个立脚点——并且开始他们漫长的撤退了。在指挥控制方面,日军在迪登公路上的撤退比其他地方的撤退要好得多。得到增援的日军第33师团后卫部队达到10个大队、1个战车联队,还配属炮兵和工兵部队,他们只是在我军压迫之下撤退,在横跨公路的阵地上一个山脊一个山脊地逐一顽强争夺。虽然我们的部队予其重创,缴获了绝大多数战利品,但气候条件是最为严峻的,日军较少有混乱的迹象,不像别的敌军纵队撤退路上那样凌乱。日军的第33师团保持了其作为在缅甸最顽强师团的声誉。

到7月底,英印第17师正准备去享受辛苦挣得的休整。自从1941年12月以来,该师就在积极作战,为期3年零8个月,几乎都在与敌人直接交战。我想,这应该创下了一个纪录。

在7月18日,英印第5师接防了英印第17师,负责在迪登公路上的作战行动,到31日,其先头旅(英印第9旅)已经到达英帕尔以南42英里处的一个地点。很多日军的后卫阵地都坐拥巨大的地势之利,并且得到顽强的防守,但是我们的部队轮流驱逐每一股日军。取胜的方法都是按照一种模式。一旦确定了敌人阵地的方位,就从空中对其实施猛烈的机枪扫射和炸弹轰炸。就在这种炮火准备进行的同时,我军则翻越山地,实施侧翼大迂回运动,以便从背后打击敌人,且配合侧翼包围,在坦克支援下发起正面进攻。以这种方法,到8月23日,这个旅已经从英帕尔到达了的第85号里程碑处。平均每天推进2英里。如果仅仅做到这一点,即使遇到了因山体滑坡而前后都消失的公路而没有遭遇敌军抵抗,这也算不上什么成就,但是当时是有一些激烈的战斗的。日军共留下300多具尸体,这还不包括许多已经躺在坟墓里的,18名战俘,11辆战车,15门野战炮,19门迫击炮,33挺机关枪和200多辆卡车。如果没有绝对有效的空中支援,这根本是不可能的。这个师甚至在最坏的天气里也能得到强有力的空中支援。由于这是一场印度洋季风雨季期间的战役,我们的部队不可避免地也遭受了伤亡。一些数字是很有教育性的。这个旅在26天里只牺牲了9个人,受伤85人,但是因病损失了507人。

用第14集团军的工程资源无法同时修复和维持迪登公路和加包山谷的道路。我已经决定支持采用加包山谷路线,它不仅是一条更为容易修复的公路,而且弯道更少,没有其他地方那样可怕的坡度,显然更适合未来干旱天气里的大型交通运输任务。然而,这个决定的结果就是放弃迪登公路作为一条交通线,这就导致在部队前进的同时,这条公路也会消失了。因为在山区修建任何着陆的简易飞机场都是不可能的,所以英印第5师的所有需求都完全依赖于空投了。该师也极大地依赖于英国皇家空军第221大队战斗轰炸机的直接火力支援。这种经常的空中补给和支援意味着,机组人员需要怎样的技能以及面临怎样的紧张情绪,只有那些曾经在丛林覆盖的群山间飞行过的飞行员们才能说得出来。然而在整个印度洋季风雨季过程中,空军少将文森特(Air Marshal Vincent)的第221大队战斗机,每隔一天就飞行在我们的部队上空。我认为在其他空军部队中都不会有人做出超过这种献身精神的表现,我怀疑是否有人能够做出与他们同等的贡献。

放弃迪登公路的一个结果就是无法撤退伤亡人员。他们要么必须和这个师一起前进,要么就要被丢在当地的一些村子里,这二者都意味着不幸的前景。我特别担心恙虫病的染病者,这种病如果没有得到切实的护理,结果是很悲惨的,所以我要求一些护士志愿随同该师作战。唯一的困难是从那些热心志愿参加的人中,选出少数合格者去执行这一项绝对危险和困难的任务。这些富于献身精神的女性,不仅挽救了很多生命,而且是整个师的士气鼓舞者。

这个时期,到目前为止,有一支部队都一直小心地在两翼悄悄活动,并没有实际参战。这就是卢赛旅,还曾记得,为了阻止日军渗透卢赛山,我们将一些印度营和在当地征的兵匆忙临时编成一旅。莫林丁准将(Brigadier Marindin)指挥着旅部,1942年大撤退时,在英帕尔西南100多英里且无路可通的艾加尔(Aijal),莫林丁还是一名营长时,我就对他很了解了。作为一个正规步兵旅,卢赛旅一直被寄予希望。该旅在装备和辎重方面确实很少,通信系统也是临时搭建的,既没有配属工兵也没有火炮。有人告诉我,但我并没有去证实这种说法,即在这个旅参战时,装备短缺到如下程度,参谋人员之间很有礼貌地问道:“请问,我能用一下那张地图吗?”当这个旅不作战时,那张地图就权作旅长的野营桌布。有一次在我使用那张地图时,那上面有味美思酒的污迹,那是理所当然的了!但是,卢赛旅用主动精神弥补了在物质装备方面的短缺。

当日本人没有任何进攻卢赛旅的迹象时,我却认为这个旅最好去找他们。在6月底,我给了莫林丁一道命令,这道命令可能会使很多旅长感到有些怀疑,但是这个命令却可能使他大为高兴。这个命令是:“从迪登北面袭扰迪登—英帕尔公路上的日军,使其无法成为敌军的交通线。”我告诉他无法提供空中支援。我会尽我所能提供所需要的东西,但是不会很多。如果他陷入困境,没有人能够帮助他,因为他离得太远了。正像将军们在这种场合一向所做的那样,我祝他好运。我把这个旅置于英印第5师的指挥之下,这使他们很快开始了密切合作。

这个旅由4个印度营、卢赛兵、克钦兵和“V”部队的一些分遣队组成,分散在一个十分广阔的地区里。部队集结,组织运输,绝大多数由当地的骡马和脚夫组成,开始向迪登公路行军,这需要时间。莫林丁的计划是把这个旅在一条尽可能宽的战线上展开,每一个营负责一部分区域,并且下令每个营每天至少要在本防区的某个地方袭击公路一次。3个营部署在公路以西沿线,即从第44号里程碑到迪登,但并不完全连续,每个防区之间有10英里到15英里的豁口。以其第四个营——那个营也是我的老朋友,来自兰契的比哈尔团,他们很为自己的女人们感到自豪——和当地兵,莫林丁更好地执行了我的命令。他率部攻入钦山,占领了当地的两个首府,法兰(Falam)和哈卡(Haka),那里在迪登以南50英里处,唤醒了当地的克钦族人,这些人在日占时期一直忠于英国人。克钦兵兴高采烈地怀着解放自己家乡的希望。他们就像当年逃离埃及的以色列子民一样带着自己的家人,而当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收复自己的村庄时,便把家人放在了村子里。当这整个旅展开时,便在一条超过100英里的战线上积极作战,打击日军的交通线和后方地区。

到7月底,两个最北面的营分别经过80英里和120英里最为艰苦的行军,翻越了5000英尺高的大山,渡过了洪流湍急的河流,最终到达了指定位置。他们争分夺秒进入战斗。日军很快发现了这些日间或夜间进行的袭扰活动,不仅有来自空中的攻击,而且有来自秘密的伏击和突如其来的火力打击。他们不得不派重兵警戒公路。至少有五六百名日本兵被牵制在这种静态防线之中,被击毙的日军超过200人,很多日军受伤,许多日军车辆被摧毁,而我们部队付出的全部伤亡代价只有二三十人。

莫林丁的第三个营虽然到达指定位置略迟了一些,却形成了一个最大的口袋。这个营集中在一块8英里的狭小区域,在那里日本人的公路交通线穿过一条险峻的峡谷延伸至曼尼普尔河的东岸。在汹涌奔腾的激流保护之下,我们的人在西岸,可以在150码到500码的距离范围内使这条公路持续处于我军火力之下。敌军无法在峡谷内修筑另一条公路,而且除非进行一次大的作战行动,沿河架桥,并且集结大规模部队攻击卢赛旅,否则敌军会面临着两种选择:要么在交叉火力下进行运输,要么弃车绕到东侧的山脚。这个营保持这条公路日夜处于布伦特机枪和迫击炮的火力之下,造成了几百名日军的伤亡,并且摧毁了100多辆车。在这个地区的卡车运输停止了。

在卢赛旅上述作战行动的帮助下,英印第5师一个新旅(英印第161旅)在迪登公路上继续主攻。接防的这个旅按照自己的方式进行作战,使用空中打击、侧翼勾形打击和正面攻击,驱逐日军的后卫部队,并且在河流上搭桥,清理山体滑坡。9月14日,先头部队到达曼尼普尔河西岸,那里距离英帕尔126英里。

英印第5师师长埃文斯预计敌人会在曼尼普尔河进行强有力的抵抗,现在这条河正发着洪水,成为一道最为难以逾越的障碍。所有已知情报都支持了他的判断。因此经斯托普福德同意,埃文斯派尚未参战的后卫旅(英印第123旅)回军,乘坐卡车经英帕尔前往舒加努,并且从那里沿曼尼普尔河东岸南下,到达阻挡英印第5师前进的敌人背后。这个旅有一个山炮营和一个野战工兵连,他们在9月的第一周在舒加努集结并且向南移动。这次行动完全轻装前进,空投补给。到9月14日,该旅行进迅速,当英印第5师到达曼尼普尔河时,该旅已攻占了英印第5师对面的东岸高地。这时敌人意识到正处于被我军切断的巨大危险之中,于是只炮击了我们的渡河地点,而放弃了沿河防线。

即使日军撤守河岸,曼尼普尔河的渡河作战也并不轻松。这条河有100多码宽,暴涨的洪水以每小时10节到12节的速度穿过峡谷,惊涛喷涌,撞击着河中的巨石,河面上漂满了沿路拔起的树桩,洪水奔流而下。那河流的咆哮声,从几英里之外就可以听到,就像巨大的足球场上狂热的球迷们发出的鼎沸喧声。工兵克服重重困难设立了一条索渡和修建了一座浮桥,后者只是依靠一条钢缆的渡运设施。第一艘试图过河的小船被激流打翻了。船上的所有人员全部失踪。但是,那条钢缆挺住了,第二天,9月16日,这座浮桥开始运行,虽然每次渡河依然是一场危险且令人的神经备受考验的经历。在这种条件下渡河是一件很缓慢费时的事情,但是到19日,一座路障已经在日军后卫部队的背后建立起来。日军后卫部队的炮击,特别是155毫米大炮的炮击,一直令人难受。第二天,我军攻击了敌人的后卫部队。天黑后,敌人试图突破我们建立的路障,但遭到了失败,于是他们抛下了90具死尸和那些令人不快的155毫米大炮,逃进了丛林。

埃文斯因天气和疲劳原因解职,沃伦接任师长,他与已渡河的部队马不停蹄向迪登前进,与此同时,由于所经公路因泥泞和山体滑坡而崩溃,英印第5师余部为了渡河付出巨大的努力。尽管这里地形险峻,先头旅(英印第123旅)仍然呈宽广战线向前推进,以致经常遭遇小股敌军。到10月1日,我们的部队已经进入迪登东面几英里的山中,与依然保卫迪登并且据守着主要公路通道的日军发生了接触。我军推进时遇到了一系列小规模战斗,日军的第33师团依然能顽强战斗并且经常进行反击。我们的部队采取了迂回策略,甚至对难以攻克的“巧克力阶梯”阵地也采取了这种战术,敌人略作抵抗之后就放弃了这个阵地。“巧克力阶梯”是我们给迪登公路起的外号,在那里,在7英里的路程上高度上升了3000英尺,有38个急转弯式的大回转,平均坡度达到十二分之一。这条公路的表面是泥土,在上面行军的士兵、骡马和车辆很快就把泥土搅和成齐脚踝深的泥浆。山坡和公路经常在雷鸣般的山体滑坡中消失不见了,这时候每一个可用的士兵不得不转身拿起镐头和铁锹去筑成一条新的小道。曾经在“巧克力阶梯”上行军的士兵,没有一个人会忘掉这个名字或这个地方。敌人更加不顾一切地尝试了几次,企图在这条通往迪登的公路上设置路障,但是我们经常威胁他们的撤退路线,他们担心失去大炮和车辆,再加上英国皇家空军第221大队甚至在这种地方都能对敌实施精确空中打击,还有我们的部队在直接攻击中表现出的未磨灭的激情,这些都产生了效果。我军于10月17日占领了迪登。

当我军接近“生命角”(Vital Corner)和肯尼迪峰(Kennedy Peak)时,日军的抵抗变得更加顽强。海拔8800英尺的肯尼迪峰是在迪登—吉灵庙公路的最高峰,我们预料敌军会在这里强有力地阻挡进军之路。为了以计取胜,沃伦进行了两个大范围的包抄运动。一个在右面,用一个旅(英印第161旅),目标是怀特堡以南2英里处的公路交叉路口;另一路在左面,以一个营在怀特堡以东10英里处的防御栅栏地区攻入吉灵庙公路。英印第161旅达到了目标,但是左翼营被拦挡在距肯尼迪峰大约12英里处的山中。在实施上述侧翼攻击时,该师余部在坦克的协同之下,稳步沿主公路前进。该师的一个旅(英印第9旅)派出一个营以一个近距离的钩形运动绕过那座山,以便在肯尼迪峰以南切断这条公路,并在那里建立了一道路障。

日军防守“生命角”的阵地精心构筑,而且得到掩蔽炮火的支援,经过几天的战斗,以及在英国皇家空军和美国陆军航空部队的“米切尔”式轰炸机非常精确的打击之下,日军在我军的正面攻击下撤退。11月3日,敌军的抵抗被粉碎了。日军企图沿主要公路撤退,进入了英印第9旅那个营的口袋。他们经过疯狂的努力而且付出了高昂的代价之后,终于杀出一条血路逃逸而去,部队成了小股的散兵游勇,他们除了随身轻型武器丢弃了一切,遁入周围的丛林之中。我们的部队和坦克在追击溃散敌人的过程中,使敌人付出了沉重代价,日军被我们早前派去进行左翼大迂回运动的那个营阻拦住了。11月4日,我军占领了肯尼迪峰。日军的损失惨重,虽然溃散但仍然保持完整,所以当我们继续推进时,他们还可以在6日夜里组织一次反击。这是他们的最后努力。8日我军侦察队进入怀特堡,正如原来计划的那样,英印第9旅和英印第161旅胜利会师。随后,我军顶着敌军的轻微抵抗而快速推进。如前所述,在11月13日下午,英印第5师的一支侦察队和第11东非师的一个侦察队会师,并且一起进入吉灵庙废墟。

从英帕尔向吉灵庙进军的过程中,英印第5师已经完成了极为出色的战绩,并且展现出了卓越的耐力。仔细核算了敌人的伤亡数字,除了卢赛旅造成的敌军伤亡,仅仅是计算战场上所遗留的敌军尸体,就高达1316人,并且俘虏53人。同一时期该师的战斗伤亡数字是:阵亡88人、负伤293人、失踪22人。这个对比说明,这个久经沙场的印度师消灭日军的本领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平。这个师在肃清残敌之后,在吉灵庙集结,被空运到英帕尔平原进行休整。

卢赛旅一直压迫着敌军后方,令敌甚为难堪。到9月中旬,该旅延伸了作战范围,其侦察兵和土族兵向迪登—怀特堡主要公路实施作战,甚至到达了怀特堡的东面。10月份,该旅在英印第5师向前推进的过程中掩护其右翼,随后突入密沙河谷,最终目标是夺取和据守吉灵庙以南75英里处的甘高(Gangaw)。这对于这个旅是一种近乎苛求的事情,但是他们泰然自若地前进在100英里长的前线上,通过伏击战、突击战、渗透战完成了这个任务。在10月18日和19日,该旅先后占领了克钦邦的重镇法兰和哈卡,忠诚的各部族人民怀着极其喜悦的心情与之重聚,免费发放的从日军那里缴获的物资和大米更使部族人民欢喜不已。

该旅的各路纵队向东推进时,与从钦山撤退的小股敌军发生了遭遇战。11月15日,我们的部队到达吉灵庙以南45英里的密沙河,但是日军的一支分遣队依然据守着甘高,并且有一些日军的小股散兵游勇分散在沿河地区。该旅的土族兵和侦察兵向东推进,于11月底到达葛礼瓦以南20英里处的钦敦江,并且袭击了钦敦江东岸。该旅主力沿密沙河谷南进甘高。到12月中旬,正在酝酿更大的战事之际,卢赛旅已经在钦敦江东岸侦察,肃清了整个密沙河以西地区之敌,正在接近在密沙河谷里日军的最后据点甘高。

无疑,这个临时组建且轻松前进的旅展现出了进取心和冲劲,对于我军向钦敦江追击日军做出了真正的贡献。该旅依靠驮畜运输以及绝对不多的空中补给,连续作战6个月,翻越200英里的丛林山地,打击了敌人的侧翼和后方。鉴于该旅缺乏装备和各种资源,在长距离渗透作战方面树立了最卓有成效和最经济的典范。

另一个独立旅虽然没有这么辉煌的战绩,但也是贡献不少,那就是戴尔准将(Brigadier Dyer)任旅长的英印第268步兵旅。这位旅长的智谋和快乐精神使他在整个集团军中颇负盛名。原来该旅是作为协同装甲部队作战的摩托化旅而组建的,在1944年8月,其所有正规营都被撤走了,于是由1个尼泊尔营和3个新组建的印度步兵营重新组成,那时这4个营都没有经过战阵历练。该旅的任务是,9月在钦敦江西岸锡唐以北,肃清荒野丛林地区的所有日军和印度国民军的散兵游勇。在肃清这块地区的过程中,该旅发现了几个日军隐蔽的补给站和军械站,敌人本来希望像他们经常所做的那样,在再次渗透过钦敦江时,可以得到支持。在10月初,英印第268旅也从第11东非师的一个旅那里接防了锡唐地区,包括一个新建立的桥头堡。我们在东岸的侦察队更深入推进到日军为阻止我军前进而构筑的屏障之内,同时还扩大这个桥头堡。

在实施上述侧翼攻击行动的同时,第11东非师继续主攻,以使我军在葛礼瓦建立一个渡钦敦江的桥头堡。通往葛礼瓦的公路在吉灵庙以东5英里进入密沙河谷,而日军以一些兵力据守着河谷的入口。我军在敌人阵地后面构筑了一道路障,尽管受到反攻,但还是坚守住了。在精确空中打击的支持之下,东非师发起了一系列的攻击,虽遇日军顽强抵抗,但还是开辟出了一条前进之路。在12月2日,他们进入了葛礼瓦,这个城镇已经在我军的轰炸之下变成了一片废墟,被日军弃守了。

与此同时,第11东非师的一个旅(第21东非旅),从茂莱向南运动,击溃了一个试图阻挡其前进之路的日军分遣队,并且在11月24日在葛礼瓦以北大约12英里处乘着防水帆布制成的橡皮艇渡过了钦敦江。该旅随后击败了葛礼瓦对面的东岸敌军。

现在建立永久性桥头堡的时机已经到来。第11东非师师长福克斯,计划在已在东岸他的旅的帮助下,让第25东非旅在葛礼瓦以北渡过钦敦江,然后让他的第三个旅(第26东非旅)过江夺取在这个桥头堡的火炮射程以内的所有战略要点。12月3日至4日夜晚,第25东非旅根据计划渡江。白天,敌人进行了抵抗,他们炮击了各个渡口,但是到夜色降临时,我军牢牢地坚守住了桥头堡。第二天夜间,第26东非旅随后开始渡江,并且进而沿宾盖公路推进。该旅遇到了日军死硬的抵抗。在整个建立桥头堡的过程中,英国皇家空军的战斗轰炸机提供了持续的近距离支援,在一些情况下,这导致日军甚至在我们部队开始攻击他们之前就放弃了阵地。直到12月8日,敌人才在来自我们的桥头堡和从北面进击的第26东非旅的压力下,放弃了抵抗,并且向瑞琴撤退。

在12月10日我军工兵修建完成了一座跨钦敦江的浮桥。它的长度是1154英尺,是当时世界上最长的贝雷活动便桥。印度工兵在密沙河里秘密集中架桥材料,然后让其漂浮到钦敦江,并且在28个小时之内架设了便桥。这是敌军空袭的明显目标,所以我们从加尔各答运来了那里不再使用的阻塞气球。两天后日军进攻了桥梁,但是所幸没有成功,我们的高射炮打下了两架敌机。在随后几天的时间里,经过小规模推进和战斗,这座桥头堡得以向前延伸,12月13日,我军占领了瑞琴,并肃清了周围的地区。到12月中,第11东非师占领了葛礼瓦以东的一个坚固的桥头堡,并扩展到大约8乘12英里的区域,当初从英帕尔开始的追击行动现在开始进入下一步行动阶段。

现在结束的英帕尔—科希马战役是过去的10个月里在缅甸前线上持续不断进行的一系列战斗中的最后一战,也是最重大的一战。这些战斗已经取得了实质性成果,日本陆军遭受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失败。5个日军师团(第15师团、第18师团、第31师团、第33师团和第55师团),至少暂时而言,作为有效的作战建制部队已经被摧毁了,同时另外两个师团,一个独立旅团和很多兵站部队都遭到沉重打击。5万日军被击毙或者死亡,他们的尸体留在若开和阿萨姆的各个地方。保守估计,约2.5万名日军身负重伤,其中绝大部分因战伤而死,或伤残,敌人已经永远失去了大约7.5万人。加上在北部战区司令部缅北作战造成日军1.5万人伤亡的数字,在第14集团军指挥下的作战行动中,给敌人造成大约9万人的不可恢复的损失。根据后来日本人自己的统计,他们在这些作战中的伤亡也是这个数字。此外,中国驻滇远征军造成了日军四五千人的伤亡。

这次战役最引人注目的一个特点是我们很少抓到战俘。在这些战俘中,我相信大约600日军被俘,不超过150人还有体力能够进一步抵抗,其余要么严重受伤,要么处于极度筋疲力尽状态。被枪毙的战俘比例大约是每一百个中有一个,比起在欧洲战场和非洲战场上的数字,这是很引人注目的,显示了日本人狂热的抵抗。

日军在装备上的损失也很大。敌人带进阿萨姆的几乎所有战车和绝大多数车辆都被摧毁或者俘获。我军缴获了超过250门大炮,此外许多装备被日军自己扔进河里或者掩埋起来。当然,如果假以时日,日军在人员和物资上的这些损失就能够得到弥补,那些师团将能重新开始战斗,但是无论如何,如果我们给予他们时间——而我并不打算那样做——他们将会再次变成具有同样的侵略性和狂妄自大的作战部队,那是另一回事。

我们自己的各种损失——正如在这种战斗中预料到的——也并不轻。仅仅是第14集团军就遭受了大约4万人的伤亡。虽然很多伤者后来会康复,重返前线参加战斗,但是在那些他们最难于取代的方面损失最沉重,即战斗部队的军官和士官。我们只放弃很少的战俘,那些受伤的战俘几乎都不可避免地遭到杀害或者留下来等死。我们没有损失一门大炮。一块比爱尔兰大两倍的缅甸地区已经得到解放。我们干得很棒。

如果你是一位将军,无论你的部队打赢了还是打输了一场大仗,你都很难回避自己的错误而去责怪别人犯错误。如果你打了败仗,你的运气有多坏,如果你打胜了,这事儿与幸运的关系有多少。我的军队已经不容置疑地赢得了这场战役,现在我带着巨大的个人满足感来回首战事,允许我在成功的温暖光辉里,享有无疑比我应得的更多的荣誉。然而英帕尔战役的计划是正确的,而且我们遵循了这个计划。我们基本上,在自己选定的地盘上迎击日本人,在我们身后有一条比日本人更优越的交通线,使我们能从若开和印度抽调部队,集结优势兵力对阵日军,消耗他们,并且在敌军筋疲力尽时,调转方向,歼灭他们。尽管我犯了一些错误,这包括英印第17师从迪登撤退延误,以及低估了日军突击科希马的力量,但我们做到了这一切。这些错误本来将会是灾难性的,但是由于最高指挥官和奥金莱克将军的支持,以及吉法德将军火速地从印度给我派来了援军,那种局面没有出现。他们和我军的战斗素养,在这场战役的最初日子里拯救了我。

我们已经证明了依赖于空中力量是正确的,英国和美国空军一开始就获得了制空权,他们随后提供补给和运输,并且支援我们。这场战役是空军的胜利,也是陆军的胜利。没有空军的胜利就不会有陆军的胜利,当这个胜利到来时,陆军士兵和空军飞行员的胜利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这是联合的胜利。陆军完全见证了战斗机和轰炸机实施空中补给和近距离支援的精确性和高效性,在陆军没有看到的远方,敌人的交通线、后勤设施和基地持续处于我们的盟军轰炸机的经常性打击之下。这种打击积累的效果是巨大的,日军的河流船只、汽车运输和铁路运输只能在夜间偷偷摸摸和战战兢兢地进行。我们的空军虽然没有阻止敌人调动建制部队,但使敌人的部队行动慢下来了,摧毁了他们的车辆,袭扰了他们的交通线。在未来,我们知道更多地依赖空中力量,才能保障安全。

我们对日军心理和将军指挥才干的估计也已经证明是正确的。正如我所料,河边正三及其幕僚们显示出过分大胆、强硬和漠视后勤方面的危险,这些给了我机会。我们已经学会了怎么消灭日本人,在任何不是沼泽地的地方如何使用坦克,以及用很少的设备和陌生的材料修建公路和飞机场。我们的部队已经表明了他们比以往更加坚定,更具有攻击力,具有更好的训练。他们现在认为不存在不可通行的地方,无论对于敌人还是对于他们自己。他们拒绝因被包围而战战兢兢、神经过敏,他们像自己的敌人一样,准备好了深入丛林作战并且进行渗透作战。在丛林战方面,我们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变得比日军更强。最为重要的是,在第14集团军下辖的每一个英国、印度、非洲和中国师都已经在直接、激烈的战斗中遭遇过了那些精锐的日军部队,并且打败了他们。我们的部队已经在战斗中证明了自己是强于日军的人,他们看着日军逃跑。这是这场战役具有的真正决定性结果。他们已经永远粉碎了日本军队不可战胜的神话。无论是我们的士兵还是日军士兵自己,都再也不相信那种鬼话了。

在我们收复瑞琴后不久,我视察了这个城镇。我在两年半以前的大撤退中很不情愿地破坏和抛弃的坦克,已经锈迹斑斑,依然躺在河岸上群山形成的半圆形战场里。当我走到它们中间,在想象中品味着失败的苦味,我能够抬起头来。自从那时以来已经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已经偿还了所欠的东西。现在我们要继续偿还其余的东西,那是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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